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生辰
是夜, 馬車徐徐邁進淮州城門。
師徒二人挑了家最好的客棧住下。
玉無缺接過空知侍傀的工作,忙前忙後,招呼着小二送熱水, 又熱了些夜宵送進師尊房中。
鶴不歸找東西沒找到, 滿屋子翻得亂七八糟:“乾坤袋呢?”
玉無缺跟在屁股後面收拾:“我房裏啊。”
鶴不歸:“拿來。”
玉無缺替他把外袍脫下:“都幾點了, 師尊早些睡。”
鶴不歸抱着手爐,坐在椅子上道:“有本書就剩個尾巴,我看完才睡,拿來。”
玉無缺不動,鶴不歸無語,僵持了會兒他先軟了态度, 豎起食指保證道:“為師就看一炷香。”
玉無缺盯着那根細長的指頭差點笑出來, 只好回房把袋子都扛了過來, 又多擡了幾盤茶點, 苦口婆心地交代:“就一炷香,師尊莫诳我,到點兒了我看你窗戶熄沒熄燈, 傷風丸吃了麽?”
“吃了吃了, 你趕緊走。”鶴不歸嫌他啰嗦,指指門,“這幾日趕路辛苦了, 明天多睡會兒。”
門輕輕掩上, 鶴不歸仔細聽了會兒動靜, 确定隔壁屋也關上門,他特地點了一炷香燒着, 這才慢條斯理地寬衣沐浴。
雪天凍得手指不靈活, 做出來的東西就不精細, 鶴不歸窩在木桶裏把手泡得紅通通的才起來擦水,濕了的頭發随意一束,挽起袖子,他坐到桌前将工具一一擺出來,開始冥思苦想。
他才不看什麽書呢,臭小子過生辰,自己既然知道了,當然得送個像樣的禮物,以犒勞這段時間某些人過度的噓寒問暖。
可是送他什麽好呢?
天下奇珍,鶴不歸一雙巧手都會做,但只有一夜的時間,大寶劍是鍛不了了,厲害的法器也必須有浮空殿的熔爐才能煉,修行可用的物事無法做,那只能做些貼身穿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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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不歸手杵香腮,繼續琢磨。
貼身穿戴的,衣裳、鞋履、錦囊、手帕、頭繩、玉佩,這些物件做來簡單,可未免有些兒女情長,他身為師尊,送這些合适嗎?自己吃穿用度倒是從小由璇玑長老親自做來,可璇玑長老就像自己的父親,送什麽都不奇怪,輪到自己去送,鶴不歸怎麽就那麽別扭呢。
況且他一個大男人,半夜偷雞摸狗地穿針引線,讓玉無缺知道了豈不是要鬧笑話。
那便只剩頭冠了。
玉無缺家世清貧,觀夏又不是個講究的人,他頭上那頂素銀冠戴來戴去從來不見換新的,做頂新的頭冠給他正好。
男兒十五束發,二十及冠,也是可以行束發禮的,師尊送這個恰到好處。
等想好做什麽,一炷香時間已經過去了。
鶴不歸起了一層隔音結界,将房中燈火盡數熄滅,就這麽黑燈瞎火地坐着等,過了會兒,隔壁果然開了門,人影偷偷摸摸挪近門前,見燈火熄了,又偷偷摸摸地摸回隔壁,鶴不歸無奈地笑了笑,掏出夜明珠擺上,正經開始做東西。
又是雕又是刻,還得用不太順手的打磨機打磨,搗鼓了三個時辰,眼看天就要亮了,東西才做到滿意。
鶴不歸打着哈欠一頭栽倒床榻時,隔壁也正開了門。
玉無缺梳洗完畢,清清爽爽地練劍去了。
他一夜沒睡着,實在是沒想過鶴不歸會因為自己的生辰選擇在淮州城耽擱兩日,喜出望外之餘,又怕這年節到來,就他們孤零零兩個人,師尊過得不舒坦。
所以練了兩個時辰的劍,玉無缺見師尊尚未起床,索性一頭鑽進熱鬧的街市買吃的去了。
萬幸還有一天才是除夕,百姓上街購置年貨,到處熙熙攘攘,玉無缺走馬觀花地看了一陣,打聽了幾處有名的小食,一一買好提溜着回去給他家師尊嘗鮮。
日上三竿,鶴不歸才醒過來。
二人一起用午膳,吃了多久玉無缺就說了多久,一早上的見聞都說盡了,然後眼巴巴地問:“師尊,下午咱倆出去走走呗,外頭頂熱鬧。”
“不去,人多擠得頭疼。”鶴不歸優雅地擦嘴,掏出錢袋丢過去,“買年貨的錢,拿着。”
錢袋裏有一百金玉,足足購買十間豪華客棧,玉無缺咋舌:“要不了這麽多。”
“給師兄師姐也買些,還有你外婆外公,你玩得好的弟子。”鶴不歸財大氣粗道,“我不會挑,你看着順眼的買,自己喜歡什麽也買點,這些錢是這幾日的趕馬費。”
“你說了陪我逛的。”
“我說你逛,沒說要陪。”鶴不歸精神不濟,“你早去早回。”
“你不在我不得勁,兩人一起才叫逛街,一個人那叫遛彎。”玉無缺歪道理多得很,撒嬌道,“走嘛,西街巷口有糖葫蘆,不是山楂和草莓,用雪漿果做的,別地兒都沒有,我帶師尊去吃。”
鶴不歸眼睛一亮:“有沒有糖畫?”
“有呀,畫糖畫的老伯在那擺攤二十多年了。”玉無缺開始瞎編,“連最時興的玉無缺大戰九頭妖都能畫出來,走走走,買一個給你吃。”
鶴不歸心想,怎麽會有人要吃玉無缺大戰九頭妖,還沒想明白,就被小崽子扯到了熱鬧的街上。
街市繁華,又趕上除夕将近,賣菜賣酒的,賣煙花炮竹绫羅綢緞的,都紛紛在店門口支起小攤當街叫賣,把本就不寬敞的街道擠得更加狹窄,鶴不歸是當真怕熱鬧的,一路被撞來擠去,雪白的仙袍都踩了好幾個黑腳印。
玉無缺喜歡市井熱鬧,瞧什麽都新鮮,他走在前面給師尊開路,時不時回頭看看鶴不歸有沒有走丢。
鶴不歸走不丢,人潮推着他往前,走到哪四周都窸窸窣窣有一圈推銷的商販。師徒二人一身仙袍,器宇軒昂,品貌端正得像畫裏走出來的神仙,在這熙攘的街市裏出奇打眼,年輕姑娘也罷,上了年紀的大嬸也好,起初還遮遮掩掩地偷看,到了後來滿大街都肆無忌憚地圍觀仙長,她們幹脆明目張膽地沖人笑起來,更有膽子大的往二人身上扔手絹和絹花。
玉無缺脾氣好,扔他無所謂,大不了還回去,扔給他家師尊他就不那麽樂意,抓蚊子似的抓了幾次手帕,幹脆挨近鶴不歸:“師尊,來牽好,小心砸傷腦殼。”
“毛病,花而已,我又不是紙紮的。”鶴不歸拍開他的爪子,看他兩條胳膊都挂滿了東西,不耐道:“還要買什麽?”
糖葫蘆吃過了,糖畫也買了,鶴不歸啃完就當無事發生過,又被這熱鬧擠得不耐煩,總是催他走。
玉無缺還在興致昂揚:“不知道,什麽都有,再看看呗,難得下山一趟。”
鶴不歸哼了一氣:“走不動了。”
來了來了,鬧脾氣了。
玉無缺趕緊哄:“好好好,我找茶館讓師尊歇息。”
“不去茶館。”鶴不歸看了眼熱鬧大街,“這裏最好吃的食肆在哪?”
“前頭,绛仙居。”
熱心的姑娘湊過來說了一嘴,鶴不歸瞥她一眼,微微颔首,然後跟玉無缺說:“我要去绛仙居。”
“好嘞。”玉無缺一把牽過他,“師尊在绛仙居等我,你守着貨,點點夠不夠,還差什麽我再去買。”
于是乎,鶴不歸就只好一個人坐在绛仙居吃茶,開了最好的包間,四面被年貨包圍堆滿,天色都暗了,飯菜飄香,腹中空空,玉無缺踩着他耐心要崩潰的最後一刻回來。
提着一個大紅燈籠,直接往鶴不歸手裏塞:“給。”
鶴不歸又餓又冷:“不要。”
“師尊看,這紙紮技藝很是不錯,咱回山的時候插在馬車上,喜慶。”玉無缺瞧他臉色不好,問道,“是不是餓了?”
鶴不歸點頭:“怎麽去這麽久?”
“要買的東西太多了。”玉無缺掰着指頭數,“宮主,太清上仙,長思真人永樂真人,外公外婆,還有庭芳和小妹,青岚,霄哥岚姐……”
鶴不歸問:“你自己買了什麽?”
玉無缺把錢袋還給師尊:“我沒什麽想要的,所以沒買,過生辰圖個熱鬧嘛,有師尊陪着就夠了。”
鶴不歸沒聽見後面,只聽見前面,重複道:“你沒什麽想要的。”
玉無缺點頭:“沒有。”
“當真沒有?你再想想呢,衣服舊了。”
玉無缺扯扯袖子:“繡傀剛做的宮服,不舊呀。”
鶴不歸硬說:“鞋子看着就不合腳。”
玉無缺動動大腳趾:“倒也沒有,鞋底是外婆納的,下山前剛給我的。”
鶴不歸繼續挑刺:“這個頭冠,制式不像高階弟子所配。”
玉無缺摸了摸頭頂,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徒兒十五歲那年,外婆特意去山下給我買的,戴了好些年,舍不得換下。”
無刺可挑,鶴不歸不講話了,玉無缺以為他問來問去是怪自己錢都花給了別人,沒給自己買點東西,便道:“徒兒什麽都不缺。”
那我熬大夜做個屁的頭冠。
鶴不歸捏了捏袖子,沒好氣道:“點餐用膳吧。”
店小二殷勤介紹招牌菜,鶴不歸一樣點了一份,轉頭威脅玉無缺:“吃不完不許走。”
二十多道招牌菜,喂豬也不興這麽喂吧,玉無缺喃喃道:“這家店好沒良心,見我們就兩個人,還可勁兒上菜,也不攔攔。”
鶴不歸叫住正要溜的店小二:“你等等,有長壽面嗎?”
店小二殷勤點頭:“有的有的,仙長要兩碗嗎?”
“不,一碗,碗口要那麽大。”鶴不歸誇張地比劃,揮手催促,“速去做來。”
玉無缺:“……”
半張桌子那麽大的碗,玉無缺是壽星,說什麽也得吃完,玉無缺不曉得他陰陽怪氣在生誰的悶氣,夾了幾次菜還被丢出來,便只能問:“師尊,徒兒又怎麽惹你了?你說,我改就是,別賭氣不好好吃飯嘛。”
鶴不歸別扭的勁兒一上來,十個璇玑長老坐在這也哄不好。
他道:“方才的話,再說一遍,你衣服舊了。”
玉無缺拿他沒辦法:“那……再買身新的。”
“鞋子不合腳。”
“也買雙新的,用師尊給的錢。”
“還有頭冠。”
這題我會。
玉無缺搶答:“買,買新的!馬上就去買!”
“這個不必。”鶴不歸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精致的錦盒,「咚」地敲到玉無缺面前,“拿走。”
玉無缺震驚了片刻,小心打開,裏面是一尊雪白透亮的玉冠,用最好的羊脂玉雕的,冠面兩側镂刻着翩翩起舞的仙鶴,正面鎏金錾蓮花暗紋乃天極宮門徽,一側留出空隙,想是用來插鶴翎所用,冠後嵌了一顆镂空蓮花玉球,球心氤氲着淡淡的法術光芒。
就連相配的玉簪也是匠心獨運,柄頭同樣一顆镂空的蓮花玉球,簪尾是特殊材料包過一道,鋒利可做兵器,閑時又可辟毒解毒。
這巧奪天工的雕刻手藝,只能是出自鶴不歸之手,玉無缺激動得不知說什麽好,抱在懷裏笑得兩排牙齒亮锃锃地晃眼:“師尊诳我!你說看書,明明刻了一夜。”
不謝也就算了,竟然還在管他晚睡,鶴不歸噎了下伸出手:“不要就還我。”
“要的要的,師尊親手所作,且不說價值連城,就是這份心意徒兒也不舍得。”
玉無缺捧着玉冠看了半天,眼眸子都渡了層光,簡直愛不釋手,鶴不歸漫不經心地問他:“喜歡嗎?”
“喜歡極了!”玉無缺道,“我第一次收到這樣的禮物,喜歡極了!”
鶴不歸不信:“胡說,季雪薇不是繡過帕子給你?還有巫青岚送的手镯。”
玉無缺道:“那不一樣。”
“怎麽又不一樣了。”
“我也不曉得,朋友之間互相贈予,倒也有過,仲秋我也給長思真人做去一柄煙鬥,可就是不一樣。”玉無缺語氣像哄,說的卻是真心所想,“是你給的,總要特別些。”
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但就是那麽不講道理地哄在了點子上。
鶴不歸心情好了:“曉得了,吃飯。”
“等等,師尊幫我。”玉無缺三下五除二解了素銀冠,蹲到鶴不歸面前扶着他的膝蓋,“幫我戴上。”
頭冠一解,連着綁頭發的繩子也散了,墨色長發鋪了鶴不歸滿膝蓋,玉無缺回頭一笑,長發柔順地遮了半張臉,他一貫是少年特有的英朗氣質,此時莫名多了幾分魅色,連笑都邪氣了些。
鶴不歸抓起一捧墨發,搗鼓半天,有些氣餒:“我不會束發。”
“還有師尊不會的事?那你平日怎麽梳頭?”
“我又沒給別人梳過。”
玉無缺擺擺手:“随便弄,戴上就好。”
笨手笨腳地束了發,漂亮又精致的玉冠戴得歪朝一邊,鶴不歸沒眼看:“行了,快些坐下吃飯。”
小二正好擡面進來,見玉無缺歪着的頭冠還笑話他,玉無缺把人轟走,給鶴不歸挑了一大碗長壽面,然後挪挪凳子,緊緊地挨着鶴不歸坐:“師尊送我生辰禮物,倒鬧得像賭氣似的。”
鶴不歸臉皮薄,也曉得自己這些方面相當別扭,嘴硬道:“我沒有賭氣,是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
玉無缺道:“好好好,都是我的問題,你慢點吃,這面剛滾出來燙得很。”
玉無缺暖得心窩子冒火,看他家師尊吸溜面條的側臉,處處透着可愛,這人一旦要對別人好,總要想些奇奇怪怪的借口,然後丢炮仗似的丢出來,之前只是覺得他性格古怪,現在曉得內裏情由,便是心疼摻雜着歡喜,越想越從心口窩出一團火,忍不住就盯着人看。
鶴不歸被盯得不好意思:“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好看着呢。”玉無缺張嘴就來,“師尊聽沒聽過,秀色可餐。”
鶴不歸翻了個白眼,繼續吃面:“油膩話本少看些。”
“師尊,你生辰是什麽時候呀?”
鶴不歸口齒不清道:“不要你還禮。”
“我不是要還禮,這禮我也還不起啊,我就是問問。”玉無缺将頭湊近,“最多親手給您做長壽面,你是不是覺得這面不好吃。”
“不好吃。”
“我做的比這個好吃,以後師尊的生辰,我都給你做,你告訴我嘛。”
璇玑長老走了之後,确實沒人再給他做長壽面吃。
鶴不歸盯着面湯道:“驚蟄。”
“嗯,徒兒記下了。”
玉無缺大快朵頤地吃起來,快速吃了兩大碗,為了讓鶴不歸高興,抱着和招牌菜同歸于盡的心思将面前食物一掃而空,吃得差不多發現鶴不歸眼皮耷拉的,他替師尊将軟發往後順了順,輕聲道:“困了?”
“唔。”
“走,回去休息。”
雪夜鬧市,還有三兩商販沒有收攤,家家紅燈籠搖曳,鶴不歸手上也提着一個,玉無缺左手大包小包地扛着,右手虛虛地抓着鶴不歸的衣袖。
師尊前夜熬了通宵,現在鬧瞌睡,走路都不穩當,提着燈籠亦步亦趨地跟着他,說話都起了懶懶的調子。
“冷嗎?”
“有一點。”
“我手很熱,你要不要扣緊些。”
“不要。”
“可是你冷呀,來,我給師尊捂手。”
“拿開,像什麽話。”
鶴不歸越說不要,玉無缺越有一種牛不喝水強按頭的倔,非要把人牽緊。
即便換來鶴不歸的怒視他也可以厚着臉皮當沒看見,撤手撤不掉,也着實捂着舒服,鶴不歸只能由他去了。
“回去就睡了啊,今夜可不能熬了,以後師尊不聽話,我就爬你窗戶!”
“你真的很煩人。”
“那怎麽辦,都被你收了,唉唉,你別掐我。”
“啊呀!”
“唉唉——別掐了!”
生辰過完,年貨買夠,二人沒有再留的道理,除夕當天家家門窗緊閉,早就回去過年了,街上冷清了不少,玉無缺還是趕馬出了城。
又行兩日,遇到了折返的空知。
“你怎麽還跑一趟?”鶴不歸掀開簾子問道,“師兄讓你來的?”
空知上前一步:“回禀主人,妖族在要緊關隘設了埋伏,最近幾日已有道門連連遭遇不測,就連天極宮附近也藏了不少人,宮主怕主人路上不安全,讓我前來接應。”
鶴不歸一聽,微微蹙起眉,撚了絲神識掃過四周群山,果然發現了些端倪,确實有埋伏的痕跡。
但奇怪的是,只有痕跡沒有人,生的篝火還冒着煙,人像是剛走不久。
空知道:“靠近天極宮地界,設伏的是烈燕堂的人,最近這條路只有主人會經過,故而他們突然撤了人手。”
鶴不歸道:“烈燕堂也摻和進來了?”
空知道:“不知是身不由己,還是心甘情願,不過他們給主人讓路,想來還記着主人搭救之恩。”
“還發生了什麽事,你撿要緊的講。”
“妖族此番決心和人族争一席之地,暗中部署好了人馬,控制住了他們勢力範圍內的城鎮村落,原本海陸兩族面和心不和,此次也聯起手來,嘯月樓報了最新消息,碎月群島閉鎖一切外界聯系,關閉航路,連千鶴城都受到了影響。”
碎月群島閉鎖航路,這可不是好事。
鶴不歸道:“換上鹿屬,盡快回宮。”
作者有話說:
玉無缺以為自己找了個厲害師父,其實是來帶娃的。
鶴小西計劃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