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朝異聞錄

第22章 章節

李承恩搖了搖頭，将玉墜收起，“是官家的東西，暫時看不出什麽。”

盡管他面上天衣無縫，葉英還是察覺出了什麽——可難以斷定，也沒再問下去。

信上說，唐小婉已被帶走，性命無虞，若要她平安回來，則将信上數目的物資按照信中所說的布置好。李承恩大致看了下去——對方要求數量諸多的兵器，放在一艘船上，讓船随水飄走。倘若發現有人跟随，唐小婉頃刻沒命。

好方法。對方完全可以事先在河道上設下接應的船，縱然岸上安排人，對方在水上，一時也鞭長莫及。

“這種綁架……似曾相識。”

他合上信紙，腦中想起了相似的事件。

“信紙，名門女子，綁架……還有這種要求酬金的方法。”記憶漸漸清晰起來——兩年前，同樣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兩年前春，內廷尉長女，千牛衛長次女失蹤，贖金交納，但人未歸，至今生死不明。

三年前秋，朱雀門校尉長女，長安富商夏家三女失蹤，同上。

五年前除夕，劍南首富家長女次女同時失蹤，同上。

七年前……

每一個都是名門之女，家中富可敵國。雖然贖金數額巨大，但都毫不猶豫地按照對方所說交出。可這些女子都就此失蹤，生死不明。既沒有屍體，也沒有後續。

這些事情并非天策府管轄，而牽扯官圈商圈之廣，李承恩也有耳聞。每一件綁架案裏，都有蓮花信紙；人好像憑空蒸發，所以又被傳為羅剎鬼所為。

這一次輪到唐小婉失蹤，一次牽扯到藏劍霸刀唐門，一旦傳出，後果不堪設想。難怪山莊粉飾太平，瞞住了消息。

他将這些事情告訴了葉英，後者臉色更加凝重起來。而匣子裏只有信和玉墜，明顯少了什麽。

“除了這些，就沒有其他的？如果是綁架，一般會留下女孩子身上的飾物之類，以證明是本人。”李承恩問。

“還有一個玉钏，葉凡拿走了——說是唐小婉從小貼身戴着的平安玉，從來不會拿下。”葉英道，“至于玉墜，什麽都看不出，不是女子之物。”

“是麽……也許平時沒注意吧。”

李承恩又把那玉墜藏進去一些，愈發覺得冰冷如骨。

——這确實是雪琉天的東西，他不會看錯。

無論對方是不是蓮花羅剎，這件事情很必定會把自己牽扯進去。或者就是為了将自己拖進這個漩渦——可這個情況就好像水一樣，一絲實質也難以找到。

“之前，蓮花羅剎也是這樣要求贖金的。有人安排，讓侍衛和贖金一起混在船艙裏，但那些人就和贖金一起不見了。”他反複看了信紙，想從交接環節上找到空隙，“它要求的河道是洛水。終年大霧彌漫，岸邊毒人縱橫，難以埋伏。往往是船進入了大霧之後，便再也沒了蹤影。”

“你是說，給贖金是不行的？”

“可不給贖金，事情就沒有進展。”他搖頭，“洛道這個地方十分特殊，不可能事先安排兵力。其他的細節，我要先去詢問幾年前的當事人才能下定論。”

葉英沒說話，只是略颔首。

李承恩嘆了一聲，問，“如果真的找不回來，藏劍山莊怎麽辦？”

葉英搖了搖頭。

“那種情況下，該怎麽說，你是明白的。”

李承恩道，“那葉凡怎麽辦？”

葉英道，“同樣。一旦找不回來了，就要連莊內人一并瞞過去。”

幕三

蓮花羅剎的案子，各地都有備份，畢竟失蹤者有一定身份，官府也在常年尋找。案宗很快就調來了，可是越看越覺得希望渺茫。

之前的幾次，官府各種方法都用過——比如派人埋伏，暗中包圍，讓武士混在裝贖金的船上……可無一例外，全都沒了下文。

而更令李承恩在意的，則是那個雕着白狐的平安牌玉墜。

——他懷疑過可能是葉英故弄玄虛——雖然不明原因，但以往的經驗告訴他，這個人看似溫和的外表下，有比誰都硬的手腕。不過誅心之論，葉英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第一沒有理由，第二，他應該根本不知道那個玉墜長什麽樣子才對。當時情況很緊張，假如有人彎腰撿了什麽，他不可能不記得。

信紙上要求的贖金很奇特——是劍和兵器鑄造的工具。葉英聽過數量之後，道，不瞞将軍，這份數額的贖金相當于藏劍山莊一年中八成的出産。

南武林之中，十有□□的鑄劍行都由葉家收購，每年出産的兵器成千上萬。而信上所要求的數量，就連藏劍山莊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籌備到。

“硬是要攢的話，不是不可能。”葉英略皺眉，這類事務都由葉晖管理，他并不是太熟悉，“如果從所有分部急調，或許……”

“現在的問題就是，倘若真的是蓮花羅剎，哪怕給了贖金，人也要不回來。”案上還放着一打卷宗——過去十幾年裏，被這樣帶走的女子有将近五十多名，悉數下落不明。“現在一定要封鎖住消息，特別是葉凡。”

葉英道，“凡弟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李承恩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這件事只有三弟，侄女和我知道。人是葉琦菲發現不見的，她先告訴了三弟，然後我才知道。”

——李承恩差不多明白。新娘子出嫁前有一段時間要獨居，唯一可能見到她的就是葉家的女眷。

“只是和葉凡說，唐小婉有私事暫離，就連玉钏都是借口無意中在熏室裏發現的。”

“三莊主不會說出去麽？”

“最壞的情況——我和他都準備好瞞死這件事情。”

唐小婉的身份，真的到了最後，也許只能這樣。

目前因為她的特殊身份，藏劍山莊封鎖了消息，這是前人沒有做過的事情——李承恩覺得也許可以就這一點賭一把。

客人到達時間是五日後，婚期則是七日後的黃道吉日。屆時所有人都會觀禮——倘若婚禮照常舉行，就說明唐小婉還在。

他們倆都不認為有人能高明到單槍匹馬從藏劍山莊劫人——這要對地形，守衛都十分清楚。姑且就認為有內應，于是讓侍衛裝作和山莊幾個官家閑聊，詢問最近有沒有下人什麽的請假離開，然後得知最近婚期布置緊張，沒有人請假。

藏劍山莊的事情，其實問葉晖最快，可如今他在外地，連婚期都趕不回來，天策府只能旁敲側擊，又怕打草驚蛇。

李承恩覺得有點奇怪，說好歹是兄弟，查賬的話讓手下去也行，何必連觀禮都不來？

葉英說，這個事情他恰好在。聽他的意思，本來葉凡是準備兩人被霸刀與唐門承認後再正大光明地成親，結果卻被葉炜推了一把。

無雙劍和柳夕的故事，江湖上或多或少都聽聞過。李承恩不由唏噓，大致也猜到後面的事情了。

葉晖不贊成這段感情，葉炜則異常地堅持，弄到最後，估計場面鬧僵了——他懷疑是不是葉英也說了什麽，火上澆油。

這人自然不會承認。在這種事情上葉英少根筋，就算真說了什麽也不會記得了。

“那麽，觀禮的時候二莊主是真的不回來？”

“還是會回來的罷……幾個兄弟都寫信去勸了。晖雖然有氣，可凡畢竟是最小的弟弟。再說，如果他不出現，恐怕引衆人議論，晖一向顧全大局，所以應該會趕回來。”

“婚禮必須照常舉行。”李承恩點頭，“因為消息封鎖得很好，還是有機會造出‘真正的唐小婉沒有被劫走’這樣的假象。如果內應被誤導，必定會趁人來人往的時候混出莊通風報信。”

“我那邊盡可能快的籌備兵器。一旦出錯，這畢竟是最後的希望。”

出了這種事情，葉英也難免無奈。最後的關鍵就在于葉凡——如果找到人假扮了新娘，首先不能讓葉凡認出來。

這個不是問題。大家都參加過別人的婚禮，知道在哪幾個環節上拖時間。到時候大家一起鬧起來，自然有機會把假新娘和葉凡分開。

假新娘的人選則是羅浮仙的女伴，是當年梅家的後裔，對藏劍山莊忠心耿耿。

一切都安排妥當，他們就等幾天後的觀禮。假新娘重新被安排進了唐小婉的房間，所有的事情都好像恢複了平靜。

唯一讓李承恩心有餘悸的，仍然是那個白狐玉墜。

晚上他看那些舊案宗時，希望找到關于雪琉天的蛛絲馬跡——可都是徒勞，一樁樁懸案中，穿插其中的只有蓮花，洛道，與生死不明四個字。至于那些贖金則各有千秋。

在初期，贖金大多是巨額錢財，後面變成了布匹，糧食，藥品，鹽等各種物資，而如今到了藏劍山莊，對方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