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們乘坐一輛車回老宅,高岩岩也不知從什麽地方聽說誤傳她不自量力給農民工幫忙的消息,一踏進門,高岩岩就挖苦:“我們高家的生意不是誰想插手就可以插得了的,別以為我哥現在不動你,你就真當自己誰了。”
高希一路都沉着臉,對高岩岩的挖苦不置一詞,沉默着上樓。高希這個态度,高岩岩态度更輕蔑了,輕輕哼哼的。
黎落不願與她發生沖突,高家的每一個人她都得罪不起。黎落的無視,高岩岩惱羞:“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你……”高岩岩氣得發抖。
“我不想招惹你,也希望你別招惹我。”
日子就這樣又過了幾天,那件事後高希再沒回來過。老詹說他香港出差中,黎落的日子一層不變,早上起來去醫院,慣例的詢問醫生情況,然後陪高旻文說說話。他還是不認得黎落,黎落糾正他好幾次,他就破口大罵,認為黎落存心欺騙他,還正義言辭地告訴她,他的太太姓沈目前在國外旅游。黎落苦笑,他第二任太太确實姓沈。這些她都不能對這個病人說,他的誤會,黎落很憂心,叫錯沒關系,想起高希,黎落只有嘆氣的份兒。
高旻文開口閉口叫她‘老大家媳婦’,黎落糾正無果,李醫生也了解高家情況,安慰她不要太在意,現在的高旻文的智商只同五六歲孩童。
因為這樣,黎落排斥去醫院,每次高旻文叫她‘老大家媳婦’,她的心莫名地疼痛。
周五下午,黎落正要回老宅,車都上路了,老詹接了一個電話,然後為難:“黎小姐,今晚恐怕要晚一些才能回家。”
“怎麽了。”
“今天老板從香港回來,現在我們得去機場。”
“沒關系,你去吧,我坐後面那臺車回去。”說着黎落就收拾東西,“你靠邊停就可以了。”
“黎小姐,你也一起去吧,夏小姐也來了,她認識的人不多,你去了她會很高興。”老詹透過後視鏡小心觀察她。
黎落愣了一下,她也得去?高希的意思還是……
“夏小姐說有禮物給你。”
黎落很不願見高希,好像也沒辦法避開。她勉強答應,他們的車和身後的幾臺車就朝機場的方向駛進夜幕。
路上很安靜,老詹不大說話,黎落累了一天也不想說話,安靜的車裏,黎落靜靜地望着車窗。
忽然,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黎落低頭看了一眼,來自白露。她很不想接,老詹投過眼神,她才按下接聽。
白露很興奮,她告訴黎落說找到工作了,就在恒盛。黎落一時沒反應,只覺得在什麽地方聽過這個公司,也隐約記得是家上市集團下的子公司,難怪白露這樣高興。
白露得意地解釋說,她費了好大的勁拜托好些人才謀得這個職位。黎落為白露高興,順口問她什麽職位。白露說總經理助理的小助理,然後又說:“以後我就可以經常看到夢中情人了。”
黎落笑笑,很想問她的夢中情人還是不是高希。白露又問:“你好像不大高興,怎麽了?”
“沒什麽,累了吧。恒盛是什麽公司,好像挺大的,也不記得在哪兒聽誰提起過。”
白露吃驚,幾秒鐘後破口罵她,黎落這才知道恒盛原來就是高家的産業。黎落怕白露陷進去,好心提醒:“露露,有些人不是我們想就能得到的,那句話怎麽說,癡心妄想。”
白露嘆氣:“放心啦,欣賞他愛慕他不會影響我的正常生活。”
黎落想,但願如她說的。想了想,還是不放心,深怕她再一次陷進去不能自拔,老詹在一旁,她也不便多說什麽。
到機場時,香港來的航班還沒到,老詹問她:“黎小姐去休息室休息吧,航班還有半小時才抵達。”
“不用了,車裏也一樣。”
老詹也不說什麽,車裏再次沉默。黎落低頭看手機,心情有些緊張。她希望時間無限的延緩再延緩,她還不知道要用何種面孔去面對他。倘若他記起那晚的事,她要怎麽面對……
黎落想得心煩意亂,也不明白要她來接機到底是夏琳的意思還是老詹的委婉說辭,又或者是他。
這個想法驚了她,黎落搖頭否認。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過去,老詹說:“黎小姐要一起下車去嗎,香港來的航班已經到了。”
“好。”這個時候,她只能前行,她不想讓高希認為她心裏有鬼,哪怕她心裏真的有鬼也不能給他知道。
調整了下心情,保镖很盡職,她正要伸手推門,門就被打開,恭恭敬敬地侯她下車。俨然已經習慣這種待遇,黎落面不改色,跟着老詹走過去。
沒片刻,出口處的人群裏,一眼就看見高希。黎落忽然就停住步子,目光在他身上逗留片刻,才輕飄飄地動到了夏琳臉上。她笑的很幸福,兩人低語交談,根本就忽略了接機的他們。
待他們出閘,老詹立馬迎上去,提過高希和夏琳的行李。黎落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他們一步又一步走近。
近了,又近了,一步之距,高希停下,眉輕輕地動了動,不動聲色地打量她。看見黎落,夏琳顯然很高興。
回城的路上,黎落本想坐另一輛車,高希輕飄飄地說了句:“一起吧。”
夏琳也極力邀請,黎落心想你們就不能忽略她的存在嗎。老詹已為她開啓副駕駛座的門,她只得坐進去。
一路上夏琳說個不停,高希偶爾回她幾句,老詹也聽得津津有味。夏琳聊着聊着,忽然問:“黎小姐我聽說你喜歡狗,我那裏呢正好有一只,改天我帶給你。”
黎落正要拒絕,高希就說:“老宅不許養狗,你自己留着吧。”
高希冷淡的态度,夏琳也不好說什麽,她本就是識大體的人。原以為夏琳會随去老宅,高希卻說:“先送你回去,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
夏琳笑着點頭,又擔心高希辛苦,幫他整理額前的頭發,“不要太辛苦了,感冒還沒好,記得吃藥知道嗎。”
“嗯。”他始終古井無波。
他們的相處太冷太淡,根本不像一對戀人,倒很像老夫老妻。
回老宅還有一段距離,老詹問:“老板要不要叫醫生過去瞧瞧。”
“不用。”說完,他閉上眼假寐。
直到車停在老宅的門前,黎落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麽。高希跟在她身後走進屋,屋裏有些冷氣。黎落走過廳堂,往樓上走去。高希也跟着她一起上樓,聯想起上一次的驚心動魄,黎落緊張,但若忽然轉身下樓又很莫名其妙。于是她說:“我去找水喝。”
“樓上也有水。”他好心提醒,也沒給她讓出道。
“今晚沒怎麽吃,順便弄點吃的。”
“也給我做一份。”他理所當然的語氣。
黎落看向他,他平靜如斯,眼底有些血絲證明他旅途的勞累。黎落容易心軟,也考慮到同處一屋檐下,說不好以後她能不能離婚,這個高希起着決定性作用。現在想等高旻文清醒,然後跟她離婚不大現實。因為同他相同的境遇國內僅有的兩例病患,現在一個全身癱瘓,另一個不但癱瘓,神智也受到嚴重的影響。所以高旻文能治愈的概率渺茫,黎落已經放棄了希望。
“想吃什麽。”她随口問。
“随你。”他很好說話。
黎落下樓,他就站在樓梯上看着她。老詹進來,看見高希站在樓梯半腰處出神,以為他有事吩咐自己,忙走過去:“老板還有什麽吩咐嗎。”
高希回神,同時為自己的失神懊惱。
“老板……”
“這幾天她都去了什麽地方。”高希随口問。
老詹老實回答,高希卻說:“你是不是有什麽瞞着我?”
老詹知道瞞不過,只得如實道:“黎小姐去了一趟人間,她朋友出了點事,她過去處理。”
高希輕輕哼了一聲,老詹摸不準高希的想法,只得等待他發話。高希站了一會兒,慢慢走下樓,揮手:“你下去吧。”
黎落做好兩碗面出來,發現他靠在一組沙發上閉目養神。她端着面走過去,他不為所動。
睡着了?
黎落把面放下,站在他身前打量他。他長得确實很好看,能力出衆,又擁有這樣的家世,也難怪那些女孩子犯花癡。可話說回來,這樣的男子給她,她也是不敢要的。光芒太過,勢必不好相處,那麽她要的又是什麽樣的。高旻文這樣的嗎,黎落搖頭。
然後苦笑,她也不過随波逐流,貪得物質上的片刻安穩。
耳邊不由想起朋友的話,他娶夏家的獨生女就能繼承夏家家業,那麽高家的家業也就順理成章了吧。
既然如此,他又為何遲遲不動她,難道那所謂的百分之十的股份對他來說也很重要嗎。
黎落費解,同時想起醫院那些煩人的事更是浮躁。
黎落頂着風險叫醒高希,睜開眼的瞬間,他迷茫地問:“什麽事。”
那雙眼睛絕對無害,黎落的心也随之怦然一跳。她掩飾得很好,指着熱騰騰的面。高希望了一眼,面前的桌上放着一碗面條,很清淡。
“夏琳說你感冒了,清淡口味比較适合現在的你,你慢慢吃我先上樓。”說着就要走。
“你吃了?”
“嗯。”
“再陪我吃一點吧。”
黎落一怔,她沒聽錯吧。顯然沒聽錯,緊接着他又悠悠開口:“我又不是惡鬼那麽怕我做什麽,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這句話黎落心頭一顫,背對着他站了片刻:“今天有些累,想早些休息。”
“我有話要問你。”
黎落心驚,接着他繼續說:“我不想再聽到有關于夜總會的消息。”
緊張之餘,黎落竟然松了口氣。還以為他想起什麽,幸好幸好。
“去做什麽。”
心知瞞不過,也知他不過随口問問,就說:“朋友出了點事,我去看看。”
“什麽事。”
“也沒什麽事。”
“為情持刀殺人?”他瞧了她一眼。
黎落并不吃驚,知道這件事他遲早會知道。提起朋友,黎落黯然,她不明白,為了愛情,一個又一個前赴後繼死也不覺醒,這樣的勇氣實在令人焦慮。
想着朋友就想起曾經的自己,那時的她也将愛情當做生命的全部。
也不知是不是感情過于脆弱,又或者今晚的他看起來特別的好說話。其實心裏清楚,他不是傾吐的對象,黎落還是忍不住,擔驚受怕這麽久終于得以着落,她急于宣洩。
意識到自己的行為,這個故事已接近尾聲。她抱歉:“對不起。”
高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後說:“司法界我有一些朋友,或許能幫的上忙,改天我問問。對了,你朋友還在醫院是吧。”
“是。”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
黎落只當他随口說說,正待轉身他出聲叫住她:“我也不做賠本買賣,黎落,好好照顧我父親,我們家不會虧待你。”
黎落停住,壓抑着聲音問:“是給我餘生富足的生活還是等終有一日他不在了,再把我掃地出門?又或者,就這樣在這座老宅子裏終老一生?”
“你嫁給他時沒想過這樣一天?”
有想過的吧,只是活得太累,她想歇歇腳。
“你想要什麽,什麽樣的生活。”
如果此刻黎落回過頭去,定會發現高希眼裏過滿的情緒。黎落問:“我要什麽你們都能滿足我嗎。”
“離婚除外。”
“那就沒了。”
離婚是她唯一的想法,她不想這樣被動的接受各種安排,她要離開這座牢籠。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不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