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玩偶之家 02
“大、大哥!不好了!外邊起、起火了!”
“什麽?!”就在針管逐漸逼近蘇然右手手臂的千鈞一發之際,外頭傳來了救火的驚呼,艾家宇這才将蘇然丢在地上。
艾家宇低聲罵了一句,帶人連忙走出地下室:“小女表子,回來我再收拾你。”
蘇然環顧着只剩她一人的地下室,她跪坐在地,身軀不住地顫抖。
不可能……不可能……
這次行動太冒險了,她明明什麽也沒和專案組透露,她不可能拿自己以及所有參與行動的同事們的性命開玩笑……
那還有誰呢……還有誰會把這個情報傳出去?
而且這場大火,來的會不會太巧了一些?
蘇然生生使左臂脫臼,這才掙脫出繩索。她硬撐着爬起來,用力将手臂又按了回去,掙紮地看向地下室出口處唯一透來的光亮,可每走一步,她身上的疼痛就加深一分。
就快了……只要逃出去……總會有辦法的……
可是身上好疼……頭也好暈……難道她真的要死在這兒了嗎……
就在這時,她看到那片光亮處走來了一個人影,竟然給了她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可惜沒等她看清楚他的臉,她就徹底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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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低沉的聲音始終萦繞在她的耳際:“忘了我……忘了我……”
“不……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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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必須要。你必須要記得,在你的生命中,從來沒有過……這個人的存在……”
“無論是八年前還是今天,你都是一個人在走,沒有別人……”
“去吧,去到光亮裏,這次行動要是失敗了,你就努力去救下艾家宇的性命,他還有用,你也需要獲取他的信任繼續向前走……”
“快!快醒來!快醒來活着逃出去!”
蘇然努力睜開眼,卻只看到一雙張合着的蒼白薄唇。她想開口說話,可喉嚨卻火燒似的疼。
“快!活着回到光亮裏——”
——然後她睜開眼,就被推進了光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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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五點半,因為是夏天的緣故天亮得格外早。
電話鈴也響得格外早。
窩在被窩裏吹着空調的蘇然剛熬夜整理完搬到新家的行李睡下不到三個小時,就被永不靜音的電話吵醒了。
“……誰啊,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覺了啊……”蘇然含糊不清地說着,差點又繼續睡了過去。
“醒醒吧蘇大小姐,不好了。今早青禾一居發現了一具屍體,是前段時間休假的空州市電視臺臺長丁國福!我現在在你家樓下,趕緊跟收拾收拾跟我去現場!”
大腦還一片空白的蘇然聞言挑了挑眉,閉上眼仔細回味了一下松鼠的話,霎時擡頭清醒了過來:“等着,我馬上到!”
空州市作為青禾省第二大城市,人流量頗豐,被一條清澈的銀禾江穿城而過,割裂成一個同心圓狀。
被銀禾江割裂在外的外圓部分遍布着零零散散的小村莊與低矮的平房,而江水環繞着的內城部分卻是一片繁華錦繡、車水馬龍、燈火不熄。兩者之間相隔雖不過一江,卻有着天壤之別。
而青禾一居就正位處空州內城中心最繁華的地段,是全市最富有的小區,能在裏面買得起房的基本都是在市裏邊叫得出名字的人,空州市電視臺的臺長丁國福就在其中。
本身這個小區裏住的人本身身份就都不太簡單,一定會受到極大的關注,更何況死者是全市赫赫有名的人物,所在的單位又是媒體關注度極高的市電視臺,也不怪分局接到報案就直接轉送給了市局刑偵一隊。
空州市警察局刑偵大隊手底下有看管員、統計員、化驗室、緝毒支隊、刑偵支隊、警犬技術支隊等,其中刑偵支隊底下分支有幾個小隊。刑偵一隊俗稱重案隊,負責各種重案要案,影響力大的、媒體關注度高的、行為惡劣的、較難偵破的案件一律丢給一隊。而刑偵二隊則位居一隊之下,負責中度刑事案件;刑偵三隊是技偵、刑偵四隊是視偵,刑偵五隊則是最悠閑的積案組。
原本蘇然以及全體市局的成員們都以為蘇然肯定會被調到二隊,按她的功勳應該能混個二隊的隊長當當,結果沒想到季局和省廳這麽一商量,直接一來就把她提溜到了一隊隊長的位置,可把原來身居二隊隊長多年,就盼着這次洗牌的機會把自己升到一隊隊長的周和彬給氣得不輕。
這也就導致了,蘇然“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還沒來得及放,就先被丢來的大案要案給燒了個滿身片甲不留、颠倒晝夜,這才兩個星期的時間,兩個被緊催緊趕的大案就在蘇然的眼下生生拉出了兩把青灰。
這不,剛剛解決完一個案子,自家的房子也按蘇然的極簡風品味裝修好了,她好不容易得了個清閑搬家,結果三天的假還放不到六個小時就被松鼠的一通電話給“太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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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蘇,我感覺你這次回來變了好多。”松鼠一邊開着車,一邊用餘光掃了掃安靜躺在副駕上發呆——雖然他主觀臆斷應該是在犯困的蘇然。
“有嗎?”蘇然沒有感情地反問,腦海裏還全是今早那亂七八糟的夢。
到底是忘了誰呢?
她只記得自己那年從地下室逃出來後發現這次行動果然必敗,只得在暗中給隊友傳遞完“趕緊脫逃有陰謀”的情報後情急之下替艾家宇擋了一槍,這才和艾家宇的人一起逃離了那個地方,也就是在那之後,艾家宇才在蘇然的不懈努力下終于重新信任了她,她也得以繼續潛伏。
可夢裏那人究竟是誰,為何會知道她十八歲那年的事?那次逃離地下室,真的是有人帶她出來的嗎?
然而她每一次從夢魇中驚醒後試圖回憶夢中的那張臉,卻永遠以失敗告終。
無論她怎麽努力地催眠自己,怎麽試圖去拼湊回憶的碎片,那張臉都始終像是被厚重的濃霧所掩蓋,在每一個蘇然試圖揮散霧氣的瞬間消失殆盡。
“怎麽沒有,你話變少了好多,也不怎麽愛笑了,我感覺你連氣質都變了。前兩個月我去爻城接你的時候,看你那一頭挑染卷發、濃妝豔抹的,我差點都沒認出來你。得虧跟你認識了二十年,不然我都要以為你真叛敵了呢。”松鼠開玩笑地說道,罷了又瞥了一眼蘇然染回來的頭發:“你還是這樣比較好看。”
“……還好吧,我要是不演的像一點,那幫心思比女人還細的毒販們誰信我啊。”蘇然看了看後視鏡裏的自己,這六年來她都鮮少照鏡子打量自己,這樣一看,确實是變了不少。
松鼠笑了笑,道:“不過也多虧了你這段經歷,不然單在局裏打工六年可得不到你現在擁有的功勳,也升不到一隊隊長的位置,這幾年空州還算太平,局裏的特大重案少之又少,能晉升的機會屈指可數,不然二隊的隊長周和彬怎麽能氣得臉都歪了呢。他們背地裏說你是走運,我倒覺得,是你努力七年應得的報答。”
“……報答麽?”蘇然眸色低沉了幾分:“如果這份報答非要加上我繼十八歲那年的四個月噩夢之後,又新增一份二十二歲後的六年噩夢,那我确實不太覺得我有多走運。”
松鼠張了張口,沒再說話,不想讓蘇然繼續提起那些痛苦的記憶。
在他的記憶裏,那個為自己仗義出頭的女孩應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她卻在十八歲那年,一個女孩子理論上應當最天真爛漫的年紀,哭着給回到空州上學的他發了條信息。
“松鼠,我覺得我好像撐不住了。”
當時的他就知道,那四個月帶給蘇然的,遠不止噩夢二字那麽淺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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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一讓,一隊的。”
蘇然下了車,出示完證件戴上鞋套手套消了毒之後便進入了現場。發現屍體的現場就是死者的家——一處三層樓的私人別墅。
而死者的屍體就擺在大廳,周圍沒有血跡,現場很幹淨,屍體周圍只擺了一個棉花娃娃,應當是死者女兒的物品,一旁的警員還在拍照取證。
蘇然目光轉了一圈,走向了熟悉的身影,拍拍顧逸軒的肩膀問道:“逸軒,什麽情況?”
顧逸軒是刑偵一隊的隊員,二十七八歲這樣,是市局特招的射擊能手,年紀輕輕就蟬聯了青禾省男子25米步|槍三姿、男子50米手|槍和男子飛碟雙多向的冠軍,原本應該去特警大隊的,是因為家人擔心才留在了刑偵大隊。
他人品好、武力值高,也聰明,就是有些老實過頭了,也就是蘇然這樣的性格才能受得了他。
顧逸軒回頭看向蘇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蘇隊,死者身份已經确認,就是丁國福本人,初步推斷死者已經死亡超過24個小時,是鄰居旅游回來想過來送點伴手禮才發現的屍體。至于死因……初步推斷是死于心髒病突發。”
“?”
蘇然不可置信地看向顧逸軒,她說話向來直接:“什麽時候生老病死也歸我們一隊管了?那下一個案子我們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去市婦幼保健院找啊?”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在下一章正式出場。
【上一章忘了标注,每一卷開頭的引用均來自于魯迅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