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在青樓當廚子(25)
自從秦澤掌權之後,朝廷官員的日子是越來越難過了,臣強君弱,君強臣弱,君權和臣權之間本就是此消彼長的關系,秦澤展現出來的手段令人心驚,實在不像一個盛世主君該有的強硬,就像如今這樣,誰都知道這位殿下是要從各家政黨內部分化解決問題,但誰都沒法做出有效的應對。
有裁官這樣關乎切身利益的大事擺在前頭,除了極少部分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官員之外,幾乎人人都有可能被裁退,這樣的情況下太子殿下忽然要查什麽和教坊司有關的案子,也沒引起多大的反應,畢竟官妓這種事情願意沾手的人還是不多,也不是能擺上明面的事,就算有不少官員曾經去狎過官妓,但穿上衣服還是得随大流痛斥這些犯官下流無恥。
秦澤頭一次在所有官員的頌揚聲中辦完案子,在早朝上心情很好地提點刑部尚書,“這幾位都是老臣了,為朝廷盡心盡力,不要牽連家眷,但犯下此等惡行不嚴懲不足以平民憤,孤聽聞淩遲之法已經很久沒上過了,這幾日讓行刑手用死囚練練刀,不求三千六百刀斷氣,一千刀總要有的,諸位也沒看過淩遲吧?待行刑那日,孤帶你們看個新鮮。”
幾個跪在殿上的臣子頓時懵了,有反應比較快的連忙哭嚎求饒,更多的是直接癱軟下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
被提點的刑部尚書汗出如漿,磕巴了好幾下才組織好語言,“不、不知殿下指的是、犯什麽案的死、死囚?”
秦澤想了想,說道:“采生折割優先。”
刑部尚書明顯想說什麽,但還是把話咽了下去,他怕多說多錯,面對這樣的兇厲之君,他難道還要去提醒采生折割不是死罪?這種人街面上随便一抓就有了,實在犯不上多嘴一句。
所謂采生折割大多是拐來幼童或是氣力比較小的成年人,割掉舌頭打折手腳丢在街上乞讨,以此來獲取財利,通常只有繁華都城才會有人去做這種事,秦澤所理解的采生折割則是更殘忍一些,給人縫上獸皮、接上狗腿,或是把嬰兒放置在壇中長成小小一個的畸形當成奇珍異獸來販賣,如今很少見了,以前多的是這種。
秦澤做皇帝那會兒最喜歡看的就是給采生折割的犯人用上各種酷刑的情景,他幼時經歷過拐賣,差點就被用上了采生折割的手段,記憶裏最深刻的場景就是一個幼童被剝皮,而剝皮的犯人一臉愉悅像在做什麽有趣的事情,這導致他被尋回來後就落下了毛病,後來他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淩虐這些見慣殘酷的犯人,只要看到他們像個受害者一樣哭嚎求饒的場景,心情就會變得非常愉快。
當然,如果憑這個就說他是暴君的話,秦澤是不認的,他認為自己是個可英明可仁慈的君王了。
案子一結,大面上和秦澤就沒什麽關系了,後續的處理一般是由官員拿出個章程來解決,但秦澤還記得自己是要刷小白好感的,親自過問了一下,不過問不知道,一過問才曉得刑部那邊給出的解決方案:如沈言薇這樣翻案平反的官妓發回原籍,允許索回家産,犯官女眷不追究其罪,送歸娘家。
然後沒了……沒了。
秦澤把折子摔在刑部尚書臉上,語氣倒是很柔和,“這樣,孤待會兒把你殺了,把你家女兒送到青樓過幾年,再給你平反,把你的家産還給她,你去問問她樂不樂意。”
刑部尚書的兩條腿立刻軟成了面條,啪嗒一下跪倒在地,結結巴巴地求告,“臣、老臣知錯了……”
差點被迫害的刑部尚書回了一趟刑部,依樣畫葫蘆把章程摔在下屬臉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再呈上去的奏折裏說的就是人話了,除了索回家産,朝廷發賣官妓時的身價銀子一并賠償,在青樓所掙銀錢追索三倍,由青樓負責,朝廷每年再發放一份賠款,犯官女眷除去索回家産外,按正常賠償,也沒了朝廷每年的賠款。
其實對沈言薇這樣在青樓待了十幾年的人來說,有沒有賠償不重要,重要的是真的能夠脫離賤籍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當然,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之後,豐厚的賠款能讓她們下半生無憂,也實在是朝廷的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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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玉樓裏官妓不多,消息傳過來時除了老鸨蘇娘子臉一下子綠了,其他妓子更多的是對這些姐妹的羨慕嫉妒,她們和官妓不同,雖然可以贖身,但贖身之後是沒法自己生活的,除去從小被家人賣進來,也有不少是過不下去自賣自身,她們都是沒有去處的人。
而在以官妓做賣點的玉霞閣,氣氛就完全不一樣了,平日裏莺聲燕語的玉霞閣如今已經徹底瘋狂,老鸨周媽媽躲着不敢見人,反而是不少姑娘在外頭咣咣拍門,有人在收拾東西,有人提着掃帚把嫖客趕走,還有在會賬的,也有什麽都不想只知道和小姐妹抱着跳着的,外頭一片喧鬧,頭天上吊差點沒命讓人救下來的素玉躺在床上,眼神怔怔地望着外頭。
結束了,這麽多年的噩夢終于結束了,她卻一時有些茫然,不知道這是否是她死前的一個迷夢。
頭天救她下來的正是她那個情郎,他叫什麽呢?對了,叫劉開元,她也曾無數次在青樓脂粉堆裏默念這個名字,仿佛在念叨自己唯一的救贖,但這會兒她看着絮絮叨叨滿臉是笑的情郎,竟然一點感覺都沒有了,好半晌才啞着嗓子開口打斷他的話,“我要走。”
劉開元是真的為素玉能離開青樓而高興,他這些年一直記挂着她,雖然娶了妻,但他并不喜歡那個只會板着臉或是抱怨他的妻子,他喜歡素玉,宜喜宜嗔滿身風情的美人,他本以為素玉是為了他冷落了她許久而上吊,心裏很是愧疚,剛才一直在說要光明正大把她擡進家門的事,本以為她會高興,卻沒想到她說她要走。
劉開元愣了一下,才笑着說道:“玉兒莫不是吃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個……”
素玉緩了一口氣,慢慢說道:“我是前吏部侍郎鐘謙之女,正三品的門第,如今朝廷為我父平反,我是孤女不假,卻不能屈身做你這商戶之妾。”
劉開元從前只知道素玉是官妓,出于憐憫從來沒問過她的家世,怕提起了讓她傷心,不料如今血淋淋撕開的卻是他的心,他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麽,到底是沉默了。
劉開元走了,幾個小姐妹卻是擠了進來,嬉嬉笑笑七嘴八舌地和素玉說話,這個勸她別把狗男人放在心上,那個說誰誰去拍周媽媽的門了,還有個原先門第不錯的姑娘笑着和素玉說道:“我和琳琅玉翠她們說好了,一共九個人,拿出一部分錢來開個脂粉鋪子,大家均攤的話錢不用出很多,素玉姐姐一貫會調香弄粉的,要不要一起來做?”
素玉怔怔的,忽然也笑了起來,輕輕嗯了一聲。
楚楚巷這些日子熱鬧得很,張小白則是得知消息比別人都要早一點,提前一天去了軟玉樓接沈言薇,沈言薇把曹玉娥當成女兒養,也一起接了出來,放在平時蘇娘子肯定不幹,但她消息也靈通,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也就顧不上掌勺大廚被帶走了。
蘇娘子這些年賺得确實不少,她本是秦淮名妓,因生下了一個大富商唯一的兒子被贖買出來,她經商能力出衆,不甘于在後宅做個可有可無的妾室,便自告奮勇接了富商在上京的生意,因為生意做得不順,最後還是幹回了熟悉的行當,接下了軟玉樓的攤子,并且越幹越紅火。
軟玉樓沒什麽門路,當初賣下沈言薇其實是撿了玉霞閣的漏,也是從官妓見到了利益,所以蘇娘子每年都會花錢買幾個官妓來充門面,這麽多年算下來,再照三倍賠償,她這麽多年的積蓄一下子就要去掉大半。
玉霞閣就更慘了,那麽多官妓都要賠償,還是在朝廷眼皮子底下賠,連賴都賴不掉,直接就得關門大吉,也許賣了玉霞閣都賠不起。
秦澤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點微小的工作,但看着小白越發閃亮的眼神,他還是覺得有些飄飄欲仙,姿态也端不下去了,袖子一擺,含笑問道:“孤這幾天累得很,想吃點清淡的,今日跟你走,去沈家還是侯府?”
張小白想了想,說道:“沈家正在收拾,怕招待不好殿下,侯府還在孝期裏……不如臣去禦膳房為殿下做些吃食吧?”
秦澤一下子就懵了,滿腦子都是禦膳房禦膳房禦膳房,他雖然是太子,但早就把這個二三百年前就屬于他的宮殿視為己有,雖然地方大了一點,但不妨礙他覺得這裏是個“家”,現在這顆水靈靈的小白菜羞答答地說想在他家裏給他做飯……秦澤倒吸一口涼氣,這、四舍五入不就等于說要嫁給他了?
他是同意啊,還是同意啊,還是同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