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作者有話要說:這故事真是寫得我,整個人都悲傷起來。。。
到底還是會尴尬。
當模糊的人影漸漸變得清晰起來,杜知音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沉,仿佛永遠落不了地。
傅昊也是一怔,目光輕輕掃過抱着袁筝的袁江飛。
走廊裏再沒有別的人,嘈雜的醫院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而他和她就站在那裏,隔着幾米的距離,卻像隔了千山萬水。
其實也沒有什麽,多少離了婚的夫妻照樣還能繼續做朋友,老死不相往來,那是極少數。
他跟她打招呼,聲音流暢,既沒有發顫,也沒有結巴,就像那天在飯店遇見她一樣,彬彬有禮,他說:“孩子生病了?這種天氣是容易感冒,要多注意點。”
她嗯了一聲,想開口說點什麽,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還是隔壁房間有人在問,“是傅昊來了嗎?”聲音嬌俏有力,想必是他的現任妻子,康肅麗。
他杵着沒做聲,隔了一會兒才解釋:“也是孩子發燒。”
她終于點了點頭,說:“那不耽誤你了。”然後和袁江飛一道走過他身邊。
以前她的性子總是很急,後來嫁了人,凡事都得規行矩步,慢慢的把性子也給磨平了,走起路來,也是一步一步、輕輕的、踩得穩穩當當的。所以她經過他身邊的時候,更像是緩緩的流過了一陣清風。其實她不大喜歡噴香水,身上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味道,可他覺得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萦繞在他周圍,大約是刺鼻的,才會迷了他的眼。
層層疊疊的高樓,在永不明滅的霓虹燈照射下,像是支撐起了整個夜空。車如流水,在大街小巷之間湧動,生生不息。
袁筝靠在杜知音懷裏,睡得十分安穩。
杜知音想,做媽媽,大約就是這樣的感覺吧。孩子累了,徜徉在溫暖的懷抱裏,小腦袋靠在離心口最近的地方,同呼同吸,美好的那麽不現實。
最後她和傅昊離婚,導火線也是因為沒有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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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雖然早就不是封建社會,可無論從普通的百姓之家到顯赫的官宦世家,傳宗接代似乎是女人畢生非去完成不可的一個任務。她也不是沒有懷過孕,只是嫁進傅家的時候還不到二十三歲,什麽都還朦朦不懂的年紀,自然是不容易察覺身體的異常。睡到半夜說小腹疼,還以為是闌尾炎嗎,急急送到醫院,才知誤了事。誤事的只不過是一碟冰糖蘆荟,她第一次吃,貪了嘴,流了産。
醫生跟她說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傻了。
傅昊在外省出差,一時趕不回來。
婆婆趙雲翎在醫院陪了她兩天,一句責備的話都沒有,只說還這麽年輕,養好身體,很容易再懷上的。
那是她第一次覺得這個世界原來是這樣的未知。
傅老太太得知這件事情之後,隔三岔五的差人給她送一些滋補的藥品。
她當然知道哪些好東西不是給她,而是給傅老太太未來的曾孫。
人就是這樣,活蹦亂跳的時候不太會在意這些,等到遇上了什麽事情,再把兩者一聯系起來,就免不得多想了。
連十四、五歲的傅小影都揚着脖子問她,好端端的怎麽變得傷春悲秋起來了?
她還是像往常一樣笑,但顯然比哭起來還要難看。傅昊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安慰她。
她無端端的第一次朝他發火,也第一次直白的質問他,明明他的家人都不贊同她進門,為什麽還要娶她?把她困在這個根本不屬于她的世界裏。
他怔怔看了她很久,然後說:“因為我愛你。”
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開始懊惱自己,不該朝他發火,他那樣的忙碌,還得平衡各種關系,她明明也是愛他的,卻還在給他出難題。
可是現實的問題并不是光靠愛就可以解決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春節不停的交替,而她的肚子卻再也沒有一點音訊。
去看了無數的醫生,診斷的結果比她想象的還要複雜和糟糕。
她漸漸變得安靜,有時候在陽臺上一坐就是一天,偌大的家,能說上話得也就只有趙雲翎和傅小影,有不知情的同學誇她有福氣,嫁進了這般顯赫的家庭,又遇上了這樣好的婆婆和小姑子。她但笑不語,慢慢的也不和同學聯系了。
最害怕的是家庭聚會。一大堆不相熟的人坐在一起談天,總有不識趣的人有意提到她的肚子,然後她就能察覺到傅老太太的臉明顯拉了下來。
她漸漸變得不快樂,而傅昊總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她盡量不去打擾他,半夜從噩夢中驚醒也只是默默的流淚。
離婚也是她先提出來的。
那夜傅昊剛從重慶回來,洗完澡出來依舊是滿臉的倦容。
她站在床邊,怔怔看了他一會兒,然後輕聲說:“我們離婚吧。”
這樣的話,就算是感情破裂到再也無法挽救,說出來的時候總該是帶着一絲傷感的,可她說的那樣輕巧,仿佛在說着一件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情。
傅昊卻不理她,只說累了,想休息,然後倒床大睡。
她也沒有非拉着他起來,只是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趁着傅遠好不容易在家的機會,向大家宣布,她要和傅昊離婚。
畢竟是一件大事,尤其是對他們這樣的家庭,門楣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抹黑的。
傅遠讓他們倆考慮清楚,末了又說,如果真的過不下去了,離了也可以。
門楣到底還是比不上傳承來的重要。
她是鐵了心要離,傅昊卻一直躲着她。
最後她去辦公室找他。等他開完會,已經六點了。
才剛踏入春天,天色已經暗下了一大半,幾點路燈照在她身上,孤寂的不得了。
他推門,看見她。
她終于說:“傅昊,你放了我吧。”
離婚的事情,異常的順利。
杜家并沒有因為失去這樣的親家而捶胸頓足,反而為了自己的女兒擺脫枷鎖而感到高興,傅家上上下下也沒有多大的動蕩,最高興的是傅老太太,最不高興的是傅小影。這位小姑子陪着她收拾行李的時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杜知音還笑着安慰她,說只是離開這裏,又不是永永遠遠離開她 。
什麽都表現的很好,連最後傅昊送她回杜家,她還可以很平靜的跟他說話。最後上樓,他要幫她提行李,她拒絕了,搖了搖空空蕩蕩的行李箱,說,這麽輕,自己可以。然後就轉身,一步一個臺階。
以前上樓,她總是蹦蹦跳跳的,而今,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改變了什麽,卻明白自己永永遠遠的失去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