第41章 休整
東海深處, 大鯨倏然張開巨口,吞下了海浪中的一艘渺小行船。
船上不是別人,正是整個修真界遍尋而不得, 又在東海失之交臂的淩斯, 他被水妖的術法所護, 安全送進了鯨魚腹中,輾轉行了半柱香的曲折溪徑,小船停在一處世外桃源。
這裏和外頭的漁村沒什麽兩樣,不過百餘村民,穿着樸素清涼,赤腳行走, 做的是些最尋常的農活——曬海菜, 晾海鹽, 即便不見天日, 也循着日升日落的天時過日子。
唯一不尋常的,只有他們的外貌。皮膚表面一層若隐若現的魚鱗,泛着炫彩鱗光, 有的人雙腿黏在一起, 只能像蛇蠕動,有的人頭顱還能看出水妖的形态,魚鰓尚未蛻化, 魚鳍代替了手指, 習慣了便也不影響日常起居。
這裏便是洛鲭水妖的居所。
神女和村民剛剛曬了海菜回來, 見淩斯到了,便款款向他走去, 神女伸出魚鳍, 在觸碰到淩斯時變成了女子的手臂, 她抿唇一笑:“淩宗主辛苦了,回屋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吧。”
“小傷,沒事。”淩斯面上淡淡的,戒備神色一閃而過,壓着心底萬千疑問,他還是扶着神女下了船,“這次多虧神女大人費心調度,才讓我有了逃離的機會。”
神女颔首微笑:“你是我族恩人,豈有将你棄之不顧的道理。”
淩斯:“姜寧她……”
神女上前引路,笑意淺淺:“姑娘已經醒了,等了你好幾天,這下正好父女團圓。”
漁村并不大,安居樂業,夜不閉戶,在這裏生活的人實打實算得上與世無争,誰能想到如今洛鲭族已成了風暴中心,所有水妖目光齊聚之所,而這個抱着竹筐做農活的美豔女子,竟是掌握通天魂術的神女大人。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神女本名流蘇,姓氏無人敢問,她也從不提及,說是流落在外的洛鲭族人,回歸時一身鲭魚妖形。
因而無人質疑過她的身份,她流落一趟突然通曉天地秘辛,又有神力加持,不論高低貴賤但凡水妖相求她都施以援手救人于危困,因此信徒廣泛,将她捧上神壇。
可淩斯總覺得,此女見識頗廣,對凡塵了如指掌的程度可以用博古通今來形容,實在和一個終日躲避于深海的水妖部族搭不上關系。
流落去了何處,又經何許高人點撥,一概語焉不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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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說她目的不純,至今看來,她所行所為又确實是為水妖複興在籌謀計劃,越是這般光明正大,淩斯越是覺得其中有些許古怪。
他并不全然信任她。
“爹爹。”姜寧坐在院中澆花,見二人過來,歡喜地丢下水壺,挽住淩斯的胳膊,“爹爹,你無事吧?”
淩斯見她的第一刻便愣住了,盯着她的容顏硬是半天沒說出話來。
神女了然,關了栅欄的門,推着二人進屋:“褪去凡人骨血,姑娘便徹底是妖族人了,和她娘親幾乎長得一樣,難怪淩宗主這般驚訝。”
淩斯擡起手,一時有些分不清面前的是姜寧還是姜雪梅,那時她也這樣穿着農戶的衣服,做些粗糙農活,笑得天真浪漫,一切最好的模樣都還刻在腦海中,只是斯人已逝,面前的到底不是她。
姜雪梅若是活在眼前,眼底只會有無窮恨意。
淩斯最終只能摸了摸姜寧的腦袋,笑得惆悵:“爹沒事,安安全全回來了,阿寧确實和你娘太像。”
“爹爹如此說,便是思念娘親了。”
姜寧懂事,進了屋先将淩斯的傷勢進行了細致的處理,享了片刻天倫之樂,淩斯溫聲道:“阿寧去把花都澆了,爹爹有些事要同神女商談。”
女兒性命無礙,自是喜事一件,可淩斯卻高興不起來,姜寧出去之後,他便單刀直入地問道:“神女大人,妖族和人族不止在東海之濱爆發沖突,其他地方的事端,可是你所為?”
神女淡定道:“此事我們商議過,自然是我安排的。”
淩斯蹙眉:“我們是商議過,但定好在事成之後,如今劍拔弩張,比預計提早了半年之久,是不是太急了?”
“一點也不急。”
“難道,蠃神就要複生?”
神女如實道:“掐着半年封海期,便是給蠃神留出足夠的時間,屍骨還封在千古城中,沒有那麽快。”
淩斯不解:“既然事情未成,何苦要提前行動?目下妖族根本沒有和人族抗衡的實力,天極宮獄釋宗兩門并立,其下道門兵強馬壯,妖族迎頭撞上去,豈非提早把自己耗盡,你就不怕功虧一篑麽?”
“淩宗主,說句不好聽的話,此次妖族聯合,在陸地和人族大面積沖突的都是你的仇家,耗死他們,于你是幸事,耗費人族精力,将來你也更好趁虛而入,如若兩敗俱傷,怎麽都是你漁翁得利,怎麽反倒擔心起來?”
“正因如此,我才不明白神女意欲何為,如此內耗下去,妖族也撈不到好處,而你一向是以複興妖族為己任的不是麽。”淩斯瞥她一眼,索性直言,“我離開時聽聞碎月群島已然閉鎖航路,這麽大的動靜,獄釋宗和天極宮必然會對所有妖族的動向更加注目,而我們還差最後一步,萬一打草驚蛇……”
“就是怕打草驚蛇,我才這麽做的。分散他們的注意力,全力對付妖族反撲,留有足夠時間喚醒蠃神魂魄,千古城一戰,才能确保萬全。”神女平靜地道,“我閉鎖航路是為了什麽,淩宗主不知道?”
淩斯狐疑,神女笑了笑:“你同我講過太白上仙有多厲害,如此厲害的人物,你卻能在他眼皮下溜之大吉,真有這麽幸運麽,淩宗主,你東躲西藏了一個來月,其他門派追到東海,卻不見天極宮出手,修真界執牛耳者,追蹤一個人的能力會如此低下?我看不見得吧。”
淩斯沉聲道:“此事我也奇怪,恐怕被他當了魚餌。”
“我冒着暴露藏身地的風險将你接回,卻也不得不提前防備,東海封海凡人不能進入,此乃天意,其餘有可能進入此地的入海口我都封閉了,不止碎月群島一處。”神女嚴肅道,“水妖大軍壓在深海,但以天極宮的手段,遲早被他們發現端倪,能拖一日是一日,越久,千古城一戰的勝算就越大。”
淩斯道:“我有一事不解,玉無缺就是不死城遺孤,他腹中鑰匙若是取來,我們豈非進入不死城更加容易,也許封印禁制能更快……”
“不必理會他。”
“可将他放任不管,萬一哪天被歹人所殺,鑰匙取走如何是好?”
“我相信太微上仙有能力護着自己弟子。”神女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短暫交手,鶴不歸此人給神女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不想再對上,卻也正好能把玉無缺給保護起來,她道,“讓他護着,亂局之中玉無缺有幸茍活,也總有一天,我要将他開膛破肚,絕了這個後患。”
“即便出了岔子,玉無缺被誰殺了,也不打緊。”神女喃喃道,“鑰匙可不只是開門所用,誰有本事膽敢先我一步開城,天下才是真的大亂,終結了姬瑄的統治,他才能真正地回來。”
同一時間,靈樞宮中。
“就你們二人去,我不放心。”白應遲一臉擔憂道,“信了你的話,我才将淩斯放走,要是一早知道你打的這個主意,我定把人抓來拷問。”
“師兄,抓他最是容易,可這樣一個什麽都能棄下的人,會因為嚴刑拷打就招供?”鶴不歸軟綿綿地躺在榻上,喝着師兄上好的茶,“同理,妖族沆瀣一氣,和淩斯無所顧忌的決心背後定然有個更大的陰謀,那個神女要複生蠃魚複興水妖我是信的,但絕非只是如此。”
白應遲看他一眼,知道這人已經打定了主意,只是來告知一聲,勸也無用了,便道:“你就這麽相信鴉瑩的話?”
“為何不信?”鶴不歸反問道,“血海深仇在前,她都忍着沒動淩岚一根汗毛,當初不惜得罪獄釋宗也要護着玉無缺性命,若不是被血淵殿和淩斯坑得幾近滅族,也不至于求到我頭上。”
白應遲道:“但現在烈燕堂已然跳出來和我們作對了。”
“細想想,很合理。”鶴不歸說,“兩族積怨已深,鴉瑩心裏有恨,又不只是對淩斯和血淵殿,烈燕堂是妖修大派,此時跳出來和我們作對,是族系使命,從他們給我讓路便知,一碼歸一碼,烈燕堂門清,并沒有見風使舵的意思。”
白應遲嘆了一口氣:“碎月群島的航路已經關閉,非妖族之人他們不會讓你們上島,更別說倚靠洋流深入腹地。”
“只要洋流未斷,就一定能想到辦法過去。”鶴不歸道,“我們二人佯裝去千鶴城采辦,帶上人馬正好布防。東海封海半年,神女掐這個時間點絕非偶然,那就是說,我們還有半年的時間可以查清楚事情原委。他們在東邊,我去西邊,避開東邊亂局,正好掩人耳目。”
白應遲還是覺得不妥:“那玉無缺帶着也不安全,你不是說,神女對不死城的事知道得太多,一眼識破他體內鑰匙,你們二人喬裝深入敵穴,萬一落入她手中……”
“師兄,一來,他們放着捷徑不走,把玉無缺丢下了;二來,若我不出手,玉無缺去無量齋是必死無疑,這兩件事說明什麽?”
白應遲道:“玉無缺的生死,那神女不在乎。”
“玉無缺意味着不死城門鑰,那神女不在乎,說明她對不死城有其他的念頭。”鶴不歸道,“比開門還重要的念頭,我必須知道是什麽。”
“況且局勢混亂,師兄要坐鎮宮中,将危局壓下去,妖族指望以此和人族抗衡是異想天開,可未必就沒有小人渾水摸魚。”
白應遲無奈道:“說來說去,你就是非去不可,是不是師兄再怎麽勸,你都不聽了?”
“不聽。”鶴不歸直白得很,“你不讓我去,就是信不過我,覺得我無能。”
白應遲坐直:“我沒有!”
“你沒有就會同意我去。”鶴不歸耍賴,“哪那麽多話,難道我連出趟海的能力都沒有麽,就非得你看着?”
白應遲說不過他,舉手投降:“行行行,去,師兄放你去,人馬給你備好,帶去千鶴城聽你調動,你和無缺有任何最新動向務必第一時間告訴我,其餘的,我不多嘴了行不行?”
鶴不歸撿起栗子糕塞進白應遲嘴裏,笑道:“這還差不多。”
“小西啊。”白應遲刮了下鶴不歸的鼻梁,不忍道,“師兄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有一點是真的信不過,你生活不能自理,又任性,我是怕你不好好吃飯睡覺,糟蹋自己。”
“有弟子在,師尊他糟蹋不了。”玉無缺笑眯眯地站在門外,“拜見宮主!我來接師尊回去啦。”
鶴不歸橫他一眼:“誰要你接了。”
說着慢條斯理地從軟榻上起身,一副準備回家的樣子。
白應遲拉住他:“在師兄這用膳吧,一會兒永樂他們也過來,無缺也留下一起吃。”
鶴不歸面無表情,在玉無缺眼裏,那分明就是老大不樂意,于是他道:“宮主好意,下次吧,今兒都備了菜了,回去熱熱便吃,出去那麽久好些菜師尊都念着,我特意做給他解饞呢。”
白應遲看着鶴不歸,鶴不歸點頭:“嗯,是這樣的。”
那便無法留人了,白應遲送了師徒二人出去,看着緊緊挨着鶴不歸,被揪臉皮揪耳朵還嬉皮笑臉的玉無缺,一陣心酸。
某個人嘴上說人不是,嫌人聒噪,行動上卻是一喊就走,聽見聲兒眼神都會亮一亮,哪裏看得出來半分嫌棄,明明就是歡喜得很。
白應遲扶着門框,莫名釀了一小碗陳醋。
他當寶貝養大的師弟,就這麽被個二傻子給領走了,連頓飯都不願陪自己吃。
好生惆悵啊。
……
下次離山,師徒二人要深入虎穴,玉無缺一早便知計劃,這一個來月的休整時間,他沒有一天松懈。
一來,是出去一次知道自己底子多差,拖累師尊,心裏有愧。二來,他也說不清楚,想快些長大,分掉鶴不歸的擔子,讓他能放心也能輕松些,還沒來由地生出一種要保護鶴不歸的念頭。
也許是在無量山上見到了此人脆弱的一面,勾起了玉無缺的保護欲。
總而言之,比他強比他厲害,才能在他脆弱時,成為他放心倚靠的臂膀。
成為師尊倚靠的臂膀,這反而變成了玉無缺廢寝忘食,披星戴月修煉的動力。
短短一月,從劍法,心法,術陣到拿手的煉器,他突飛猛進地入了新境界。
從前和鶴不歸比劍,他向來輸得體無完膚,有時劍法不精,氣得鶴不歸劍柄一扔就拂袖而去,而現在,鶴不歸看他練劍,興致起了還願和他比試四五個回合,玉無缺雖還不能在劍法上勝過師尊,到底是有能力抗下幾個回合。
師尊不再郁悶丢劍,手上的繭子起了一層又一層,而日夜不休陪他練劍的劍傀都壞了好幾個。
鶴不歸雖然吝啬誇獎他,卻會私下叫人送藥浴泡手,說偃師的手最是精貴,不能顧着練劍就磨出繭子。
其二,做了好幾個新的劍傀,全是高階劍法,只配合玉無缺修煉所用。
高興齋的讀書聲回來了,空念依舊照打不誤,但打人之餘,誇他的言辭也多了許多,總有偷聽牆角的空知去禀報鶴不歸,鶴不歸淡然一笑,第二天又給他排了新的高深課程。
念的書是一日比一日難懂,但師尊的臉色,卻是一日比一日好看。
讀了一肚子聖賢書的玉無缺昏懦地想,難怪幽王戲諸侯,确實千金難買紅顏笑啊。
為鶴不歸展顏一笑,他累死也值。
一月倏然而過。
這日大雪停了,天極宮群山披着白銀似的雪衣,從浮空山遙遙望去,宛如冰雪琉璃仙境。
鶴不歸早早登上飛甲,一邊看空知搬貨點貨,一邊在飛甲上欣賞雪景。
玉無缺背着包袱姍姍來遲,人影由小變大,最後凝成一張注視着他家師尊的笑顏:“師尊久等了!”
鶴不歸站在船舷上睨他:“你好磨蹭。”
“師尊忘了拿藥。”玉無缺丢給空知一包東西,突然「咦」了一聲,“師尊,你下船來。”
鶴不歸犯懶:“不下,懶得動。”
玉無缺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徒兒有你高了。”
鶴不歸上下打量:“沒看出來。”
“不信啊?等着。”
玉無缺矯健地翻身上船,黑色玄狐大氅掩不住他利落身子,他穩穩落在鶴不歸身邊,挺直腰背,怕對比不明顯,還故意把人拉到身前,拉得用力了些,從側面看去更像個缱绻的擁抱。
“師尊,徒兒長個了。”
少年結實的胸膛靠過來,他不愛熏香,可衣服上沾了夏雨苑的芙蓉香氣,一路跑來熱烘烘的,都悶在厚實的大氅裏頭,鶴不歸冷不防被人抱住,又被溫熱的氣息撲了滿臉,他抖了下眼皮,暖人香氣讓人發懵,也讓人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所措是因為這姿勢缱绻得有些暧昧,鶴不歸掙了掙道:“你才十七,長個兒不是頂正常,別抱着我。”
玉無缺只輕輕松了些力道,依舊将人圈着,就是不想放開。
他不曉得最近怎麽回事,許是在無量山時受了刺激,每一回靠近鶴不歸,他都手閑腳癢想觸碰此人,一般情況下,鶴不歸會兇他不像話。
但越兇玉無缺越是逆反起來,想再不像話一點,師尊越罵他越興奮,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個變态。
偶爾鶴不歸對輕微的觸碰沒那麽反感,便不說話,這不說話讓玉無缺更加膽大,摸一下不罵那就牽住,牽緊些還不罵那就抱抱,得寸進尺到對方開始兇人,再次惡性循環。
幾次下來,他已經肯定自己有點變态了。
可屢試不爽,不論是兇人的鶴不歸,還是呆滞的鶴不歸,亦或尚未反應過來,被玉無缺提溜着走的鶴不歸,都分外可愛。
玉無缺不明白,為什麽以前從來沒覺得長思真人會可愛,對鶴不歸總是想用可愛來形容。
發現此人神游天外,鶴不歸彈他一個爆栗:“玉無缺,你最近有什麽毛病?”
玉無缺回過神:“徒兒最近勤奮刻苦,不敢懈怠,哪有空生毛病,就是長個兒了高興。”
“你很得意嗎?”
“沒,沒有啊。”
“那你心跳怎麽這麽快?”
玉無缺哽住:“我,跑急了。”
“臉也紅得很,就這麽幾步路,能給你跑成這樣?”
玉無缺搖搖頭,又點點頭,沒頭沒腦說:“我高興。”
“比完松開,你好熱。”鶴不歸輕輕推了下他的胸口,終于從一個熱烘烘的懷抱裏掙脫出來,他想,又能出門,還是去千鶴城那種什麽奇詭珍貨都能見到的地方,難怪玉無缺激動得臉紅心跳。
挪到船舷繼續賞雪,玉無缺也跟過來,又吵人耳朵:“師尊,你還是瘦,徒兒要把你喂胖些。”
鶴不歸:“我一向如此。”
“不行,太瘦了容易生病。”玉無缺将鶴不歸大氅系緊,塞過手爐,一副老媽子口吻,“以前你一個人,現在有我了,該吃該喝的都要弄好些,就算不在家裏,也不能落下,我要把你養胖。”
“誰要你來養?做正事去,少煩我。”這話聽着暧昧,鶴不歸也琢磨過來有點別扭,怼完人就跑了。
玉無缺嘴上爽完心裏也尴尬,只好轉頭去找空知:“開船吧,空知,其他飛甲準備得如何了?”
空知:“其餘飛甲已接上随行弟子,随時可以出發。”
“出發吧!”玉無缺大手一揮,“所有飛甲跟着我們,前往千鶴城!”
作者有話說:
玉無缺:我變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