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玩偶之家 03
“哎你這人誰啊,怎麽這麽說話呢?”顧逸軒還沒回應,蹲在地上取證的白孤裏就擡起頭來瞪蘇然:“死者身份特殊可不得歸一隊管麽,我們三隊都沒說話,你替一隊抱怨啥啊?”
剛檢查完屍體的松鼠趕緊過來給了白孤裏一巴掌:“白白你幹啥,這是蘇然,我以前跟你說過的我發小,她就是那個新來的一隊隊長。”
松鼠說完,又給蘇然解釋道:“這就是白孤裏,正牌三隊隊長,之前你見的那是副隊。前段時間白白生了場病住院了,剛好全乎,所以你們兩個還沒打過照面呢。”
“……她就是一隊隊長?女的?季局搞笑呢麽?”白孤裏睜大了雙眼,他跟松鼠太熟了,一時竟然忘記了說人壞話要顧忌音量這回事。
蘇然面無表情地看着白孤裏,說道:“對,女的,很抱歉沒法現場驗身給你看。你們三隊搜證完了沒,我在這聊天是了解案情,你任務沒做完聊什麽呢?”
白孤裏尴尬地輕聲咳了兩聲:“應、應該差不多了,我嘴快,說話不過腦子,你別介意哈。”
“一般說錯話之後用這種話術道歉的人一定經常得罪人且不自知。”蘇然掃了他一眼,目光轉移到了地上的那個鼓囊囊的娃娃。
“丁國福有個女兒?”
顧逸軒說起案情來語氣就跟機關槍似的,趕緊回答道:“是,只不過失蹤了,翻遍整個房子都沒找到。丁嘉禾——也就是死者的女兒,目前還在就讀于幼兒園。現在正是暑假,孩子的母親在國外,她也沒什麽住在附近的親戚,真是奇怪了,一個年僅三四歲的小女孩又能獨自跑到哪兒呢?”
“報案人呢?”
“在外面做筆錄,待會要去看看嗎?”
“嗯。”蘇然思考了一下,在白孤裏的喝止聲中抓起了地上的娃娃。
蘇然沒理白孤裏,兀自掂了掂娃娃的重量:“一個普通的棉花娃娃,就算加上這麽多繁重華麗的飾品衣裙,也不應該這麽重吧?”
白孤裏一愣,上前掂了掂:“……有、有嗎?我估摸着也沒多重啊。”
“我說的當然不是對我們刑警而言,你別忘了,這可是個三四歲小姑娘的玩具。”蘇然面色漸沉,死者死因是心髒病突發,而她卻隐隐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極淡血腥味:“不怪你,畢竟只有真正從小就接觸棉花娃娃的——女人——才能發現不對勁。”
蘇然看都沒看白孤裏一眼,可白孤裏卻被她這話說得臉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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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軒,幫我拿把剪刀過來。”
“不用,我工具箱裏有。”松鼠把醫用剪刀遞給蘇然,蘇然低沉着臉,徐徐剪開了棉花娃娃的衣裳、布皮……
可擺在衆人面前的,并不是雪白的棉花。
而是一堆血淋淋的骨肉,以及一顆早已不會跳動的幼小心髒!
·
“蘇隊,這就是今早發現屍體的報案人,賴獻傑。”
蘇然走出房檐下,摘下乳膠手套看向賴獻傑。
她這人生得本來就有種讓人難以捉摸的冷氣,此刻日頭上來,陽光将她唯一看上去比較和善的雙眼刺得微微眯起,顯得更加寒氣森森。此刻在賴獻傑看來,他面前的不像是什麽女刑警,倒像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女魔頭,畢竟電視劇裏不都這麽演的嗎,一般越是反派長得越漂亮。
蘇然疑惑地看着面前身高和她差不多、肌肉緊實,但卻滿頭是汗、一直搓着手惴惴不安看向自己的男人,不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幹嘛這樣看着我,例行詢問而已,又不是要殺了你,我要想動手用不着等到現在。”
“咳咳。”顧逸軒悄悄用手肘捅了捅蘇然:“蘇隊,咱是警察,你別老吓唬老百姓。”
……人月收入可是你好幾倍呢。
“噢,忘了,最近才改邪歸正的,還不太習慣,您別介意。”蘇然沖賴獻傑笑了笑,反而把賴獻傑的冷汗又吓出了三分。
蘇然拿出證件晃了晃:“我真是警察,如假包換的,您別怵了,咱聊聊呗?”
“聊……聊什麽?不都做了臨時筆錄麽?我待會還要開會呢。”賴獻傑撓了撓頭,低聲道。
“沒關系嘛,協助警察辦案多大的好事兒啊。您……有老板麽?”
“哦,我自己就是老板,但我的員工們都……”
蘇然腦內自動忽視掉了這個問題對自己作為一個打工人的打擊性,不容反駁地繼續說道:“我相信您的員工會體諒您的,對吧?”
賴獻傑無奈地沒再反駁,不得不否認眼前這個女人的氣場強大到讓他覺得自己就算再多一倍肌肉也打不過人家,只得點了點頭:“好吧,您問。”
蘇然掃了眼手中的筆錄,随手翻了兩翻就直接轉手丢給了顧逸軒,自己則把把目光投向了隔壁別墅的小院子,問道:“那是您的房子?”
“啊,是,我沒結婚,這房子就我和我媽兩個人住。”賴獻傑看向自己的家,感覺氣氛舒緩了一些,他語氣裏的不安也減少了許多。
“聽說您去旅游了?好玩麽?”蘇然漫不經心地問着,好似他們就只是兩個路邊陌生人在閑談。
賴獻傑點了點頭:“嗯,去了澳大利亞。前段時間公司剛搞定了一個大項目,我就帶着員工們出去放松放松。”
“你們創業賺錢能搞到這個水平可不容易,您辛苦了。”蘇然微笑着,看上去很是誠懇,讓賴獻傑差點以為先前那個看起來不好接觸的女子只是自己的幻覺。
“沒……沒有,你們警察才真是辛苦,起早貪黑的為民服務,可比我們累的多。”
今天起的這輪早還不是拜你所賜。蘇然眉角一跳,腹诽道。
“今天是休息日,您怎麽想到這麽一大早來給丁國福送伴手禮呢?你們關系不錯?”蘇然狀似不經意地把問題拖到了正軌上。
“啊,是。我們公司最開始名氣不大,還是拜丁先生的幫忙,讓我們公司上了電視做宣傳,我們這才有了如今的名氣,更何況我能住到這兒也都是多虧了他,所以我有什麽好東西都會第一個先想到丁先生。
“這不是今天淩晨我才下飛機回來嘛,平時丁先生都是早上五點前就起床鍛煉身體了,可是今天我五點十五敲門都沒人應,電話也不接,門口訂的牛奶堆了三天的量都沒人拿。我心想不對勁,就從院子裏翻進去一看……就、就發現了……”
賴獻傑現在想起自己看到的景象還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他堪堪壓抑住自己翻上來的不适感,垂頭喪氣地看向蘇然:“警察先……警察姐姐,我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蘇然吸了一口氣,把那句“去你的警察姐姐”給生生咽了下去,默默把臉上的微笑收了回去,說道:“——沒事,別緊張。您是報案人,以後我們還需要您的合作,希望您多多配合才是。”
賴獻傑一頭霧水地看着剛才還變得溫柔的警察小姐姐怎麽突然又恢複到1.0女魔頭版本了,忙不疊地點頭:“噢噢,當然當然。”
“我差不多了解了,您回去開會吧。——關于這件事情的任何具體情況都不要外傳,您明白的吧?”
“明白明白,那我先回去了?”
“嗯。”看着賴獻傑在助理陪同下上車的背影,蘇然抱着手臂,表情又臭回了之前在松鼠車裏那副又困又拽的模樣。
顧逸軒在旁邊消化了一會兒,心裏暗道了幾句“空州市局小影後果然名不虛傳”後,默默溜回到了蘇然身邊,鼓起勇氣搭起話來。
“蘇隊,您說您也真是,對報案人板什麽臉啊,影響多不好。”
蘇然眼裏含着疑惑地看向顧逸軒:“我有嗎?”
“您……沒有嗎?”顧逸軒面色複雜。
蘇然拿起手機照了照鏡子,這才想起活動了活動五官,從善如流道:“哦,可能起太早了吧,臉有點僵。”
“……”顧逸軒眼神更加古怪了:“您不會是困了吧?”
“可能?”蘇然對着手機屏幕微笑了兩秒,還是覺得眼皮沉得慌:“做了兩三個小時的噩夢又一路趕到這兒來,能不困嗎。”
“好說歹說我在艾家宇那也算個人物,我不睡夠八個小時他們一般不敢吵醒我。”
雖然知道這是蘇然每天幾次的信口胡謅時間,但看您這樣子還挺懷念毒販生活??顧逸軒一時無語凝噎,但掃了一眼蘇然的臉色總算是沒那麽冷了,心中暗呼了一口氣。
“幹嘛呢,別這個眼神,我說了我現在是好公民,就是太久沒過這種生活了,得适應适應。”蘇然斜了一眼顧逸軒,顧逸軒趕緊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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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隊,季局找來的特聘專家到了!”不遠處的警員遠遠叫了一聲。
蘇然聞言疑惑地看向顧逸軒,顧逸軒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蘇然表情很是複雜:“娃娃裏的DNA檢測結果還沒出來,就算死者是臺長,案件重視程度也沒到要請個特聘專家來協助偵查的地步吧?”
“哎,蘇隊,我跟您打個賭。我猜這專家肯定不是短期專案調查的,估計是得長期待在我們一隊了。”
“……無聊,這明擺着的事兒我跟你費勁吧啦賭什麽,賭你的智商麽?”蘇然目光分都沒分給顧逸軒絲毫,轉頭看向了太陽底下撐着把遮陽黑傘走過來的男子,微微眯起了眼。
不知為何,看着眼前那道身影,她的內心竟然湧現出了一種難言的悲戚,心髒一陣陣的鈍痛。
就好像年少時期二刷某本小說,已經知道了主角最後的悲慘結局,所以再看他們相遇之時,便會忍不住好一陣的難過。那感覺說不上痛苦,算不上遺憾,只是……
只是心情莫名其妙地就變得很差,像被一根長針細細攪動似的。
就在這時,不知為何一些溫熱的液體倏然從蘇然的眼眶邊滑落,竟如此猝不及防。
蘇然急忙抹去眼角的殘淚,心中疑惑萬分。
……果然年紀大了不能起太早,又困太陽又刺眼,明天就去買一把這人同款的遮陽傘。
作者有話要說:
恭喜蘇怼怼和慕撩撩順利會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