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持續發力
鐘酩還在心心念念如何把戀愛重新談一遍。
出了玄天劍宗,他轉頭問江荇之,“想好去哪兒玩了嗎?”
江荇之看他眼底分明閃爍着和柏慕一樣的賊光,表面還維持着一副墟劍聖君的矜持模樣,剛想好的話都在嘴邊滞了一下。
果然,愛情是藏不住的。愛情的小馬甲也一樣。
鐘酩看他沒說話,頓時緊張,“你該不會反悔了?”
“沒有,我只是再思考去哪兒。”江荇之想了想提議,“去蓬萊怎麽樣?”
蓬萊位于九州以東的一個小島上,素有“仙境”之稱。每年到了春分時節,便會對外開放大半島嶼,邀迎三界衆人前來吟詩賦歌、歡會踏青。這幾日适逢春分,正好可以去湊個熱鬧。
鐘酩,“蓬萊?”
江荇之點頭,“我們去踏青。”
鐘酩敏感的神經一下被觸動,他皺了皺眉:青?那豈不是漫山遍野都綠油油的!他光是想想都覺得心慌。
“你不想去?”江荇之湊過來細看他攏起的眉心。
眉心驟然舒展,鐘酩溫聲道,“沒有不想去,我們走吧。”
管他綠不綠。這是荇之和他“墟劍”的第一次約會,不能讓人覺得自己比“柏慕”多事。
…
蓬萊仙島。
這幾日游客臨門,仙氣飄飄的島嶼看上去多了幾分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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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荇之看着仙島四周彌漫的白霧,不由想起了自己的昆侖——也不知道有了他和墟劍參與的昆侖,現在會是什麽模樣?
真想找個時間回去看一眼。
他想着又看向身側的鐘酩:前提是趕緊褪下這人的馬甲,才好一起故地重游。
兩人很快落到蓬萊島上,不出意外又收獲了一大波探究的目光。江荇之已然習慣,擡手同鐘酩指了指,“我們沿着那條道上山。”
蓬萊一側是低矮的山丘,另一側則是平地。春分時節的山嶺翠意盎然,鳥語花香,相當适合踏青。
鐘酩看了一眼:綠是綠了點,但春風拂面,氛圍相當好,比他們當時去游湖的環境還要漂亮。
他心底滿意,“好。”
兩人沿着山間長道慢慢往上走,偶爾碰到相識的人,還點頭打個招呼。
在這樣惬意的氛圍下,江荇之又開始思考該如何褪下墟劍的馬甲。走出一截,身旁人跡漸漸稀少,他低頭掏了掏儲物袋。
“墟劍,我有東西要給你。”
“什麽東西?”
江荇之就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堆祈歲日的紀念品來。熟悉的小玩意兒撞入鐘酩的眼底,他眼睛微微睜大了幾分。
這是江荇之特意給他買的。哪怕穿越了一千年回到現在,成色依舊鮮亮。那夜江荇之低頭清點禮物的神色一瞬浮出他腦海——期待而歡喜,簡直讓他心底像淌了蜜一樣甜。
江荇之一把将禮物捧到鐘酩手心,“這些是我買的祈歲日的紀念品,喜歡嗎?”
粗粝的手指摸索着光滑的繩結和綢緞,鐘酩說,“很喜歡。”
江荇之引導,“你不問我什麽叫‘祈歲日’嗎?”
鐘酩就順着他問道,“什麽叫‘祈歲日’?”
“‘祈歲日’是民間用來祈禱一年風調雨順的日子,在一千年前有過,但現在消失了。”江荇之一邊說,一邊打量着對方的神色。
他故意說得破綻百出,心裏暗自催促:快來追問他,然後再一不小心說漏嘴,把馬甲輕輕褪下!
他緊盯着鐘酩的嘴唇。嘴唇張合,鐘酩誇他,“你懂的真多。”
江荇之,“……”
在江荇之陷入沉默期間。鐘酩已經低下頭去細細擺弄着手裏的紀念品,有結扣、有雕飾,還有半環流蘇……荇之專門給他挑的,終于交到他手上了。
正喜滋滋地清點着,鐘酩忽而一頓,想起自己儲物袋中還有另一枚流蘇墜。
明媚的心情忽而飄來一片陰雲:差點忘了,這堆禮物被提前撥了一個給“柏慕”。
給他“墟劍”的愛,都殘缺了一塊!
鐘酩心頭翻湧了幾下,又故作随意地開口,“這是我獨一份的嗎?”
江荇之從沉默中拔出頭,“還送了一些給朋友。”
鐘酩問,“只有朋友?”沒有什麽燈燈座座的人?
江荇之心頭一動:脫馬的機會來了。
他便認真地開口道,“除了你以外,其他的都是送朋友,他們一塊兒分的。”
他特意強調了“你”字,說完期待地看向鐘酩:還不快點聽懂暗示!
鐘酩火氣一瞬直沖天靈蓋:胡說!明明就還送給他“柏慕”了,證物這會兒正在他儲物袋裏靜靜躺着呢!
千萬句話湧出喉頭,又被生生壓下。
鐘酩眼底神色幽幽。江荇之看他這樣,感覺不像是聽懂了暗示的樣子,便試探地開口,“你……”
“我戴上。”鐘酩抿着唇低下頭,在那堆紀念品裏挑了挑。算了,柏慕只有一個,而他墟劍有一堆,從數量上來說還是贏了。
他挑出那枚半環流蘇,下意識要挂在腰間,動作一頓,突然又賭氣似的挂在了劍柄上。
江荇之看着他的迷惑舉動,“你不挂腰上?”
挂腰上!江荇之果然在惦記“柏慕”。鐘酩深吸了一口氣,把流蘇牢牢往劍柄上一系,還用力扯了扯,“挂腰上多醜,沒品味才挂腰上。”
江荇之,“………”
墟劍可真厲害,狠起來連自己都踩。
·
收好禮物,半環流蘇在劍柄上迎風飄蕩。
鐘酩特意把聽寒劍調整了一個角度,好讓別人一眼就看見那枚淺色的流蘇。
愛顯擺的模樣一如既往。
江荇之一面和鐘酩沿着山道往上走,一面在心底疑惑:這人究竟是哪兒來的自信不會掉馬?就算沒有之前的夜渡川泛濫,憑着這副如出一轍的嘴臉,被自己發現身份也是遲早的事。
從山腳走到半山腰,視野忽然敞亮起來。
暖意融融的春光下,半山腰的歇臺上遠遠近近站了些結伴而來的修真者。
歇臺旁邊是大片果林,種着蓬萊特有的香葚,清甜的果香彌漫在空氣中。江荇之吸了口氣,視線一下落到了香葚樹上。
“想吃?”鐘酩看他眸光都在發亮,擡起手來。
“別,別…”江荇之半推半就地按住他的手,“在別人家裏,多不好意思~”
話落,一聲朗笑驀地從旁邊傳來,“哈哈哈!庭雪聖君何時也這般客氣了?香葚既栽在歇臺邊,自是用來招待各方貴客的。”
江荇之和鐘酩轉頭,只見一須發盡白的合體期大能朝他們走來,赫然是蓬萊的淨鳴真人。
一道靈力揮過,接着一大包裹着闊葉的香葚遞到了江荇之跟前。淨鳴說,“聖君請用。”
江荇之道謝,“多謝真人。”
香葚裹着闊葉,入手好大一包。江荇之正要接過來,從旁便伸出一只大掌替他接住。鐘酩接了端到他跟前,“吃吧,我給你拿着。”
江荇之推辭,“這樣影響不好。”
鐘酩四下掃過一圈,逼退了周圍隐隐打量的視線,“有什麽不好?”
江荇之,“看着好像在喂狗。”
“……”原來是對他自己影響不好。鐘酩輕聲,“沒讓你直接用嘴來叼。”
江荇之恍然,随即伸手在他掌心裏挑挑揀揀地吃起來。
淨鳴,“……”
他看着兩人的互動,微微一笑,“看來傳言不假。”
江荇之“咕叽咕叽”地嚼着香葚,嘴裏酸酸甜甜,“什麽傳言?”
“說墟劍聖君欲得庭雪聖君的歡心,二位整日形影不離,關系大不同于往常。”
江荇之一嗆:這群人……!他們前腳才出玄天劍宗,說的話後腳就傳到了蓬萊,這消息得有多靈通。
鐘酩坦然,“是這樣沒錯。”
江荇之忙碰了碰鐘酩,“好了好了。”這些情話下來再說~大庭廣衆的多難為情!
對面淨鳴看出江荇之的羞窘,不由感嘆:厚顏如庭雪居然也有如此羞臊的一面……果然如宮鹄所言,好事将近了。
他出言相邀,“二位若不嫌棄,今日不如就在蓬萊留宿。明日一道參加我蓬萊的流觞詩會,屆時會有好詩、美酒、佳肴……作陪。”
有佳肴作陪?江荇之把香葚葉子一卷,“那感情好。”
·
蓬萊接待客人的庭院就修在山中。
幽靜的山林裏,庭院修得雅致精巧。庭院是一院一舍的布置,留宿者大多是三界內大乘,因此每一院舍間相隔甚遠,避免互相幹擾。
淨鳴親自将他二人領進院前,“二位是分開還是……”
江荇之說,“我們一間就好了。”不然他和墟劍隔得也太遠了。
兩道視線同時落在他身上。江荇之又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客人多,我們省房間。”
淨鳴笑了笑,沒有戳穿他,“好。”
…
兩人一道進了屋中。
一天游玩下來,此刻已過黃昏。屋中的雕窗正好對向西面,江荇之将雕窗打開,讓晚霞餘晖落入房間內。
吱呀。屋門從背後被帶上。
江荇之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鐘酩,瑰紅的晚霞映在他雕刻般的面容上,眉眼都是自己喜歡的模樣。
視線相交,江荇之又別開頭,暗自心悸。
墟劍真是好俊……
背後傳來腳步聲,就在江荇之以為對方又要來一個兇猛的貼貼時,便聽見一道椅凳拉開的聲音,接着鐘酩坐了下來。
他扭頭看了鐘酩一眼。
身形高大,背脊挺拔,坐得穩如泰山。
江荇之頓時恨鐵不成鋼:這麽好的氛圍!他們孤男寡男,獨處一室,墟劍怎麽不放肆大膽一點?
頓了頓,他轉過身“嘩啦”扯下了衣帶,将外衫褪下,假裝随意地挂在窗旁的衣挂上。一道視線便落在了他背後。安靜的屋中,身後傳來的氣息好像亂了一拍。
斜落進來的餘晖在江荇之身上鍍了一層金邊。
背對着鐘酩的身形籠在輕薄的裏衣底下,都能看見那聳動的肩胛骨和柔韌的腰線。
并不陌生的場景,讓鐘酩忽然想起了他和江荇之剛剛重逢的時候——他以“柏慕”的身份死皮賴臉地跟在這個人身後,同住一間客房。
那時候江荇之體寒,他還特意下樓要了熱茶。進屋時正好撞上這人只着一件裏衣,在暖色的燭光映照下背對着自己,如流光軟玉。
鐘酩想到這裏,心頭一動,忽而站起身來。
當時的“柏慕”貼心地給江荇之送了取暖法器,現在的“墟劍”也不能落人一步。
江荇之在窗邊做作地站了半晌,終于等來了嗒嗒接近的腳步聲。他心跳一快,沒來得及轉身,就被一件厚重的毛披風裹了起來。
呼。披風又大又沉,密不透風地裹在身上,裏面還運轉着取暖陣法。
江荇之倏地瞪大眼:……好、好熱!
他半張臉都埋在了毛茸茸的領口裏,從濃密的毛領間露出兩只滾圓的眼睛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披風剛好系在他鼻子下,江荇之似乎感覺到了窒息。
披風下傳來他嗡嗡的聲音,“墟劍,你在做什麽?”
鐘酩低頭替他攏得嚴嚴實實,用比柏慕還溫柔千百倍的姿态說道,“怕你着涼了。”
話落,他朝江荇之臉上一掃。
窗外落日的映照下,江荇之額間的細汗隐隐反射着夕陽光,目光堪稱死亡。
鐘酩動作頓住,沉默了下來。
…
片刻之後。
江荇之穿着裏衣在榻上躺屍,鐘酩在一旁用法器給人吹着涼風彌補。
他暗自悔恨:他怎麽忘了,江荇之早已補全神魂,不再怕冷。此番他贏了和“柏慕”的比賽,卻輸了江荇之的青睐!
“還熱嗎?”鐘酩試探地問着,又加大了風力。
呼呼的冷風吹拂下,江荇之頭頂的發絲如飄蕩的海草。他望着榻頂出神:再這麽下去,滿足了墟劍的勝負欲,瘋的卻是他自己。
不行,看來得加大力度了。
明日流觞詩會,他要把墟劍的進度全部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