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在青樓當廚子(13)
張小白在仙界也見過紫微星君幾次,星君是上仙,遇到了要低頭避讓,僅有的一次近距離接觸是趕上玉帝遣仙官送旨,一時避不開,只能和紫微星君站在一道接旨,星君看了他一眼。
在張小白的印象裏,那些星君上仙個個都是高嶺之花,太白除外,紫微星君更是冰雪雕成的神像,而眼前這人怎麽看都是個凡人,總不能經歷一場胎中之謎,就連本性都忘得一二幹淨了吧?所以根據他的判斷,這個人應當是……即将就藩的二皇子。
沒辦法,這樣彌散在周身的紫氣一看就是皇室貴胄,三皇子被圈禁,四皇子對不上年紀,想想也只有二皇子這個原劇情裏專門給兩個主角送菜的倒黴王爺了。
張小白低頭思索着脫身之法,還沒想出個頭緒來,秦澤已經吃了個五六分飽,桌上的幾樣菜都被一掃而光,溫風樓的菜卻是一口沒動,秦澤呼出一口氣來,心情比早上都要好,對張小白招了招手,說道:“菜做得不錯,你多大了?”
張小白心道來了,态度卻比先前更加恭敬幾分,“回公子,過年十歲整。”
秦澤倒也不覺得意外,只道:“身量不矮了,這麽小的年紀在妓院裏讨生活,也是可憐,家裏還有什麽人?”
張小白偷偷瞄了這位”二皇子“一眼,見他和顏悅色,心裏稍稍有底,連忙解釋道:“公子誤會了,我已經不在那裏做事了,今天是來探望母親順帶下廚的,公子若是最近在外走動,應該聽說過,我姓孟,就是……”
話沒說完,秦澤恍然,“就是定北侯府認回的那個官妓之子啊。”
禁衛們:……說實話,這要不是太子爺,長着這張嘴估計活不到成年吧?
張小白抿了抿唇,他對自己的身份很清楚,也不覺得這有什麽,但他對妓這個字有些敏感,在軟玉樓生活了十年,清醒地度過了五年,他由不谙世事的神仙漸漸看慣了這些苦命女子的悲歡,無論是朝廷定下的官妓,還是被父母丈夫發賣的普通妓子,都讓他感到悲憤和無力。
秦澤沒想那麽多,見張小白看上去有點不大高興的樣子,也不生氣,笑道:“你既然是侯府公子,我也不好帶你回府了,你下次什麽時候來,我在這兒等你。”
張小白張了張嘴,實在沒想到二皇子這麽自來熟,做菜這種事他享受的是創造的過程,也不在乎最後是誰吃,關鍵是二皇子不是就快要啓程就藩去了嗎?
說肯定是不能這麽說,張小白想了想,說道:“再過半個月我還能來一趟,只是祖父說等天氣暖和一些就要帶我去邊關,怕是不能赴公子的約了。”
秦澤有些意外,他本以為一個從青樓裏認回來的孩子,能有一手讓他驚豔的廚藝就已經挺奇妙了,沒想到定北侯一個鎮邊大将會如此看好這樣的一個小輩,他可是聽說定北侯府的三世子這次不回邊關了,要考今年的童生試,做個讀書人。兩邊信息一對,這分明是準備放棄原本看好的兒子,轉而要培養孫子了。
秦澤多看了張小白幾眼,他先前就挺喜歡這小孩,長得順眼,看着穩當,雖然不是多麽靈秀難得的人物,倒也是個可造之材。
這麽想着,他……擡擡手讓禁衛把人帶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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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玩笑,如今他是太子,以後他是皇帝,只有人才到他這兒刷臉的份,難道要他放低身段去拉攏?一個不知道前程如何的小孩,今日得他幾分注意,來日如果能爬到他面前來,才算是入了他的眼。
回到定北侯府已經是下午了,張小白看了看天色就知道不好,進了演武場也沒吭聲,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午睡的孟覺,張小白老老實實地提起長刀開始加練,他自己記着時辰,直到夜幕降臨,比平時晚了一個時辰才停下。
孟覺冷哼一聲,知道今天才算是摸到這孩子的極限,照舊讓人給張小白按摩筋骨,練成這樣要是不及時揉開,到第二天手腳都動不了,更別提訓練,孟覺是過來人了,當初他就是這麽熬下來的,孟樓少年時再混賬,一身的功夫沒落下過,要不然後來也不會提刀就能上陣,老二更是個老實孩子,一代一代,孟家的孩子就是在演武場上流汗,戰場上灑血,才有定北二字歷經七朝不倒。
對張小白來說無比忙碌的一天,也是孟廉自回到上京後又一個懶散的冬末。
穿越到這個架空朝代已經十年了,孟廉對前世的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了,随着身體的變化,她的心态也漸漸開始改變,發自內心地覺得做個男人很好,做男人最好的一點就是不用承受生育之苦,要知道在古代生孩子可是鬼門關,一個不好就能要命,雖然她對女人沒有興趣,但在這個時代,喜歡女人的女人一定過得不好,男人好龍陽卻不是大事,到時候她随意娶個妻子做擺設,外頭養幾個帥哥開後宮,豈不是美滋滋?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她可以用男人的身份去實現抱負,穿越古代,誰沒想過搞發明抄詩詞做狀元呢?她才十歲,有大把的時間去學習,她比別人多了一輩子的眼界,在一個要啥沒啥的古代還能活不出樣子來?
事實證明……還真不可以。
孟廉深刻覺得,簡體字真是現代人最偉大的發明,雖然她不知道古代就有簡筆字,但不妨礙她感慨一下子,繁體字,尤其是用毛筆寫的繁體字,簡直是現代人的噩夢。
當然,孟廉不至于覺得自己笨,報名童生試時她也可膨脹了,覺得自己不會的別人肯定也不會,童生試嘛,小孩子的考試能有多難?最多也就是小升初的水準罷了。
抱着這樣的心态,在童生試前一天,孟廉還拉着自家表哥李文佳的手撒嬌,硬是跟着去了介紹張小白的聚會。
李文佳是公府子弟,認識的人多,他的朋友大多也是公侯子弟,孟廉只跟去了一次就喜歡上了這種階層的聚會,倒也不是為太功利的原因,而是這年頭的上流子弟基本上都沒有醜的,哪怕先祖不好看,一代代嬌妻美妾的基因篩選下來也差不到哪裏去,年紀正好的公侯子弟們自帶再紅的流量也演不出的貴族氣質,聚在一起簡直是顏狗盛宴。
張小白完全沒有感覺出來,他規規矩矩地跟在李文佳身後進了酒樓,規規矩矩地見了人,李文佳認識的人大多都要長他一兩個輩分,他的态度又不親近,除了能端着長輩的架勢開點小玩笑,氣氛完全熱絡不起來,孟廉見了松了口氣,連忙拉着李文佳和其他人說話,分明也沒來過幾次,言語間卻和哪個都很熟絡的模樣。
張小白板着一張臉坐在原地,李文佳對他稱得上照顧,介紹時帶着提點,公侯子弟之間的往來并不純粹,即便是這樣的小圈子,也分好幾類,關系真正親近的是像李文佳這樣的姻親和世交,關系一般的是正常勳貴往來,還有幾家落魄的,連帶着一些公侯旁支子弟在邊上巴結。
對這些人的态度是要斟酌的,要麽就像李文佳這樣分個三六九等,要麽像張小白這樣一視同仁都不親近,反正不能像孟廉那樣誰來了都搭理,時不時炒點氣氛,就連幾個旁支庶子看孟廉這個侯府世子的眼神都有點怪異起來了。
李文佳的笑容和煦,和幾個朋友低聲說話時才露了一絲不快的情緒,“打小就會自作聰明,看在我的面上,你們稍微擔待些。”
護國公世子和李文佳的關系最近,他先前就在盯着孟廉看,這會兒也不客氣,瞥了一眼不遠處幾個挨個到席上敬酒的戲子,意思很明顯了,你這帶出來的表弟倒像是這麽個玩意兒。
李文佳的笑容就有些僵了,說實話,他也憋着一肚子的火,要說孟廉是他的表弟,和他關系有多親就不至于了,孟廉在邊關養大,回上京的次數極少,也就是最近才熟絡起來,但這一熟絡就不得了,他被纏住了,孟廉哪像是個正經侯府養出來的世子,完全就像是他那落魄親戚家裏一見到他就濃妝豔抹的表姐表妹,巴着讓他帶着出門,相比之下,反倒是一開始不太喜歡的小白表侄恭敬冷淡的樣子更讨人喜歡些了。
至少李文佳就恨不得今天出門只帶了張小白一個,冷就冷吧,見誰都不丢份。
張小白坐在席上安安靜靜地看戲,沒過多久,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後腦勺,一回頭,是一張熟悉的臉,正是幾日前在溫風樓見過的秦澤。
秦澤這幾日都在上京城閑逛,這上京原先還是他親自定的都,一別三百年物是人非,他還挺有興趣的,尤其是幾天前吃了一頓美味佳肴,三百年前的土包子想當然地認為一個小孩能做出來的菜,肯定也有別人能做,不料在上京吃了幾天酒樓,才發覺自己約莫錯過了什麽,今日遠遠一見那小孩的側影,秦澤立刻就認出了人,腿腳控制不住地朝着美食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