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高希說的話,她只當他心血來潮的玩笑。翌日,白露約她一起去醫院。找到好姐妹楊桃住的病房,被告知病人已經轉院。
白露追問轉到哪家醫院,護士奇怪地瞧了他們一眼報上軍區總醫院的名字。這消息不但震住白露,見慣場面的黎落也着實吓了一跳。楊桃根本就不認識有錢有勢的,就算認識,也不會為她忙前跑後。
帶着疑惑,他們來到總醫院。一看到楊桃,白露就說:“楊桃你幾時認識了這樣一位闊爺,你還為了那個小白臉……”
話說楊桃,她在人間賺了一大筆錢後自己開了間美容院,後來和小白臉談了一場長達三年的戀愛。大家都明白,小白臉圖她錢,她卻把心搭進去,最後小白臉騙光她的錢,她發誓要殺了他,锲而不舍地找了好幾個月,結果在一家夜總會捅了小白臉。
在掙紮過程中,楊桃也被小白臉反捅一刀。所幸救得及時,傷得不嚴重。
高希不同意黎落和她接觸也有他的道理,高家在C市是有頭有臉的大家庭,她嫁過去,他們家因為她丢盡顏面,若她還和以前的人和事牽扯不清,他第一個不許。
楊桃精神很糟,面色蒼白,唇幹裂,哪是昔日那個視形象如生命的楊桃。黎落知道感情的失敗對她打擊很重,甚至不惜用命去拼一場。
楊桃勉強笑說:“如果我能有這樣的命就好了,一開始被轉送到這邊來,我以為自己要死了。我不怕死,卻害怕欠人情。”
白露急不可耐,她迫切地想知道是誰把楊桃弄到這裏來。她期待地望着楊桃,打斷她:“這些等會兒再說,你幾時起認識的大人物,軍區總醫院也就算了,還是高級病房。”
黎落同樣疑惑,她不是急性子,也知楊桃不會瞞她,她不急。“露露,你少說幾句。”
白露瞥瞥眼:“別說我,你肯定也想知道,這樣大的手筆,我真的真的太好奇了,到底是誰啊。落落,在人間也只有你享有過這種待遇。”
楊桃吃力地咳了聲,望了黎落一眼,老實說:“我也不确定,但接我過來的中年人,他說他們老板吩咐讓我好好休養,至于蓄謀殺人,他也沒多說,只叫我安心休息。”
楊桃轉述好心人的話,也許也清楚是誰幫的忙,她認識的人中,只有黎落有這個能耐。後來,一個年輕護士不小心說漏嘴,她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測。
提起高家,楊桃自然就想到黎落。如果還有人願意幫她,也只有黎落。她沒挑明就是害怕白露嫉妒。
黎落吃驚,是他嗎。
白露卻沒察覺,追問個不停。楊桃有話同黎落講,便以去問主治醫師相關費用支走白露,白露罵她不識好歹。楊桃也不辯解,待白露走了,楊桃歉意:“對不起,又給你找麻煩了。”
“要好起來。”
“他們是不是為難你?你跟我講實話,高旻文現在這個情況,你去求他們……落落你不必這樣,那小男人毀了我,我也要毀他,踏上這條路我就沒想回頭。”
“別這樣,錢沒了沒關系,人沒了也沒關系,來日方長。”
“落落,我沒你好命,好不容易相信一回的感情,結果這樣。我發過誓不殺他我不叫楊桃。”
勸說的話講過太多,黎落都不知道還能說什麽。楊桃已經走進一個死循環圈裏,滿腦子的念頭便是打打殺殺。黎落擔心,楊桃執念太深,她琢磨着是不是找個心理醫生來跟楊桃聊一聊。
楊桃不大願意說起自己,盡管虛弱,她還是關心黎落的現狀。黎落再三保證她過得很好,他們沒虧待她,楊桃才放過她。
離開醫院,她又去了專科醫院看望高旻文。呆了片刻,老詹來接她。她根本沒料到高希居然坐在車裏。他不是很忙嗎,為什麽來醫院,來了為何不上樓去?
“還不快上車。”高希口氣很冷。
因為楊桃的事,黎落很感激他,多日相處俨然已經習慣他的臉色。她試想,若有一天他對自己和顏悅色,肯定是世界末日來了。
黎落坐上去,盡量遠離他。高希看出她的小心思,嘴角抹過一絲譏諷的笑意。
“你不去看看你父親嗎。”
高希恍若未聞,黎落撇頭看去,他神色莫測。望着那張側臉,黎落的心陡然一縮。為了掩飾慌張,她急忙別轉頭望向別處。
車開到老宅,途中老詹偶爾說幾句,高希偶爾應幾聲,其餘時間均沉默。下車,一前一後往屋裏走。黎落琢磨要不要道謝,只待高希上樓,她愣愣地站在一樓客廳,面對他的冷漠,感激的話遲疑中錯過了最佳時機。
老詹進來,以為黎落為老板今天冷漠的态度感傷,急忙解釋:“黎小姐老板沒別的意思,他這幾天比較忙。”
“今天你去了醫院?”
“你怎麽知道?”老詹失口。
“老詹,謝謝你幫我朋友。”黎落由心感謝。
老詹回過味來,擺手解釋:“別謝我,這是老板的意思。”
黎落沒說什麽,慢慢的上樓。站在走廊一側,她考慮着要不要去道謝,想起他的冷漠,想起那晚他滾燙的唇,黎落退縮了。
理智告訴她,離他越遠越好,他只是醉了,醉了而已。
黎落轉身,就聽身後的腳步聲走近,她依然若無其事往前走。高希很快走到她身側,還是慣有的冷漠口氣:“我父親神智不清,他叫你什麽不是他真心所想。”
“我不會誤會。”
“你能這樣想最好,沒什麽事你可以不去醫院。”
黎落明白他的意思,她去的頻繁,高旻文不聽人哄固執地叫那個尴尬的稱呼。她想,高希擔心她誤會吧。
她誤會什麽呢,高希是誰,她比誰都清楚。
“好。”
高希神色莫辨地瞧了她兩眼,很快地走過去。黎落望着他,想起自己跟他要煙抽的那一次。那天她心情欠佳,婚期一天天臨近,她甚至想過逃。所以,她再次回到人間,去舞池跳了一支舞,走回吧臺時一眼就看到了他。品味各異的人群中,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了他。
在那之前,身邊的朋友常常提起他,向往花癡的表情。她總是不屑一顧,那一次她聽到自己的心怦一下泛起了細微的漣漪。
她裝着不認識他,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坐在他一旁,抛了一個很妩媚的眼神,傲慢地說:“給我一支煙。”
他冷漠地瞧着她,眼皮都不眨一下。
她不清楚,那天他有沒有認出她,又或者認出她。他怎麽想她?黎落晃了晃頭,自嘲地想,他怎麽想,對她還能産生更糟糕的影響嗎。揉了揉額角氣餒地往自己的卧室方向走去。
這一夜黎落翻來想去,拼命地告誡自己不要胡思亂想,理智卻不受控制。她想起這些年爬滾的日子,想起一路走來,讨好她的男子不計其數,那也不過想得到她,沒有誰會考慮她以後的路怎麽走。只有高旻文,他為她打算良多。他對自己那麽好,為什麽就不能愛上他。
黎落痛苦。也想起那個沒了的孩子,這些年,委曲求全咬牙吞血,她不許自己掉一滴眼淚,今晚她有想哭的沖動。
翌日,起來已經中午了,她懶洋洋地走下樓發現高希在花園涼棚底下,耳麥塞着耳朵,左手輕輕地扣着桌面。
黎落遲疑了一下,考慮着要走出去還是避開他轉身上樓。她和他不見面很不切實際,黎落只能邁開步子。
他溫柔輕聲地講着電話,黎落很慶幸,眼看就走過去了,他忽然看向她,聲音不似上一秒的溫柔,他說:“我有話說。”
黎落偏過頭,他已經挂了電話。她站在原地靜靜地等他開口,他涼涼地看着她。良久,黎落受不了被他盯着看的煎熬,“你說。”
“我們談一談,坐。”他指着邊上的竹椅。
“你說吧。”
“聽說我父親給你找的舞蹈培訓機構的工作你辭了?”
辭職也要先得到他的認可嗎。他這樣管東管西,不怕她誤會嗎。
“那工作太辛苦,也不知我父親到底想些什麽。”他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微微皺起眉頭,很難下咽的樣子。“你是不是該回學校了。”
“嗯。”黎落停頓片刻:“請了一個月的假。”
“有什麽需要跟老詹說一聲。學習跟得上嗎。”
黎落疑惑他的态度,琢磨他是不是吃錯藥了,不然冷漠如他,居然關心她的生活起居。
“不要緊,若有需要也跟老詹說一聲,他會給你想辦法。”高希撇了她一眼,“學習不忙時,你就來公司實習,學校教的太死板。”
良久,黎落都不出聲。
“你不願意?”
“真不需要我去醫院照顧他嗎。”
“有專業人照顧,或者你很想去。”
盤算學校的課程,課程不繁雜,他擔心她經不住誘惑再送高旻文一頂綠帽子嗎。黎落以為他是這個想法。她沒為自己辯解,欣然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明晚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