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她突然回國,想給所有人一個……
七八月的紐約, 熱得火雞站在地面上都要跳霹靂舞,到了晚上,水汽充裕, 又是悶熱, 偶爾一點點風來才稍微有點涼意。
一路雖然沒有走多遠,散步回去後,關素舒仍然是滿身的汗。
回到房間裏, 關素舒撐着徐周衍的手臂,走進衛生間,坐在衛生間的椅子上。她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道:“我先換衣服……”
徐周衍笑了一下, “好了叫我。”
他走出衛生間, 站在門外。
關素舒身上只有一件簡單的綠色病號服, 她低着頭,從第一粒扣子緩緩地往下解開。
解到第三粒扣子時她擡頭看了眼門外,門外的人似乎也知道她的遲疑, 身影晃了晃, 從門外走開了。
幾分鐘後,從衛生間裏穿出一聲:“好了。”
徐周衍擰開衛生間的門, 看到低着頭坐在椅子上的女孩, 上衣半褪,低着頭, 肩臂晶瑩剔透。
他手上拿着清理傷口的藥物, 緩了緩呼吸,然後回身掩上門。
他接了一盆溫水,浸透毛巾,在她面前半跪下身, 用擰幹的毛巾從她肩頸往下擦拭,輕輕地避開傷口。
可她還是害怕,閉着眼睛,手搭在了徐周衍的肩膀上,牢牢地抱着他的脖頸。
少女身上有淡香,這淡香又為藥物的味道所覆蓋,擦拭完,徐周衍解開她身上的紗布。
一圈一圈裹纏的紗布被撕開醫用膠帶,一點點地拉開,那道可怖的傷疤就呈現在他面前。
這道傷口在雪白下方,有一道像是針腳的猙獰橫疤。
他的心在看到那道疤痕時也像被剌開了一刀,不由想,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時,她該有多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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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上了醫用的膠白手套,神情凝重,用鑷子夾起棉球浸透碘伏,給傷口進行消毒。
碘伏冰涼,她在輕輕地發抖。
消毒後,他用棉簽蘸上藥,點塗在她傷口上,擠出來的很多,輕手輕腳地抹開,塗均勻,然後扯出新的紗布,一圈一圈地替她裹回傷口上。
“好了。”他說。
聲音發澀,他站起身背過身去整理醫療垃圾,将手套脫下,扔進垃圾桶。
關素舒換了一件新的衣服,将衣服拉上,扣上扣子。
他将關素舒攙扶出去,然後自己又回了衛生間,道:“我洗漱一下。”
“嗯吶。”她坐回病床上。
徐周衍給她打開了電視,調到最近她經常看的一個節目,然後進了衛生間。
關素舒聽到了洗手間傳出來嘩嘩的水聲。
她看了一會電視,發現徐周衍還沒有回來,叫了一聲,衛生間裏沒有人應,她穿上鞋,緩慢起身,摸索着往衛生間走去。
門沒有關緊只是虛掩着,關素舒推開門,看見徐周衍正在用水往臉上撲,他臉上蒙着一層的水滴,水沿着他的臉頰下颚線往下落。
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關素舒緩緩地走進去,然後從後摟上了徐周衍的腰。
“嗯?”徐周衍拿起毛巾擦臉,然後又回頭看她。
“別動,會碰到我傷口的。”關素舒小聲說。
徐周衍立時靜止了。
關素舒看他的眼睛,他的眼尾緋紅,像是剛哭過一樣。
她貼在他背後,怕碰到傷口,只是虛虛的貼着,懷疑自己看錯了,哼哼着問他:“你怎麽了?”
徐周衍發出了一聲很輕的喟嘆,抓住了她的手貼在自己的心口,低聲道:“沒事。”
關素舒把臉貼在他的身後,她很喜歡這種後背抱的姿勢,從後背抱他,把臉埋在他的後背上。
“洗漱完了嗎?”
“嗯。”
“和我一起看電視吧。”
“好。”
他握着她的手,轉過身來,扶着她走出去。
病床很小,自然是不能像是在國內的病房那樣兩個人擠在一張床上的。
徐周衍搬了一條椅子坐在她旁邊,關素舒便倚靠在他肩膀上。
兩個人看着電視上的節目,夜裏是靜谧的,關素舒看着徐周衍的側臉,她問他:“你什麽時候回國呢?”
沒想她又提起這個話題,徐周衍道:“不是說好了等你好嗎?”
關素舒搖頭,她今天聽到了檢察院和他打的電話,問他怎麽還不回單位報到。
“我在這邊也很好的,而且再過半個月我就能出院了,出院就能回國了。”她說。
徐周衍一向堅持的事情就很難改變,他說:“說好了的。”
關素舒還想說什麽,摸了摸他的手,又什麽都沒說了。
她當然也是不希望他走的,只不過,她在這邊其實也有人能照顧她,她不想因此耽誤他的工作。
她道:“那你陪我到出院吧,我出院了,你再回國,好不好?”
他這才點頭,“嗯。”
到了九點多鐘,她和林柏晗打了一個視頻電話。
上次音樂節之後,有電視臺開始陸陸續續請林柏晗團隊去參加節目,她們也開始逐漸有了上屏幕的機會。
有了曝光就已經是很好的事情了,只不過因為兩個國家的時區以及林柏晗日益繁忙的工作,她們之間的聯系也有了“時差”。
關素舒給林柏晗看自己現在的狀态,林柏晗看見她,開始念叨她:“我怎麽覺得你現在比我還要瘦了?”
“生病嘛,掉幾斤肉很正常的啦。”她說。
林柏晗又問她:“現在是誰在照顧你啊?”
關素舒把鏡頭轉向徐周衍道:“我媽出去出差了,現在是他在這。”
徐周衍看着手機鏡頭,有些疑問地側了下頭,把切好洗好的小聖女果送進關素舒的嘴裏。
關素舒把果子抵到腮幫子裏,含糊道:“你放心吧,我現在很好的。”
“真好。”林柏晗沖着她笑,她手支着下颚道:“你們倆可要長長久久的。”
“嗯。”關素舒勾着徐周衍的手指晃了晃。
徐周衍看着她笑。
她對林柏晗道:“你也要好好的,好好的出道,以後做大明星。”
“你以後要是成了大編導,我要來演你的戲的。”
“我沒當大編導你就不來了?”關素舒白她一眼。
林柏晗把頭發一撩,道:“可不是,我現在可是粉絲上百萬的人了。”
關素舒無情吐槽她,“一半多的粉絲都是公司買的水軍。”
“喂喂,傷自尊了啊!”
兩人又嘎嘎笑了一會。
人際關系其實這樣簡簡單單的就很好,家人、愛人、朋友,不需要太多,真正愛你的人有那麽一些就完全足夠了。
半個月後,關素舒出院了,徐周衍也必須回去了。
不過關素舒卻沒能和徐周衍一塊回國,因為她的心髒仍然在恢複期,醫生不建議她在三個月內去坐飛機。
還要再等兩個月,這也就意味着她連開學都不能再回去報道了。
薛秋寧也恢複了工作狂模式,關素舒在美國無事可做,每天就是圍着紐約兜圈子,圈子兜久了也沒意思了,她就開始往紐約外跑。
去老式的二手相機收藏館淘寶,意外買到了質量很好的老式膠卷相機。
她要麽宅在家裏看劇,寫寫劇本,要麽出去拍拍東西,日子無聊,但也不算太無聊,還有些收獲,最大的收獲就是,她的英語水平噌噌地往上漲。
都說環境是最好的老師,在國內關靖對她的事情大包大攬,是不讓任何風雨傾斜到她身上的,而薛秋寧的放養迫使她不得不自己支棱起來出去和別人打交道,一個多月後,她看不是特別複雜的美劇,基本可以不用帶翻譯了。
她其實很聰明的。
反正她自己是這麽覺得的。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做了一次開胸手術,經歷了一次生死的緣故,她現在覺得自己的心态也平和了很多了。
以前總是很浮躁,做一件事恨不得馬上就能看到結果,喜歡熱鬧、盛大,現在能耐着性子沉下心來做一件事了,比如在家裏花幾天的時間埋頭剪片子,在華人街跟着老師傅做陶器。
以前走路做事總是跳脫,做什麽都得有另一個人陪,現在她也能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街頭漫步了,戴着耳機,舉着一個鏡頭,拍拍陌生人和風景,走路不用太快,偶爾擡頭看看天空,為一棵樹的林蔭也能觀察很久。
她覺得最有意義的是在地鐵上給路人拍照,突然發現不用強凹姿勢,不用化精致的妝,不用每個人都又瘦又苗條,不用白到反光,千奇百怪的人也有着千姿百态的美。
這種美不是通俗審美觀所判定的,更是基于人本身的一種生命力所散發出來的美。
她閑來無事,把自己拍的照片做成相冊集,看見有個攝影比賽,便将相冊集寄過去參賽了,參加的非常随意。
兩個月的時間在她仿佛gap year的生活裏終于快轉到終點了。
十月底關素舒在薛秋寧陪同下去醫院做了一次複檢,醫生很驚訝地說她是他見過恢複得最好并且後遺症很少的案例,這離不開從生病以來家裏一直給她最好的醫療環境和最好的照顧。
唯一麻煩就是,她得終身吃抗排異的藥,不過這對于她而言已經不算是很大的麻煩了,畢竟從小到大這麽多年,她一直是在吃各種藥裏度過的,要是什麽時候不用吃藥了,或許她會更不習慣。
十一月初,西伯利亞的冷空氣已經席卷到了北方,會市下了今年第一場雪,她穿上薛秋寧給她強塞的厚實羽絨服,裹得像一個球一樣,乘上了回國的飛機。
沒有告知任何人,她突然回國,想給所有人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