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鏡花水月 24
好奇怪,明明就是第一次聽到的話,可這一刻蘇然竟然會有這一種她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太久太久的錯覺。
她眸光忽閃着沉浸在慕司辰深情的目光之中,突然覺得方才甜美的櫻桃汁此時滑入喉腔後竟是微微泛着澀意的。
“慕先生向女孩子表白都是這麽随便的嗎?就只是一句好不好,我憑什麽答應你啊?”
蘇然輕聲說着,神色有些許感傷,眼前這個男人欺騙她太多次了,她這麽敢這麽輕易地把一顆真心交付出去?
慕司辰眸色一沉,還沒等到他的下一步,那一邊的口罩男人便淺淺鼓了鼓掌。
男人的眼神讓人窺不出分毫,但他的語氣卻像是在看好戲一般:“鹿先生和女伴的感情真是甜蜜,讓我心生妒忌呢。”
慕司辰只得扯了扯唇角說道:“見笑了,我們繼續打球吧。”
“也是,”男人笑意不減,揮了揮手讓阿瓊下去:“男人之間打球,就不需要女人在旁邊陪襯了。”
還沒等慕司辰詢問的目光看過來,蘇然自己內心也意識到了自己戲演的差不多,也該去辦正事了,于是欣欣然分別朝男人和阿瓊嬌笑道:“那我也不打擾你們了,這位姐姐,洗手間在哪裏,能帶我去嗎?”
阿瓊看了一眼男人的眼色,得到允許後便微笑着帶着蘇然離開了臺球室。
慕司辰的目光緊随着蘇然離開後這才看了回來,發現男人正好整似暇地觀望着這一幕。
“就這麽喜歡嗎?去個洗手間也不舍得。”男人一邊笑他,一邊仔細回憶道:“不過也确實,你挑女人的眼光确實不錯,五官大氣不媚俗,舉手投足之間皆是風情萬種,美豔動人、秋眸含水,的确不錯。”
莫名其妙被安上了個“大情種”帽子的慕司辰只得随意打了個哈哈:“逢場作戲而已,我不缺女人,對她們也沒太大興趣,你要是喜歡的話拿去便是。”
“還是打臺球吧。”慕司辰拿起球杆。
“嗯哼~我一向很喜歡打臺球,我覺得這就像人生一樣。”男人意味不明地笑笑,送了一杆球準确入洞:“你看這綠桌臺表面是平平坦坦,可實際卻危機四伏,用杆者萬不得掉以輕心,一擊不中便有可能滿盤皆輸。”
慕司辰眸光動了動,一杆下去竟清了臺:“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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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這把是你贏了,我們再來一把。”男人爽朗地笑笑,不知道是不是慕司辰的錯覺,他總覺得這會兒男人的聲音比起方才要年輕脆生了許多。
·
二樓洗手間。
阿瓊一進女洗手間便一一查看起每一間有沒有人,得到想要的結果後她立馬就換了一副面孔,關切地問道蘇然:“蘇蘇姐,剛才那姓鹿的是什麽人啊?真的是警察麽?他怎麽還親你了啊?”
要真是警察的話,那他長得也忒帥了吧……啊呸!他竟然親了我蘇蘇姐,太過分了!
蘇然淡定地答道:“啊,他姓慕,是我們的人,你放心吧。”
“那、那他親——”“他也是我男朋友。”蘇然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道,不想多解釋什麽。
阿瓊在原地眨巴眨巴眼,可蘇然沒時間等她消化完這麽突然的事,趕緊朝她伸出手:“逆戬成七的地圖呢?”
“哦,這。”阿瓊趕緊從項下那兩片雪白中間取出來一張小紙片遞給蘇然:“這老板查得嚴,沒辦法,你別嫌棄。”
“這有什麽,我又不比你小。”蘇然面不改色地打開那還溫熱着的紙片開始飛速記憶起來。
原來蘇蘇姐談戀愛之後好勝心會變得這麽強麽……阿瓊狠狠打了個寒噤。
蘇然卻沒怎麽察覺阿瓊豐富的內心戲,跟她說道:“這邊我來搞定就行,你趕緊跑吧。”
阿瓊倒是也不矯情,知道自己在這也幫不上再多忙了,便說道:“那行吧,蘇蘇姐你小心啊。”
等到阿瓊從水箱裏取出衣服并喬裝離開之後,蘇然記憶完紙片上的內容後也趕緊離開了洗手間。
蘇然現在是在二樓,而逆戬成七的總監控室是在四樓,蘇然曾經有特意訓練過怎麽樣能穿高跟鞋走路把音量降至最低,此時此刻便派上了用場。
多虧了阿瓊給的地圖,蘇然很快便避開了監控和走動不停的賓客及服務生來到了四樓。
可四樓監控室外走廊的監控要想進去是怎麽也避不開的……
蘇然咬了咬下唇,心生一計,她用手背稍微蹭了點口紅下來抹到了自己的臉頰上,等她從樓梯間走出到監控的拍攝範圍內時,蘇然俨然已經是一個活脫脫的小醉鬼了。
蘇然把高跟鞋踩出聲響,搖搖晃晃地扶着牆壁向前走去,不一會兒便到了監控室門前,監控室裏負責看管的人應該也是從監控裏面看到了這一幕,趕緊打開了門。
“你、你是誰?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開門的是一個比較年輕的工作人員,猛一下看到蘇然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蘇然用餘光一瞟,發現除了眼前這人之外的另一個年長一些的工作人員正在裏間戴着耳機呼呼大睡。
天助我也。
蘇然神态微醺一般懵懵地擡起頭來看那人:“我、我想回去……但我找不着臺球室在哪兒了……”
“臺球室在二樓呢,您怎麽跑這兒來了?您是喝酒了嗎?”那人上前扶住蘇然。
她順勢貼了過去,把下巴靠在了那人的肩上,啜泣道:“嗚嗚嗚,找不着……我頭好暈啊……”
蘇然一邊說着,一邊悄沒聲地用另一只手摸到了她的裙子裏面。
那年輕男子哪能抵抗得住這,一時間滿臉通紅:“呃,要不這樣吧……我把芹哥叫起來,然後我送您回去?”
“好……”蘇然嬌滴滴地羞道,卻在男子快起身的那一瞬間飛快地從裙下抽出一把小刀對準了男子的喉嚨,另一只手則捂住了他的嘴巴。
她方才還柔聲細語的嗓音頃刻間變得陰冷狠毒:“別動。”
誰說這裙子只是好看的?
男子心頭一驚,下意識地擡手反抗,可他還沒來得及動作蘇然拿刀的那邊手就以半秒鐘的速度擲刀把他的衣服袖子釘在了牆上。
“我說了別動,真要打起來你不是我的對手。”蘇然毫無感情地扯了扯唇角,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将男子綁在了板凳上,小刀一劃,男子的半邊袖子就被割下來堵住了他的嘴巴,蘇然嫌他不老實,綁好之後還是用一記手刀讓他安靜了下去。
安頓好了這個人,蘇然掃了一眼那邊熟睡中耳機不慎掉落了的中年男子,在放輕動靜的同時她把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徐皖是今天中午被發現的行蹤……蘇然趕忙上手調看監控,果然在十一點半左右看到了疑似徐皖的身影,至于他旁邊的那個男人……
是臺球室那個人。
蘇然神色一凜,但願慕司辰那邊能應付住。
她手上瘋□□作着,直到在三樓的走廊處再次看到了徐皖的身影。
他手上拿着的白色小袋子是……氰/化/鉀?!
蘇然再次由衷感嘆起蘇潼姍的神通廣大,她趕緊拿出U盤開始拷貝,順便把剛才門口的片段删除了,再将年輕男子的繩子給解開,佯裝他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到一切搞定,蘇然快速在年長男人醒來的前一秒關門離開了監控室。
醒來的年長男人還有些恍惚,看到年輕男人在睡覺時他嘴上罵了一聲,但還是取來毯子給他蓋上,沒發現他的袖子有一半被踢到了桌底看不見的角落地方。
熟能生巧,蘇然一邊下樓一邊跟耳機另一邊彙報,很快便來到了她想去的地方。
那扇門在走廊的盡頭,蘇然沒辦法躲避監控,只得賭一把孤身摸到了門前。
也不知道慕司辰那邊怎麽樣了……
蘇然手裏只有一把短刃,她下手将裙子撕開到大腿以便于行動,輕敲了幾下門無人回應後她便猛然推開門——
竟然沒有人在裏面。
蘇然心頭一驚,開了條縫的窗戶正用風吹起了她的長發。可也正是在這一刻,她頃刻感知到了一絲異樣……
蘇然飛快地低下頭,躲過了一刀,再回身一踢拉開了兩人的距離,她擡眼一看,果然是徐皖。
“你是怎麽找到這來的,蘇警官?”徐皖危險地笑笑,手中的手術刀可要比蘇然那把要尖銳得多。
“那還要多虧蘇潼姍的幫忙。”蘇然笑笑,不認慫地往前撲去,兩人再次扭打起來。
雖然蘇然的武力值并不低,可徐皖這一米八幾的個子确實沒白長,力道與巧勁也都十足,這一套下來竟然完全不輸蘇然,切磋之間竟然還在她裸/露的手臂上劃了好幾道。
蘇然心底怒罵一聲,也不跟徐皖磨了,右手用刀把徐皖的刀鉗制住,借着徐皖鉗住自己胳膊的力道飛身上去,使徐皖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蘇然一個生猛的剪刀腳給打翻到了地上。
蘇然趁熱打鐵,在徐皖正欲掙紮反擊的時候她的左手竟快速地插空用力按住了徐皖的大動脈,用整個身子的力量把他牢牢釘在了地上。
蘇然一邊按壓着他的大動脈一邊陰恻恻地說道:“徐醫生,您應該比我清楚,像我這樣壓上一會兒,後果會是什麽吧?”
徐皖雙眼微微眯起來:“蘇警官……你可是個警察!”
“噢?那确實。”蘇然笑笑,手上力度加重了幾分:“不過我好巧不巧,做過幾年賊。”
“你!”徐皖動彈不得,只得怒罵。
“蘇然!”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了樓道口。
蘇然的心髒在聽到這聲音的那一瞬間這才沉回了肚子裏,她轉過頭一看,果然是一邊拿着槍對準徐皖的腦袋,一邊溫柔看着她的慕司辰。
“讓那個老板跑了,其他人已經在上來了,你快過來。”慕司辰向她伸了伸手。
蘇然這才放松下來,警惕地繳了徐皖的手術刀後起身,正對着他退後了兩步,讓趕來的幾個警察将徐皖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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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靜,樹影映在地上是模糊不清的暧昧。
逆戬成七門口,警笛聲不停,不少警察在忙前忙後搜查着會所內部。
而蘇然坐在臺階上,看着手臂上正被慕司辰清理着的傷口,突然低聲開口道:“慕司辰……我也會疼的……”
是有一點矯情了,蘇然承認,可也許是方才演戲演得她有些入戲了的原因吧,她此刻竟然忍不住向慕司辰撒了撒嬌。雖然她一說完便羞得低下了頭。
慕司辰低笑着把力度再放輕了一些,回應道:“我知道。”
“我知道我們威風凜凜的蘇隊長,本質上也不過是一個需要人疼的小姑娘罷了,我一直都知道的。”
慕司辰給她上藥的動作卻不停,只是還沒等蘇然狡辯,他話音一轉又說道:“但是我也知道,就算再疼,下一次你也還是會一如既往地猛紮進去、不顧後果地向前沖,對不對?”
蘇然一怔。
別人都要麽不把她當女孩子看,要麽就是讓她小心,說女孩子不該那麽執拗、不該挑辛苦的活幹。
可是只有他,願意真的聽進去她的話,撥開所有偏見與焦慮,遞把劍給她,讓她奮勇前進,不要回頭、不要顧慮、一心往前沖。
蘇然不由得淺淺一笑,她就愛他這般無需言語解釋的溫柔妥帖,他比任何人都懂她。
“蘇然。”慕司辰叫她,突然輕聲說了一句:“我愛你。”
“?”
“我說我愛你。”慕司辰看着蘇然瞪得很大的眼睛繼續說道,眸色不太清明:“即使我變得不再是我,即使我已變身為嗜血的兇徒,即使整個世界已變成廢墟,我仍然會用全部生命來愛你,至死不渝……”
蘇然驚喜之下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慕司辰為什麽這會兒突然提起這件事,竟第一步先是指出了慕司辰的引用:“……這是東野圭吾的話?”
“對。”慕司辰笑笑,繼續道:“你是不是想問,為什麽我現在突然敢說我愛你了?”
“大風可以吹起一張白紙,但無法吹走一只蝴蝶,因為生命的力量在于不順從,在于忠于自己。——這是你之前引用來形容蘇潼姍的話。”
慕司辰看着蘇然的眼睛,分外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同理可得。我現在對你說我愛你,這也是我問了內心深處,做出的最忠于自己的回答。”
他常常在會想,是不是把她放遠一點,才能更好的保護她。
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他是舍不得的,只有把她放在身邊仔細護着,他才敢真正無所顧忌。
蘇然,我說我愛你。
你永遠不知道這句話我到底藏了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