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五(2)你怎麽說
寧朗朗一大早起床去找康禮坐禪,其實起床時,她糟糕透了,眼睛紅腫,皮膚缺水的發皺,頭發拉茬,無精打采的。只是一想起昨天的豪言壯語,她想躺回去的心思就沒有了,打扮好下樓,迎着晨光,猶如一朵空寂的蓮花般,走向戰場。
做禪理其實花不了多少時間,只是她需要一個安靜的心境,讓她理清思路,策劃戰略,好一舉拿下陸司行。昨日吼了那麽一嗓子,她也不去計較這麽做的得與失,本來她就喜歡陸司行,存的心思就是要呆在他身邊一輩子,在感情上她無疑是篤定的,如今她計較的是一個身份。
康禮沐浴出來,手腕上的檀木佛珠和着檀香,異樣的讓她感到心神寧靜。他的左手放在寧朗朗的腦袋上,眯着柔和的眸子,淡淡道:“左手為佛,右手為魔,朗朗,所以我們的佛珠都是佩戴在左手上的,你要做任何事情,記得要伸出你的左手。”
寧朗朗站起來,扯扯身上的衣服,卻向他伸出了右手。
“朗朗,這樣是不對的。”
“可是我現在,不做不快。魔與佛本質上其實是一個人,向左走向右走只是一念的抉擇罷了。”
“成佛本身就是一念之間的抉擇,朗朗,不要讓自己的修行變得污穢不堪。”
寧朗朗倔犟的扭過頭,看向外面的車水馬龍,“康禮,今天是我爸上佛的日子,你去為我爸算一卦呗。”
康禮皺眉,“不可沉迷,算卦也……”
寧朗朗再轉頭時,面目祥和,絲毫沒有剛剛那副偏執的模樣,于是到了喉嚨的話,被康禮吞了下去,他拍拍寧朗朗的腦袋,“那就為你爸爸算算,也給你心安。”
于是,洗漱完的陸司行再站到窗戶前,就看到斑駁樹影後的房間裏,寧朗朗正從換衣間出來,坐在梳妝桌前圖眉畫眼。寧朗朗這姑娘刁蠻、幼稚、愛哭愛鬧、惹人煩,但是不可否置的是,她的确長成了個标志又漂亮的姑娘,雖然不如她姐姐那般明媚動人,但是她總有股端莊又和氣的美。只是這種美,他一直不知道是什麽,只知道這種美使她成為老少皆喜歡好姑娘。
他撇撇嘴,笑得有些無奈。
管家前來敲門,聲音裏呆着粵語的腔調,他之前是港城老宅的管家,如今被母親調過來,說是照顧他的生活起居。他在門外說:“少爺,您起了嗎?寧先生派人過來問您,今日是否與他們一同去上佛。”
陸司行摸摸下颌,不由眯起眼睛。港城的陸家最信的就是佛,老太太到了初一十五就去寺廟裏抄誦經文以求平安,宅裏一切家具都是按照風水先生所說的擺弄,說的是財氣集聚,家裏的後輩出生就會去找師傅算八字、取名乃至抓阄,以保證每一個子孫都是福氣滿滿。
他不信這些沒有科學依據的東西,只由着老太太折騰。只不過這麽多年來,陸家的确是沒出什麽大事情,長輩們身體也健康,財氣也足,小輩們混得也不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沾了風水的光。
寧正偉信這個,所以寧朗朗從小到大都無再無難,遇到什麽難以抉擇的事情也總會找師傅算一卦,走得也順風順水。只是從小到大,寧正偉從不對他的女兒宣揚佛的好,只說佛是慈悲為懷博大寬容,你信不信他就在那裏。寧朗朗沒有正式信仰過佛,只是從小在這環境裏長大,總沾染些慈善的氣息,直到她出國,在洋鬼子的地盤上,倒是吃素信起佛來。
外面的管家又敲了幾次門催促着,他收起心緒,揚聲道:“我就下來。”
陸司行踱步到前面那棟樓,門口停了四五輛黑色的奧迪,不是什麽高級的車系,不過仍舊是好車,司機和助理都站在車邊,似乎都在等門內的人。管家為他開了門,那只跟寧朗朗一樣的笨狗蹦達出來,用它威武似狼的腦袋去讨好他,惹得他心情大好,用手掌拍拍它的腦袋。
寧正偉和寧夫人坐在沙發上,楊姨正左右收拾點什麽,擡頭見他進來,扯着笑給他随便的笑了下,“您來了,随便坐會兒,我再去收拾一下。”
陸司行坐在沙發的另一邊,笑道:“楊姨收拾什麽,出門也沒什麽不方便的,外邊的助理都是安排好了的。”
楊姨瞥了他一眼,“總覺得要帶點東西,朗朗身子虛嘛。”
“朗朗呢?”
“樓上呢,剛從外面回來,自然要收拾會兒。”楊姨說這話時,不由露出責備的眼光。陸司行多精明的人,一眼便看出,剛剛寧夫人肯定因為寧朗朗磨蹭而責備她了,楊姨正生氣呢。于是他柔聲道:“楊姨您收拾着,我上去看看朗朗好了沒有。”
“我好了呢。”寧朗朗一手勾着她的呢子外套,一手扶着欄杆下樓,後面就跟着那個禪師康禮。陸司行的目光突然沉了下去。
寧朗朗笑了,“媽媽還是去催催姐姐吧,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好。”
“清清那是工作忙。”寧夫人為寧清清辯解。
寧朗朗也不在意,笑笑,“媽媽要為姐姐辯解,我又能說什麽呢,只是以後媽媽不必這麽偏心,什麽好的都是姐姐的,我都要嫉妒死了。”
“朗朗,怎麽說話的。”康禮的聲音很輕,似乎沒有一絲情緒,卻讓寧朗朗成功的緘口立在一邊。
楊姨見到寧朗朗下樓,趕緊迎上去,問道:“我帶了點家裏的牛肉,怕是你吃素菜不和口味,胃藥也帶上了,平時你要補的核桃松子紅棗固元膏,唉,我要去把上次你爸爸單位同事送的那個德國進口奶粉也帶着,免得晚上在山上你睡不着……”
聽着楊姨絮絮叨叨在耳邊說着,寧朗朗不由開心笑了。這孩子要的東西很簡單,她只需要每個人用真誠的心去好好對待她,不細致入微,也要暖人心意。她拉住楊姨的手,“別準備了,就出去一個晚上,帶上換洗的衣服就夠了,我有什麽吃不慣的,別擔心。”
楊姨想了會兒,又要去廚房,“我得帶幾塊姜,出家人都不吃辛辣刺激的,着涼了我就給你煮姜湯。”走着,她還踢了一腳坐在地上的笨狗,“給得給你這個祖宗備着狗糧喲。”
小哈歪這頭望着楊姨,似乎在賣萌。惹得一行人笑得開心。
恰逢寧清清從樓上下來,她一邊收拾着自己随身的包包,一邊吩咐楊姨,“幫我上樓收拾一條毛毯,夜裏會冷。”
楊姨在廚房裏答:“收拾好了的。”
陸司行率先走出去,看見自己的助理正在街角将車掉頭,不由回頭對着寧清清笑,“上我的車?”寧清清自然而然的朝他走過去,挽着他的胳膊,向世人宣告他們倆的親密關系。
寧朗朗看着他們兩人,不動聲色的瞥了嘴角,朝笨狗道:“小哈,我們上車了。”笨狗朝陸司行讨好的叫兩聲,捏着屁股跟着寧朗朗上車。不過,光是這會的人狗互動,已經讓寧清清冷了臉色。
寧正偉和寧夫人坐一輛車,寧朗朗和康禮坐一輛,一輛車打頭探路,陸司行墊後,四輛車上路。
他們一行人要去的黃袍山的蘭若寺,據考證,這座寺是中國最早的一座佛寺,只是經歷過朝代的更替歷史的風霜,如今也沒落成為一座殘破的古寺,要不是有幾個和尚守着,也許這裏早已經化為一堆殘垣斷壁。從江城到黃袍山,車程大概兩三個小時,寧朗朗坐在車後座,已經做好了長途車旅的準備,毯子裹身,換了拖鞋,零食備着,還要一只笨狗暖腳。楊姨坐在副駕駛,扭過頭正見到寧朗朗把叫伸到小哈的肚子下,哆嗦得小哈嗚咽出聲,她笑笑,“小姐別老欺負小哈,你不在家這兩年,別說我們想你了,連狗都要想你得到得抑郁症。”
寧朗朗立馬彎腰,兩只手揉着它的腦袋,親上它的鼻子,“寶貝兒,你想我啊,那我以後走哪裏都帶你好不好?”
笨狗立馬伸舌頭把她的臉添了遍。
楊姨伸手打在了小哈的腦袋上,轉身又找出濕巾,嘴裏埋怨着:“教這笨狗幾千次,叫它別亂添,這要是得病了怎麽辦!”
寧朗朗用濕巾擦臉,嘴角苦着,“楊姨……它這口水要是幹在我臉上,不得有味道啊。”
“等會到休息站去洗洗,楊姨這兒什麽都給你備齊了呢。”楊姨說着,又一巴掌打在了笨狗的腦袋上,看得寧朗朗又心疼。
“狗舔人吶,那是喜歡的表現,改不了的。”康禮笑。
寧朗朗撕開薯片,往康禮嘴裏塞,笑着對楊姨說,“他會看手相,楊姨讓他給你看看,保不準你萬年就是好命,身體健康,兒孫滿堂呢。”說着,他推推康禮,“給楊姨看看,她女兒現在還在上大學呢。”
康禮也不謙讓推辭,“楊姨,您把右手給我看看。”楊姨趕緊把手伸出來,笑着說:“我要什麽好命,我家婵婵以後有個穩定工作,找了個好人家,日子不求多好,穩定就行,我這就算安度晚年了,到時候啊,楊姨還陪着你照顧你,朗朗你乖點,以後過得幸福快樂,楊姨最幸福了。”
說寧朗朗這孩子缺愛吧,難免會說她矯情,家裏環境多好,身邊朋友多夠義氣啊,在江城要風得風的,多氣派啊。可是這些對一個女孩子而言,還抵不上父親的關懷和母親的慈愛。不可否置的,在情感上,寧朗朗就是匮乏的一代。于是,她聽到楊姨這肺腑又暖心的話,一瞬間漲得她眼睛*,她低頭,玩弄小哈的腦袋,借以躲過她眼裏的淚。
康禮有所察覺,他只是淡淡笑笑,“楊姨你倒是放心,我當行不深吧,也看得出朗朗是好命的姑娘,你看她這手爪子,肉多福氣厚,再看她的小下巴,人瘦了下巴還有肉,命好着呢。”
寧朗朗覺得有意思,擡頭趕緊催促,“那你給楊姨看看呗。”
康禮假裝是個和尚般的,先裝模作樣的咳嗽幾聲,收斂着表情,認真道:“施主,你這手相好啊,生命線長又清晰,老年無病無災,事業線雖然不明顯,但是你工作穩定嘛,再看看你的子女線……”
寧朗朗捶了他肩膀一下,笑道:“你好好說話,怎麽光跟楊姨說些表面的,認真點。”
康禮沉思會兒說道:“我怕楊姨命太好,你嫉妒……”
惹得一車人都笑了,笨狗還湊熱鬧的汪汪叫,寧朗朗惱得推了他一手掌,臉面微微紅了。
恰逢轉彎,陸司行的車追上來,他一扭頭,便看到旁邊車內的寧朗朗,笑得好死一朵花兒般,不甚嬌羞的柔美,使得他的心髒,微微收縮了下。他扭頭看了一眼寧清清,她有些暈車,正靠在椅子上閉眼小憩。
車裏太過安靜,安靜到那輛車裏的聲音,他似乎都能聽到。他聽到了什麽?是寧朗朗的笑聲吧。
前方就是休息站,車剛停穩,寧朗朗披着毯子踩着毛絨拖鞋下車,寧夫人只看了她一眼,不由道:“像個什麽樣子,要是冬天了還了得。”寧朗朗絲毫不介意,脫下毯子,匆匆要忘洗浴室跑,笨狗還一邊叫一邊跟在後面。楊姨從後備箱裏找出了寧朗朗平日用的洗面乳和毛巾,嘴裏還督促着:“慢點喲祖宗。”
寧夫人狠狠嘆口氣,寧正偉倒是舒展了眉頭笑了,他拍拍寧夫人的手,“朗朗這樣多好,小姑娘都是這個樣子。”
“小姑娘都這個樣子?我看就你寧正偉的姑娘是這樣子。”
寧正偉寵溺一笑,身後卻傳來寧清清淡淡的聲音,“爸爸,你還有個女兒不是這樣子呢。”
寧夫人臉色微變,扭身挽着寧清清,關切道:“暈車有沒有好一點?看你這臉色,要不要去洗浴室洗把臉,休息下?”說着,扶着寧清清走向洗浴室。
洗浴室裏,寧朗朗正在洗臉,清水沾濕了頭發,她絲毫不介意,接過毛巾擦幹淨臉,就見到寧清清和她媽媽進來,她趕緊讓出一個位置,“我要出去了。”說着,她要往外走,小哈還坐在地上吐舌頭,她一腳踢上它的屁股,“別哪裏都坐,你當地板很幹淨啊,自己沒事就注意點,我才不給你擦屁股。”
寧夫人皺眉,“怎麽說話的,出去兩年說話都粗俗了。”
撇撇嘴,寧朗朗跟小哈蹦達了出去。寧夫人又道:“小楊,照顧下清清,等會去把暈車藥找出來。”都快走出洗浴室的楊姨又折轉回來,站在寧清清邊上,照顧她洗臉漱口。
寧清清将自己的臉蘸上水,鏡子裏的自己憔悴又枯槁,她不僅摸上自己的臉頰,自己也快老了吧。剛剛寧朗朗說給小哈說的話,一只狗怎麽會聽不懂,她這是說給聽得懂的人聽呢。寧清清又不禁想起了昨天晚上,自己的妹妹,聲嘶力竭的喊着,她要搶走陸司行。
寧朗朗要搶走陸司行。她要搶走寧清清的陸司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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