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魇鎮
兩個粗壯的婆子擡着涼轎到小院外停下, 周清貞吹了一路的風,也或許是藥效過去了點,他借着春花的手掙紮下來。
“麻煩兩位嬷嬷了”
春花從腰裏摸出幾枚銅錢,遞到兩個婆子手中,可她這會沒心情去美:他們也是給得起賞錢的人。
塞完銅錢春花焦急擔憂,扶着顫巍巍的周清貞走進小院:“覺得怎麽樣?要不姐去縣裏藥房抓點藥回來?”
小院外兩個婆子, 看看青春正少的兩個人,攙扶着走進小院。掂了掂手裏的銅子兒,彼此遞了個大家都明白的眼神兒……啧啧,趕明兒這府裏又多出一位姑娘來。
進了屋子周清貞不再克制自己,雙腿軟軟直往地上癱,又頭疼欲裂的痛苦呻吟, 還有那個地方好像下一刻就要爆開。
春花急的滿頭汗用盡全身力氣, 把他半拖半拉弄到炕上:“阿貞你忍忍,姐這就去給你買藥。”
“姐姐!”
周清貞煎熬的恨不得在炕上翻滾,他用盡全身的力氣克制自己, 太過用力, 以至于渾身上下和臉上的肌肉都在顫抖。
“阿貞!”春花撲回來, 看着少年通紅扭曲的臉,急的手足無措。
“姐姐……呼……”
春花的靠近仿佛更猛的春藥,讓周清貞更加痛苦“……呼呼……把我解開……然後……呼呼呼……出去……”
“好, 馬上。”春花沒有任何顧忌立刻動手連拉帶撕。
在孫氏那裏, 就是周清貞抱着她顫抖的要求‘姐姐把我也綁起來。’哪怕難受到要撞牆, 哪怕渴望到要死, 周清貞也克制自己的胳膊和手,渾身戰栗的讓春花捆住他。
胳膊和手一得到自由,周清貞就想撲倒姐姐在她身上舔舐撕咬放縱。可那是他的姐姐,将要嫁給別人的姐姐。
“……出去……快……呼呼……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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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眼裏含淚忙不疊轉身就跑,出門時還被門檻絆了一下。她是不知人事,可是阿貞的情形她心裏有數,村裏的姑娘有幾個沒見狗兒發情。
王八蛋為什麽要這樣對阿貞!
春花走了,她的馨香卻還萦繞在周清貞鼻端,少年把手慢慢伸下去“……姐姐……”赤紅的雙眼合起來。
腦海裏全是姐姐的模樣,沒有外人不用再壓抑自己的感情,寂靜的小屋裏不一會傳來粗重的喘息,激烈而火熱似乎能把空氣點燃。
喘息中有一道微弱的聲音若隐若現“……姐姐……”
白敬文坐在前廳左手茶碗右手茶蓋,慢悠悠的撥着裏邊的茶葉,一派怡然的樣子,似乎全然沒看見前廳那座白玉彌勒佛。
那彌勒佛七八寸高:質地細膩油性佳,人物飽滿圓潤,面如玉盤五官逼真,笑臉喜慶祥和眉眼彎彎,神情歡笑愉悅十分有感染力。
附庸風雅!廳裏忽然響起‘叮當’脆聲,白敬文蓋上茶碗放到一邊。他不會承認自己心裏嫉妒,沒有一個能拿出手,卻憑着祖宗錦衣玉食。
“大舅兄貴腳踩賤地,真是不勝榮幸。”周懷嬰略帶幾分諷刺的進來拱手,說起來自從白氏過世,白敬文有近十年沒來過周府。
白敬文眉目淡淡的站起來拱手:“子淳老大不話還需慎重幾分”
子淳是周懷嬰的字。
“白某果真當周府是賤地,當年就不會把妹妹嫁過來。倒是子淳可還記得我這舅兄?清貞中了院試案首,竟然沒有報喜?如果不是白某接到官報,恐怕自己的外甥将來中舉都不知道。”
這些年兩家幾乎斷了來往,也就逢年過節派管事送些節禮了事兒,周清貞連中三元,周府當真忘了送喜報,這是他們理虧。
周懷嬰答不上來索性含混過去:“家母正在內廳等候,舅兄請。”
白舉人眉目淡淡的掃了一眼周懷嬰,若不是當年老太爺,他怎麽可能把妹妹嫁給這種一無是處的二世祖。
白敬文習慣性的忘了當年吓煞人的聘禮。
老夫人坐在正屋,看到白敬文在周懷嬰的陪同下進來,在紫煙攙扶下站起來迎接:“清貞考中秀才,原本想挑個吉日給親家舅爺報喜,卻不想舅老爺自己先來了,倒是我們周府失禮。”
一邊笑,一邊伸手示意:“舅爺上座。”
周懷嬰跟在旁邊心裏竊喜,還是老娘厲害先給下馬威。
白敬文覺得跟個女人辯口舌難免落下成,因此淡淡的撩袍坐下:“清貞呢,怎麽不出來行禮?”
老夫人在紫煙攙扶下慢悠悠落座,臉上笑的矜持客氣:“這幾天府裏道賀人多,清貞多喝了幾杯這會正睡着,想必晚上就可以來給舅爺見禮。”
“才剛束發竟然飲酒作樂,胡鬧。也罷,前幾年清貞求白某指導課業,當時他年紀幼小,白某不忍心他離家太久,這次一并帶他回省府親自教導。”
白敬文語氣淡淡,周懷嬰面露譏笑:這是看着要出息,來搶人呢。
老夫人心裏冷笑,面上和悅:“多謝舅爺關心,只我們已經幫清貞報了東安書院,不麻煩舅爺。”
“東安書院固然好,只是怎比白某做舅舅的上心?”
兩個人言辭機鋒,直到晚飯後周清貞才來見禮。他面目煞白憔悴,頭發明顯剛洗過的,行走間有幾分輕飄飄的樣子。
白敬文看的十分不滿訓斥幾句,又說:“你這樣如何讓人放心單獨求學,且跟舅父家去,舅父親自教導于你。”
老夫人坐在一邊捏緊拐杖,中午錢氏才害過三孫子,要真跟白敬文走了,将來都是白家的體面……
老夫人換出笑容剛要開口,周清貞垂眼揖手:“多謝舅父挂心,只是家裏已有安排,不好再勞煩舅父。”
老夫人心裏一松,臉上的笑容真實起來。可她哪裏知道周清貞看到舅父,首先想到的是那一年,姐姐挨了十板子,那樣活潑好動的姐姐趴在炕上不能動。
還有他娘,若不是舅父,他娘怎麽會郁郁早逝。
最終白敬文沒能說服周清貞跟他家去,只說好周府宴客結束一起回省府。
過了兩日樊縣典史攜夫人來喝喜酒,大老爺、二老爺在前廳作陪,白敬文也勉為其難相陪在一側。典史鄭夫人則在內院和錢氏說話。
兩人言笑晏晏說些衣裳首飾,氣氛倒也和樂,只是正說話間,院外來了一個粗綢衣裙的黃臉婆子,臉皮瘦成一褶一褶。
進來後一雙眼睛老鼠似的滴溜溜亂打量:“給兩位夫人請安。”說完跪下磕頭。
錢氏對鄭夫人抱歉的笑笑:“不怕夫人笑話,我那兒子初生時聰慧可愛,誰知越長越不濟……”
錢氏捏着帕子沾沾眼角:“如今竟然癡兒一般,原只當天生愚笨,可如今他嫡親的哥哥連中小三元,我就想着總歸是一個老子,也不該差太遠。”
錢氏放下帕子做出一副強自堅強的模樣,指了指跪着的瘦皮婆子苦笑:“聽說馬道婆很有些道行,我也是再沒法子,算是病急亂投醫,看是不是被什麽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
馬道婆谄媚的向上笑笑,露出幾顆缺失的黃牙:“夫人放心,但凡真有不幹淨的,老婆子定能替夫人分憂。”
不一會那婆子設香案燒黃表,翻着白眼兒嘴裏嘀嘀咕咕,看起有些滲人。忽然她大叫一聲,魂魄離體般摔倒地上。
冬青心裏隐隐不安,她被老夫人派過來說是伺候二夫人,其實是看着她別出事端。
錢氏笑着對鄭夫人解釋:“這是魂魄出游,請六丁六甲幫忙查找邪祟。”
冬青終于明白過來,渾身一陣雞皮疙瘩——三少爺!她想要找借口出去,卻被錢氏指示的團團轉。
不一會馬道婆清醒過來,從地上爬起來:“二夫人有着落了,貴府五少爺被人使了魇鎮之術,三魂中胎光被毀……”
“什麽!”錢氏一副震驚憤怒的模樣。
胎光源于父,主智慧。
“夫人,那魇鎮之物還在呢。”
“在哪裏?現在就帶我去。”錢氏咬牙切齒,一字一字的說道。
鄭夫人全程微笑臉,錢氏相約也不忌諱,跟着一起去看。
冬青被錢氏緊緊約束在身邊,急的嘴角能起泡,最後借着尿遁,在花園裏抓到劉嬷嬷,讓她趕緊去請老夫人來。
等老夫人得了信,前廳的典史大人也鄭夫人被通知到,魇鎮之術有違國法恰是典史份內的事情。
等他們一群人浩浩蕩蕩趕到,小屋裏錢氏正鬧得不可開交,她想抓住周清貞哭鬧,只是被春花死死擋住。
“三少爺,就算我這做繼母的管教讓你心生怨恨,可嗣兒是你的弟弟,你怎麽能狠心這樣咒他……”
“我的兒呀……可憐你從小癡傻……”錢氏越說越傷心,拉扯着春花哭的要死要活。
春花一把推開錢氏:“夫人真是好笑,莫名其妙領着人來,搜到一個憑空出來的布偶,就賴到少爺身上,你那點惡毒心思真當人看不出來?”
錢氏放下帕子挺胸怒視:“我什麽惡毒的心思,你倒是說明白!”
“不就是栽贓陷害,嫌三少爺擋了你兒子的路。”
老夫人率先拄着拐杖進來呵斥:“閉嘴,胡說什麽!”
錢氏像是找到了依靠,捂着帕子哭的凄婉:“我幼蒙庭訓,就算愚頑也懂禮義廉恥。你一個丫頭怎麽敢紅口白牙,污蔑我錢氏家族的門風教養!”
周清貞仿佛一盆雪水從頭澆下,他終于明白錢氏是在拿錢家的名譽,和他的清白做賭,賭老夫人更看重哪一個。
還他清白,那麽錢氏不惜拿自己兒子做筏子,也要毀掉前房兒子家族希望,這樣歹毒,錢家的教養将會成為笑話。
那些出嫁的沒出嫁的錢氏女子,都會被人不恥,錢家的名聲毀于一旦。
不還他清白……等待他的是牢獄之災。
老夫人顯然也明白其中關節,她狠狠瞪了一眼哭啼啼的錢氏,恨不能生撕了她,當初怎麽眼瞎娶回這麽一個敗家精。
大老爺顧上不舅舅家的名聲,冷笑道:“剛好典史大人在這裏,不如請大人查一查事情到底如何。”他們周府好不容易有了振興的機會,怎麽能為了錢氏一族自毀前程。
“好說,好說”典史笑笑正要開口發問。
老夫人捂着疼痛的胸口,氣喘籲籲仿佛嗓子裏堵着石頭:“大人不必查,定然是……”
“母親,這裏是周家!”你嫁到了周府,不再是錢家女。
大老爺高聲提醒,白敬文眯着眼睛,盤算和周氏鬧翻的代價。
老夫人渾身哆嗦沉重的喘息,像是逼到絕處的困獸,最終卻閉上眼流出半行淚。顫巍巍伸出手指向周清貞:“定是他……”
選擇了錢氏一族的名譽,周清貞垂下眼心靜如水。
“母親,清貞姓周,他是周家的子孫。”你怕錢氏名譽不保,難道就不怕周氏名聲受損!大老爺有些憤怒。
春花焦急的說:“老夫人!少爺是在沒有的好孩子,他一直記得老太爺的話,夜夜苦讀立志光耀周家門庭。”
“他一定能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一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