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私情曝光
藺何的小瓜子兒撒了一地,呆坐在地上瞪大眼看過去。
江荇之掌心一熱,還沒來得及心動,側眼就對上好友震驚的目光。他驀然生出一種被撞破私情的羞臊,一只手抽了抽,卻被對方牢牢握住。
鐘酩不但沒有松開,反而貼着他的掌心又親了一下,啾。
“墟劍……!”江荇之手指一蜷,轉向跟前的人。
鐘酩好似全然沒有在意突然出現的藺何,灼熱的嘴唇緊貼着他的掌心,就着這個姿勢擡眼而來,目光直白又熱烈。
江荇之被這目光撩得呼吸一亂,抽手的動作就停了下來。
兩人對視幾息。鐘酩放下江荇之的手,睨向呆坐在地上的藺何,眼底的意味不言而喻:還不走?
藺何猛然從劇烈的震蕩中回過神!他扒着身側的假山緩緩晃起來,“卧槽!你,你們……”
他銳利的視線又一瞬對向江荇之:不是說沒有私情嗎!
江荇之被他盯得心虛,加上自己和墟劍的親熱被當面撞破,忙伸手将鐘酩推了推,“快松開。”
但那力道不大,欲拒還迎似的。
鐘酩熟知這人真實的意味,聞言沒有松手,反而将人往懷裏一按。“唔!”江荇之腦袋埋在了他肩窩裏。
藺何已經看呆了:這麽明目張膽?
鐘酩嘴唇貼着江荇之的耳朵,眼神卻看向了杵在一旁的藺何,在江荇之看不見的地方,目光涼飕飕的。
藺何被看得背脊一涼,吸了一口氣磕磕巴巴,“那那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
他說完轉身就溜,連地上的瓜子兒都沒管,身影轉瞬便消失在栖停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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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上終于又只剩江荇之和鐘酩兩人。
江荇之被鐘酩摟在懷裏,感受到那令他安心的心跳。鐘酩貼着他耳朵低聲道,“人走了。”
“誰讓你胡來的?”江荇之從他懷中起身,發出指責的聲音。
“嗯,對不起。”鐘酩從善如流地道歉,視線又掃過江荇之的面頰。臉紅成這樣,分明就是不排斥他——他對此已經相當了解,畢竟江荇之移情“柏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鐘酩想着,喜怒哀樂就同時在心頭泛濫了一下。
他接着說,“你臉好紅。”
江荇之睜大眼:墟劍這人,還是這麽不要臉!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這些反應,只能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慌亂,“那都是因為你先動手。”
鐘酩糾正他,“動手的是你,我動的是嘴。”
“……你還好意思狡辯!”
“我錯了,聽你的。”
他态度良好,江荇之指責的話就卡在了喉嚨口。
鐘酩盯着他泛紅的臉看了幾眼,摟人的手忽然一緊,沒忍住問,“這麽容易臉紅,是不是任誰親近你,你都這樣?”
胡說八道,他才不會讓別人親近自己。
江荇之把鐘酩推了推,“我幹嘛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鐘酩渾身散發着淡淡的酸意,他張了張嘴,又想起現在的自己确實還沒資格追問,就緩和了姿态去勾江荇之的手。
“那剛才我問你的,你要不要回答一下?”
江荇之說,“問我的什麽?”
勾着他的手用力一捏,“要不要做我的道侶?”
江荇之對上鐘酩的目光,在他眼底細心搜尋着絲絲縷縷的情緒:期待,緊張,別扭,忐忑……也不知到底是想聽到什麽樣的回答?
他品了片刻,随即矜持而鄭重地回道,“你這樣,太突然了。”
鐘酩就失落地松了口氣。
江荇之,“……”
他還從來沒見過有人能把這兩種情緒融合得如此自然,墟劍可真是個情緒管理大師。
他話頭又一轉,“但是。”
鐘酩就期待地提了口氣,“什麽?”
江荇之小羞澀,“我不讨厭你…像剛才那樣親近我。”他還要貼貼~
假山背後的小庭院裏安靜了幾息。
握在他手上的力道忽然一收,噗通。江荇之被拉入了溫熱的懷中。鐘酩緊摟着他,心跳急促,“你這人,真的是……”總是給他一些可乘之機!
江荇之被這充滿占有欲的擁抱摟得春心泛濫,他半推半就地掙紮了一下沒掙開,随即不露痕跡地蹭在了鐘酩肩膀上。
“我怎麽了?”
“……沒什麽,真的是很可愛。”
江荇之趁機翻舊賬,“是嗎,你不是總說我腦子有水?”
鐘酩誇他,“就算有水,那也是清流。”
“……”墟劍還是這麽會誇人。江荇之下巴搭在他肩頭,“喔,所以呢?”
一只手在他頸後捏了捏,“所以我想追你。”
他墟劍的進度,是時候推起來了。
大概是想着剛從“死敵關系”過渡過來,鐘酩卡着進度條,表白完之後沒做更進一步的舉動,只捏着江荇之的手啾了啾就回去。
他臨走前不忘留下一句,“我的主峰只有你能進來,因為禁制只對你一個人開啓,你想什麽時候來都可以。”
說完飛身回了自己的主峰。
鐘酩走後,江荇之站在原地吹着冷風給自己散熱:墟劍這人真是……都老夫老夫了,還搞得跟情窦初開一樣純情。
他散完熱擡步要回自己殿院,剛跨出兩步,就聽腳下傳來“咔嚓”一聲。
低頭,是滿地的瓜子。
靠!江荇之從戀愛之中回過神,終于想起了他那落荒而逃的小老弟:完了,和墟劍貼貼的時候被藺何撞破了!
他這回該怎麽和人解釋?
沒等江荇之想好對策,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藺何三人從主峰拖了出去,押送到了玄天劍宗池塘邊他們常聚會的小桌臺。
三人将他團團圍住,豎起一道人牆。
“招了吧!”藺何目光如炬。
江荇之往座位裏縮了縮,“有什麽好招的?”
藺何痛心疾首,“我多麽相信你,信你們沒有暗度陳倉……結果就是差點被滅口!你說你不該跟我有個交代?”
桓玑君掐着指節睥睨而來,“我們都聽藺何說了,場面一度很熱辣……我們純潔的荇之要不要說點什麽?”
江荇之,“……”
熱辣個鬼,親個手心而已,這群沒見識的!
他破罐子破摔,“就是你看到的那樣,怎麽了?”
三口冷氣同時倒抽而起!
藺何最先緩過來,“那樣是哪樣?你和墟劍聖君不是仇敵嗎,你們不是打得不可開交嗎,怎麽重獲新生後立馬就親上抱上了?昨天我走之後,是不是還有更不可告人的事情發生了!”
江荇之刷地揮出靈力将他們扒開,新鮮的空氣終于湧了進來,“他才沒這麽争氣。”
“什麽??”
“不是……我是說沒有這回事。”
但顯然他的可信度已經大幅降低。
霜苓一手探上他的手腕,“脈搏跳得好快,疑似在說謊。”
江荇之抽回手,“庸醫。”
霜苓,“呵!開始潑髒水了,你急了。”
江荇之嘩嘩把他們揮開,懶得和他們辯駁——主要是也辯不過,畢竟他和墟劍确實是暗度陳倉了。
“快說,你們到底怎麽在一起的!”
“到哪種程度了?”
“沒有程度。”全都歸零了,可惡。
“你看我們信嗎?”
幾人的身影很快扭纏在一起,場面一度很混亂。
正一通胡鬧,江荇之的傳訊突然響了,“等一下,等一下。”
藺何三人停下來。
傳訊接通,鐘酩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在哪兒?荇之。”
三人震聲,“卧槽!!!”
傳訊裏默了默,鐘酩問,“在玄天劍宗?”
江荇之盯着旁邊三人一眼,示意他們不要造作,又回着鐘酩的話,“嗯,和朋友玩。”
尤其是霜苓和桓玑君,先前藺何同他們描述如何撞破江荇之二人私情時,他們還持懷疑态度,現在則是深信不疑——
瞧瞧,瞧這片刻不離的黏膩程度,這對話間的熟稔程度……分明就是熱戀即視感!
三個腦袋刷地湊近了江荇之。江荇之正在問鐘酩有什麽事,冷不丁被圍起來,就伸手揮了揮,“走開走開。”
“怎麽了?”傳訊裏的聲音響起。
“沒有,沒什麽。”
鐘酩頓了頓,忽然問,“你們聚會什麽時候結束?”
江荇之說,“随時都可以。”
他不要留在這裏接受拷問了,這三個人的眼神簡直比他還像審訊燈。
鐘酩就說“知道了”,說完挂斷傳訊。
江荇之盯着傳訊符:知道什麽了???
但沒等江荇之多想,旁邊幾人便将他扒過來。藺何的眼神相當震顫,“你們大乘巅峰管這叫‘沒有私情’!?”
江荇之,“……”
哦豁,愛情果然是藏不住的。
·
鐘酩來的時候,江荇之還在被幾人扒腦袋。
沉沉的目光落過來,鐘酩開口叫了聲,“荇之。”
江荇之從藺何的胳肢窩底下冒了個頭,一瞬驚喜:墟劍怎麽來了!
玄天劍宗宗主藺習風一臉威嚴地站在鐘酩身側,瞪着自家兒子,“藺何,不得無禮!還不快從庭雪聖君腦袋…身上下來。”
藺何幾人趕緊散開。
江荇之瞅着鐘酩,“你怎麽來了?”
鐘酩幾步走過來,替他理了理頭發,“來接你。”
江荇之忽略掉身後幾道意味深長的視線,心頭暗喜,“喔。”墟劍…還挺會的嘛。
“你和朋友平時都這麽玩鬧?”鐘酩替他理完頭發,又朝他身後藺何三人掃去一眼。目光像是一柄長劍,細細劃過幾人胸口,把人看得渾身一凜。接着垂向江荇之,低聲說,“都快鑽人懷裏去了。”
江荇之觑着他的神色,“你不高興了?”
鐘酩牙根泛酸,“我沒名沒分的,哪敢不高興。”
本來還是未來道侶的第二順位人,結果“柏慕”上位太成功,他現在啥都不是了。
江荇之沒繃住“咯吱”笑了一聲,推着他說,“我們走吧。”
說完也不管旁邊三只損友,同宗主藺習風打了個招呼便和鐘酩離開了桌臺邊。
身後三人驀地瞪大眼:好一個重色輕友的江荇之!
江荇之正和鐘酩往山門外走着,識海裏便響起從身後而來的傳音:
“墟劍聖君居然還來宗門接你!”
“你就這麽走了,都不看我們一眼!”
“談了戀愛果然是不一樣啊啧啧啧。”
江荇之,“……”屏蔽,屏蔽。
“在想什麽?”鐘酩側頭問了他一聲,“我來接你,你覺得不适應?”
江荇之收回思緒,“沒有。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帶你出去玩,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我想想……”
玄天劍宗作為天下第一劍宗,每日來門中切磋的劍修衆多。前山還專門辟了塊道場供各方來客交流。
兩人一路說着話朝山門走,路過前山道場時,原本喧雜的道場頓時一靜——
是庭雪聖君和墟劍聖君!
當世唯二的大乘巅峰,這兩日桃色傳聞的主人公!
況且就算撇開桃色傳聞,墟劍聖君也是他們劍修中頂峰般的存在,平時見都見不到,今日居然在這兒遇到了!
一衆吃瓜的視線瞬間落到兩人身上。
江荇之被那排注目禮盯得腳步一頓,鐘酩注意到,便側身将他一擋,“不喜歡被人這麽看?”
他說這話時,一只手已經隐隐擡起搭在了劍柄上。仿佛江荇之只要點個頭,他就能讓人閉眼。江荇之趕緊拉下他的手,“沒有不喜歡。”
鐘酩細細看過他的神色,“那就好。”
江荇之看他一副細心呵護的模樣,忍不住說,“墟劍,你不用對我這麽……有風度。”我已經知道你有多不要臉了。
鐘酩端着姿态,“我想要讨你歡心。”不能崩了自己在荇之心中初戀的形象。
江荇之張了張嘴,又語塞地閉上。
兩人說話間已繞着道場外側走了大半,場中投來的視線有增無減。最初的一震後,衆修士紛紛開始私下傳起音來:
“兩位聖君居然如此和諧地一起出現。”
“我好像聽到墟劍聖君說要讨人歡心!”
“前兩日的傳聞莫非是真的?”
“好想問…但又怕短命!”
一堆欲言又止的視線追着兩人走到山階前,就看一名身着雪青色長袍的男人迎面走來——是三界內最有名的試劍師,宮鹄。
江荇之和鐘酩停了下來,“宮先生。”
“墟劍聖君,庭雪聖君!”宮鹄驚訝地看着站在一起的兩人,“沒想到能一起遇見。兩位是有事來找藺宗主?”
身後道場中追來的目光立馬熱切起來:終于有人幫他們問出來了!
江荇之瞟了鐘酩一眼,“來找少宗主閑聊。”
意思就是朋友小聚,不為公事。
宮鹄又看向鐘酩。鐘酩開口,“本尊來接庭雪。”
宮鹄:?
暗搓搓旁聽衆人:傳言是真的!
江荇之被他說得心跳怦然,又感受到宮鹄若有所思的目光在他兩人之間來回,耳根微熱輕輕撞了鐘酩一下。
鐘酩側頭看他,彎了彎唇角。
宮鹄:??
宮鹄向來有話直說,他回想起這兩日隐隐聽到的傳聞,再加上此刻“眼見為實”,試探地問,“好事将近?”
“咳!”江荇之猛地一咳。
衆人驚恐:他問了!他問出來了!
鐘酩咬牙,心馳神往的同時又一頓暗恨:是啊,本來是該好事将近。如果不是突然回到一千年後……他和他的燈燈肯定都合于水了!
他一想就覺得手癢,想要劈點什麽。
“本尊……”鐘酩壓下嗓子眼裏的幹癢,“本尊随時都可以,主要看庭雪的意思。”
哐啷。道場中傳來幾道長劍落地的聲音。
江荇之小臉通紅。不難想象,待他們離開衆人視線後,有關他們的傳聞又會如何在三界中傳得沸沸揚揚。
宮鹄看了眼兩人的神色,心底了然,道了聲,“靜候佳音。”
和宮鹄道別後,江荇之垂眼走下山階,回味着鐘酩剛剛說的話:好事将近,随時可以……他也随時可以,但墟劍真的沒問題?
這人的自我分裂治好了嗎?
走出一截,江荇之微微正色,“墟劍,你剛剛說的,是認真的嗎?”
山階一側是青苔垂藤的山壁,一側是雲霭曠遠的陡崖。
江荇之走在裏側,鐘酩看他幹淨的側臉映着深深淺淺的藤植,有種生機盎然的清新,不由心頭鼓噪,“是認真的,我想和你結為道侶。只要你願意。”
江荇之聽得歡欣,正想要一口答應,又顧及着鐘酩那顆分裂的心。他就小心翼翼地搜刮着鐘酩瞳孔深處的情緒,“……你希望我多久願意?”
這話問得相當奇怪。
若換個人估計會聽得滿頭問號,但鐘酩不是常人,他聽完沒覺得哪裏不對,反而順着江荇之的問話細細思考起來。
他希望江荇之多久願意?
按道理來說,自然是越快越好。但真要這麽快答應自己的求婚,是不是有點太輕率了?就好像……不論是“柏慕”還是“墟劍”,對江荇之來說都沒有差別一樣。
不行,至少他本尊和江荇之談婚論契的時間不能比他馬甲少,這樣感情基礎才更牢靠!
鐘酩就掐着日子算了算,接着狀似随意地說,“我們循序漸進,再交往大概一百四十三天左右看看。”
江荇之腳下一滑,差點從石階上滾下去:
好精準的大概!這不是他重生後和“柏慕”相識的天數嗎,墟劍居然還在攀比?
“當心。”一只手迅速撈住他的腰,将他帶到身側。鐘酩緊張地問,“怎麽了,是覺得我太心急了嗎?”
“………”
江荇之垂在袖擺裏的手微微顫抖,心急的是他啊!
他本來還打算等墟劍憋不住了來發大的,現在看來,這人居然想循序漸進!再等一百四十三天,把談過的戀愛重新談一遍!
那他們要什麽時候才能結契,才能這樣那樣?
江荇之急得一口氣哽在胸口,他攥着鐘酩打撈他的那只手閉了閉眼:我恨你是塊木頭!
鐘酩還在他耳邊溫聲細語,“別生氣,我是因為喜歡你才這麽心急。”
“………”
江荇之站穩了身形,深吸一口氣。他盡量讓自己看上去如沐春風,“沒生氣。”
“真的?”鐘酩揣測。
“真的,不是說要去玩嗎?我們走吧。”
江荇之說着往前走。
他要想個辦法,在不傷及墟劍體面的情況下,假裝不經意地輕輕褪去這人的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