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粥香軟糯
姜皓染轉向許涼,眼裏浮起笑意:“這樣的話,你還滿意嗎?”
“嗯。”許涼雖然很害怕莊藍的報複,但在姜皓染臉上捕捉到笑意太難得,他忍不住瞅了瞅,小聲回應。
然後又莫名其妙,匆匆垂下腦袋,無人看見,在那兩排濃長睫毛遮掩下的,是一雙亮晶晶的清淩眼眸。
得到許涼口頭的原諒,莊藍好像再也支撐不住,虛弱的翻個白眼,看準方向朝後穩穩倒去,假裝昏迷。
張正手忙腳亂接住他,在姜皓染的默許下,扶着莊藍回去了。
這些天的事情徹底了解,姜皓染卻沒讓許涼直接回學堂,而是帶他朝着臨近射擊場,那排用作訓練轉場休息的舍寮方向走。
直到了休息室門前,其中一個女人上前開了鎖,推開門,等着姜皓染和許涼進去,她便把房門虛虛掩上了。
許涼回頭看了一下,發現女人沒有跟着進來,登時內心打鼓,他一下子頓住腳步,停在門邊不肯走了,距離姜皓染至少有兩米遠。
外頭豔陽高照,舍寮倒是清涼閑适,這裏面桌椅挂件樣樣不缺,擺放得宜,想來是書院挖空心思建造,為了給像姜皓染這樣家室顯貴的學子休息準備的。
姜皓染随意挑了張太師椅坐下,将拐杖放在自己左側,擡擡下巴道:“別站着,坐。”
“不、不用了。”
許涼後背緊緊貼着木門,心裏止不住發慌,室內只有他們倆人,一刻鐘前他能下手抽莊藍,那股勇氣不過是從姜皓染身上借來的,如今他腦子清醒了,自然不敢逾越雷池,跑去跟姜皓染平起平坐。
“我站着就挺好的。”許涼連連搖晃腦袋,攥着衣擺小聲說。
姜皓染擡眸,那雙射擊場上一閃而過的笑眼,此刻又恢複成沒什麽情緒的模樣,她聞言朝許涼掃來一眼,許涼藏在身後的雙手都攥緊了,就更沒有膽子過去了。
“我擡頭看你說話累,過來坐。”再一次開口,姜皓染語氣總算有了一絲波動,但怎麽聽,都有一股不耐煩的意味。
許涼小臉蒼白,抿了抿唇,控制着發虛的腿腳低頭走過去,在間隔姜皓染一張椅子的位置緩緩坐下。
姜皓染手一伸,拽過許涼的胳膊把他按坐到自己隔壁。
許涼渾身一顫,要不是屁股貼到了椅面上,這會兒他該軟了腿腳跌落在地了,許涼覺得自己很丢臉,垂下腦袋尴尬的擺弄着自己的袖口。
姜皓染拿拐杖敲敲地面,喊了一個女人的名字,門被推開,探進一個矯健的身影。
“取到了?”
“嗯,剛提回來。”
“那端進來吧。”
許涼豎起小耳朵,有些迷糊的聽着姜皓染和門口那個女人的對話,她們既然有事做,那留下他在這礙事幹嘛呀?
打完啞謎,女人就出去了,沒過一會兒,就又推門進來,走到姜皓染面前,遞了一個食盒給她。
姜皓染接過食盒,從籃子裏拿出一個炖盅,打開蓋子,一股甜香的南瓜粥的味道登時在舍寮裏彌漫開來。
“咕嚕嚕。”
許涼紅着臉,剛伸手捂住不争氣的肚子,就見姜皓染将炖盅推到他面前。
“吃吧,還熱乎。”
許涼手指蜷起,看着南瓜粥咽咽口水,卻仍然規矩的不敢擡手上桌。
“篤篤”兩聲,姜皓染敲敲桌面,喚起許涼注意,手指在炖盅上點了點,示意他喝粥。
姜皓染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此時随意放在暗紅色桌面上,更是襯出她指尖渾然天成的嵩美。不過許涼注意力不在她的手指,而是在她手邊那盅南瓜粥身上。
好香,好甜……
因為肚子咕咕叫,許涼很想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他很餓。
但同時他十分疑惑,姜皓染為什麽那麽好心,替他教訓了莊藍,又尋人大老遠找來南瓜粥,做的這些,都很容易叫許涼聯想,姜皓染接下來會有什麽不軌的企圖。
其實姜皓染是在演戲吧,只要看他露出馬腳,就能拿他的蠢相嘲笑,然後出手狠狠打他一頓,把莊藍剛才受的苦加倍從他身上讨回來。
“吃,”姜皓染看向許涼的眼睛幽黑,又将炖盅往他面前推推,“你不想吃,還是等着我來喂你?”
姜皓染明明臉色冷淡,許涼卻從她唇邊看到一抹似有似無的惡劣笑容,頓時汗毛都豎起來了,哆嗦着從她手裏接過勺子。
頭頂兩道目光猶如實質,探在許涼身上,讓他坐立不安,他捏着勺子,低頭看了炖盅裏金燦燦的粥面半晌,咬咬唇,抖着手挖起一勺,送入嘴裏。
南瓜粥溫熱軟糯,順着喉道暖進心裏,舒緩了痙攣的胃囊,許涼飲下一小口,眼睛下意識彎了起來。
像囤食的小松鼠似的,許涼偷偷飲了好幾口,鼓着嘴巴慌張吞咽完,便放下勺子不敢再動了。
姜皓染以為他被晌午的日頭曬蔫了沒胃口,見狀并不勉強,她放輕了語氣,唇角微勾,問道:“你叫許涼,你家裏給你取名,取的涼字是來自世間清景是微涼這句詩詞嗎?”
許涼一愣,比起探究他名字的含義,他更詫異的,是他第一次切确意義上看到姜皓染的笑。
姜皓染自然是好看的,但她不愛笑,無論對誰都冷着一張臉,就加深了人們對她的畏懼,也在某種程度上,間接削弱了人們對她外貌上的驚豔。
此時她神情輕松,嘴角微微翹起,連帶着唇線也彎起一道飽滿好看的弧度,漆黑眼眸略微閃爍,吸着許涼往裏探究,卻又感覺深不見底。
送粥的女子沒有出去,可能是覺得許涼傻愣愣看着姜皓染發呆的樣子很不禮貌,忍不住開口提醒:“這位公子,請回話。”
“呃……”許涼眼睫微抖,回神後胡亂搖頭,“是這個涼,不過是家裏人随便取的,沒有特殊含義。”
“嗯,”姜皓染似笑非笑,猝不及防轉了話鋒,“有件事想問問,你還記不記得,一年前的自己有做過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許涼茫然:“沒有吧。”
姜皓染努力引導:“再想想,比如求姻——”
正說着,姜皓染突然眉間皺起,伸手緊緊捂住胸口,一副受到什麽刺激的痛苦模樣。
許涼睜圓了眼睛,有些緊張的挪挪屁股。
姜皓染這副神色,許涼害怕自己說不出滿意答案的話,姜皓染就會立刻擡起拐棍抽來。
但他想破了腦袋瓜也抓不住混沌中的任何信息,只能硬着頭皮回道:“沒、沒有,最、最特別的應該就是被阿父叫來書院讀書,這也不是我自己想來的。”
“好好,行了,你先別說。”姜皓染臉上痛苦神色稍緩,連忙截住許涼的話頭。
許涼松了口氣,連忙閉上嘴巴,乖乖睜大眼睛看着姜皓染,狠狠點頭:“嗯嗯。”
“今天你先跟在場的這幾位認認臉,她們跟你都是同窗。”姜皓染使個眼色,送粥那女子就出去叫了屋外那幾個進來。
為、為什麽要認認臉,方便以後在哪條街上見到他都能打一頓嗎?
不久前,許涼還覺得南瓜粥甜絲絲的,此時卻口中發苦,吓得擡起胳膊擋臉。
然而,只需姜皓染動手輕輕一拽,他所有堅持不過白費力氣,那張驚慌的小臉早暴露在大夥兒眼底。
“送莊藍回去那個叫張正,你應該認識,我是李慕白,不跟你一個學堂。”首先開口的,是送粥那女子。
接下來的幾個也依次做了介紹。
在她們說話間隙,許涼偷偷用眼角粗略掃過,目光落到李慕白身上時,還多看了一眼,許涼不認得她,卻聽說過她的大名。
李慕白在這群人裏,家室算是最普通的,母親不過一介捕快,不過,雖然她跟在姜皓染身邊的時間最短,打架卻是最兇的,姜皓染也很信任她,幫她擺平了許多麻煩事,所以她對姜皓染很忠心。
難怪古人有語,人不可貌相,看李慕白這白淨長相,誰能想到她是個不要命的主兒,許涼心裏一抖,決定以後要跟她好好保持安全距離。
這時,門口傳來“咿呀”一聲響,許涼擡眼望去,一個嬌小女子走進來,活潑跳到許涼身邊,拉起他的手搖了搖,笑眯眯道:“我是周圓之,大家都叫我丸子。”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