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六(3)輸了一半
“童桐,我跟你說件事兒。”寧朗朗窩在沙發裏,赤腳踩着毛毯,笨狗在一邊趴着,随時準備貢獻自己的肚子給她暖腳。
電話那頭的童桐說:“你說呗,我家俊子說了,我是孕婦,一天只能打五分鐘的電話……”
“我媽說讓我不辦婚禮了。”
“你說什麽啊?”
寧朗朗撇撇嘴,似乎還是有點兒委屈,腳煩躁的踢着地毯,小哈乖乖過來,卧在她腳邊,讨好的蹭蹭。她換了個姿勢,将腳伸進了小哈的肚子下,懶懶的沒有氣力的說:“我媽說,讓我跟陸司行旅行結婚,別辦婚禮了。”
“你媽是不是瘋了,你們家就兩女兒,你不風光大辦,全摞在一起給寧清清辦啊?那也得有人要她才行啊。”
“我媽給了我一套房子,說寧清清不能受刺激,叫我別辦婚宴了。”
“那你怎麽想的啊?”
“本來我也不樂意,但你也知道的,我媽不是喜歡寧清清嘛,我鬧他們就說我不懂事,陸司行說了,我媽給的這套房子歸我,我們就登報結婚,不能風光大辦,最起碼報紙版面不能少。”說着,她禁不住笑了起來,登報結婚也算是種新潮的做法,雖然不能跟傳統的婚宴相比,但最起碼它昭告了全江城,他陸司行是她寧朗朗的老公!
“那你們結婚住哪裏啊?哎呀,趕緊趁這個機會好好摸清他的底兒,在江城的房子不說十套也有五套了吧!”
“我們就住老宅子,明天我就把我的東西搬到後面去。”陸司行的老宅是當初陸家還沒搬到港城去時住的老別墅,跟寧朗朗家房子一樣都是上個世紀的租界裏的西洋産物,這麽多年過去了,質量始終如一的好,更何況與寧家又是前後排列着,以後就在自家後院開個門,就能連接到老宅子去。“我爸以前說了,不希望我嫁遠了,免得我受了欺負沒地兒說理。”
“還說什麽理啊,你要是受了欺負保準你家老寧直接沖了過去,*砍刀就吼:誰敢欺負我姑娘,老子砍了他!”
寧朗朗着童桐這神似的口吻逗樂得前俯後仰,就連小哈都有些受影響,不自覺的動了動身子。寧朗朗踢了笨狗一腳,讓它安分點,不料手機裏又進了電話,她趕緊對童桐說:“不說了,我這邊有電話進來。”
接聽了新進的電話,那頭一個港式普通話的女兒捏着聲音問:“請問,是江城的寧朗朗小姐嗎?”
寧朗朗一頭霧水,卻還是回答:“是,請問您哪位。”
那頭的女人好似受過訓練一般,短促又禮貌的說:“這裏是港城陸家,夫人想與您通話,您稍等。”然後不等寧朗朗回應,那邊的電話應該是被擱置了,電話這邊的寧朗朗都能聽見女人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寧朗朗有點緊張,似乎知道她将要與誰通話了。果然,那邊傳來了一個不算柔和的女聲:“我是徐陵。”寧朗朗瞬間舌頭打結,緩了好半天,才嗫嚅的叫喚了一聲:“媽媽……”
“司行要跟你結婚的事情我知道,但你們家不辦宴酒是怎麽回事?”
這麽單刀直入的質問,讓寧朗朗慌了神,結結巴巴道:“我姐姐她最近情緒不穩定,我媽叫我們出去旅行結婚。”
“那你們過來港城,我給你們辦。”說着,她便利落的挂了電話。
寧朗朗征愣的一會兒,決定打給陸司行。她小聲的說:“我剛剛……接到了媽媽的電話。”那頭的陸司行還沒搞清楚媽媽是誰,便用肩膀夾着電話,一手還醒着葡萄酒,說:“你媽又說什麽了。”
婆婆對他們不辦酒宴頗有微詞,寧朗朗哪能聽不出來,陸司行對她媽微詞有點大,她更是一聽就明白。
“不是我媽……”
陸司行愣了下,“我媽?”
“嗯,她專門從港城打過來的。”
“她說什麽了?”
寧朗朗從沙發上爬起來,站在窗邊,看着對面的房子,說:“她叫我們去港城,她給我們辦婚宴。”
陸司行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将酒倒進了水晶杯裏,搖了搖,說道:“我去跟她說。”
“你要跟她說什麽?我們過去辦嗎?”
寧朗朗此時有點兒糾結,那小眉頭都快結成了一團,其實她特別想辦,誰不想把你風風光光嫁出去,一生她只準備結一次婚,只為了陸司行披上婚紗,可是她卻連披上婚紗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宣告天下她寧朗朗嫁給了陸司行。可是她又是個乖姑娘,爹媽說的話她聽,不僅聽了,還要一板一眼的執行。在電話這邊,她幾乎都是屏住呼吸,期待陸司行的結論。
“不管在哪裏辦,你媽肯定不舒爽,我們還是不辦了。”
寧朗朗突然就委屈了,她說:“司行哥哥,我特別想嫁給你。”
這股柔情喲,就跟陸司行的紅酒一般絲滑的潤到了他的胃裏、血液裏、心髒裏。他頭一次溫柔的回答,“我知道。”
“我……”
“朗朗,過來,我帶你去選房子。”他知道寧朗朗這時候,一定糾結得不知道說什麽好,于是主動接過話頭。
那頭的寧朗朗似乎很歡快,她很快的答應:“我馬上下來。”此時已經接近十一點,她本想給童桐打完電話就去睡覺,陸司行這句話就跟醒腦劑一樣,讓她瞬間清醒過來,她一邊下樓一邊穿外套,等到門口時,笨狗從後面追上,一頭撞到了她的腰上。
來不及回頭兇它,寧朗朗換了鞋快步往後面走,笨狗站在門口朝她吠叫,她也不理會。
走到一半,陸司行的車就開了過來,他傾身為寧朗朗開門,聽到狗吠,又回身打開後車門,笨狗精明得很,立馬吐着舌頭跑過來,一屁股坐在了後座椅的中間位置。
“剛剛我媽在外面跟我談,叫我明天搬到你那邊去。”
“你想住老宅子?”
“老宅子挺好的,這塊地方也好,幾步路就能到美術館,再坐個車也能去江漢路,離長江也近,我住習慣了……”寧朗朗說了一大長串自己的想法,突然想起她沒過問陸司行的,于是趕緊擺手,“你想住哪裏?我就是說說而已,我跟着你住。”
陸司行撇頭去看她,寧朗朗總是這般在他面前帶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剛剛他只是稍微對她好了那麽一點,她也能高興,而他突然間覺得這般感覺還不錯,享受一個女兒帶着暧昧的讨好,享受她近乎盲目的崇拜。他好心情的一笑,拍上她的腦袋,“依你。”
寧朗朗霎那間就覺得自己的心髒,從一片枯萎的花田成了春天,滿滿的全是盛開的花兒。她背靠在車椅上,見車要過江,才想起來剛剛的問題,“你要帶我去哪裏,選什麽房子?”
“我現在有個工程在東湖邊上,那邊有幾套房子,慕容說我看中了就送我當新婚禮物,你去給我選選。”
寧朗朗來了興趣,“精修還是簡修?”
“他包了裝修費,承諾一星期之內給我們裝好,你就過去選風格。”
女人總有種巢穴情懷,沒有一棟房子是屬于她的,她總是沒有安全感。而陸司行,就算他們兩人登記結婚了,她仍是沒有安全感,可是他卻給了她另一種。她假意吃醋,不屑的問:“童桐說了,你這樣的爺啊,外面說出定有個五套十套的房子,一個房子一個姑娘,金屋藏嬌啊,還不知道我是第幾個呢。”說着她又自鳴得意,“不過我是正房。”
陸司行緘默。
寧朗朗以為他這是默認,不由急了,“不行,你娶了我就只能是我,別的女人都不行。”
“我怎麽覺得你就跟烏鴉一樣聒噪!”
寧朗朗立馬噤音。
車停在東湖邊上,對面就是磨山的健身道,上面是個別墅群,總共也只有五棟,之前寧朗朗還在讀書的時候,總能從圖書館遠遠眺望到這邊的動工情況,沒想到是慕容的産業。她下車,看着隔在中間的馬路,有點發愁,“我們怎麽過去?”
這邊是單行道,如果想去磨山,就得開車繞上好大一圈,馬路中間被綠化帶隔開,目測攀越的難度有點大,所以不繞圈,就成了他們這樣的——站在路邊傻巴巴的望着對面的健身道,過不去馬路。
陸司行站在她身後,笑了聲,“我怎麽記得以後我個姑娘穿着裙子,就這麽過去了?”
寧朗朗立馬想起來了,然後臉蹭地一下就紅起來。她以為陸司行是不知道的。那時候她正跟着同學坐公交車回學校,結果看到陸司行的車停在對面,激動得她下車之後從站點跑過去,隔着馬路與他的車對望。
這姑娘傻氣,見到陸司行就被迷暈了,見馬路上車不多,拎着購物袋就跑到綠化帶上去。綠化帶的矮樹不是難題,頂多就是被刮上腿,難倒她的事屢壞帶裏的欄杆,硬是從中間被攔開,她過不去。但是寧朗朗是誰啊,為了見到陸司行,什麽臉面形象都不要的,把購物袋丢過去,自己就開始往上爬。本來過得好好的,結果被後面追上的同學喊了聲名字,吓得她直接挂在了欄杆上,腳被卡住了,拉不出來。
一行的小姑娘趕緊過來,有扶着她的,有幫她出謀劃策的,有湊熱鬧的,總是三四個人圍在一起,立馬成了焦點,不少車都會減速,專門瞟一眼她們。但其實對于寧朗朗而言,只要腳多扭扭,還是能找到合适的角度給拉出來的,只是被同學們一鬧騰,立馬就不好意思。
好一會兒,她終于能把腳挪動了吧,結果裙子又挂在了鈎子上,她一用力,裙子就嘶啦的一聲,開了好大一個口子。
這下好了,不僅被人圍觀了,裙子破成這樣,她還有什麽臉去見陸司行,于是她趕緊把裙子随便系了一下,拎着購物袋,和同學打的回去了。
陸司行就坐在車裏,酒喝多了有些頭暈,恰逢慕容在這邊視察工作,于是他就等着慕容下山把他載回去。這個男人也夠懷心思,從頭看到尾,沒上去幫忙,最後還當笑話一樣笑了好久。慕容問:“一個小姑娘,為你做到這份上了,你不感動就算了,當笑話你可就過了啊。”
他只是撇撇嘴,沒把這事當回事,卻不想今天見她嬌羞的模樣,突然想了起來。他笑了,推了寧朗朗一把,“當時都爬過去了,今天我跟着你一起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