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黑化第三十天
等反應過來,鶴知知連忙擺手,着急拒絕道:「不不不,母後,這不可……」
皇後看了一眼她比方才更激烈的反應,疑心道:「有什麽不可。來人,去請國師過來!」
外面的宮人領命而去,鶴知知的臉色卻逐漸發白。
她以為至多不過是被打一頓,怎麽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讓她去月鳴殿待一個月?
和睢晝一起?
天神啊,我雖然不信你,但你能幫幫我這一回嗎。
芙蕖宮離芷荷殿很近,沒多久,睢晝便到了。
一進門,看見鶴知知一身灰撲撲的癟着嘴,睢晝愣了下。
但很快反應過來,向皇後行禮。
皇後看見睢晝,還是很滿意的,臉色勉強緩和些許。
這些年來神權與皇權并行不悖,她原本并不看好一個這麽年輕的國師,但事實證明,睢晝絕對是能完美勝任的。
而且很多事上,國師都跟朝廷相當配合,省了她不少麻煩。
重要的是,他一身檀香,清雅幽靜,此刻在皇後眼中,國師的性情長得是那樣好,與鬧騰得像只毛爪貓的公主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非得要公主好好改掉這身臭毛病不可。
皇後溫聲對睢晝說明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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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公主到月鳴殿修行一個月?」睢晝也有些吃驚。
鶴知知拚命搖頭,拒絕道:「不行不行,母後,我還要幫你打理六宮呢,我不能去那種地方。」
只可惜,現在鶴知知說什麽皇後都聽不進去,或者說,她越是求饒,皇後便越是下決心要逆着來。
於是涼涼道:「是嗎?本宮怎麽不覺得,這後宮六院離了你不行。」
鶴知知急得額上的汗都細細密密地冒了出來。
她,她不能去啊!母後……救命,嗚嗚嗚。
一旁的睢晝,雖然平視着前方,目光卻不大有神。
公主和皇後的推拉争執都不進他的耳中,他在出神地想着別的事。
原先,他一周才來見知知一次。
現在,他要與知知一起,在無人打擾的月鳴殿□□處?
睢晝不由得縮緊胸腹,慢慢地長吸進一口氣。
他強自按捺着,不叫臉上燒出高興的緋紅。
「國師,你的意見呢?」
皇後轉過身,不理鶴知知了,看着睢晝問。
鶴知知躲在皇後身後,不斷地給睢晝使眼色,頭都差點搖掉了。
睢晝和她對視,又快速地移開視線。短暫的眼神相觸之間,就險些流出了蜜意。
他不動聲色地悄悄咬了咬唇瓣內側,雖然定過神了,但再開口時,還是沒忍住咧出了笑弧:「好。」
皇後舒心地笑了起來。
鶴知知瞪圓了眼,盯着睢晝,仿若偷松果的松鼠盯着背叛的同伴。
皇後行事從不拖延,說到做到。
安排完之後,便将鶴知知趕出去,叫她自己去收拾行裝。
臨走前,皇後還交待睢晝要負起職責,就當自己是太傅,而鶴知知是她的學生,該打該罵,不要含糊。若是一個月時間到了,國師還覺得公主的性子還沒有磨煉好,那就再加一個月,不把她磨得貞靜些,不許放出來。
鶴知知鼓着臉氣呼呼地跑出了芙蕖宮。
睢晝跟在後面,一邊追着她的腳印一邊問:「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很狼狽麽?不說,
她都快忘了自己一身灰塵斑斑,極其不雅了。
鶴知知抿抿唇,背着手在臉頰上抹了一遍,才轉過身跟睢晝說話,卻不知道她臉上的痕跡不僅沒被擦掉,反而被抹得越顯眼。
「睢晝,你為什麽要答應?」
睢晝蹙眉看了看她身上的黑灰,神色微微變了,湊近聞了聞。
鶴知知正覺得自己渾身都髒兮兮的,睢晝還把鼻子伸過來嗅,吓得她也不顧那麽多,在睢晝胸膛上一推,躲開一段距離。
「你乾嘛!」鶴知知快要冒火。
睢晝沉着臉,抓住她的手腕翻過來檢查,果然在掌心裏發現一些殘餘的火藥痕跡。
「你不能什麽都玩,應該我問你,你在乾嘛?」
剛被母後訓了一頓,鶴知知正一肚子不甘願,哪裏還能繼續被睢晝教訓,用力抽回手,悶聲道:「不要你管!你還沒回答我,為什麽要答應母後。」
「那是娘娘吩咐我的事情!」睢晝的語氣終於也被逼出了一點火星子,他平了平氣息,才又恢複到平靜無波的樣子。
盡量淡聲道:「也不怪娘娘生氣,你盡快收東西吧,我在将龍塔等你。」
還沒去呢,就已經端起了太傅的架子了。
鶴知知一點都不喜歡被睢晝說教,抿緊唇,惱火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飛快地跑了。
看她離開,睢晝才緩緩舒出胸口憋悶的郁氣。
一會兒不見人,她就又險些受傷,還不要他管,責怪他,睢晝方才鼓噪的喜悅像是被冷水兜頭澆下,不僅透心涼,還有些難以抑制的焦躁。
睢晝閉上眼,原地默念了幾遍經文,才冷靜下來。
他就算學識再淵博,在面對鶴知知時也還是個沒經驗的新手。
光是不斷起伏的、陌生的情緒,都已經讓他有時難以招架。
睢晝背轉身,回将龍塔。
有娘娘的命令在身,他并不怕知知會抗旨不遵。
她總要來的,他倒不如先回去,給她安排布置房間。
結果,睢晝在月鳴殿裏等了一陣,沒有等到鶴知知,倒先等到了金露殿的侍衛。
那隊侍衛帶着幾個小太監,擡着箱籠,裏面裝着的應該是公主的用品。
點星早已經從國師那裏知道了事情經過,正在這兒候着,此時一見人,便昂着下巴,掩不住雀躍地說道:「你們跟我來吧,殿下的房間就安排在這裏……喂,你們去哪?」
那侍衛長仿若未聞,跟國師行過禮,就招呼人擡着東西就往完全相反的西邊走。
走了挺遠的一段距離,一個腿腳靈活的小太監跑上前去,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一間空屋子,還算寬敞乾淨,旁邊有山石花草,很是清幽。
便指着道:「就這兒,殿下說的就是這兒。」
太監們魚貫而入,自顧自地将箱籠放好。
點星傻眼了。
他們已經給殿下安排好了房間,就在東閣,和大人的屋子隔了兩個院子,是最好的位置。為何殿下卻一聲招呼也不打,就要換掉?
一旁的睢晝靜靜坐着,沒有說話,眉尾卻跳了兩下。
點星忍不住跟着金露殿的人追上前去,奇怪道:「你們在乾什麽?這是一間空屋子,東西都沒準備呢。」
那些家裝擺飾,總不可能從金露殿帶來吧,當然是用他們準備好的。
「東西在哪?」
點星挺起胸膛指了指方才自己來的那間屋子。
侍衛長帶頭走過去,一群太監又緊緊跟上。
原本清淨聖
潔的殿中站滿了烏泱泱的人頭,一時顯得逼仄而擁擠,仿佛一群土匪闖進了仙境。
侍衛長下令道:「搬。」
於是其餘人當真行動起來,開始劫掠。
「啊!」點星到處跑竄,一會兒從一名侍衛手裏搶下一個水盆,一會兒又從另一名太監手中奪回一個筆洗,忙得不可開交,但這點阻擋完全不起效用,其餘人都小心繞開他,不把他撞到,卻也沒有理他,自顧自地端起東西離開。
點星氣得抓狂:「這是怎麽回事!」
睢晝眸色濃稠,喝住點星,道:「不要再去吵了,殿下是故意如此。」
「故意?為什麽!」點星驚訝,又有些落寞。
他心裏剛剛還把殿下當好朋友的。
睢晝扯了扯唇:「她耍脾氣呢。」
「那殿下要怎麽才會消氣。」
「不難,折騰我兩下,她就好了。」
「啊?」
睢晝唇角勾了勾,神色有些莫測的神秘。
「你見過貍奴麽?」
點星搖頭,在這塔上,不能豢養貓狗。
睢晝道:「我雖沒有親自養過,但見過,也在書上讀到過。」
「貍奴美貌可愛,性情單純又敏銳高傲,若是惹惱了它,便非要撓回來一爪子,否則能天長地久地記仇。」
點星爪爪腦袋,不解道:「那,同大人您又有什麽關聯呢。」
「自然有。」睢晝點頭道,「我要送上去給她撓一下才行。」
點星癡傻地歪了歪腦袋,開始轉動着目光四處找貓,心道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睢晝又出聲道:「殿下要來将龍塔,你高興麽?」
這話點星總算答得上來了:「高興啊,大人不是也很高興麽。」雖然大人沒有直說。
睢晝随手拿起一支玉笛,在掌心上輕輕敲着:「不能太高興。或者說,最好是要一臉不高興。」
「你過來。」睢晝用玉笛指了指點星,把他召過來,在耳邊附語一番。
點星聽得不住點頭。
-
金露殿中,也是一片亂糟糟的。
方才公主一口氣将殿中的大半侍衛和太監都支使了出去,現在只剩下侍女們在到處忙得團團轉。
鶴知知已經把身上的火藥灰塵洗乾淨了,曲着腿,抱着膝蓋坐在窗邊發呆。
她指使人去月鳴殿鬧,有一半确實是為了發洩脾氣,但還有一半是帶着目的故意為之。
母後不理解她,胡亂給她添麻煩。
真要關她禁閉,關在哪裏不好,非要選月鳴殿。
難不成是因為,從前鶴知知常常叫睢晝過來講經,讓母親誤以為她能有慧根?
不愧是因果循環,終有報應啊!
鶴知知頭疼得簡直想在床上打滾。
要是以前還好說,她說不定還會竊喜。可現在以她和睢晝之間的關系,怎麽好和他一起共處?
她沒辦法違抗母親的旨意,只好借着胡鬧發脾氣,在月鳴殿給自己找了最偏最遠的一間屋子,只盼至少能離睢晝遠些。
她、她真的不想去。
睢晝怎麽那麽笨,怎麽就一口答應了呢,說句謊話,找個借口拒絕都不會嗎。
天邊滾過一道道雷鳴,傍晚的雲層裏穿過明亮的閃電。
綠枝輕輕湊過來,小聲勸道:「殿下,該出發了。等會兒雨落下來,可就要淋濕了。」
鶴知知嘆了一口氣。
「侍衛
長他們回來了沒有。」
「已經回來了,月鳴殿那邊已安置好了,公主可以随時動身。」
「那,我……」鶴知知咬咬唇,「國師那邊什麽态度。」
「聽說,點星小哥很生氣,國師大人倒沒說什麽。」
鶴知知哼了一聲,嘟囔道:「他總是大度。」
剛說完這句話,門外又追着跑進來一個小太監。
小太監支支吾吾,最後才說出來:「殿、殿下,點星小哥讓人來傳話,說……」
「說什麽?」
「說,殿下高興住就住,不高興住,月鳴殿也不會請殿下去住。」
綠枝臉色僵了僵,擔憂看向鶴知知。
這話雖然是出自點星之口,但若沒有國師的默許,點星絕不可能把這句話送到這裏來。
鶴知知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用力在桌上拍了一下,直接站了起來:「這下不大度了?耍起性子來了是吧,只有我氣他的份,我還沒氣完呢。綠枝,去叫曈曈。」
綠枝應諾着快步出門,叫上曈曈,準備一起去月鳴殿。
雖是氣勢洶洶地出發了,臨到将龍塔下,鶴知知卻又畏縮起來,打起了退堂鼓。
「綠枝……要不,我們還是不去了吧。我回去跟母後求求情,她一定會放過我的。」
綠枝面露為難:「殿下,您要怎麽去請求娘娘呢?」
「我就,我就告訴她,我害怕,我看見國師我就難受!」
「那您覺得,這樣說了以後,娘娘會心疼您,就不讓您去了嗎?」
「不,她會更興奮的。」
綠枝拿一把小扇子給她扇扇風。
鶴知知深吸一口氣,面如死灰,緊緊閉上眼。
盡管已經竭力去忘記,可上一次在将龍塔發生的事情還是歷歷在目,只要看到這般景色,便會立刻回想起來。
那日的心悸、慌張、羞窘,交纏在一起,像一條黏糊糊的水蛇,時不時就在心底爬過,帶動着水草搖動,窸窸窣窣的發癢卻撓不着。
偶爾如此便已經很難忍受,更何況以後要天天……
鶴知知覺得自己長這麽大沒認過慫,這次她真的認了。
想縮進殼裏,想找些借口來保護自己。
比如,都是母後不講道理,為什麽不想想,她可能有難言之隐。
比如,都怪睢晝是個笨蛋,為什麽要答應,現在害得她不高興,他也必須得跟着不高興。
想到睢晝說「好」的時候,笑眯眯的樣子,鶴知知就氣不打一處來。
是不是那天的事,真的只有她一個人放在心上,斤斤計較。
睢晝怎麽就真的那麽輕易地把它抛到了九霄雲外?
公主沉默着不再發話,軟轎便沒再停,一路擡到了月鳴殿。
鶴知知揪緊蔽膝,又定神許久,才咬着牙下轎。
下轎後,面前跪了一排,都是月鳴殿的宮人在迎接。
卻沒看見國師。
宮人主動禀告說,國師大人有事出去了,這會兒還沒有回來。
鶴知知下意識要開口問,卻又反應過來趕緊忍住,簡單說了兩句,便往自己選好的偏遠的屋子走去。
這間空屋已經被打掃得整潔如新,窗外的景色也确實新鮮,鶴知知呼了一口氣,緊張的心慢慢放松下來。
四月末多雨,鶴知知坐在桌邊玩自己的玩具,殿門大開着,外面春雷陣陣滾過,雨淅淅瀝瀝落了下來。
安靜的雨聲之間,多出了一串腳步聲。
踩着雨水,越來越近,還有遠遠傳來的說話問安聲。
鶴知知手上的動作頓了頓,轉頭看向門口。
沒過多久,睢晝執着一根玉笛,身姿清朗翩翩地出現在殿門口,面上頗有些惱怒,點星在身後追着給他撐傘。
鶴知知眼神頻頻閃爍,下巴卻昂得很高,體現的就是一個驕縱。
睢晝似乎也很是不悅,目光直直盯着她,好像要将她燒個對穿。
「殿下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嗬,不敢叨擾國師。」鶴知知擺着譜。
「殿下真是體貼,可既然體貼,為何還要大費周章,備好的院子不要,選了這裏?」
聽出睢晝話語中帶上的幾分火氣,鶴知知眼眸又閃爍起來,心裏卻悄悄地多了幾分得意。
氣到了吧,氣的就是你。
誰叫你是笨蛋!
鶴知知下巴擡得更高,抱着手臂哼道:「我就喜歡這兒,除非國師大人這麽小氣,不肯讓我住,那我就回金露殿去好了。」
睢晝沒什麽表情,但胸膛的起伏似乎證明了他的惱怒。
他甩袖而去,留下一句:「我既然領了娘娘的旨意,便要負起職責。明日起,請殿下按規矩來上課。」
說罷,又轉身走進雨中。
鶴知知看着他被飄雨打濕的肩頭。
一旁的綠枝和曈曈看着這針鋒相對的一幕,沉默緊張地朝彼此對視一眼。
「殿下……娘娘吩咐了,這些日子殿下需得好好聽國師教誨,殿下可不能跟國師置氣。」
綠枝柔聲勸。
「我,我已經不氣了。」鶴知知嗫嚅着說。
看到睢晝無風無波,她心裏刺撓,非要去惹睢晝不可。
他真不高興了,鶴知知又有點後悔。
其實本來就是她任性,睢晝又有什麽錯呢。
綠枝呈上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這一個月的日程安排。
何時聽課,何時靜坐,何時修心,都寫得明明白白。
鶴知知看了頭疼,推開綠枝的手,不要看。
曈曈來到新屋子,有些好奇地到處轉了一圈,驚訝道:「哎呀,這兒和我們院子裏的東西都好像。」
鶴知知不解:「不是從金露殿帶來的麽。」
一旁的小太監答道:「回殿下,這些東西皆是國師大人親手一樣樣挑選的,原本放在東苑,那兒一應事物俱全,連擺件風格也仿照着金露殿中來,因殿下吩咐,才搬了一些必要的到這邊來。」
看來,國師是花了心思的。
鶴知知趴在桌上,心裏更愧疚了。
一來二去,也就不再計較睢晝明明知道她要拒絕、還非要答應母後了。
其實他自己也說了,不是他要答應的,是母後逼他的。
他肯定也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只是沒辦法。
「算了。」鶴知知擺擺手,「你們去安排吧。遵照國師的吩咐便是。」
綠枝與曈曈諾了一聲,慢慢退出門去。
她們一齊去準備公主的衣物,将一件件裝進箱籠的衣裙又拿出來理好,免得生了折痕。
一邊做着,曈曈一邊小聲說:「綠枝姐姐,你說剛才,殿下和國師大人,是不是在……」
「嗯。」
曈曈繼續說:「小孩子……」
「鬥嘴。」綠枝熟稔地接過話頭。
「嗯。」
曈曈點點頭,淡定地彎腰拉平一道裙邊。
-
回到東苑寝屋,睢晝臉上哪裏還有什麽惱怒之意。
他一派怡然在窗邊坐下,窗外的雨聲也似乎格外悅耳。
睢晝抽/出一卷經書,書卷在桌上漸次滾開,悉心研讀,那沉凝的眉目,清冷的氣質,似是要将所有凡塵煩憂摒棄在書卷之外。
點星疑惑道:「大人為何今日突然勤勉?」
自小侍奉國師大人,點星很清楚,國師大人學識淵博,天資聰穎常人不可比拟,只要進了屋關上門,從不看正經書,要麽閉目休憩,要麽讀些通俗冊子陶冶情趣。
睢晝曾對他解釋過,這是天人合一的要義,經文自在心中,多讀無益,該放下書卷感受自然時,就應該放縱天性。
點星一直覺得睢晝所言深深在理,這還是第一次見睢晝在屋中捧起了經書,不免驚愕。
睢晝微微一滞,擡眸掃他一眼,叮囑道:「有客人在,不可妄言。我身為國師,當然是一向都很勤勉。」
點星趕緊閉上嘴,雖然覺得國師大人說的好像跟事實不大相符,但很乖覺地不再亂問。
-
雖然已經是傍晚,但今日忙着收拾東西搬來搬去,還沒有吃上晚膳。
月鳴殿挪了一間廚房專門給公主使用,尚食正在忙碌。
突然聽到吩咐,說公主還額外要一碗姜湯,於是又趕緊叫人先煮好姜湯送去。
鶴知知趴在桌上,嘴巴上的肉被擠得嘟起,盯着湯碗看了好一會兒。
哎。
睢晝都淋濕了,不管怎樣,她應該要去關心一下的。
給他送碗姜湯而已,又沒什麽的。
他都那麽生氣了,要是再淋雨生病了,可別說是她氣病的。
雨刷啦啦打在花葉上。
月鳴殿在将龍塔頂,山巒之間,這樣下着雨的傍晚便籠着一層蒙蒙水汽,花朵靜谧,綠葉無聲,确實有幾分仙境的意思。
鶴知知又咽了咽口水,她現在已經在睢晝的寝殿門外了。
送完姜湯就走,不會出什麽事的。
鶴知知閉了閉眼,艱難地擡起手,仿佛自己的手臂重逾千斤,好不容易,終於敲了幾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