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天降預兆
神谕大會結束, 江荇之和鐘酩又回了昆侖。
剛回山頭,以皓生門為代表的各大宗門便奉上厚金來昆侖請“神君”相助。
江荇之毫不客氣地收下豐厚的酬金,接着派誅嚴二人以神使的身份送客。
幹癟的錢袋重新鼓了起來, 江荇之捧着靈石, 面色都紅潤了起來。他感覺自己現在是愛情、事業雙豐收:左手一個墟劍,右手一袋錢~他好快活!
當然, 等解決了外面的事結為道侶,墟劍說不定還能讓他更快活~
江荇之紅撲撲的臉又漸漸變黃了。
“有這麽開心嗎?”鐘酩低頭看江荇之眼底亮閃閃的, 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荇之立馬收斂了飄忽的思緒,“有錢當然開心了。”
他說着從裏面撥出三千枚靈石塞給鐘酩, “這是我欠你的錢,剩下的就當是我們的共同財産。”
鐘酩一瞬動容:江荇之居然連他最愛的錢都舍得分給自己!
他看着那癟了一半的錢袋,憐愛更甚。又把那堆靈石全給人塞了回去, 還從自己儲物袋裏“嘩啦”倒出更多的靈石,給江荇之塞了個滿懷。
江荇之視線一下被靈石占滿, “阿座, 你這是幹什麽?”
鐘酩溫聲細語, “既然都是共同財産了, 還讓你還什麽?”
華麗的尾翎在身後招展, 他一邊開屏, 一邊用靈石在江荇之懷裏堆了個精致的小山, “燈燈喜歡錢,我有的是。都是我存了好久的媳婦本兒, 全都是你的。”
诶,媳婦本兒~墟劍這人,都什麽年代了還拿錢來砸他?江荇之捧着靈石喜滋滋的:真是的,再砸重點兒!
嘩啦啦的響聲中, 氣氛絕佳。
Advertisement
鐘酩趁機開口,“我們再去買套情侶裝好不好?”
江荇之埋頭點着他們的共同財産,心說墟劍這幾百年幹嘛去了,從哪兒撈的這麽多錢?
“不是有一套了,你不喜歡那套嗎?”
“怎麽會,我恨不得它長在我身上!”鐘酩哄着他,“但只有一套怎麽夠?這套在昆侖穿了就不能穿到外面去,我們再買一套可以在外面顯…穿的。”
江荇之,“……”
他聽到了,墟劍是想說顯擺!
算了,顯擺就顯擺吧~江荇之姿态寵溺,“那我們再買一套。”
“嗯。”鐘酩心口泛甜。但想到這樣你侬我侬的日子或許時日無多,他又朝山外看了一眼。
宇文恭,你最好懂事點。
…
兩人這次依舊是去的雲織坊。
店夥計對他兩人印象深刻,一看他們踏進門便殷切地迎上來,為他們做着介紹。
鐘酩側頭問,“燈燈喜歡哪一套?”
江荇之選來選去,伸手指了套暖黃色的,“我們要那套好不好?”不知道為什麽,他最近好喜歡這種黃黃的。
鐘酩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喔,小黃燈……的确是相得益彰。
“好,就要那套。”
選好衣服付過錢,江荇之打算直接換上,“阿座,我們換上出門,去抓宇文恭!”
抓什麽宇文恭!鐘酩眼底一瞬透出濃濃的抗拒,他飛快地拿起衣裳遞給小二說了句“包起來”,接着轉向江荇之,“我們先回昆侖。”
“回昆侖做什麽?”
大腦飛速運轉,鐘酩從舌尖滑出一句,“發布任務。”
江荇之一臉疑惑地湊上來,“你在說什麽?”
鐘酩整理着措辭,“你不是看好那個劍修小子?正好讓他帶隊去抓人,給他們一個鍛煉的機會,再考驗一下他是否能當大任。”
可靠的手掌在江荇之面前張開,描繪出一幅藍圖,“為了我們逍遙自在的未來。”
喔~他們的未來!
江荇之被說動了:他說不定哪天就回了一千年後,确實得趕緊給宗門找一個值得托付的人。
鐘酩抓住了他那一絲動搖,再接再厲,“況且近來還有不少慕名前來的考核者,門中怎能沒有我們坐鎮?”
啪!江荇之一個拍掌,把前來送衣裳的夥計都吓了一跳。他目露欣賞,“阿座,還是你考慮得周全。”
鐘酩接過夥計手裏的衣裳收好,還不忘把榮光撒在江荇之腦袋上,“主要是身邊有盞明燈照耀。”
江荇之被誇得一陣羞赧,“低調,低調~”
·
回昆侖之後,江荇之迅速找來誅嚴完善門中任務欄——接任務的形式類似于七絕樓,誅嚴熟門熟路,很快将搜捕宇文恭的任務發布在了任務欄。
除了鎏川是由江荇之親自指定參與,其餘人則是自願接下任務,任務完成就能分得酬金。
鎏川得到指令,受寵若驚,“神君特意指定了晚輩?”
誅緒趁機把餅畫得更實在,“你看,我說什麽?”
鎏川幹勁十足,“請神使放心,晚輩一定全力以赴!”
搜捕宇文恭的任務順利交到鎏川手上,江荇之重新閑了下來,坐在山頭喝茶,養花,談戀愛。
他在這邊歲月靜好,鐘酩心頭卻始終繃着一根弦:不知道宇文恭什麽時候會被抓住,他不能坐以待斃,要想想有什麽辦法能解決“結契即掉馬”的困局。
“燈燈,我出去一趟。”
“去哪裏?”江荇之正躺在座椅上隔空揮舞水瓢打理着院前的月季,聞言就轉頭看向突然站起身的男人。
“我……”鐘酩話頭一滞,看向那簇月季花,忽然想起先前江荇之說喜歡飄渺宮四季如春的景色,“我去趟飄渺宮。”
“去飄渺宮做什麽?”
“去買些靈植仙草回來,栽到我們昆侖山頭。”再去找那什麽憫霜君問問,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掩蓋神識。
江荇之翻身而起,“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鐘酩把他按回躺椅上,飛快地搜刮着借口,“這幾日山中人員走動頻繁,你留在這裏,免得有什麽事我兩人都不在。”
江荇之想了想,有道理。
“那你快去快回。”他說着把鐘酩扒下來親了一口,耍着戀愛中的小把戲,“要是太久見不着你,我會想你。”
鐘酩身軀一震:江荇之這人……真是太懂得怎麽拿捏他的心!他心口猛地跳動,忍了忍沒忍住,把人按在躺椅上親了好一會兒這才出門。
筆挺利落的背影消失在望臺前。
江荇之抿着濕潤的唇,在躺椅上“啪嗒”翻了個身:唉,這樣的日子,他可以再過一萬年~
他仰躺着望了會兒天上的雲卷雲舒,正惬意地吹着清風,心口忽然傳來熟悉的悸動。靠!江荇之一下戒備地翻身而起,下意識捂着心口準備迎來如前幾次那般的抽痛。
他都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這次痛意只是剛冒出了個頭,就像是顧及着什麽一般堪堪剎住,如潮汐退去。
江荇之:……???
他坐在躺椅上抓着衣襟。搞什麽,這還能退回去的?
等了半晌也沒等到接下來的反應。
他很快将這來去無常的異樣抛到腦後,重新翻回了躺椅上。
…
這會兒還是大白天。
也不知是山頭的風太和煦,還是白雲飄飄的日子太悠閑。江荇之望着天空,眼底晃過片片浮雲,思緒居然像是被催眠了一般越飄越遠。
一頓無法抵禦的困意驀地襲上腦海。
意識瞬間沉陷,江荇之整個人像是被強行拉入了迷障一般。與此同時,一圈瑩瑩白光包裹了他手邊的庭雪劍。
天地浩渺,洪荒無垠。
對江荇之來說是并不陌生的場景。
他上一次來到這裏,還是在通天殿中探尋那道機緣。只不過那次毫無頭緒,晃了好幾日才在這混沌中得到一句“等”。
這一次則不同。
好像有一股力量推着他往一個方向走,灰蒙蒙的天地間只餘一襲翩然的衣衫。江荇之不知道要去哪裏,但心底隐隐能察覺出那股力量中的催促之意。
往前走了不知多久,四周傳來的聲音又逐漸清晰起來:
去…去……去………
去幹嘛?去哪裏?
江荇之朝四周望了望。想問的問題有很多,話到嘴邊那聲音卻又突然消失,周圍的情形忽如夢醒般消散。
雙眼刷地睜開!
入目依舊是藍天白雲。與此同時,昆侖的禁制被觸動了。江荇之視線一轉,只見鐘酩正好落在望臺上,手裏還捧着幾株漂亮的仙草朝他走過來。
“我回來了,燈燈。”
“喔…”江荇之還沒緩過神,回得心不在焉。
鐘酩覺出他的異樣,“怎麽了?”
江荇之坐起身揉了揉眉心,又看了一眼手邊的庭雪劍:那道機緣……他整理了一會兒思緒,這才将方才的情形同鐘酩說了一遍。
随着他開口,鐘酩的眉心越擰越緊。等他說完,鐘酩忽而将手中的仙草往旁邊一放,砰!
江荇之吓了一跳,觑着他的神色:墟劍好像又生氣了?
鐘酩按下心頭的火氣,安撫地伸手撸了把江荇之的頭毛,“白日夢而已,管他的。”
江荇之頭毛被撸得鼓起,像是腦袋被迫長了包。他擡手把包壓下去:不能夠吧,絕對會出問題。
“我若是不管,心口又痛怎麽辦?”
“那我就——”
“你就?”
“……”鐘酩止住話頭,“我就心疼你。”他說着岔開話題,從儲物袋裏掏出一盆盆一簇簇的靈植仙草,“走吧,我們去栽花。”
江荇之又往他身上掃了兩眼:還栽花。
這悠閑的,多少有點叛逆。
“走吧,快走。”鐘酩将人捉起來,靈力一裹,攜着一簇簇花草走下山去。
·
山下靈泉流經的地方有一處空地,适合栽種靈植。
江荇之栽着花,問鐘酩道,“你是怎麽同應宮主要的花?”
鐘酩将那“鵲橋仙”仔仔細細地擺了個愛心的形狀,“我就說想買點靈植回來,應宮主便直接給了。”
“喔。”江荇之喔完又覺出不對,刷地轉頭,“那你怎麽去了這麽久?”
愛心一歪。
鐘酩定了定神,又将形狀調正,“當然不能拿了就走,還留下來唠了會兒嗑。”
江荇之打量着他,“你的社交禮儀什麽時候這麽通達了?”
鐘酩聞言眉心擰起,似承載着天大的冤屈,“在你心裏,我就是這麽一個無理的人?”
他說完看江荇之臉上寫着“難道不是?”,哽了一下立馬拉出對照組,“連宿尤那魔頭,你都誇他講道理。到底誰才是你未來的道侶!”
“是你,是你……”江荇之給他順毛,“你最有理,我就沒見過你這麽會為人處事的人!”
過度的誇贊聽上去像是反諷。
鐘酩壓下心頭淡淡的微妙,“嗯”了一聲。他看江荇之的注意力重新被拉回到花花草草,稍稍松了口氣。
他确實不只是去買花草了,他還去找了憫霜君,問對方有什麽辦法能掩飾神魂。但最後只得到一句耿直的建議:比起掩飾神魂,要不要先關注一下精神方面的問題?
“……”
鐘酩想到這裏就深吸了一口氣。
一口氣還沒吸到底,旁邊江荇之栽花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
“不行。”
鐘酩暫且放下神魂的問題,轉過頭去,“怎麽了?”
江荇之摸着心口,“我總覺得心裏惴惴不安的,好像在被人催着要去幹什麽。是不是……還是得把魔界的事盡快解決了?”
他說着放下手中的靈植,把袖子一抖作勢就要出去抓宇文恭。
鐘酩太陽穴一跳,擡手将人止住,“我去吧,我去找。昆侖還是得留一個人。”
他話音一落,江荇之發現自己不心慌了:怎麽回事?難道說不管是他和墟劍中的誰,只要能将事情解決就好?
“我……”江荇之正要說還是自己去,擡眼卻看鐘酩的眼底又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出口的話在舌尖打了個轉,滑回嗓子眼兒,“嗯。”
這火旺得,不洩洩得出事。
鐘酩就把靈草往他手上一塞,“你繼續種花,我去抓人。”
說完目光森然地轉身離開。
催催催,還背着他催!
進度推那麽快,是有多見不得他好?
衣擺在空中“嘩啦”一翻,柔韌的布料劃出一道鋒利的弧線。蓄勢待發的背影像是載着火焰,一瞬出了昆侖,氣勢破天。
江荇之将花苗栽進土裏,看向鐘酩離去的方向。
這勢頭……不像是去找人,像是要去幹架。
·
這片花圃就在距離無芥小院不遠的山背後。
江荇之剛把靈植栽好,就聽身後傳來一陣動響。他轉頭只見無芥悠悠走來,“門主很有閑情逸致。”
“被迫擁有的。”江荇之感嘆。
無芥淡淡笑了一下,似乎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江荇之看這會兒還未到戌時,便問,“大師今日回來得怎麽這麽早?”
無芥走到他身旁,拿起水瓢随手澆了澆花草。淅淅瀝瀝的水珠打落在花瓣上,反射出他兩人的身影,“畢竟各個宗門都忙着搜捕宇文恭,貧道的訂單自然少了許多。”
說完,他那悠遠的目光就落在江荇之身上。
江荇之作為散播神谕的本尊,聞言羞赧地抿唇一笑,“這不是按照大師的意思……”
“這可不是貧道的意思。”無芥否認。
“怎麽不……”江荇之話頭一頓。面前的無芥笑容無懈可擊,他又想起對方的話術:貧道只做解讀。
他怔了怔,的确不是無芥的意思。
他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天穹。今日受到的指引在此刻忽而浮出了他的腦海,和通天殿裏相同的場景,以及相同的聲音——他先前沒做深想,現在卻如有一道亮線閃過腦海,将前後串聯了起來。
無芥說,天将降大任。
若這一切真是“天意”,他大概知道自己是要等什麽了。
原本模糊不清的未來陡然如撥雲見月般逐漸清晰起來,蒙着濃霧的漫漫長路也終于能望見盡頭。江荇之心頭豁然開朗,還隐隐松了口氣:能看見回去的希望就好。
……
一旁無芥瞥過他的神色,嘴角挂上一抹悠然笑意。
江荇之兀自細想了會兒,突然又道,“大師。”
“門主請說。”
“若有一日我回去了,他怎麽辦呢?”
他至今都還不知道為什麽墟劍會和自己一起來到一千年前。萬一到時候自己回去了,墟劍回不去怎麽辦?
那他還不如永遠留在這裏。他不要待在沒有墟劍的世界。
“門主不需要擔心。”
江荇之轉頭看向無芥。四周是一片密林,對方的側臉又變得忽遠忽近起來,“你們來此處的理由不同,回去的方式自然不同。”
他心頭一動,“怎麽說?”
“不可說。”無芥說着轉身離開,只留下一道飄飄的背影沒入密林,“因果循環,終歸于位,既見前路,為時不遠……”
林間安靜了幾息,只餘一旁靈泉汩汩流下的聲音。
既見前路,為時不遠?
江荇之品着這措辭,眸光忽地一亮:難道就快要回去了?
而且聽大師的意思,墟劍也能同自己一起回去,那就什麽都不用擔心了!江荇之想着,轉過身興沖沖地飛向山巅:如果很快就能回去,那不如回去再和墟劍結契,還能宴請一衆親朋好友。
真是好快樂~
說不定解決完兩界紛争,離回家就不遠了。這麽一想,就連變着法子催促自己趕進度的天道都變得眉目可親。
江荇之正想着,頭頂突然又傳來一陣雷聲。
轟隆——!!!
他擡頭就看頭頂的天穹電光閃爍,目力所及,九州之上的雲層背後仿佛都閃過了一條張牙舞爪的銀龍。
江荇之,“……”
他确定了,墟劍果然不是去找人,是去幹架了。
但上次是自己被害得心絞痛,墟劍去幹架還能理解,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江荇之垂首立在山階前,屬實迷惑了。
…
與此同時。
千裏以外的九州上空,雪亮的聽寒一劍刺破了青天。駭人的劍意直接将天穹捅出了一個碩大的窟窿!風雲雷電都被那一劍攪動。
鐘酩只身立在變幻的雷霆間,持劍的手青筋暴起,氣勢如虹。
催催催,讓你催命似的催。
以後催一次進度,他就捅一次天。
他墟劍的愛情,要靠自己的雙手來守護!
作者有話要說: 阿座拔劍:守護最好的“燈·座”愛情!
燈燈:歪?憫霜君,我們細聊一下怎麽治療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