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偵探事務所2

第14章 傳奇與塵埃

社團活動的舉辦地在學校的西南角，一個二層樓的活動中心。這樓不新不舊，裏面的設施一應俱全，各種攤位都已經搭好了，王珏沒想到現在大學生都能做出這種規模的活動，還小小驚訝了一下。

“有校外的贊助和工作人員幫忙，光靠學生能辦出什麽啊！”優心在一旁解釋。

說得有道理，他們三個不就是校外人員？

來之前優心已經跟他們說明了緣由。上個月，她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學校的cosplay社團負責人打來的，邀請她參加這次的活動。她作為一個社團的元老，現在算得上為數不多小有名氣的一個，他們希望她能來助陣。

優心起先想拒絕，她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名人，以這種身份參加挺尴尬的，又不好直接拒絕，好像耍大牌一樣，就說讓她考慮考慮。

在她考慮的期間，一個其貌不揚的女孩找到了她。這女孩自稱是以前社團員成朱伶的妹妹，她覺得自己姐姐死得有蹊跷，希望她能幫忙查清楚。優心聽她說起這個充滿傳奇的名字，當時就答應了。答應之後她就反悔了。她只是個寫推理小說的，真要查什麽她怕自己沒那個能力。剛好修文和王珏回來了，就拜托了他們。

她還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沒想到他們最後答應了。

活動中心單獨分出了兩個房間做更衣室，還有一個道具間。道具間門口坐着一個女孩，負責幫人來來回回取送物品。雖然跟她說話的人很多，但沒人多看她一眼。估計說話的內容也都是拿什麽，放在哪兒了之類的。

那個被衆人冷落的女孩，就是拜托優心的人，朱曉雯。在這個社團裏，她的長相不太看得過去。別的女孩都化着精致的妝容，穿着喜歡的服裝，只有她抱着一堆道具一會兒給這個遞一下，一會兒跑那邊給人打個光。

她臉上的五官沒什麽出彩的地方，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兩頰還有些斑。半長的頭發一個馬尾紮在腦後，不言不語。身材整體偏胖，是很壯實的那種，幹這些活兒沒露出倦色，看來體力應該不錯。

在來來往往熱熱鬧鬧的地方，這種人很容易被忽略，但一旦你注意到了她，便會一直注意她。

優心帶着小白兔和大灰狼走過去，跟朱曉雯打招呼。朱曉雯只是點了點頭，交給優心一把鑰匙，沒說什麽。看來不能怪別人冷落她，是她自己不夠熱情。

活動正在準備階段，馬上要開始，現在這個時機不适合找朱曉雯談話，優心就帶小白兔和大灰狼去附近一幢樓裏的社團專屬教室看看。剛才朱曉雯給她的就是這把鑰匙。

小白兔邊走邊抱怨：“既然這邊有更衣室，我們為什麽非要在家就穿好啊？”

優心一臉理所當然：“男更衣室我進不去，你們倆自己弄我不放心。”

“其實我們也可以不穿這些吧？”修文突然插了一句。

被發現了私心，優心趕緊找個借口：“你們要融入這個環境！這樣才好調查。”

這空檔三個人已經走到了教室門口，優心掏出鑰匙打開門，教室裏的擺設稍顯淩亂，估計是都忙着活動，沒時間整理。她簡單挑挑揀揀，邊收拾邊說：“朱曉雯曾經有個姐姐，名叫朱伶。”

“呦，這名起的，家裏希望她成為演員？”王珏四下打量找個教室，這裏沒有書桌，擺了兩面牆的衣架，挂着不少cos服。可能是怕衣服被曬，盡管是不朝陽的房間也緊閉着窗簾。不過窗簾遮光度不錯，教室裏的燈沒關，估計是預計今天經常會有人回來，幹脆就開着了。

優心：“什麽啊，你尊重人家一些好嗎？”

接着，優心打開燈對着鏡子整理自己路上奔波稍有些變形的妝容和假發，一邊跟他們講起了朱伶的故事。

朱伶出生在一個普通家庭，父母都是普通工人，維持生計不難，想過富貴的生活卻是奢望。不過朱伶很讓父母省心，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長得漂亮，學習用功，聽話懂事，從沒聽說她有什麽缺點，讓附近的人家家長都羨慕得不行。

就是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孩，在大三的時候突然意外身故了。

家裏的獨生女去世，給這對中年父母造成了極大的打擊，終日以淚洗面，一度想要雙雙尋死。他們在鄉下的親戚剛生了個兒子，想了想，把二女兒過繼給了他們。這個女孩就是朱曉雯。那年朱曉雯17歲，已經讀高中了。

跟朱伶比，朱曉雯是在泥土裏仰望星空了。

“妹妹長成這樣，朱伶能有多好看，”王珏主觀判斷優心在誇大事實，“很多時候美和醜，就是對比出來的吧？”

整理好妝容的優心在社團活動室的書架上仔細辨認，抽出一本遞給王珏：“朱伶的寫真集。”

王珏帶着懷疑翻開了那本塵封的相冊，裏面是朱伶參加活動時cos各種角色拍下來的照片。翻看這些照片，他不得不承認，朱伶的确很美。那時候美顏濾鏡還沒現在這麽盛行，照片都拍得極自然。朱伶的美不是那種張揚放肆的美，也不是知性溫柔的美，她更像個鄰家妹妹，陽光開朗，愛說愛笑，在你身邊，你喜歡她，又不會因為跟她相處産生壓力。

“這女孩，人緣不錯吧？”

“沒錯，老師同學，宿管阿姨清潔阿姨樓外保安，男的女的，都喜歡她，願意跟她在一起。她呢，也從不挑剔，願意跟任何人交朋友。”

朱伶在社團擔任負責人的時候，優心剛剛讀大一，她剛走進校園，一眼就被找個傳奇的女孩吸引了，從此入了坑，萬劫不複再也出不來了。朱伶去世的時候也給她造成了巨大的打擊，她退出了社團，開始認認真真碼字，兩年後，她的努力得到回應，修文和雷奕洲上門拜訪。

相冊翻到一場活動的主持人合影，其中一個女孩是朱伶。她穿着拖地的淺粉色禮服，背後還有一對小小的翅膀，看着就像天使一般。照片裏她甜甜地笑着，一邊臉頰上露出一個淺淺的梨渦。

要不是我不喜歡女孩，我都想去追她了。王珏在心裏點評。他指着照片中跟朱伶搭檔的女孩問：“這是誰？”

優心回憶了一下才說：“好像叫代齊萱，不是我們社團的，跟我也不是一個學院，不熟。”

修文湊到王珏身邊，盯着照片上代齊萱的笑臉，她沒看鏡頭，而是一直盯着朱伶的側臉。目光中除了憧憬，或許還有些愛慕。

相冊的下一頁是一張朱伶和朱曉雯的合影，兩人都穿着普通的衣服，不用猜也知道是朱曉雯私自放進去的，朱曉雯稱得上這本相冊裏最低顏值了。王珏看着照片說：“朱伶若是被稱為傳奇，朱曉雯得是塵埃吧？有這麽個姐姐，她得多自卑啊！”

優心搖搖頭道；“朱伶住在城裏，朱曉雯住在鄉下，見面次數不多，談不上自卑什麽的吧？就算朱曉雯真自卑，也跟朱伶沒關系。”優心的言外之意是，朱曉雯的長相，随便跟誰比都能産生巨大的心理落差。“而且朱曉雯跟我說，朱伶對她挺好的，她很喜歡這個姐姐。”

“所以覺得她死得有異常？”

優心點頭。

“她是怎麽死的？”王珏繼續問。

“大三那年的期末考試期間，一天晚上朱伶從自習室回宿舍的路上，跌入了人工湖，第二天被早起晨跑的學生發現，她已經溺亡了。”優心說着回憶起了那段時光，面色沉重了起來。

那人工湖他們來的時候路過了，上面有座小橋，湖的一圈圍了一米五左右的欄杆。優心說她上學的時候周圍沒有護欄，确實有可能跌入，夏季水漲，水位升高确實淹得死人，護欄是朱伶出事之後加上的。而且聽說朱伶不會游泳，這意外完全沒有疑點。

“朱曉雯說，警察的結案報告裏寫着，朱伶死前喝過酒。”

王珏不解：“這有什麽奇怪的嗎？”

“就我們認識的朱伶，是滴酒不沾的。”

王珏點頭表示理解。一個從不喝酒的人在酒後溺亡，是有點奇怪。可在警察眼裏這也算不上什麽疑點。根據監控錄像顯示朱伶就是一個人夜裏路過人工湖跌了進去，沒人發現沒人救她。

“朱伶有男朋友嗎？”聽了半天的修文突然問。

優心被問住了。她回憶了好一會兒，才說：“我覺得應該有，可又從沒見過也沒聽說過，可能沒有？”

王珏翻着每一本有朱伶出現的相冊，試圖從裏面翻找出跟她關系親密的男生，可一連翻了幾本，都沒這麽個人。

“朱曉雯還跟你說了什麽？”

“她沒說什麽，她也只是疑惑為什麽姐姐會喝酒。”

“走吧，我們去問問她知不知道朱伶是否有男朋友。”

“我覺得她不太可能知道。”

“那就問問其他人，不是說還有幾個以前的學長學姐也來參加這次活動了嗎？總還有幾個認識朱伶的吧？”

優心點頭贊同，除了她活動負責人還請了幾個現在混得不錯的前輩，這事她知道。于是三個人打算回去活動現場。

雖然屋裏開了燈，修文還是覺得光線不夠自然。雖然優心提議先離開這裏，鬼使神差的，他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

窗簾拉開，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窗外一個男人睜大雙眼瞪着他，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