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秋昙花謝的時候,李祁毓還是沒等到蘇少衍的回來,這幾年,李祁毓實在在努力習慣沒有蘇少衍在身邊的日子,等待,見面,然後便又是大段的空白,一如這花期,花開年年,年年如期。欣賞的久了,總免不了生疑,心不知究竟是人期花,抑或是花期人。
秋起風寒,拂過一陣酒醺。李祁毓怔了怔,一轉身便見着一襲煙色織錦緞袍的李祁祯攜酒而至,“哥哥我聽說四弟連着幾日都不開心,特意命人在南方尋了這幾壇十年陳的白露冷,來,讓二哥陪你。”李祁祯言道着,一并将東西擺上漢白玉石桌。
“即如此,四弟又怎好拂了二哥的意,”李祁毓将目光在那壇白露冷上停了停,白露冷乃是燕次名酒,因其入口綿長,落口清洌,回味悠遠而得名,然而後勁十足,實不宜多飲。只是,見到酒壇的一瞬間,他的心思還是不免的飄遠了,“酒是好酒,勞煩二哥了。”
“四弟還是這麽愛跟二哥這樣客氣,”李祁祯哧笑一聲,一舉杯,聲調又一輕:“怎麽,真就這麽想那個人?”
“二哥這又是說哪裏話,”李祁毓押一口酒,故作輕松的避開他的眼,實話說,上次的事導致他如今對着李祁祯,依舊心有餘悸,“不過是近日公務略有繁忙罷了。”他頓了頓,說。
“不肯說,二哥也不逼你。”顧自又斟上一杯酒,李祁祯慢道:“但二哥總想你明白,在二哥心裏,真正對誰最挂心。”
“酒涼了,我去再溫一次。”聞言李祁毓旋即起身,不想就被李祁祯拉住了袖,李祁祯身上一直有種很特別的香味,不如蘇少衍那般清正隽永,而是悱恻,一如檐下低訴的雨,有種無聲的纏綿。
心神被這突如其來的香味一撩,李祁毓耳根騰地一紅,面上又不好發作,只道:“二哥,你醉了。”
“何必逃呢?”李祁祯一勾唇,就勢将他環腰摟住,“你就愛這樣,永遠都不願承認,但有時候啊,越禁忌的東西就越美麗。”
“放手。”
毫無威懾力的恐吓,李祁祯心一橫,擡首揚眉:“若我偏不呢?”
“那二哥會後悔。”李祁毓輕籲一口氣,似是确認了什麽,許久,他單手一擡對方的下颚,問:“為什麽偏是我,我們是兄弟。”
一瞬的暗淡,或者更短,李祁祯沖他一笑,一息瞳作三千麗水,“皇族的親情麽,你信,我不信。”
一語雙關,不愧是現而今最難纏的對手,李祁毓一牽唇角,随即被那片因酒灼豔的唇強印上自己的唇,“二哥,我真不懂你。”他想了想,問。
“四弟就是喜歡裝糊塗。”呵笑聲咬住他的下唇,擡了睫,答的卻是漫不經心。
李祁毓自料不得李祁祯會在這幾壇白露冷裏下了藥力最強的春藥,只需淺飲幾口,便是周身難耐,除了蘇少衍,李祁毓還沒有碰過第二個男人,這就更不要說女人。對情事,李祁毓雖不陌生,但比起自己的這個尤物二哥,則是經歷如白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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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燭飄搖,簾影如魅。一瀉青絲如瀑的李祁祯單手勾上他的腰,再牽唇,一時三千麗水深深。藥效剛上的李祁毓哪裏經得如此撩撥,一欺身,将人狠狠帶于身下,“二哥,對不住。”
這是他意識消退前所的最後一句清醒的話,他吻着自己二哥如凝脂滑膩的肌膚,只覺身體裏藏着一股洶湧的火,要将自己吞噬。而那時他并不曾想過,這一幕的宮闱亂倫,會成了他這一生怎也抹不掉的墨點。
正如那些個宮人們背地裏偷嚼舌根的說話,要說這位二皇子吶,啧啧,那還真是個妖精,鎮不住的妖精!
“深,再深一點,唔……”夢呓般的呻吟幾乎酥到人的骨子裏去,李祁毓縱情的沖撞在自己二哥的身體裏,模糊的,他又覺得這人不應是那個向來半推半就的蘇少衍,他的少衍啊,他總是不舍得的,就像一尊上好琉璃盞,要捧着供着,落那一點灰,都覺得是污穢。
瘋了吧,自己是瘋了吧?他很想笑,但不知何居然又産生種貪戀的感覺,這種感覺,明明很醉,但又很醒……再有一點,難能的可貴。
他想,那個于他而言最特別的少衍其實到底是不明白的,因為……這是屬于他的宿命,只是他一個人的宿命。
在南疆,有一味十分有名的吃食名曰酸湯魚,前頭已經提過,步月行向來做的一手好菜,趁着花冷琛剛巧出門不在,步月行決意向鳳夙,也就是那名捉來的女子學做花冷琛的家鄉菜酸湯魚。雖然在步月行眼裏,這個鳳夙其實就是個沒長大且嘴巴挺利的丫頭。
“喂,你幹嘛!”鳳夙一張俏臉早被這連日的輾轉弄的灰頭土臉,又瞪眼,重重唾一口:“死斷袖,把你那臭爪子拿開!”
“阿夙,要麽阿鳳?我這可是好心好意給你松松,你別拿好心當狗肺啊!”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我這個人真公平,我給你松一個時辰,代價麽……你教我做酸湯魚。”
“你……你一個大男人?”
“那你是幹還是不幹呢?”話音一挑,刻意帶出幾分脅迫。
“哼,成交!”鳳夙一跺腳,恨的咬牙。
酸湯魚的做法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難的是耐心,易的是程序。鳳夙看着仔細眼前将衣袖高高挽起利索切着配料的男子,一時居然也不自禁也覺出幾分臉熱。這人的臉不能說上十足俊朗,但勝在十足耐看,讓人忍不住看了第一眼,就想再看上第二眼、第三眼,尤其是那一雙狹長流轉眉目,就那麽底氣十足的沖人盯看着,真是……
“阿夙,你白看我很久了。”步月行一撇嘴,湊近了問:“你總不是喜歡上我了吧,哦呵呵呵呵。”
“去死!”鳳夙回瞪他,“我才不會喜歡上一個喜歡男人的斷袖!”
“世俗啊,”步月行嗟嘆聲,一副懶得跟她争的模樣,“鲶魚、筍幹、豆芽、酸菜絲、青蒜葉、鹽、姜片、花椒……阿夙啊,你瞧着這材料都齊備的如何。”
“鲶魚洗淨切成塊,豆芽洗淨,蔥、姜洗淨切成段和片,青蒜葉洗淨待用。”鳳夙不服氣的看那一排放置齊整的物什,“按我吩咐的做,別忘了今天是你給我打下手!”
“是是是,阿夙小姑奶奶。”步月行輕笑聲低頭忙活上手裏的零碎,不多時又低喃開:“先前沒看出鏡音的小侍女還真有兩把刷子的麽。”
“這個自然,”話題到這,連鳳夙也不禁有些沾沾自喜,“我們鏡音大人啊……”
“就是小冷的姨娘。”步月行哼一聲,不知怎的就想到那時鳶尾喊大叔小名時的模樣,真是心悸、肉緊……又窩心。
“總之我們鏡音大人是個完美的女人就對了。”
“這個看小冷也知道了……”
“喂,你別一口一個小冷,真肉麻!”
“好好,那我不叫小冷我叫小夙。”
“……”
酸湯魚最有名的特點就在于它的肉鮮湯美,當一陣魚香味香堪堪飄出來的時候,出外買南疆衣飾的花冷琛剛剛回來,但事就有這麽不湊巧,因差一味香料,此時的步月行偏就恰好出了這吊腳樓,花冷琛看罷這新做的魚湯,又看看杵在一處的鳳夙,眼一眯,便道了句多謝姑娘美意。
“這湯是那個人要做的。”鳳夙怕他誤會自己不肯喝這湯,想了想道。
“那麽,那個人呢?”
“他,他出去接你了!”鳳夙心一急,脫口又道。
“慌都不會說,月行這人雖然油嘴滑舌,但卻甚少做這丢份的事。”花冷琛哼一聲,“姑娘棋行險招,相比逃走,下毒自然方便的多的多,在下佩服。”
“喂,你瞎想什麽,要不是那個人求我,我才不會……喂,你幹嘛!”鳳夙瞪他一眼,劈手奪過陶脖盛好的魚湯,“你這人怎麽這麽不可理喻啊!這可是那個人花了很多心思的!”
“你知道和月行最大的區別在哪裏?”花冷琛桃花眼一翻,倏地上前一握她的脖頸,“就在于必要時我可以比他心狠一百倍。所以姑娘我奉勸你一句,別想在我面前玩花樣。七日時限将至,你最好想想清楚如何讓我和鏡音見面。”
“咳咳,我既答應過你……”鳳夙大抵不曾想到他會如此不留情面,不多時便是憋的滿臉通紅。此時卻見花冷琛一揚手,利落将魚湯随手倒于身側的痰盂內——
“花冷琛!”不遠處的一個聲音突然重重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