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偵探事務所2

第21章 重新認識一下

時澗這漫長的故事，是講給修文聽的。

修文晃晃腦袋，如夢初醒。在兩個人切換身體主權的時候，時澗問了他一句話，聲音有幾分空靈，像是從空曠的地方傳來。

“你知道他為什麽拒絕你的表白嗎？”

被人提到傷心事，修文難免有些痛苦，卻也給出了回答：“他……還愛你。”

時澗卻笑着搖了搖頭：“他是不确定。”

“不确定什麽？”

“他覺得是我在影響你。其實我也好奇，你對他的感情，有多少是受我的影響呢？”

修文愣了會兒，就聽時澗繼續說：“我必須得離開，這樣你們才能看清彼此的心意。”

對面的人好長一段時間沒說話，優心注意到他眼神的變化，試探地問了一句：“是你嗎？”

修文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她在問什麽，點點頭說：“是我。”

優心激動地沖上來抱住了他：“好久不見。”

修文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推開她。好在優心很快松開了手，坐了回去，只是表情還帶着點激動。

“我昏迷了多久？”

優心很誠實地回答：“我不知道，王珏或許知道。”

王珏此時剛從王瑾的辦公室出來。

王瑾雖然沒有全程參與這些事，但好歹也曾是九十九家的當家巫女，對王珏心裏的小算盤還是猜得到的。她一向很放心這個弟弟，只是在感情上，他已經一錯再錯了，她不能看着他再犯渾，所以提醒了他幾句。

“你以為最好的，就真的是他想要的嗎？”王珏反複想着這句話，深夜的時候和時澗的那幾次争吵也浮現出來。

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思路。還不行，現在還不行。

因為一直低着頭思索，他非常結實地撞上了修文。剛巧修文轉頭正要跟優心交待什麽，沒看眼前。被人撞到他第一個反應是輕攬了一下對方以防對方摔倒，發現是王珏之後又趕緊放開。

還是身後的優心問了句：“你沒事吧？”

一向敏銳的王珏當然意識到現在身體的主人切換了。他搖搖頭表示沒事，眼睛盯住了修文：“你醒了？”

修文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三個人一起沉默。直到優心下車，她還是一步三回頭地望向已經慢慢走遠的車。她的擔心不是沒來由的，她不知道王珏到底會怎麽做，也不知道修文會做什麽選擇，更不知道時澗的那番話是不是真心。如果只能活一個人的話，她希望是修文。

車裏的氣氛十分糟糕，思索再三還是王珏先開了口。

“時澗的事，真的很抱歉。”

“因為你想讓他來替代我？”

“我們還沒商量好，我沒想到他趁你昏迷……”王珏的聲音小了下去，“所以你會怪我嗎？”王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之前明明那麽希望時澗陪在自己身邊，可當修文真的沉睡，他突然發覺自己的心好像空了一塊。現在修文醒了，他又怕他對自己動氣，從此再不理他。

“因為你對我好，只是想要我的身體？”這句話說出來有些暧昧，但實際情況就是這樣。

王珏想了半天，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擔心你受藥物影響，所以就順了他的意。我只是怕，你要是發起瘋來，我可攔不住啊。”

明知是借口，還是臨時編造的，修文沒有責怪他。一方面他說的很有道理，另一方面他不忍心出言責怪。

“讓他留下來吧，我們可以随時交換，這樣我們都能陪着你。”

王珏愣住了，他知道修文人好，卻沒想到他願意做到這種程度的付出。如果是之前，他還會當對方是不知輕重，可現在，他明明知道失去身體的掌控是多麽痛苦的一件事了，竟然還有這種想法。

“他的精神力比你強，如果他想一直占據你的身體，你搶不過他的。”還有，王珏沒有說，根本不可能随意切換身體的主人，那樣對靈魂的損傷很大，很可能兩個人他都保不住。

修文倒是滿不在乎：“沒關系，你尋覓了十幾年，不就是為了這一天？”

他說的沒錯，可王珏現在只想反駁，又不知該說些什麽。他第一次意識到言語的無力，并不能表達他現在的心情。

見他久沒有開口，修文換了個話題：“那我，”他停頓了一下更改了一次稱呼，“那他這些天都做了什麽？”

王珏興致低沉，依然不想說話，卻還是強打精神回答了修文的問題：“陪優心參加了個社團活動，順便查了個陳年往事。”接着他簡單把修文昏迷之後的事情都說了一下，包括高醫生關于藥物的發現，朱曉雯的委托和朱伶的過去，裏面還牽扯到池游和孟良。事情多而雜亂，但是或許能發現什麽。

馬上就要開到家門口，修文突然急打了方向盤，坐在副駕駛的王珏差點被甩出去，肩膀被安全帶勒出了痕跡。

車子重新穩定下來之後，王珏問：“怎麽了？”

修文面色一沉：“去找高醫生。”

車子轉的很突然，王珏意識到修文的狀态不太好。怕是藥物對他起了什麽不好的作用。

“需要換我來開嗎？”王珏把自己的手按在修文扶着方向盤的手上問。

“不用，”修文知道王珏的車技，從這去診所的這段路程他還能堅持，不想讓王珏冒險。“再陪我說說話吧。”或許他以後會把身體交給時澗，就不能随時跟王珏交談了。

“我……心裏還有別人，你介意嗎？”

“說不介意，是假的，可不管我介不介意，喜歡你，是真的。”

“我一直拿你當他的替身，他像你一樣，對我很好，說話又溫柔，人也善良。善良的人總沒有好報。”

修文慘淡地苦笑，想求一點安慰，便問道：“那我跟他比，有什麽優點？”

“你……還活着？”

活着？這算什麽優點？行吧，修文低下頭不想再計較，感情的事他不懂，但是他不想去跟一個死人争。他不是有信心能抱得美人歸，他所求不多，在他身邊足矣。

“我們原本說好的，是等你死後，我知道這不公平，可是……”

“什麽？”

“我一直把你當成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可我忘了，你不是他。他死後，我讓他的靈魂寄宿在我的琉璃中，這樣他就不需要轉世。我和他都在等一個契機。好不容易等到了。沒想到你們這麽契合。我用你衣服上的血跡做了實驗，意外地合适。你們性格不一樣，他是個很華麗的人，做事容易激動，所以每次你覺得自己像變了個人，都是他在影響你。”

修文記起時澗的話，看來王珏确實是這麽認為的。他有點不高興，是那種心意不被承認的無奈，他表現得不明顯。

“你真的這麽覺得？”

“嗯。所以我離開了。”盡管當時确實因為妹妹失蹤了需要他來維持生計，可并不是那麽迫切。就像現在他又逃跑了，也沒怎麽樣。

修文不擅長說情話，他不清楚該怎麽說才能讓王珏信服。

“你離開之後，我有想你。”

“想不是愛啊，修文。”

修文歪着頭想，的确，想不是愛。如果雷奕洲突然離開一年之久，自己也會想他。他一向說不過別人，更別說對上王珏這麽個靠嘴皮子生活的人。他還想分辨，意識卻漸漸遠去……

“你們換車不要錢，我修牆還要錢的好嗎？”門牆再一次被撞的高遠山滿臉不高興地迎出來，繼而發現修文又一次昏迷趴在方向盤上。他迅速打量了一下，沒有外傷，扒開修文的眼皮，随後一個不怎麽好的念頭冒出來，“藥物起作用了？”

“估計是吧。”王珏下車，幫着高遠山把人搬進寵物醫院，扔在那張之前修文躺過的床上。

高遠山從一個帶有密碼鎖的箱子裏取出一管針劑，針尖在刺破修文的皮膚之前停住了。他擡起頭跟王珏确認：“要用嗎？”

王珏毫不猶豫點了頭。

藥是高言給他的。高恒很早之前就在研制能控制人精神的藥物，高言每次拿到對方的成品，就會送到自己的研究室去做解析，再研究反向藥物。但是這很難，他一直沒有成功。加上對方的産品不斷升級，他在去年說服了孟良，對方提供了一些機密，才有了這個半成品。

既然是半成品，當然沒在人身上使用過，連動物實驗都還沒來得及進行。這一針下去，會是什麽結果，誰都無法預料。

其實王珏并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麽。他不想傷害別人，而且以他和時澗現在的關系，等這次的事件告一段落，他們很可能就選擇徹底告別。對方不見得願意留在修文身體裏。

而修文若是真的醒不過來……他會醒過來的。王珏握住修文的手腕，上面他編制的手鏈還在，琉璃泛着光亮。若是不成，他就試試逆天改命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想到這裏，王珏笑了。

他從高遠山那要了擊中修文的子彈，他第一眼看到子彈的時候就有種異樣的感覺，拿到手之後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他小心揣好子彈，坐在床邊，握住修文的手。

半小時後，修文如期醒過來。

王珏笑靥如花湊上去：“重新認識一下，九十九琉璃，九十九家族最後一個巫女，中文名字王珏。”

修文有點緊張，在這之前他只聽埃爾森叫過王珏琉璃，雖然他算是知道這個名字，但王珏并沒有真正給他介紹過這個身份。他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握住對方伸過來的手。

“呃，我叫修文，我該怎麽稱呼你，琉璃，還是王珏？或者九十九？”

“你可以像我姐一樣，叫我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