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狐疑叢生
江荇之許過願睜開眼, 眼前的花火還沒有燃盡。
他擡眼看向對面的鐘酩,鐘酩也正看着他, 一雙眼比夜色還要深沉,仿佛能洞穿他的想法。
……差點忘了,這人會讀心。
江荇之有種後知後覺的燥意,他放下手中的煙花棒,恰此時煙火也已燃盡,只殘留了一點硫磺味在指尖。
隔岸的風拂過來,帶着微微的涼意降低了江荇之臉上的熱度。
他又瞥了鐘酩一眼,“看我做什麽?”
鐘酩朝他彎彎唇,“燈燈這麽好看,我為什麽不能多看兩眼。”
呸, 巧言令色。
江荇之不回他, 轉而問道,“你怎麽不許個願?”
“我不用。”
“為什麽?”江荇之把他的原話還回去,“來都來了。”
鐘酩說,“許了和沒許都一樣。”
江荇之的願望就是他的願望——想和人結為道侶, 再把那日從江荇之嘴裏挖掘出來的小心思全都付諸行動。
他說這話時就看着江荇之,眼底的柔色不加掩飾。
江荇之愣了一下, 緊接着心底一個咯噔:該不會因為是許願和自己……知道自己不能回應他,所以說許了和沒許一樣。
他腦子裏正轉成一團,想着怎麽處理眼下的情形,對面的男人便從他手中抽出煙花棒往回收簍裏一丢,“那邊好像人很多,我們去看看?”
Advertisement
話題陡然一轉,江荇之思緒被打斷,“哪裏?”随即他順着鐘酩的視線看向河對岸。
隔着隔岸的某處場地前果然是人潮湧動, 還有不少人結伴往那頭走去。
他來了興趣,“那就去看看。”
鐘酩欣然,“好。”
…
過了橋跟着游人往前走了一截,鑼鼓聲更加清晰地穿破嘈雜的人聲。
轉過一道彎兒,一處高大的閣樓映入眼中。
四周天色昏暗,閣樓的飛檐下懸了一排紅燈籠,燈籠口垂下的璎珞全是一條條金黃的麥穗兒。
烏泱泱一群人聚在閣樓前的空地上,閣樓三樓站了好幾個人,拿着銅鑼的,手捧金紙花的,中間的中年男人手持一簇麥穗紮成的花球,場面一派喜慶。
江荇之混在人群中,“好像民間選親的時候抛繡球。”
鐘酩跟在他身後,靈力罩護在四周,替他隔開擁擠喧鬧的人群,“估計就是從抛繡球演化而來的,圖個吉利。”
周圍的人都盯着那花球,眼底躍躍欲試,面上喜氣洋洋。
江荇之随口問旁邊的姑娘,“若是接到了花球會怎樣?”
那姑娘轉頭看見江荇之的臉,烏麻麻的天色也掩不住後者俊秀的面容。她晃了下神,直到江荇之又叫了一聲,“姑娘?”
她回過神,面上微紅,“那花球叫做‘圓歲’,意為歲歲圓滿。自戌時起、子時終,每半個時辰抛一次,接到的人能得賜福,由上面兩位吉官撒上金紙花圖個吉利。”
“原來如此,多謝。”江荇之應完轉頭同鐘酩道,“整點馬上就到了,難怪這麽多人過來,我們也搶一次。”
鐘酩依他,“好。反正來都來了,是不是?”
江荇之羞赧,“那可不是?”
鐘酩就看着他,沒忍住笑了笑。
旁邊那姑娘偷偷瞄過去,她剛剛被藍衣青年驚豔了一瞬,沒想到青年身旁的玄衣男人也是相當俊美。這會兒青年背對着她看不見神色,但她能看到玄衣男人目光柔和,一副相當寵人的模樣。
她不禁揪起自己的袖口:喔!這該死的愛情,好令人心悸!
那視線輕易就被察覺,鐘酩擡眼看去,正對上小姑娘火熱的目光。
他皺了皺眉,第一反應是又有人喜歡他的燈燈,緊接着便看小姑娘眼含祝福,還伸手在他們兩人之間比了個心。
鐘酩,“……”
鐘酩一下就笑了。江荇之正和他說着話,冷不丁看他笑開,“你在幹嘛?”
說完順着對方的視線往回一看,就看到那小姑娘。
江荇之一陣驚奇:柏慕居然對着一個小姑娘笑了,還笑得如此真心實意!那可是柏慕,看萬物如看地裏白菜的柏慕!
他刷地轉回頭,細細盯過去,“你被奪舍了?”
鐘酩收回目光,低頭看向他,“你別多想,我是看她在看你。”
什麽多想,這話說得跟自己介意似的。江荇之擺正面色,“我只是覺得不像你,沒別的意思。”
鐘酩同他笑,“喔,那就是我怕你多想。”
江荇之話頭一哽。他搜刮了半天措辭勉強憋出一句,“你才多想。”
回他的是一聲輕笑。
江荇之,“……”他算是發現了,人不要臉果然天下無敵!
兩人說話間,那姑娘已經自覺溜去了別的地方:她還是,還是不要打擾小情侶搞暧昧了~
·
好在話題剛結束,頭頂一聲鑼鳴就吸引了衆人的注意力:铛!
江荇之擡頭看去,只見閣樓上的吉官高舉起“圓歲”,周圍的人一陣沸騰。在氣氛帶動下,他也不禁躍躍欲試:搶不搶得到無所謂,主要是湊個熱鬧,重在參與!
铛!随着又一聲鑼響,金光的穗球被高高抛了出來,在昏暗的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吸引着衆人的目光。
穗球正巧是往江荇之這邊飛來的,江荇之仰着頭往後退了一步,後背“咚”地貼上一道胸膛。
一只手稍微在他肩頭扶穩,鐘酩低笑,“這麽想要?”
江荇之轉頭,“我……”
那只手在他肩頭輕輕一拍,截斷了他後面的話,“好好接着。”
話落,空中的“圓歲”微妙地偏轉了一下軌跡,正朝着江荇之所站的方向落過來。周圍的人随之往這頭擠,卻又被無形地防護罩隔開。
飛至半空往下墜時,突然憑空刮起了一陣風,那穗球便再次偏轉了軌跡,像被某股力量拉扯到了另一頭去。
鐘酩皺了皺眉,感覺到隔了不遠處人群中傳來的細微靈力波動。
他指尖一動,風向忽轉,又将穗球拉回江荇之這邊。球體抛落不過幾息時間,這麽一拉一拽,它就直直落在了江荇之懷裏,噗通!
江荇之捧着“圓歲”,顯然也感受到了兩股力量的暗自較勁,他轉頭看向鐘酩,“剛剛還有個人在搶。”
鐘酩卻絲毫不在意另一人是誰,朝着江荇之嘩啦把屏一開,“你想要的,都給你。”
江荇之,“……”
很快,四周人群的哄聲便将他二人的對話淹沒。“圓歲”入懷,見者同喜——百姓的祝福聲鬧鬧哄哄,閣樓上的吉官走下來,将手中金紙花往江荇之身上一撒。
“歲歲圓滿,福祿加身!”
細碎的金紙花落了滿頭滿身,江荇之身如玉樹,面容出塵。他捧了穗球,暫且放下剛才那茬,十分應景地一笑,面帶喜氣,立在人群真如攜瑞下凡的仙人。
驚嘆聲遠遠近近地響起,卻都只是憧憬地看着,唯恐稍有磕碰亵渎了仙君。
這一輪抛穗球結束,下一輪在半個時辰後,人群停駐了會兒便漸漸散去。
人們離場時還不禁頻頻回頭,看向場中身姿卓絕的兩人。
……
江荇之身上落了一堆燦亮的金紙花,他也沒抖落,任這好彩頭挂自己滿身。他扭頭正要同鐘酩說話,就看對方盈着笑把自己看着。
好像只要自己高興,這人便心滿意足。
江荇之話頭一頓,目光又轉開。
他指尖摳了摳穗球凹凸不平的表面,随即把穗球往鐘酩懷裏一放,“你搶的,也一道沾沾喜氣。”
鐘酩沒有拒絕,抱着穗球說,“有福同享,燈燈真好。”
這臉皮厚得,江荇之瞬間就想把穗球又抱回去。
不過沒等他付諸行動,不遠處傳來的動靜便将二人的視線同時吸引過去——
逐漸散開的人群中,一名男子穿過來往的游人朝他們這頭直直走來。血衣如火,在沉沉夜色中十分惹眼。
但他這一路走來,過往的行人都沒朝他身上多看兩眼,顯然是特意掩飾過自己的存在感。
江荇之眯了眯眼。
來者幾步走近了,停在他兩人跟前。
江荇之看面前的男子身形同柏慕差不多,面容有種邪性的俊美,垂下的鬓發間有一縷挑紅,和那身血色衣衫十分相襯。
張揚,邪氣,像是副為所欲為的性子。
對面本來是直直盯着鐘酩,大概感受到江荇之的視線,又偏頭看來。他目光在那挂着碎金的墨發薄衫上停留了幾息,忽而挑唇。
“本座還當是誰非要搶那穗球,原來是為了博美人歡心。”
“美人”二字語調微揚,像是親昵調笑。
鐘酩倏地擡眼,銳利的劍意自眸光中破空而去——男子反應極快,瞬間側身避開,垂落的鬓發卻依舊斷落了幾絲。
“呵……”男子側目看來,眼底隐隐浮出血紅。
兩人直直對視着,森然冷風忽地自腳邊而起,隐隐撐開一道氣場。
場面劍拔弩張間,陡然被一道聲音打破。
江荇之轉頭同鐘酩小聲逼逼,“阿座,他也是‘本座’。”
鐘酩,“……”
男子,“……”
鐘酩将他往自己身後一拉,“那又不一樣。”
自己可是燈燈的燈座,對面……他管對面是個什麽座。
男子聞言,眼底猩紅緩緩褪去,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兩人。鐘酩對上那目光,不知為何就生出了一股戒心,他側身一擋。
寬闊的肩背遮擋了江荇之的視線,他從鐘酩肩頭冒了個腦袋,“你們又在交流什麽?”
鐘酩轉頭想把他按回去。
手剛擡起來卻聽男子開口,“本座不過是想看看誰在同我搶東西,現在看來——”
他話頭一頓,看着江荇之腦袋上的碎金,擺擺手,“圓歲配美人,罷了。”
說完衣衫“嘩啦”一翻轉頭離開。
一抹血色轉眼融入深沉的夜色之中。
帶了點危險的氣息徹底消失在街頭,江荇之收斂了方才瞅熱鬧的神色,同鐘酩道,“魔修。”
他說,“盡量別扯上關系,麻煩。”
鐘酩壓着醋意,“看你這麽感興趣,還以為你不知道。”
江荇之挑出後半截,“你在看不起我。”
鐘酩否認,“你敏感了。”
·
偶然遇到的魔修對江荇之來說只是個不重要的小插曲,他很快将話題翻篇,挂着一身金紙花朝街上走。
碎金窸窸窣窣落了一路,鐘酩看見,動動手指讓即将掉下的金紙花虛虛攏在江荇之周圍,真如神燈一閃一閃。
他打理完自家燈燈之後很滿意,又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江荇之沒注意到他的小心思,“好像沒什麽活動了,我們找個地方歇腳。”
他沒說回宗門,鐘酩自然求之不得,“好。”
兩人找了間條件不錯的客棧,樓梯口正好位于大門一側,鐘酩叫江荇之在這兒等他,“上次房錢你給的,這次我去訂。”
他說完走去櫃臺那頭。
江荇之在樓梯口等了會兒,鐘酩便折返回來,帶着他上了樓。待鐘酩拿出鑰匙開門進屋,江荇之才覺出不對,“你只訂了一間屋?”
“省錢,而且裝得下。”鐘酩側身讓出屋內情形,“再說,我又不和你搶床。”
江荇之瞅了一眼,确實寬敞,他走進來帶上門,“好吧。”
進了屋,他低頭看自己還挂着一身金紙花,就用靈力抖了抖,抖落一地。鐘酩眼底流露出惋惜,“怎麽不挂了?”
亮閃閃的多可愛。
“我要上榻了。”
正好身上抖幹淨了,江荇之翻身上了床,把自己團進被窩裏。鐘酩站在桌旁沒動,視線落在江荇之身上。
江荇之被他看得腦袋一縮,“你看我做什麽?”
鐘酩戲谑,“那我看什麽,看有沒有能裝得下我的浴桶?”
江荇之,“……”
他趕緊跳過這個不占理的話題,“誰叫你非和我擠一間,你又不是沒錢。”
鐘酩坦然承認,“嗯。”
江荇之目光犀利,“那你和我擠什麽?”
擱在桌面上的手指輕輕搭着,“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對你一見鐘情。”
江荇之就哽了一下,實在沒忍住問出心底的疑惑,“但你不是…不是有個羽化了的心上人?”
鐘酩差點氣笑了,“誰告訴你……”話頭猛地一剎,他搭在桌面上的手指停住。
屋內安靜了幾息,江荇之看前者忽然垂眸不語,心頭不由咯噔一聲:
完了,還真的有。他是不是不該提這個話題?
正想着,鐘酩又轉頭看來,輕聲催促,“你困不困,要不要睡?”
江荇之趕緊說,“特別困,馬上睡。”
他說完翻了個身縮進被窩。剛窩好,屋裏的燭火就熄了,屋內倏地陷入一片黑暗。
床幔隐約映在牆上,影影綽綽。
江荇之盯着那影子,心想以後還是別問了,免得觸及柏慕的傷心事。
他想着,閉上眼沉沉睡去。
細微的呼吸聲漸漸均勻,鐘酩站在桌前朝榻上看了一眼,隔着床幔,鼓鼓囊囊的被窩下透出可愛的輪廓。
良久,在心頭積蓄起的那一絲郁氣緩緩消散。
是了,是羽化過。
但他已經把人從閻王手裏搶回來了。
…
翌日早晨,江荇之被一股香味勾醒。
他睜眼看見男人的背影籠在晨光中,混着食物的香味,高大而神聖。
江荇之“咕咚”咽了咽口水,就聽前方傳來聲音,“醒了?買了些早點,應該是你喜歡的。”
“我只睜了個眼皮你就發現了?”江荇之驚嘆地起身。
鐘酩淡淡忙活着,“咽口水的聲音太大了。”
“……”好了,不要再說了。
買來的早點熱氣騰騰,軟糯可口。有鹹口也有甜口,不會叫人吃膩。
江荇之果然喜歡,幾乎将桌上的早點一掃而空。估計是吃得不好意思,他還要客客氣氣地問鐘酩一句,“你怎麽不吃?”
鐘酩看透他的本質,笑了一聲,“不想吃。”
江荇之就把最後一口也解決掉,“那還是我吃吧,主要是浪費糧食不太好。”
“嗯,你品質真美好。”
投喂完某盞大食人間煙火的燈,鐘酩同他一道出了客棧,“有什麽打算?”
江荇之本來想說回宗門,腳步頓了頓,“先去趟當鋪好了。”
他差不多快要囊中羞澀。這段時間在無芥那裏花了太多靈石,昨天又買了好多紀念品,是時候去收割一波了。
“那就去吧。”鐘酩說。
兩人飛身朝洵陽城而去,不過片刻便落在商家當鋪門口。
鐘酩随着江荇之一道進了當鋪,掌櫃在看見江荇之時先是眼前一亮,視線偏轉對上一旁的鐘酩,他瞬間露出忌憚之色,“這位客官……”
江荇之看掌櫃渾身寫着“戒備”,不由感嘆自己的明智——還好第一次來時沒叫柏慕跟着。
“我朋友,陪我一起來的。”
又一枚玉石遞過去,當鋪夥計已經娴熟地算好價錢去換靈石了。在等待的這一小半會兒,江荇之忽然問,“買主是什麽人?”
掌櫃,“這……不便多說。唉,實際上我也不清楚。”
江荇之抓住字眼,“不清楚?”
“畢竟來的應該不是買主本人,看打扮可能是哪位大人門中的小厮。”
“這樣。”
靈石很快換好,江荇之接過來放進兜裏,叫上鐘酩一道離開。剛出當鋪門,他就被人捅了捅胳膊,“你問買主做什麽?”
江荇之腦中總莫名浮出上次擦肩而過的魔修,“沒什麽,關心一下客戶。”
鐘酩看了他一眼,沒再追問,“嗯。”
·
換過靈石,兩人返回宗門。
一回去,江荇之就叫上門中三人來分禮物。山腰上方的道場旁正好有塊大桌臺,他“嘩啦”往石桌上散開禮物,“本門主帶回來的特産,快來瓜分!”
誅嚴和誅緒來得很快,江荇之往山階上瞅,“無芥大師呢?”
誅嚴搖頭,“可能是在打坐算卦,不知道人在哪兒。”
江荇之說,“那你們先挑着。”
石桌上的小禮品大大小小擺開,琳琅滿目。
誅嚴做了好多年殺手,祈歲日上的紀念品只存在于他兒時的記憶裏,現在看了不免生出一絲懷念,“多謝門主。”
誅緒年紀不大,正是對這些小玩意兒感興趣的時候,見狀就要伸手去挑。手伸到一半忽而被自家兄長“啪”地一下拍回去,“咳,沒規矩,讓柏護法先挑。”
誅緒立馬站直,像只乖巧的小鹦鹉道,“柏護法先挑!”
鐘酩沒動,江荇之想起昨天這人已經拒絕過了,便說,“不必顧忌他,這些是給你們三個人的。”
誅緒實誠地開口,“那柏護法沒有嗎?”
江荇之默了一下。
他的沉默落在兩人眼裏,已然等同于默認。
兩道目光便同時轉向鐘酩——目光中透出拼命掩蓋卻依舊蓋不住的小心翼翼和憐憫。
柏護法,居然沒有門主送的禮物……
鐘酩本來沒打算參與這個話題,眼下被兩人瞅着,尤其誅緒,後者閃爍的目光中好似為他譜寫了一篇曲折離奇的愛情故事……
他額角青筋一跳,“不用,我已經有了。”
——他的燈燈專、門、給、他買的!
兩道目光趕緊收回去。
誅嚴、誅緒齊齊點頭,“嗯嗯。”
江荇之看無芥還沒來,神識一動掃過整片山頭,很快尋到了林中打坐的那道身影,“本門主去把大師叫來,你們先看着。”
說完身形一動消失在山階間。
石桌前一時只剩下鐘酩、誅嚴和誅緒三人。
那兩道目光又遲疑地落到了鐘酩身上,似還在懷疑後者剛剛是在挽尊。誅緒甚至委婉地示意,“柏護法要不要一起挑?”
“……”鐘酩忍了忍,實在沒忍住自證,“不用,我有。和你們的不在一堆,是荇之特、意、為我挑的。”
兩個字的重音混着山風,刻意中帶了一絲顯擺。
誅緒忙點頭,“原來是這樣,難怪、難怪……”
鐘酩就矜持地“嗯”了一聲。
沒過片刻,山階前傳來一陣動靜,江荇之帶着無芥回來了,“你們都挑好了嗎?”
誅嚴說,“等着大師一塊兒挑。”
無芥站到了石桌前,掃過桌上紀念品,阖目笑得雲淡風輕,“門主有心了。”
三人到齊,開始瓜分桌上的禮物,氣氛熱火朝天。鐘酩看沒自己的事,便同江荇之說,“我先回去了。”
江荇之還守在這兒,一臉慈愛地看着自家門衆分禮品,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嗯。”
鐘酩轉身離開。挺拔的背影片刻走遠,衣擺在走動間飒然翩翻,帶起一陣爽利的風,轉瞬就拐入山階。
無芥轉頭只見得一片玄色的衣角消失在視線。
“柏護法沒挑禮物?”
誅緒說,“柏護法不挑,他已經有了。”
無芥點頭,“也是,想來柏護法昨晚就買了。”
江荇之聞言忽然擰了擰眉,扭頭看去。
山階前一片空空蕩蕩,早已沒了那道玄色的身影。
他細細回想:不對呀,柏慕昨天有買紀念品嗎?沒有吧,他兩人不一直在一塊兒嗎?
江荇之狐疑:那他說有了,是從哪兒來的?
正想着,就聽誅緒同無芥糾正道,“不是柏護法自己買的,是門主專門給他挑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江荇之:還有這事兒?
鐘酩顯擺:專門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