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3)女王歸來
一行人八個人,四輛車,好似幼兒班的小孩子排排坐在江邊,腳下就是滔滔的江水,身後是修葺好了的草皮和石階。一向人來瘋的劉峰跑去便利店買了好幾箱啤酒,等他扛得哼哧哼哧的一屁股坐在江邊,随意将手臂搭在寧朗朗肩膀上,“我說姐們,你身邊優秀的男人多的是,何必為那一只難過呢,為一顆歪脖子樹放棄整片森林多值不得!”
寧朗朗歪頭望着他,“你們再好,也不能做我爸啊?”
劉峰有些讪讪笑着,倒是逗笑了一排沒良心的男女。童桐把劉峰擠到一邊,“哥們,離我姐們遠點,她現在是屬于森林的,不是屬于你這顆歪脖子樹的。”
“這麽說,你成森林了?”劉峰鬥嘴。
董俊取出兩只啤酒,分別遞給兩位女士,“童桐,我嚴肅的告訴你,這是你今天唯一能喝的酒!”見他家老婆又要伸手去拿二鍋頭,他怒了。
童桐只好乖乖縮回手,嘴巴欠,非得擠兌上幾句,“買什麽二鍋頭啊,白雲邊啊五糧液啊,支持本地産品不知道啊。”
劉峰不樂意了,搶過她手裏的青島啤酒,“有本事你去喝行吟閣!”
“說得行吟閣多難喝似得。”寧朗朗一把奪回啤酒塞到了童桐懷裏,“姐們,喝着,不夠了姐姐去買,保準給你搬箱行吟閣回來。”
酒過三巡就上頭,一群人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被江風随便吹吹,酒沒喝多少就有了些醉意,寧朗朗撐着劉峰站起來,“哥們,咱們過江去看楚河漢界!在溫哥華就聽說了,東方威尼斯呢,這廣告打的。”
董俊忍不住笑,“哪是廣告打的啊,是你一心系着江城故意搜的吧。”
“那也不怪咱朗朗是吧,在外面幾年得多想家啊。”
寧朗朗應聲,“那是,姐們在外面什麽都想,最想的就是你們這群酒肉朋友!”
童桐啧啧兩聲,“得,酒肉朋友,姐們帶你去看楚河漢界,要不等姐們生了,帶你去歡樂谷逛逛?”
“姐姐您吶,還是帶我去海洋公園逛逛,順便胎教。”寧朗朗瞥了下她的肚子。
董俊率先抱着老婆上臺階,一行人歪歪倒倒的爬上車。不過天不遂人願這句話簡直就是墨菲定律,喝了酒不會被警察逮到吧?會!怎麽不會,一上橋就被交警給逮到了。其實也不是警察發現他們酒駕,就是這該死的橋限行單雙號,雙號的車都被攔住了。這麽一攔自然就發現這群不要命的奶羊羔子喝了酒還妄想過江!交警也樂啊,逮到一輛車是一輛的罰單,他義正嚴詞道:“酒駕?先去局裏做記錄吧,現在法律都嚴格了,酒駕是要蹲十五天的。”
寧朗朗覺得今天她簡直倒黴透了,如果她上了童桐的車,那就平安無事的過橋了,可她偏偏坐了劉峰的車,騷包的雙號250,華麗麗的被攔住!這叫諸事不順啊,寧朗朗心理不舒爽,不由對着交警嚷嚷道:“你是狗拿耗子管的寬,我們雙號下橋就行了,還管我們酒駕啊!”
劉峰騙過去捂住她的嘴巴,“姑奶奶喲,少說幾句,想給你爹丢臉是吧。”
一說到她爸爸,寧朗朗立馬就蔫了,她垂下頭乖乖玩手指。她其實挺愛她爸爸的,在沒有寧清清的時候,他總會疼愛的撫摸着她,抱着她對她說,朗朗爸爸真以你為豪!可惜一碰到寧清清,她的爸爸就好似變成了別人的爸爸。
不過後來,坐在警局裏的寧朗朗在想,當初她恨一點,放點話出來吓唬住小交警,沒準自己就不用在這裏等着人來保釋她了。劉峰和徐榮兩個倒黴蛋被攔住,同樣坐在他們車裏的她和Lisa也是個倒黴蛋,到現在都不讓走。
Lisa怒了,拍着桌子道:“老娘又沒開車,憑什麽不讓我們走?”
女警察見怪不怪的低頭自己幹自己的,絲毫不受她的咆哮的影響。
寧朗朗捏捏發疼的額角,“安靜點,吵得頭疼。”于是整個房間裏,只剩下呼吸和翻書的聲音。過了會兒,有人進來道:“你們可以報電話號碼過來,我打電話讓人保釋你們出去。”
Lisa想了好久,報了她弟弟的電話號碼。寧朗朗張嘴遲疑了好久,總不能讓她報寧清清的電話號碼吧,再說她誰的號碼也不記得。于是她說,“能不能把我手機給我,我自己打電話。”
女警把她的手機遞過去,不過翻看手機的通訊錄就發愁了,除了爹媽、童桐的號碼,裏面全是一連串的英文,什麽保羅啊,史密斯啊,從美國佬到德國佬,就是沒有中國佬。Lisa将頭伸過去,“不如就打給童桐吧。”
“她都懷孕了,還是讓他和俊子回去休息吧,現在這個點他們估計也回家了,跑來跑去太麻煩,我再想想。”
想想,想想,最後她想起了一個電話號碼,癟癟嘴,對Lisa道:“不知道這個號碼還有沒有被用。”一連串的號碼好似用記憶裏出現,流暢的撥了出去。電話那頭嘟嘟了好幾聲,對面的女警都等得不耐煩,她苦笑一聲,喃喃道:“果然沒有用了。”說着就要去挂電話,那頭去響起了一個低沉的男聲,“哪位?”
“我是寧朗朗。”她幹澀的發音,安靜的房間,甚至都能聽見她緊張的吞咽聲。她有些羞赧,遲疑了一會兒,還是磕磕巴巴的說,“你能不能來一趟,帶點錢把我和劉峰保釋出去?”
那邊電話給扣上。
寧朗朗委屈的眼眶立馬紅了,她抽抽鼻子,強顏歡笑道:“Lisa,等會兒你就跟徐榮先走,我只能對不起劉峰陪我呆一晚上了,明天你讓童桐來保我們出去。”
“你打給了哪個王八蛋,*居然還會不過來?”
“陸司行。”
Lisa立馬閉嘴禁言。十一點多的時候,Lisa和徐榮出去了,劉峰被關在另一個房間裏醒酒,寧朗朗無聊的扳手指,她對女警說,“可能今晚我就住這裏了,你要有事可以先去辦,我能先睡一會麽?”
門口去突然有個男聲諷刺道:“怎麽,齊天大聖還有妥協的時候?不是像個刺猬一樣麽,怎麽溫順了不少。”
“你來了啊。”寧朗朗有氣無力的望着他,眼神溫順,就好似三年前,她帶着愛慕與欽佩的望着他一樣。就是這麽一眼,就讓陸司行墜入了過去的溫柔時光,只不過那段時光,雖柔情似水,卻也口蜜腹劍。陸思行靠在門檻上,目無表情的望着她。想他陸司行将近三十的而立之年,卻依舊被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控制住心緒,他實在咬牙卻無可奈何,望着她閃爍着的眼睛,他最終還是選擇投降。
“想要我保釋你們兩個出去嗎?”他伏在她耳邊問。
寧朗朗點頭。他又道,“那你得付出代價的呀。”
“我付出點代價,讓劉峰回去睡個好覺,也不騷擾家長,多麽完滿的結局,不是嗎?”
陸司行笑了,“你是抱着着一種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決絕心情嗎?”
寧朗朗聳肩,“我為大家帶來的麻煩,總得然我來收尾。”
陸司行拉起她,“那好,我們走吧。”他拉着寧朗朗坐上車,一路駛向龜山電視塔。在江城這塊土地,所有山包都能被稱之為山,所以陸司行随便将車停在路邊,率先走在利民健身道上,沿着臺階蜿蜒上山。寧朗朗下了車才驚覺自己少了點什麽,想了半天才發現自己身上除了手機,一毛錢也沒有,她縮了下肩膀,覺得自己瞬間缺少了安全感。她追上去,“把你錢包給我。”
“我可不會随便聽你指揮。”
“我一毛錢也沒有,給我點錢傍身。”
陸司行笑了,拍拍她的腦袋,“你要是上山比我快,我就把錢包給你。”
寧朗朗絲毫沒有懷疑他話裏的真假,擡起腿卯足力氣往上爬。只是穿着開叉的裙子和細高跟,爬樓梯這麽個體力活變成了技術過,最後她不得不找了跟樹棍拄着往上走。陸司行慢悠悠的跟在她身後,随意聊道:“這幾年過得怎麽樣?”
“nice。”
“過的好就行,我怕失戀給你帶來的沖擊毀了你的生活,那我罪過就大了。”
寧朗朗頓了頓,之後恢複動作,“你放心,我沒有那麽脆弱,交了幾個男朋友,又沒有寧清清那個煩人精,我爹媽每次打電話打錢都勤快得很,我高興都來不及。”
“是嗎?”他有意無意的問。
“我覺得最大的收獲就是放下了你,感覺還不錯。”
寧朗朗爬山時的動作,使她身前的笑面佛一搖一擺的,她絲毫沒有察覺,但是陸思行看的一清二楚,他哼笑了一聲,“那你繼續加油爬,爬完了就可以回去睡覺了。”
有的時候傻缺了的寧朗朗絲毫不疑有詐,爬得哼哧哼哧的,一點兒也沒察覺到陸司行這個王八蛋已經悄無聲息的返回山下,開着他的寶馬悠然的回家睡覺去了。所以當寧朗朗滿懷着複雜的情緒爬上山頂時,發現身後的人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一股委屈和失落湧上心頭,眼淚刺激着眼眶,冷風吹得她直哆嗦。
寧朗朗覺得自己可憐極了,當初她離開江城前往溫哥華,說好聽點是去鍍金體驗不同國家的文化和生活,為兩國的文化交流做出貢獻,其實誰心裏不知道啊,她這是受盡了愛情的委屈,抑郁症折磨跨了她的神志,才送出國接收心理治療,順便讀了個研究生。她認為自己收拾好了那破碎的情緒才回來,卻看到這個男人時,她還是止不住的犯二犯傻,最可怕的,她居然還期待着,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有一句話,寧朗朗一直想去實踐。如果有一天他們兩人能變得陌生,那麽就重新認識吧。可惜,世界上有三件事情是沒有後悔藥的,其一就是流水而過的時間。如果真的能重新認識,她想讓他們兩人的關系裏,沒有寧清清,沒有她媽媽,沒有其他人。
當初為什麽會喜歡陸司行這個男人?他骨子裏全是傲氣,血液是負攝氏度,頭腦發達得不像個正常人類,常年不笑的錐子臉像刀一樣。他人都說,陸司行只可遠觀不可亵玩焉,況且他太過優秀,再加上年紀大上許多,與他們這群小屁孩有着銀河的距離,所有人都仰視他膜拜他,卻從沒想過更進一步的接近他。可是寧朗朗是不同的,她同樣仰望他膜拜他,卻更有種渴望,她想靠近他,進入他的生活,乃至膩在他懷裏,分享他的喜怒哀樂。
只是這些情緒,陸司行到現在都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