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更) 走過了生死,她也……
淩晨六點京市國際機場。
外面是白茫茫的, 雪覆蓋着偌大的機場,地面上肉眼看去是浮着一層的白。
遠處有橙黃色的光燈,在半明半寐的天際下留着微光, 像遺落在地面的繁星。
飛機降落了, 落地時與地面的摩擦激起了地面的浮雪,雪像迎面而來的波濤擦過機窗,很快機窗上被覆蓋了一層霧白的冰。
尚且還未出去, 關素舒已經感受到冬季的冷了。
她将脫在一側的羽絨服拿起來,在飛機平穩後解開安全帶,穿上了羽絨服。
六點鐘, 連機場的人都不是很多。
他們順着指引下航班, 做登記, 接着又由工作人員領去酒店。
回了國還要等半個月, 實在難捱,尤其每天晚上和徐周衍打電話,好多次她都想說我已經回國了, 話到嘴邊她又咽下去。
馬上就能去見到他了, 她想給他一個驚喜,想看他驚詫的表情。
等待是值得的。
她以此聊以慰藉。
半個月後, 她先和薛秋寧打了電話。
美國現在正是晚上, 薛秋寧正在書房辦公,多交代了她幾句注意防寒, 又問她家裏派人來接了沒有, 她嗯嗯啊啊說來接了,鐘叔來了。
薛秋寧見她拉着箱子往外走,道:“好,你好好走路吧, 挂了啊。”
“嗯,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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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着箱子一走出酒店就受到了寒風的裹面侵襲,冷峻的風像是利刃一樣,刮得人臉皮生疼,外面還在下着密密麻麻的小雪,道路兩側倒是沒有積雪,環衛工人清理得十分幹淨。
時隔三個月再回國,關素舒深深地吸了一口京市的空氣,只覺得空氣都比在美國的好。
提前約好的專車司機将她的大行李箱放進後備箱,關素舒拿起手機看微博,微博上都是國內的實時熱點,哪條公路通了,哪家明星哪部劇又要播了……
熱鬧紛雜。
她點開音樂軟件,随意點了一首歌聽。
窗外雪花還在往下飄,小點兒又變成了小片片,貼在車窗上,忽又被一陣風刮走。
京市的雪今年來得比往年還早,鵝毛一樣,又大又密。
看她一直看窗外,司機問她:“你是留學回來嗎?”
“沒有。”她笑了一下,“之前生病,在外面治療。”
“生病啊!”司機看着她道:“看你年紀還挺小的,是生什麽病啊?”
“心髒。”關素舒指了一下心口。
她一向是不避諱這些的,也不忌諱告訴別人自己生病。
這個病從出生就跟着她,就像她身體的一個部分一樣,可現在它已經被治療好了,她不用再怕走在路上突然心率失速,不用再怕心髒給她的日常生活搗亂了。
司機道:“心髒病,是先天的還是後天的啊?”
“先天的。”她說。
司機把車速慢了慢,道:“那我這車開慢點。”
“不用,您正常開就好,我已經治好了。”
“心髒病還能治好啊?”
“哈哈,當然,這又不是什麽絕症。”
走過了生死,她也能哈哈一笑,把過往的經歷輕描淡寫帶過去了。
車抵達了會市,在關宅外,關素舒下了車。
她拉着行李箱往家走,行李箱在地面上發出嘩啦啦的聲音,輪子與地面摩擦,帶出陣陣的嘈雜聲響。
到了門口,她輸入密碼鎖的密碼,又用指紋解鎖。
大門聲音一響,她費勁拎起行李箱,跨過門檻。
園子裏的霜雪還沒打掃,過了一晚,有了些雪累積在綠茵茵的草地上,還有些自然的草地因為到了冬天已經枯黃了,這時節也沒有什麽花了,往常熱鬧的花園裏顯得有些空寂。
明明是自己已經住了幾十年的家了,可乍然離開這麽久再回來,看這棟房子,總覺得熟悉又陌生似的。
屋子裏的人聽到了外面開門的聲音,打開了裏面的門。
鐘叔先出來,看到一個裹得像球的人就這麽堂而皇之地進來了,先是驚一跳,很快,他反應過來,喜聲道:“二小姐,是二小姐回來了吧?”
關素舒摘下口罩,大笑道:“鐘叔!”
“哎呀!可算回來了!”
鐘叔急匆匆走過來給她拎起行李箱,又道:“怎麽回來了也不先打個招呼呢?”
關素舒道:“我不是想給大家一個驚喜嘛,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驚喜!意外!”鐘叔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以往她在學校,也不會隔這麽久也不回一次家,這是第一次,整整三個月都沒有回來過一次,習慣了家裏二小姐這麽一個小鹦鹉的存在,驟然沒有人吵吵嚷嚷了,一下房子裏好像少了什麽似的。
鐘叔幫她将行李箱提回房間。
這個點也是關靖起床的時間了,聽到樓下吵吵鬧鬧的聲音,他站在樓上往下看。
看見父親,關素舒叉着腰,大聲道:“爸爸!”
關靖眯了眯眼睛,看清楚她了,手搭在護欄上,提聲問:“怎麽回來也不和家裏說一聲?”
“我想給你一個驚喜嘛。”
關靖從樓梯上走下來,走到她面前,給她撣了撣身上的雪水,道:“外面這麽冷,怎麽就穿這麽一點?”
“這還叫這麽一點啊?我裏面穿了一個毛衣,一個保暖衣,還穿了一個保暖背心,然後是一件羽絨服,再多穿點我就要熱死了!”關素舒把袖子翻出來給關靖看。
關靖只是習慣了這麽一說,見她這麽較真,不免失笑,道:“還沒吃早飯吧,去洗漱洗漱,來吃早飯了。”
關素舒頭一扭,“我不吃營養餐了噢!”
“好。”關靖頭回這麽好說話。
房子裏是有暖氣的,穿着羽絨服裹着圍巾熱出了一身汗。
她回了房間換一身衣服,将自己的衣服挂到一邊,等着待會女傭來收拾。
早餐已經端上桌,難得在家能吃點不那麽“健康”的早餐了,培根、甜甜圈、熱可可,攝入熱量才會給人開啓美好一天的幸福感。
吃過早餐,關靖問她:“你要不要再回房間休息休息?”
關素舒含糊道:“我和朋友約好了,我待會過去找她。”
關靖不動聲色,“哪個朋友?”
“就是……”關素舒觑了關靖一眼,以證明他不會生氣,她說:“林柏晗。”
關靖當然是聽過這個名字也記得這麽個人的,不過他也竟然真的沒有說什麽,而是道:“嗯。”
嗯!
關靖居然說嗯了!
以往關靖篤定林柏晗會把她帶壞,從來是說一不二,不許她們來往就是不許。
她一直想說不是所有人都會近墨者黑,也可能本身就是臭味相投……不對,志同道合。
關素舒生怕關靖又改了主意,喝了兩口就回房間裏捯饬去了。
雖說父親不讓她出去她也會出去,但怎麽說也少了吵一架的工夫。
她給林柏晗發消息,[你們是下午開始吧,我上午就過來。]
林柏晗在電視臺錄一個節目,寄了一張票給她,關素舒算算時間,她正好能去。
她回來的事情除了薛秋寧就只有林柏晗知道了。
此時是上午九點,手機上收到了一條消息,是徐周衍發過來的。
[早安。]
附圖是一張從窗口拍出去的晴空,角落裏的工位木質桌面上是堆成山的文件。
每天上班下班,徐周衍簡直把微信當打卡機,關素舒也樂于看他的日常。
她從來沒說過要他報備什麽,他們的安全感來自彼此的分享,而非一方極力控制與另一方妥協退讓。
“早安~”關素舒回複他。
回複完,她又開始化妝。
她今天化妝,除了要去見林柏晗,還有徐周衍,想到他可能錯愕驚喜的表情,她就覺得這十四天等待也值了。
林柏晗參加的是會市電視臺的一個娛樂綜藝,檢票時間是上午十一點,關素舒過去的時候,外面已經有不少的人了,她在後面乖乖排隊入場。
這隊伍也排得頗為緩慢,一直到過了近一個小時,她才成功地擠進去。
她按照票上的指示找位置,還挺靠前,就在第三排。
電視臺的節目舞臺并沒有電視上看的那麽大,事實上就只是一個臺子一個棚景而已,兩側都是空的,擺着一些大型的設備,觀衆席的位置也顯得不那麽精致。
她擡頭看着臺上,臺上有導演和編導在溝通,主持人都還沒上臺。
她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懷疑自己是不是進來的太早了。
有些後悔沒再叫一個人陪她來了,因為進來不能帶電子設備,這時候連林柏晗也聯系不上。
這兒安檢頗為嚴苛,甚至連粉絲的橫幅手環都不能帶進來,入場的地方擺着一個垃圾桶,裝了不少粉絲的應援物件,這是想偷摸帶進來應援的不合規物品。
随身物品通常會放外面寄存,得一直到節目錄完散場才能去寄存處取。
等了半個多小時,節目也還沒開始,甚至外面的觀衆還在陸陸續續的檢票入場,關素舒便實在有些無聊了。
她抻着腿往前看,舞臺下面的位置是攝影師的位置,這兒擺着攝影軌道和各種幾位,開拍時候編導也會坐在下方。
關素舒看了一會,看到有一個人帶着一群人走了進來。
還是一個熟人,是關靖曾經介紹她認識過的那個電視臺臺長,隐約記得這個臺長還說過讓她之後實習來他們單位的事情。不過都知道是場面話,她也沒上心。
應該是來例行檢查工作的,指着臺上有些地方和負責人說了幾句。
關素舒環顧四周,發現進來的觀衆坐了還不到一半的位置,明明外面那麽多人,又是冬天,齁冷齁冷的,入場的速度卻是極其緩慢。
得猴年馬月才開始啊?
關素舒無聊,便發呆地盯着前面看。
臺長看完了現場的環境,便回過身來,擺出和藹可親的模樣沖觀衆席點點頭擺擺手,大家是格外賣臺長的面子,尤其是各家的粉絲,仿佛他們不是進來追他們的愛豆的,而是來追臺長的,熱情得恨不得把我是誰家粉絲的名字貼在頭頂,好給臺長留下一個好印象,以便于臺長記下他們喜歡的愛豆,由此愛屋及烏。
不過顯然是他們想太多了,事務繁忙的臺長不會在意他們是誰的粉絲,也不過是禮貌地來走個過場而已。
夾在這其中,坐在前排,波瀾不驚甚至還有點困的關素舒便顯得很是顯眼了。
臺長很快看到了她,先是驚訝的,而後他向身邊人低頭說了幾句話,身邊的人也向她看了過來。
關素舒對上他們的目光,遲疑了一下,還是禮貌地向人颔首,沒有湊上去打招呼的打算。
沒一會臺長就走了。
關素舒也把視線重新投回舞臺上,等待着節目的開始。
室內暖氣開得不是很足,稍稍有點冷,她雙手環抱,因為過久等待臉上神情也顯出些郁悶來。
讓她意外的是,原本已經走出去了的工作人員又走了回來,而且是朝着她的位置,穿過旁邊的人群,站在她身後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關素舒回頭,那人彎下腰,在她耳邊輕聲道:“關小姐,臺長請您去後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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