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憶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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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慶經過這件事情後,對李承允的關注就多了起來,他一直不明白,李承允為何經常與布政使,巡撫等人混在一起,直到兩年後的一天,他去找指揮使商議剿匪之事,無意間聽見李承允說謀反篡位一事,他大為震驚,一時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慕宇。
直到慕宇把劍再一次抵上他的喉嚨,他才如夢初醒。
慕宇把人帶到李承允面前,李承允道:“原來是你,這算不算緣分,這次你的小命本王可就不好說了,相信你剛剛在門外都聽見了,就看你怎麽選。”
男子漢大丈夫誰都想趁着年輕的時候打拼個好前程,讓子孫後代敬仰、承襲,譚慶也不例外。
惠明帝近些年來,身子每況愈下,已是夕陽之際,随時都可能一命呼籲了,與其擇他為主不如擇下一代為主,太子遠在京城,尚不能為他效力,面前這個楚王,則可以搏一搏。
假如助李承允成了皇帝,譚慶就算是大功臣,封個候也是在情理之中。
譚慶腦子裏經過一系列的掙紮,最終跪下道:“小人願意追随楚王,如有背叛,定當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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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卧房。
李承允背靠在椅上,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他半邊臉隐藏在昏暗的光裏,輪廓顯得很硬朗。
譚慶走進裏屋後簡單地朝他做了個揖,道:“王爺,你找我?”
此時李承允動了動,用手支撐着一側腦袋,看上去一副慵懶的神态。
“聽聞你與你夫人感情甚好,至今沒有納妾。”
一提到自己的媳婦,譚慶忽然來了興趣,他喋喋不休地說了起來,就像決堤的洪水一樣,滔滔不絕。
李承允沒有耐心聽他說下去,打斷道:“明日我派人送幾位美人到你那兒,就這樣,出去吧。”
譚慶一愣,忽然意識到什麽,按他的計劃,李承允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與美人共赴雲雨巫山嗎?怎的還有空專門把自己叫來,就為給你子安排小妾?
除非李承允對美人的安排不滿意,有意發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譚慶一臉堆笑道:“多謝王爺的好意,我恐怕是無福消受,我家婆娘管得嚴。”
“本王送的,你夫人自是沒有理由不收下。”李承允淡淡道。
譚慶忽然撲通一聲跪下,忏悔道:“王爺,我錯了,我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
李承允哼笑一聲,道:“明日自己去校場領三十軍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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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發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他宿醉未醒,就被惠明帝派人把他從床上拉了過來,在他還未搞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惠明帝就噼裏啪啦一頓怒罵:“混賬東西,平時你怎麽玩,朕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你竟然玩到朕看好的聞翊身上,他一京城四大才子之首豈是你想玩便能玩的,現在你把人玩死了,朕要怎麽像天下人交代。”
李長爍聞言愣了愣,腦袋頓時清醒幾分,說:“什麽?聞翊死~死了?”
“你不知道?”惠明帝高坐在座上,怒目而視,說:“你昨晚到底都幹了些什麽,你自己不清楚。”
李長爍在腦中仔細回憶着昨晚之事,可就是把腦袋想穿了也想不起一丁半點和聞翊相關的事。
“父皇,聞翊怎麽死的?”
惠明帝大怒,順手抓起桌上的方硯狠狠地砸向李長爍,道:“他被你侮辱,跳湖自殺了。”
李長爍閃躲不及,額頭被方硯砸個正着,鮮血頓時冒了出來。李長爍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半死,匍匐在地上,說道:“父皇,兒臣昨夜并未見過他,這其中定是有什麽誤會。”
“還敢狡辯,人證物證俱在。”惠明帝道:“來人,把太子宮中的宮女太監帶上來。”
片刻後,太子宮中所有人都被帶了上來,齊刷刷地跪在地上。
惠明帝随意指了一個小太監,道:“你來說說昨晚太子都幹了些什麽?”
被指到的那個小太監戰戰兢兢把頭磕在地上,聲音細若蚊蟲。
“昨夜太子服過丹藥後沒多久,聞舉人急匆匆地趕來說有要緊事禀告太子,待聞舉人見到太子後還未說話,就被太子一把擒住,帶進了卧房。”
“你放肆,”李長爍怒道:“你在瞎說什麽,我怎麽不記得……”
話未說完,惠明帝一拍桌子,道:“你閉嘴,讓他說完。”
小太監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趴在地上,打着抖繼續說道:“太子把聞舉人帶入卧房後,吩咐不許任何人進來,不多時,屋裏就傳來各種東西擲地碎裂的聲音。第二日,天還未亮,聞舉人如若無事平靜地走了出來,直到宮女在湖裏見到一具屍體,尖叫聲引來了巡視的禁軍。”
自從柳明宵去了邵州,禁軍統領就讓吳雄傑擔任。
惠明帝道:“吳雄傑一大早就把這事交給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讓人驗屍後,發現身上的種種淩辱痕跡,立馬就來禀報了朕,聞翊既然死在你宮中的湖裏,朕想不到還有誰有那麽大膽子敢做這種事,便立馬派人将半仙逮捕起來,還沒逼供呢,他就全招了,和這個小太監說得一模一樣,如今,你還要狡辯嗎。”
盡管李長爍還是想不起來自己做過這件事,但是人證物證都有了,他想自己可能是吃了那丹藥導致的後遺症。
“父皇,兒臣不是有意的,都是吃了那半仙的丹藥,才導致發生了這種事,兒臣吃完丹藥後就一直處于酒醉狀态,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說罷眼淚就掉了下來。
第二天上朝時,惠明帝當衆宣布李長爍在宮中禁足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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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
唐維桢坐在椅子上說道:“清川,太子被禁足了,這其中你做了什麽?”
柳文朝端着一盞茶慢慢品:“我什麽都沒做,就是讓槿華在聞翊回府必經之路買了一碗馄饨。”
唐維桢笑吟吟道:“真有你的。”
柳文朝嘆道:“可惜了聞翊。”
唐維桢安慰道:“這并不是你的錯,別想太多。”頓了頓,唐維桢又道:“槿年這件事就交給我去做,你等着好消息。”
“我來,反正我的手已經沾了血,我雖然算不上壞人,但也不是什麽好人。”柳文朝自嘲道。
“你既然救的是華國,就不必在意這一點細枝末節,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最美好的存在。”唐維桢道。
柳文朝倪了倪他:“喻之,你有沒有聞到屋裏有一股怪味。”
唐維桢用鼻子嗅了嗅:“沒有啊,什麽怪……”唐維桢已經反應過來柳文朝指的是自己說話怪。
唐維桢咳了一聲,道:“我已經查到紅昭是誰引薦給皇上的了。”
“誰?”
“你猜猜。”
柳文朝沉思片刻:“除了應鋅我想不到第二個人,現在他是皇上跟前大紅大紫之人。”
“說你神機妙算一點也不為過,還真就是他。”唐維桢道:“應鋅替紅昭向皇上求了情,才逃過一劫,後又被安排到禦書房掃地。”
柳文朝眸子轉了轉,淡淡道:“這應鋅不簡單,他為何要這麽做?”
這時管家走了進來,道:“晚膳已經布好了。”
二人一起吃過晚膳後,在院子裏消食,唐維桢說:“唐亦清越來越不像話了,隔三差五就往光祈寺跑,在這樣鬧下去,遲早會瞞不住。”
“李長爍已經被禁足了,我再推一把,把楚王推上去,之後便讓唐亦清與她取消婚事。”柳文朝道。
唐維桢:“楚王能同意?”
柳文朝道:“嗯,會同意的。”
唐維桢深深地看了眼柳文朝,淡淡一笑,道:“清川,我先回去了,夜裏涼,你快回屋歇着吧。”
送走唐維桢後,院子裏突然下起了小雪,今年的第一場雪就這樣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距離李承允離開京城已經過去半個月。
站在背後的姬如風見秋司抱着一件氅衣缥缥渺渺地走了過來。
秋司:“大人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姬如風藏在面具下的眸子動了動,卻并沒有說話。
秋司自讨沒趣地走了,将氅衣遞給柳文朝,柳文朝披上氅衣後,伸手接過幾片若有似無的雪花,輕聲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李承允嗎?”
秋司睜大了眼睛,一時驚訝地說不上話。
柳文朝本也沒指望秋司能說些什麽,他似乎是在問秋司,實則卻是說給風雪聽的。
他迎着風雪慢慢走着,自言自語道:“我還記得那一年,李承允憑着他十七歲的輕狂,一句話就使我的世界地覆天翻,他說:我不在乎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那個人是他就行。”
“那是七月裏的一個美好夜晚,晚風習習,月光明亮。我少年老成,所以我欣賞着也喜歡着他這種輕狂,可輕狂畢竟是年少的無知,不能憑着一腔熱血而披荊斬棘,所以他正式向我訴說情意時,即使我也喜歡他,但是我仍然拒絕了他。”
柳文朝在雪中回頭望向秋司,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他只看見了秋司眼中的不解。
愛是什麽?
為了他甘願奉上自己的一生,可是我不會愛你,縱使歲月蹉跎天各一方,再見到你的那一刻,我的心仍然只為你跳動。
柳文朝拍了拍手上已經化成了水的雪花,向屋內走去,他所說過的話也随着風雪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