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點心意
“謝謝,我沒事兒。”許涼嘴邊挂上牽強的笑,打起精神應付容清。
容清笑起來:“無需如此客氣,我說過要送你回去的。”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了些家常話,快到許涼家門口的時候,容清才停住腳步,臉色認真的交代:“以後若是有人欺負你,可以上丞相府找我。”
然後停頓了一下,容清遲疑道:“至于姜皓染,我會嘗試與她交涉,叫她往後不要為難于你。”
容清身份顯赫,是當朝丞相長女,向來說話一言九鼎,她既然這麽說了,就是有心要幫許涼。
許涼內心很清楚,就算容清這麽說了,自己也不會想要去麻煩別人,但他仍然很感激容清的仗義,容清再三維護,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回報她才好了。
特別有莊藍這種明顯嫌惡他的人存在,今天的作弄他挺過去了,明天呢,往後的許多日子呢,他又該怎麽挨?
容清能夠為他出頭,有這份心,他已經很知足了。
容清敞開手,自袖兜裏取出一塊令牌:“來,把你的手給我。”
“啊?”許涼不清楚容清的意圖,傻乎乎順着容清示意的目光擡手。
許涼掌心白膩,五指纖長,不多久,上頭就落下了一塊褐色的木質令牌,許涼看了看,擡眼疑惑道:“這是?”
“你先拿着,”容清連着令牌和許涼的手一起推到他面前,“以後有事上丞相府找我的時候,只要你出示這塊令牌,就會有人領着你進去。”
“這不合适……”
許涼張嘴剛要回絕,就看到容清豎起食指,虛虛擋在他面前,然後對他溫和的笑了笑。
“拿着吧,你和你阿父,保不住以後就不會有遇到什麽難處的時候,你拿了,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你阿父考慮,”
“你收下,也算滿足我想給你們提供一點幫助的心意。”
涉及阿父,許涼遲疑了,他捏着令牌猶豫半天,也拿不準該不該收下,不過容清也沒給他太多時間思考,收回手後,很快就開口跟許涼告別了。
“好吧,”許涼看看令牌,又看看容清,感激的笑着朝容清揮手,“容小姐再見。”
許涼回到小院兒,第一反應是捧着令牌團團轉,想找個安全的地方供起來,他阿父身前裹着小圍巾,端了兩個飯碗從廚房出來看見了,眨着眼睛滴溜溜也跟着許涼轉,後來看不過去了,就去自己的梳理臺找了個閑置的盒子給他。
許涼松了口氣,團巴團巴收進去,抱着盒子塞到他阿父房裏藏好。
好奇心很重的阿父一直跟在他身後,看見了這一通操作很是無語:“阿涼,幹嘛藏我房裏?”
“哎呀,我房裏也有放其他重要的東西啊,”許涼明目張膽,被阿父發現了也不羞臊,“而且,阿父你不是教過我,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嗎?”
“是這樣說沒錯,”阿父蹙着眉毛思考,總感覺哪裏不對勁,“但是……”
“沒有但是啦,就這樣做好了,飯菜要涼了,我們快回去吃飯,”許涼轉身拍拍手,搭着他阿父瘦弱的肩膀推着往飯桌方向走,“阿父做的飯菜吃起來最香了。”
最後許父迷迷糊糊就叫許涼糊弄過去了,聽到兒子的誇獎還挺驕傲的:“是吧,阿父早就知道了,擇菜的時候就猜到阿涼喜歡吃。”
許涼笑眯眯,十分捧場的把他阿父做出來的一桌子飯菜消滅得一幹二淨,還很勤快的幫着阿父洗了碗,才擦了手回房。
關上房門,許涼臉上的笑容就垮下來了,他來到床鋪前,對着整齊擺放在上面的那件外衣發愣。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神,坐到床鋪上,伸出手将外衣輕輕捧到胸前,小心翼翼摸了摸。
外衣面料細膩,順滑無痕,只摸了這麽一手,許涼就知道跟自己平時穿的粗糙麻料不一樣,用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很貴的那種。
許涼很珍惜的摸了兩下,就依依不舍收好,藏到衣櫃深處去了。
等到稍晚一些,趁着他阿父入睡的時候,許涼蹑手蹑腳打開門,探出腦袋瞅了瞅,确認安全了,才敢踏出房門,悄悄來到水缸旁。
打水,然後将捂懷裏的東西放進木盆裏,許涼找了張小凳子,坐下後就對着木盆裏的東西細細搓洗起來。
……
第二天大早。
雞鳴之前,許涼眼睛都張不開,卻因為心裏模模糊糊有個印象,就強撐着摸去院裏收了衣物,用那張可愛包裹布紮起來收好,才又放心倒回床鋪睡回籠覺。
許涼不愛學習,他阿父是知道的,所以到時辰了,他阿父就會拽着雞毛撣子來許涼房裏,慣會虛張聲勢,揚着手往許涼屁股上輕輕打幾下,趕他出門去書院上課。
許涼這天沒掙紮,眯着眼睛洗漱好,被他阿父塞下一個饅頭,就昏頭昏腦背着書箱出門了,懷裏還緊緊抱了個小包袱。
數數時辰,還比往常早了那麽一丢丢。
姜皓染的外衣、容清的手絹,他都洗幹淨了,等會兒到了書院,他準備趁着沒人注意先把衣服塞到姜皓染書案裏,至于容清的手絹,等看見她了也要還回去。
打定主意,許涼摸摸袖兜,裏面放了兩份桂花糕,是許涼昨晚求着阿父做的,因為說了是送給幫助他的同窗嘗鮮的,阿父高興起來就沒多問,搜刮了家裏剩下那點原材料趕着夜色做出來。
許父的手藝很好,桂花糕還沒蒸好屋子裏就飄滿糕點的甜香味兒了,剛出爐的時候,許涼跟他阿父站在鍋爐前,兩人都下意識狠狠咽了咽口水。
但糕點數量不多,最後父子倆也沒舍得吃上一塊兒,只等着糕點放涼了,分成兩小份放進油紙裏紮好。
許涼帶着來書院,就是要把糕點送給姜皓染和容清,聊表一點兒感激之情。
許涼前期進行得很順利,趁姜皓染沒來之前,往她桌肚裏塞衣服,再往她桌面上放一份小點心。
他害怕別人瞧見,心裏一緊張就疑神疑鬼,總感覺窗外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他看。
許涼幾次探着頭往外面瞅,才十分忐忑的放好了東西,為了不叫人懷疑到他身上,他慌慌張張扭頭跑外邊兒去了,想重新在書院外蹲着磨蹭一會兒,假裝很晚才來學堂。
可能心裏發虛的緣故,許涼沒注意,一下在拐角那裏撞見了一個很不想遇到的人。
莊藍挑着眼,停在不遠處很不滿的看着他。
落在臉上的巴掌,掀開衣服看見的淤痕,昨日烙印在身體深處的疼痛,這些可怕的感覺瞬間就回來了。
眼前面容和善的小公子,許涼已經深刻認識過,他絕對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可親。
以前許涼就聽說過很多關于姜皓染的傳聞,包括她身邊親近的人,做事心狠手辣,從來不會對得罪她們的人手下留情。
聽人家說的時候,許涼沒有多大感覺,但經過昨天那一遭,多少也在心裏對這群人加深了害怕的感覺。
正如此刻,猛然間和莊藍狹路相逢,許涼下意識的膽子一顫,控制不住的渾身發抖。
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莊藍也不動,意味不明的盯着他看。
許涼轉着腦筋自救,于是垂着眸子,輕手輕腳挪到旁邊柱子後面,利用柱子擋住自己的身體。
許涼想着,沒了他在路中間礙眼,莊藍眼不見為淨,興許就會放過他一次。
許涼妄想布置障眼法,莊藍的眼睛卻像鷹鈎子,許涼走到哪,他的目光就跟到哪。
最後似乎不想浪費時間跟許涼僵持了,莊藍快步走來,一把就将許涼從柱子後面揪出來了。
許涼膽子小,莊藍氣勢洶洶,被他揪着,許涼手腳都發軟了,哪裏還顧得上掙紮。
但昨天的記憶實在恐怖,許涼害怕莊藍又要對他做那些壞事,鼓起勇氣磕磕巴巴道:“莊藍,不、不可以在書院生事。”
莊藍看着許涼臉上怯弱的表情,覺得他是個軟蛋,又鄙夷又嫌惡,瞥眼還看見他手裏捏了個很眼熟的包袱布袋,惡聲惡氣道:“袖兜裏藏了什麽?
許涼條件反射,捂着手藏到身後,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沒、沒東西呀,你看錯了吧。”
“少打馬虎眼,給我拿出來。”
許涼覺得很難辦,這裏面不單有他自己的東西,還有容清的手絹,要是叫莊藍搶走了,自己就還不上容清的手絹了。
許涼抿緊唇,仍舊搖頭拒絕:“是一塊布而已,沒什麽好看的。”
“少廢話,”莊藍蠻橫的瞪着眼睛,惡狠狠盯着許涼,“叫你拿就拿,給你拒絕的餘地了麽?”
許涼捏在一起的手發着抖,可他仍然倔着臉悶不吭聲。
他不會拿出來的,容清身份顯貴,用的東西自然也很值錢,他要是給出去,拿什麽還給容清呢,而且,容清真心實意幫了他,他不能把人家的好意給糟蹋了,一定得親手把東西還回去的。
“一晚上不見,翅膀長硬了是吧?”見許涼破天荒的竟然有膽子拒絕他,莊藍呵笑一聲,冷冷道,“你以為你搭上容清,她給你撐腰,你就可以開始目中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