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點點挖掘
江荇之轉頭, “和你說做什麽?”
他一轉過來,鐘酩才發現他不僅耳朵紅,眼角也緋紅, 斑駁的日光下,眼波漾如一池春水。鐘酩心頭癢得更厲害, 哄他道, “劍修最懂劍修,你和我說說, 我幫你參謀參謀。”
江荇之的表情一下變得詭異:……這是什麽閨中密友似的對話?
“你要給我參謀?”
鐘酩說,“也正好了解一下你的喜好。”
“……”江荇之可恥地動搖了。
他把暗戀藏得太深,還從沒跟人聊過感情方面的話題。反正…反正柏慕跟他是兩個時空的人,這些話再怎麽也傳不到墟劍耳朵裏。
不如, 就說來聽聽?
他清清嗓子, 目光移回前方的山階, “想一起賞月看花,對酒游船。最好摟着抱着, 親密一點。”
鐘酩眸光微動,“嗯, 然後呢?”
江荇之故作淡定地往上走,“還喜歡他的手, 很寬很熱, 帶了點劍繭。想要…摸摸我的臉,叫我的名字。”
他盡力作出鎮定的模樣,但磕巴那一下還是暴露了他一點也不鎮定的心情。他又想起了太穹幻境裏的情景:墟劍摟他摟得那麽緊,心跳是快的、手也好熱, 粗糙的指腹擦得他心髒都一陣酥麻……
“還有什麽?”旁邊傳來的聲音有幾分嘶啞。
江荇之沒有注意到, 依舊沉浸在回憶中, 滿腦子都是墟劍晃動的身影,“他身材好…還要一起泡湯池,坦誠相見。”
他有次沖進伏清山,正撞見墟劍沒穿上衣,赤膊在瀑布底下練劍。他晃眼瞥見對方的身材,腹肌緊實,線條流暢,一看就知道腰腹藏着股爆發力。
可惜他當時為了掩飾羞臊,提劍就朝人揮過去,墟劍很快裹上外衫和他打起來,那腹肌也就驚鴻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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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見了一定要戳戳看,看手感彈不彈。
……
兩人沿着石階慢慢走着。
鐘酩側頭,看江荇之的臉比剛才還紅。也不知想到了什麽,後者抿了抿嘴唇,垂落的睫毛漏下絲絲春光,情思湧動。
鐘酩喉頭一動,突然啞聲問,“結為道侶,想不想?”
他聲音磁沉動聽,像是在撩撥人。
江荇之心跳一快,下意識回道,“當然想,不然怎麽——”
鐘酩,“怎麽?”
江荇之,“……沒什麽。”
鐘酩卻忽而笑了,仿佛會讀心,“不然怎麽親吻擁抱、這樣那樣?”
我靠!這句話是他之前用來拒絕柏慕的借口。
現在被重新提起,還精準切中了他的心思,江荇之感覺自己臉都在燒。
他刷地轉頭盯向鐘酩,企圖用音量掩蓋自己害羞的事實,“你參謀得怎麽樣了,劍修喜歡這些嗎!”
鐘酩看他炸毛,壓着唇角安撫道,“劍修特別喜歡這些。”
江荇之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鐘酩目光軟下來,看着他說,“只要是喜歡的人想要的,他肯定都喜歡。”
江荇之聞言憂郁,“那看來不行了,他又不喜歡我。”
胡說八道,明明就喜歡得要命。鐘酩說,“你怎麽知道他不喜歡你?”
“他每次見面總和我打架,還嘲諷我。”
有嗎?鐘酩皺眉,“嘲諷你什麽了?”
江荇之,“他說我腦子裏有水。”
鐘酩脫口而出,“這又不是嘲諷。”是事實!
“………”
林間山階上靜了片刻。
鐘酩,“……”完了。
他開口找補,“這是污蔑。”
一道幽深的目光在他身上定了半晌。寬闊的袖口“嘩啦”一揮,江荇之轉身踏上石階,留給他一個孤冷的背影。
“退下吧,柏慕。”
天下劍修果然都一個樣!
·
鐘酩的自我狡辯一直持續到兩人晃上山。
山腰以上,未及山巅處修了一片圓形的道場,供人練功切磋。
江荇之拐進道場時,無芥、誅嚴、誅緒三人正圍在一塊兒商量着什麽。聽見動靜,他們齊齊轉頭,“門主,柏護法!”
無芥看江荇之腦袋上有幾撮毛發翹起,一副炸毛的樣子,心底了然。他暗自觑向跟在一旁的鐘酩:
都還沒合于水,也不知道在造作些什麽。
“在讨論什麽?”江荇之走過來。
“回禀門主,在讨論招人的事。”誅緒手裏的小本本翻開,上面密密麻麻事無巨細,“在我們去秘境的這段時間,已經收到七、八封投名狀了。”
江荇之伸手接過小本本掃了幾眼,“那就盡快安排一場入門測試,人招好了我們也好接單。”
他說着往四周望了一圈,“看我們窮得,家徒四壁。”
身側靠過來一道高大的身影。鐘酩開屏,“我有錢,燈燈。”
江荇之教育他,“那也不能坐吃山空,財富都是靠雙手創造出來的!”
鐘酩順着他,“說得真好。”
他說完伸手把那小本本抽出來還給誅緒,“快記上,我們門主口吐箴言了。”
誅緒刷刷埋頭。
江荇之,“……”還會不會說話了?
招人一事全權交給了誅嚴兄弟兩人。
誅嚴先前待在七絕樓,有過管理宗門的經驗。無芥身兼數職,不但要內供還要外包,這次暫不參與招人事宜。
雖然不參與,但也有任務在身。
江荇之合計,“大師,你出門給人算卦的時候,順便也宣傳一下我們昆侖,號召大家都來加入我們。”
這提議相當假公濟私,無芥卻應得很順溜,一副勢要将昆侖發揚光大的樣子,“當然。”
江荇之欣慰,“大師是個明白人。”
門中事務皆已安排下去,江荇之晃了一圈正打算離開,又被鐘酩叫住,“等等。”
“怎麽了?”
鐘酩轉向無芥三人,“三界中最好的煉藥師在哪兒?”
江荇之去瞅他的臉色,“你病了?難怪今天不對勁。”
“……”鐘酩都快被這人搞得沒脾氣了,他無奈地看了江荇之一眼,“給你補全殘破的身子。”
江荇之恍然:彼岸花補殘魂!
無芥回道,“貧道只聽說萬藥谷谷主醫術高超,缥缈宮的憫霜君是有名的丹藥大師。”
誅嚴細細想了想,“這就要看門主是煉哪種藥,一些特殊的丹藥只能由魔修和鬼修煉制。”
江荇之一聽都犯懶,“這麽麻煩。”他拿胳膊捅捅旁邊的鐘酩,“要不算了,我看那株花用來當觀賞植物也挺好的。”
他也就随口一說,說完卻看鐘酩皺眉,“胡鬧,不許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對面三人中,無芥看不出表情。
誅嚴和誅緒暗搓搓對視一眼:對門主百依百順的柏護法,居然也有板着臉的時候。
鐘酩掃了他們一眼,随即拉上江荇之離開。
江荇之被他拉走,不明白他為什麽比自己還嚴肅,“反正除了體寒,也沒別的什麽。”
鐘酩抿着唇沒說話。
他拉着人出了道場往山上走,沿途的樹林都在身側倒退——他真是怕極了這人再出什麽事。偏偏江荇之天生心大,實力又強,普通的告誡根本無法讓人提高警惕。
“怎麽了嗎?”江荇之問他。
思緒運轉了幾瞬,鐘酩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江荇之。石階形成了高低的落差,那顆翹了幾根毛的腦袋正齊平他胸口,擾亂他的心神。
鐘酩握着人的手緊了緊,“你就不怕因為魂魄殘損,回不去想回的地方?”
江荇之被問得一愣。這推測雖然毫無佐證,但萬一呢?
他趕緊道,“要回去!”
握着他的手便松了幾分力道,鐘酩輕聲,“那還要不要去找人把花煉了?”
江荇之點頭,“要煉,要煉。”
那幾撮翹起來的毛随着他的動作晃了兩下,鐘酩擡手給人一順,“這就對了。”
·
回去之後,江荇之率先聯系了缥缈宮。
魔修和鬼修實在不好打交道,他和萬藥谷也沒什麽交情。在缥缈宮裏他好歹有個挂名長老的職位,也算半個“自家人”。
他同缥缈宮宮主應琉仙傳訊時,就躺在院中躺椅上,金燦燦的斜陽映得他臉龐發光,相當神聖的模樣。
對面應琉仙神色崇敬,“神燈大人有所求,本宮主必然竭力相助。只是……”
江荇之問,“只是什麽?”
應琉仙說,“憫霜君前些日子出門尋靈草了,也不知道多久能回來。”
江荇之摸了摸下巴,十分随意,“不急,那就等……”
“等什麽。”正說着,傳訊畫面中出現一道玄色的身影。鐘酩站在江荇之身後,俯身而來,那張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臉落入應琉仙的眼中。
江荇之轉頭,差點來個臉貼臉。他往後仰開一點,“柏…阿座,憫霜君不在門中,得等段時間。”
鐘酩溫聲細語,話是對着江荇之說的,淩厲的眼神卻側向傳訊,“燈燈,時不待人。早些養好你這縷殘魂,你的神光也能早日普澤這片九州大地。”
應琉仙驚訝,“這麽嚴重的事,大人早說便是!本宮主這就傳訊把憫霜君叫回來。”
說完也不給江荇之反應的時間,“啪嗒”挂了傳訊。
院中又恢複了安靜。
燦金色的斜陽鋪滿院落,一片美好靜谧。
鐘酩看着江荇之,江荇之看着鐘酩。
江荇之目光定定,他發覺這人胡編亂造起來根本不輸給自己。
…
在日落時分,缥缈宮便傳回消息,請江荇之三日之後上門。
江荇之道了聲謝,挂掉傳訊後也同鐘酩說了一聲。鐘酩正在隔壁院落裏打理月季花,聞言擡眼看來,笑了笑,“好。”
那豔紅的花太襯他,勾唇時美得令人心悸。
江荇之都沒忍住多看了兩眼。他對美的欣賞一向不在皮囊,更多的是氣質和骨相,幾百年來能讓他停駐目光的,柏慕還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墟劍。
他正出神,又聽對面的男人問,“你這幾天有什麽打算?”
江荇之“嗯?”了一聲,視線聚焦,正對上鐘酩帶了點笑意的目光。他從躺椅上坐直,“去藏劍閣找游蘇青。”
“……”笑容倏地消失。
鐘酩幽幽,“喔,那個玄天劍……”話到一半,他又反應過來,不對,江荇之喜歡的不是玄天劍宗那小子。
這醋吃的,都快成條件反射了。
江荇之沒聽出他的酸味,點頭道,“對,就是那個被玄天劍認主的游閣主。”
鐘酩放平心态,“找他做什麽?”
“之前把江狼嚎托付給他,也不知道他是還給玉花宗了,還是依舊帶在身上的。”
“不是留了傳訊方式。”
江荇之說,“還是親自去看一眼比較好,不然對狼嚎太不負責。”
鐘酩失笑,“你還真把它當你子孫了?”
江荇之盯了他一眼。
鐘酩無奈,“好了,我同你一起去。”
…
說好了去藏劍閣,兩人第二天早上就準備出發。
江荇之出門時,看見鐘酩正等在他院落門口,挺拔的身姿在朝晖下如破曉長劍,鋒芒畢露。
他遲疑地走過去,“你像是要去興師問罪。”
鐘酩氣勢稍微收斂了一點,“你看錯了。”又不小心習慣性戒備了。
江荇之不再深究,叫上人一道飛出昆侖。
他們抵達藏劍閣時,游蘇青沒在,迎接他們的是管事馮緣。馮緣将他們迎進貴客堂,“閣主正巧外出,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江荇之說,“沒事,我們等等。”
待端上來的小零嘴吃了一半,外頭終于傳來了動靜,隐約聽見馮緣的聲音道,“閣主,江仙君和柏仙君已在貴客堂等候多時。”
“好,本尊這就去。”
江荇之“啪啪”拍掉手上殘渣,起身準備迎接他藺小弟的老祖宗。
他這人向來懶噠噠的,很少有主動放下零嘴迎接人的時候。
鐘酩見狀,立馬跟着站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對玄天劍宗有了應激反應,他看着江荇之一副欣然相迎的模樣,又有些吃味兒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往人身上一怼,“燈燈。”
江荇之猝不及防,被怼得都往前蹦了小半步。他回頭,目光如炬,“做什麽?”
鐘酩醋唧唧地問,“你該不會對所有劍修都有好感。”
“胡說什麽。”
江荇之心說,你這麽大個劍修天天在我跟前晃,我不也堅守本心了?
“喔。”鐘酩抿着唇角,“那是什麽?”
江荇之說,“其他人是不是劍修,對我來說都一視同仁的。”
鐘酩心癢癢,“那你對誰不一視同仁?”
江荇之看了他幾眼,對誰還用說麽?柏慕這兩天怎麽回事,一直問這種自虐的問題。
鐘酩還在追問,“對誰?”
江荇之不知道他在搞什麽。幾句話間,游蘇青的腳步聲已經朝着這邊靠近了。鐘酩又怼了他一下,一副一定要聽到答案的樣子,“對誰?”
江荇之又被怼得一跳,“………”
他忍無可忍,轉頭道,“墟劍!除了墟劍還能有誰!”
鐘酩就壓着嘴角退回去,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