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只狗狗
楚昭很聽他叔父的話，聽取建議之後，下一次不當值時，他便又往崔府遞了邀帖。
但這回他收到回信卻沒露出笑意。
将軍府動靜小，那日楚修楷忙着進宮恰好遇見侄子蔫頭巴腦的練武，腳步一頓順口關心了兩句。
“沒怎麽，樂寧拒了我，說她明日要去參加詩會。”
她字句溫柔，但楚昭卻總覺着有些失落。
看着他悶悶打拳的模樣，楚修楷真想過去給這蠢小子來一下。
“怎麽着，那詩會你不能去？趕緊讓人去打聽一下，明日直接去，難不成還有人敢攔你？”
如今他們将軍府風頭甚大，誰敢不給他們面子。
再者說，不過是個年輕人的詩會罷了。
楚昭那下垂的眼忽然的一亮，“叔父說得是！”
小将軍拳也不打了，連忙讓下屬去打聽明日詩會在何地，又是何人起的頭。
他風風火火的走了，楚修楷無奈一笑，拎着酒繼續進宮找皇上唠嗑。
……
下午時分，小将軍繼續練拳，但興致缺缺，時不時瞄一眼門口的方向。
終于，在他漸漸認真起來，面色冷肅拳拳帶着不可抵抗的力道打到樁子上之後，他的下屬終于來了。
“明日詩會地點在虞觀園，起頭的是禮部尚書之子高子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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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屬禀報的聲音頓了一下，不知打探到的另一個消息是否禀報。
楚昭深呼吸一口氣，平穩氣息後淡淡點頭。
不認識，不知地方在哪。
不過沒關系，能打聽到就成，他待會去問問管家。
剛松了口氣，他轉身便看見下屬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還有何事？”
下屬張了張嘴，“屬下打探消息時，還聽見了一件事…”
眼瞧着主子皺了眉有些不耐，下屬趕緊道：“高子澄似乎對崔家小小姐有意。”
他跟在小将軍身邊許久，知曉将軍反差的性格，也自叔侄倆對話中知道，小将軍對那位小小姐很上心。
既然得到了這消息，他定要告訴小将軍的，否則恐被別人搶了先機。
“啪——”
木樁忽的斷裂，楚昭手用力過猛拳頭上出了血色，将下屬吓得一愣，“屬下去找大夫…”
“不用，下去吧。”
楚昭黑了一張臉，聲音低至谷底。
下屬猶豫的擡了頭，恰好他又忽然改了主意，“再安排你做一件事，去查查這高子澄。”
到底是個什麽人！竟然肖想他護着的姑娘！
據說那日小将軍莫名火大，打壞了許多練武堂的東西，下人們聽見那砰砰砰的聲音都害怕，只能默默離得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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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崔家姐妹倆在院子門前遇見。
崔樂寧今日穿了件月桂色的襦裙，發髻也是吩咐過了竹桃挽得随意些，她連大袖都沒穿，簡單的上襦繡着紅眼兔子，看着簡潔活潑清麗。
今日主要是陪着姐姐去，她便不要搶自家姐姐的風頭了。
崔樂宛一眼便看出妹妹的意思，忍不住的掩唇輕笑。
“不必顧及我的，那詩會這麽多人，總不可能其他姑娘小姐也都打扮得不張揚。”
說是如此，但她還是覺得心暖，伸手挽了妹妹一同出門去。
崔樂寧軟聲輕笑，“旁人是旁人，我待姐姐不同。”
“再說了，姐姐這般美，其他的小姐可比不過姐姐。”
這是說的實話。
崔家就沒有生得不好的人。
崔樂宛生得五官端莊，是第一眼便能驚豔旁人的美，但也會讓人收斂了脾性唯恐自己唐突了美人。
而崔樂寧便是那種美得靈動些的，溫軟靈動加上那雙亮晶晶的杏眸，見了便讓人心中柔軟。
崔樂宛聽着她的甜言蜜語，無奈的點了點她的眉心，“別說我了，既不喜歡那高子澄，今日我陪你與他好好說清。”
妹妹性子軟很少拒絕人，從前有刁蠻的人沖撞了她還不知禮數的罵人，她這妹妹又委屈又急，只會含着淚義正詞嚴的說那人不對。
所以若是那高子澄糾纏，自家妹妹定是會惱得沒有辦法的。
“…好。”她軟糯糯的應聲。
其實她不想麻煩姐姐，但是也深知自己脾氣軟，那高子澄也飽讀詩書，上次拒絕他便說了很多很多來堵她，她當真是有些說不過。
“別擔心，姐姐在呢。”見她皺了眉頭低着小臉，崔樂宛捏捏她的手溫聲安撫。
聽見她溫柔的話，崔樂寧朝她彎了彎眸子，“嗯！姐姐也別擔心，咱們家什麽都不缺，爹爹都說了不着急，我家姐姐又美又這般有才學，定要嫁自己喜歡的人。”
崔樂宛聞言愣了一下，随後心間暖暖的含笑點了頭。
自她及笄已有一年過去，求親的人将崔府門檻塔爛也不誇張，但崔家遲遲沒有同意任何一家，甚至據說太子有意求娶都沒能讓太傅松口。
時間久了，風言風語也多了起來，有些人說她清高，心比天高，連太子都看不上。
可實際上，家中安逸，爹爹兄長也都是安分過日子的，沒有什麽野心也未曾給她壓力，甚至在她及笄那日，父親特意喚她去了書房。
說他們崔家無需靠子女攀附權貴，婚事她自己做主，只要她願意就行。
起初她對那些流言不甚在意，可時間一長，她看任何男子都心無波瀾，外面的傳言漸漸浮現在腦海，于是她有些着急，近來參加的雅集詩會也比從前都要多。
她以為自己的那些煩躁焦慮家裏人都不知道，原來…
溫婉端莊的姑娘輕輕笑了一下，他們家不管是誰發生了什麽，都是派最小的那個來哄。
寧寧也挺忙的。
但誰讓她可愛呢，誰見了她都心軟。
虞觀園
門口接連不斷停下華貴馬車，從馬車上下來一位位绫羅綢緞打扮得張揚的小姐們。
除了馬車，更是不時有人策馬而來，有時候下來幾個年輕的俊郎，有時候下來的是幾個打扮得英姿飒爽的小姐。
崔家姐妹到時不早不晚，并肩進去便瞧見了在園子裏迎着人的高子澄。
高子澄也生了一副俊顏，不然也不會成為京城姑娘小姐們夢寐以求的夫君人選之一。
高子澄一身白袍風流倜傥，正與結伴而來的幾位姑娘談笑，不經意一眼瞧見崔家姐妹，他眼中閃過驚喜但還是迎了幾位姑娘進去後，才闊步往這邊來。
園子裏還沒進去的人都看向了這邊，許多人眼裏的揶揄之色讓崔樂寧忍不住皺了皺眉。
也不知從何時起，高子澄心悅她的消息莫名流傳出去，也是那時候所有人一提起高子澄就要看向她。
早在消息流出去之前，她就拒絕過高子澄了，所以那些揶揄的眼神她瞧着總是有些煩躁。
“樂寧妹妹來了。”
高子澄迎了過來，看着她皺眉心中有些苦澀，但還是提起了笑迎着她們進去。
旁邊傾慕高子澄的小姐們瞧見，頓時羨慕起崔家姐妹來。
一個看不上太子，一個看不上家世才學樣樣出衆的高子澄。
當然，覺着她們不知好歹這種話小姐們也只能在心裏說說了。
“家妹年紀小，還未到嫁娶的時候，為了避免誤會，高少爺還是莫要這般親昵的喚家妹。”
崔樂宛禮貌的朝他笑了笑，不顧高子澄變得黯然的神色，與他點了點頭便挽着崔樂寧走開了。
高子澄在原地停了片刻，才失落的重新去園子門口迎人。
待他走後，崔樂寧松了一口氣，可崔樂宛卻皺了眉神色不是很好。
周圍的目光又多了些，估計又有不少人覺得她家妹妹不識好歹了。
崔樂宛應付完打招呼的朋友們之後，蹙眉拉着她走到了旁邊無人的小亭。
“果然如大嫂說的，高子澄的心眼挺多。”
她方才那句告誡并不大聲，若高子澄不做出那副黯然傷神的模樣，旁人根本不會知曉她在說什麽。
這不是故意讓旁人知曉他多可憐嗎。
那些貴女心疼，估計又要看樂寧不順眼了。
崔樂宛皺緊了眉，若不是怕拂了高子澄的面子兩家長輩會尴尬，她很想帶着妹妹離開了。
去書局看看書也要比這要舒服些。
見姐姐因她的事變得不悅，崔樂寧抿了抿唇，賴在了她姐姐身上，“若他待會繼續這般，實在不行我就回去給爹爹告狀！”
她爹爹肯定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崔樂宛聽了一樂，告狀…挺損的。
但也不失為一個法子。
“待會再看看。”
“好。”
崔樂寧乖巧的點了頭，姐妹倆又說了會兒話，剛回到園子裏便發現貴女們都有些雀躍的看向了門口。
她也好奇的看了過去，結果便瞧見高子澄迎着一個她很熟悉的身影進了園子。
那不是楚昭是誰。
崔樂寧瞪大了眸，杏眼圓溜溜的嬌憨模樣恰好讓找人的楚昭瞧見，小将軍沒忍住一笑。
“沒想到小将軍會來，真是子澄的榮幸。”高子澄滿臉的笑。
最近多少人想與将軍府走動都沒路子，今日小将軍居然主動來了他引頭的詩會，極其給他面子。
“久不歸京，便來瞧瞧罷了。”楚昭肅着臉，依舊那副不好靠近的模樣。
其實他心裏很糾結，來之前便看這個高子澄不順眼了，可他又沒邀帖，高子澄又一副笑臉，他只好按耐住冷眼的沖動，耐心的與他接話。
“小将軍随便逛逛，虞觀園的花也很不錯，待會詩會開始，小将軍也可一起參與一下。”高子澄依舊笑着，作了個請的動作讓他進去。
楚昭便颔首點了點頭，順勢進了園子。
他本想直接去找樂寧，想到方才她看見他之後那樣驚訝他便有些想笑。
可這高子澄太過熱情，也不站在門口迎人了，直接與幾個交好的公子少爺一同走在他身側與他說話。
楚昭敷衍的冷聲應了幾句，可這幾人像是看不懂一樣，他走去哪就跟到哪。
去找樂寧的心思只能暫歇下來，他繼續敷衍着拒絕他們詩會結束去喝酒的建議。
“明日要當值，不能飲酒。”
崔樂寧挽着姐姐，看着那邊楚昭不時飄過來的目光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他是最讨厭讀書的，那高子澄還以為他對詩文感興趣，當場就賦詩一首，惹得楚昭的眉頭皺了又皺。
“你不去解救一下小将軍？”見她笑得開心的小模樣，崔樂宛彎了唇看了一眼那邊。
“若我過去，被纏住的就是我與楚昭了。”
崔樂寧皺了皺臉，還是先讓楚昭先受受苦吧。
崔樂宛無聲輕笑，“那我們先去找朋友聊聊天，待詩會開始你再去找小将軍。”
“好。”她挽上姐姐香香軟軟的手，乖巧的跟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