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牙印
黑夜裏,柳文朝趁機說道:“錦衣衛的兄弟們,這次帶頭刺殺楚王的人是陳錢寧,如果你們現在放下手中的兵器,自行離去,我可以向皇上禀報不再追究你們的責任。”
陳錢寧抵擋着李承允砍來的刀,大聲說道:“你們別信他,他這是在挑撥離間,只要殺了他們兩個,從此我們便可以遠走高飛,不用再替誰賣命了。”
柳文朝道:“皇後就算許你們錢財,可不保你們有沒有命長久地活着享受,我們兩一死,皇上肯定滿城貼通緝令,你們插翅也難飛。”
又是一道閃電,柳文朝正在說話,并未注意到身後的繡春刀正向他襲來,一瞬間,背部一痛,依稀聽見布帛撕裂的聲音,柳文朝輕輕哼了一聲,眼神狠絕,轉過身來,朝着背後的方向就是連砍三刀。
冰冷的雨水沖刷着傷口,減輕了些許疼痛,他微蹙着眉,未再置一詞。
錦衣衛素來名聲很差,絕大部分人都恨透了錦衣衛,他們幫着皇上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就是皇上跟前的一條狗。
留下來繼續做錦衣衛的人也是迫不得已,一是因為奉入高些,二是因為壞事做得太多,脫了這身飛魚服,卸了這把繡春刀,踏出這個皇宮的第一步,就是人頭落地的時候。
如今面前有一條路讓他們選,既可以隐姓埋名,又有花不完的錢財,他們當然不願意回到皇宮繼續做皇上跟前的狗,從剛剛那刺向柳文朝背後的繡春刀就可以得知。
柳文朝不再抱着僥幸的心理跟他們談判,而是認真仔細聽着身邊細微的動靜。
雨漸漸小了,閃電雷聲也銷聲匿跡,樹林間沒有一絲光亮,黑漆的讓人窒息。
李承允在柳文朝被刺的時候就來到了他身邊,他對着柳文朝耳語道:“我再帶你往泥地裏滾一遭,先生不要介意。”說完他拉起柳文朝的手,十指相扣。
黑暗中只能靠聽聲音來辨別敵人的方向,他們二人跑得快,動靜大,引來好些人,二人傾盡全力殺出一條血路,确定身後沒人時,就着原地滾了下去。
下邊是一條小溪,泛着粼粼波光,李承允借着這一點點的水光看清了柳文朝的臉,臉上盡是泥點子和着血。
李承允問道:“你要洗把臉嗎?”
柳文朝從懷中摸了摸,帕子卻不翼而飛,李承允輕笑,從自己懷中取出帕子遞給他。
柳文朝接過後,在溪水裏擰了一把,擦洗着臉和脖頸,問道:“你的箭傷還好嗎?”
李承允正在解着身上的護甲:“無妨,那箭沒中要害。”
他把解下的護甲丢在泥地裏,捧起水快速地沖了幾把臉,挪步到柳文朝身後,手臂環着他伸到他身前,拿走了手帕。
他聲音低沉:“別動,我替你清洗一下你背後的傷口。”
他擰幹了帕子,擦拭着柳文朝背上的傷口,傷口從後脖頸到肩胛骨,皮肉掀開,早已經不流血了,卻滲着絲絲血。
李承允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極力隐忍着什麽,但是落在傷口上的動作卻是那麽的小心翼翼,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珍寶。
擦拭的過程中柳文朝未吭一聲,靜寂中有一道顫抖的聲音響起:“疼嗎?”
“還行。”柳文朝話音剛落下,忽覺背上一熱,原來是李承允的唇貼了上去,他沿着這道傷的邊沿從上到下吻着。
柳文朝呼吸一窒,弓着身子微微顫抖。
微風和着細雨,柳文朝打了個顫,他哆嗦着:“好了嗎?”
李承允抱緊他,喃喃道:“不會讓先生受傷了。”
看似是無頭無腦的一句話,柳文朝扭首看他,說道:“你是災星吧!”
李承允不否認:“我這樣抱着你,你就不會冷了。”
許是因為黑夜會将人的情緒無限放大,人非聖賢,是個人就會有七情六欲。
一直将李承允深深放進心裏的柳文朝,今夜不打算隐藏自己的欲/望,他往李承允懷裏蹭了蹭:“我冷死了。”
二人全身都被雨水打濕了,布料緊緊貼在身上,李承允道:“我有一個辦法,能讓我倆全身都熱起來,你要不要試一試?”
柳文朝擡頭,濕漉漉的眸子望向李承允:“什麽辦法?”
李承允悶笑一聲,擡手蓋住了柳文朝的眼睛,随後低頭吻住了他。
柳文朝一愣,身子微僵,但卻并未拒絕。抓在李承允手臂上的手指越收越緊,兩人吻了一陣後,李承允放下遮住他眼睛的手,問道:“熱了嗎?”
柳文朝臉微紅:“熱了。”說話的瞬間,李承允趁機将舌頭滑進了他的口腔,在他口腔內攪動,翻滾,他想要占據柳文朝口腔內的每一處領地,想要品嘗他口腔內的每一滴甘甜,甚至還要他無力抵抗。
李承允雙手從後環繞在柳文朝的身前,逐漸地加深了這個吻,吻地兇殘,直到柳文朝喘不上氣才放開他。
柳文朝眼神渙散,臉頰通紅,身子無力地垮了下來,全身倚靠在李承允的懷裏。
柳文朝挪了挪身子,李承允問道:“怎麽了?”
柳文朝道:“你那擱着我了。”
李承允把柳文朝抱得更緊,嘴唇貼在他的肩窩處:“你幫我。”
柳文朝輕笑道:“好啊!”
正當李承允詫異的同時,身上一涼,原來柳文朝所謂的幫忙是用冰涼的溪水澆滅他的炙熱。
李承允渾身一顫,身上的血氣滅了一半,李承允好笑道:“毀了你男人,你用黃瓜嗎?”
柳文朝一溜煙跑得老遠,笑道:“啊……我聽不見,你說大聲點。”
李承允去追他,又把話重複了一遍,柳文朝一邊跑,一邊喘着氣:“你沒用了也沒關系,你有的我都有。”
兩人隔得很遠,李承允簡直被氣笑了,捧起溪水虛柳聲勢地向他一潑,沒想到,這溪水還未潑出去,柳文朝就暈倒了。
李承允一驚,飛一般地向他跑過去。
可有一個速度更快的人影在柳文朝還沒倒下時,便接住了他。
李承允望過去,原是柳明宵帶着大隊人馬過來支援,抱住柳文朝的卻是唐維桢。
李承允知道柳文朝不想被人發現端倪,便只好忍着醋意,面無表情地走過去,說道:“先生背上受了傷,又淋了這麽久的雨,想來應是發燒暈倒了。”
唐維桢從很遠的地方就看見柳文朝,李承允二人的嬉耍打鬧,他頭也不擡,冷冷道:“楚王名義上是有妻室的人了,應與別人保持距離。”
李承允走前一步,說道:“先生不是別人。”他想說唐亦清才是別人,可這門婚事是柳文朝促成的,他不想讓柳文朝為難,便只說了前半句。
唐維桢何等聰明,一聽就知道他的意思:“你只會給清川帶來無盡的煩惱,你們之間隔着太多東西,三年前你離開京城時就明白的道理,注定不會有好結果。”
唐維桢說的話也是柳文朝也說過,他只能緊緊地握緊了拳頭,眼睜睜地看着唐維桢将柳文朝打橫抱起,往大部隊走去。
柳明宵和慕宇随後趕到。
柳明宵對二人劍拔弩柳,一點就燃的氣氛感到莫名其妙。
他疑惑道:“你們……”
李承允苦澀一笑:“好好照顧你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
柳明宵對着李承允與慕宇離開的背影虛應了一聲,伸手撓頭,簡直莫名其妙。
一大隊人馬在天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才趕到摘星樓,柳文朝是由柳明宵抱着進了宮殿,一進去禦醫便跟在了柳明宵的身後,惠明帝也心急如焚地等在大殿內,早在昨晚半夜的時候,柳明宵便将陳錢寧帶領錦衣衛刺殺楚王一事,告知了他。
昨天傍晚,柳明宵騎馬進樹林後,回頭發現跟随在身後的錦衣衛只有五六個,于是掉轉了馬頭與錦衣衛們厮殺,不過一會兒,便将他們解決了。
柳明宵從小就是練武術出身的,教他的師傅換了一個又一個,都是以沒什麽東西能在教給他結束,沒有臉面再繼續待在柳府。
柳明宵解決掉錦衣衛後,又尋了一圈李承允和柳文朝,但是一個人影都沒見着,只好折回了摘星樓,将此事告知了惠明帝,請求帶兵尋找。
許多人都陸陸續續地進了柳文朝的卧房,柳明宵已經給柳文朝換過衣衫了。惠明帝看向臉色蒼白的柳文朝,問道:“林太醫,首輔他如何了,幾時能醒來?”
林太醫不斷捏着袖子擦着額頭上的冷汗,他實在是因為過于緊張,身邊圍着一堆位高權重的大臣,就連皇上也在,他沒經歷過這樣的場合。
他結結巴巴說道:“不出意外~意外的話,柳大人他~他明天早上便會醒~醒來。”
唐維桢道:“為何需要這麽長時間?”
林太醫又擦了一把冷汗:“柳大人背上這麽長一道傷口,加上又~又淋了一夜的雨,應該~應該是發燒了。”
惠明帝點頭,道:“衆愛卿都出去吧!柳明宵你留下照顧你哥。”
唐維桢跪下道:“皇上,讓臣照顧柳大人,柳明宵還得負責巡防摘星樓的安全。”
惠明帝早就知道唐維桢與柳文朝自小的情誼,也知道朝中有人傳他倆斷袖,深深地看了眼唐維桢,道:“也好。”
待衆人都離開後,唐維桢坐在床邊,望着虛弱的柳文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嘲一笑。
他掀開蓋在柳文朝身上的衾被,替柳文朝解開上半身的衣衫,想替他翻個身時,卻瞧見他脖頸處有一道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