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由它陪你
系統的空間裏白茫茫一片, 沒有別的東西,更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短短的一周,姜昭如同過了十年之久。
一周後, 系統終于上線:“已為宿主修補完身體, 即将進行融合, 請宿主保持清醒——”
身體和神識的融合并不複雜,不過片刻,姜昭便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只是,還沒适應,腦袋裏先“滴滴滴”地跳出無數條系統提示音。
無數條聲音一瞬間湧進來, 像是在她腦袋裏炸煙花一樣, 她的大腦足足宕機了十分鐘。
十分鐘,系統提示音終于結束。
她伸手,還沒來得及喚出虛鏡查看,卻突然聽見一聲尖銳刺耳的尖叫聲:“啊啊啊——詐屍啦!”
姜昭:“……”
姜昭睜開眼,只看見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
她偏頭, 只見旁邊放着一臺又一臺的儀器, 每一臺都連接在她身上, 監控着她的各項數據, 還有維持她的“生命”。
姜昭伸手拔掉了插在鼻子裏的氧氣管,又順便将手上的吊瓶拔掉……
剛好這時候, 門被推開,三個身着白大褂的醫生一人手裏拿着一根警棍, 戰戰兢兢地走進來。
看見姜昭坐在床上拔管子, 三人的瞳孔驟然縮緊。
從系統那姜昭知道她已經死過一次了。
所以看見三個人又害怕又緊張地要拿着警棍打她的樣子,姜昭趕緊先開口:“那個!你們先聽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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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體雖然被系統修複了,但到底已經死了一周, 脫水嚴重,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
有如惡魔低語。
三個醫生被吓的當場轉頭就跑。
姜昭拔掉身上的各種管子,從床上起來,然而身體在床上躺了一周,她渾身無力,腳剛沾地,便差點因為不穩而栽倒。
她靠在床邊回複能量。
沒幾分鐘,門再次打開,姜昭以為是剛才那幾個醫生去而複返:“聽我解釋,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
然而,進來的并不是剛才的醫生,而是一個冷峻的男人。
男人五官深邃,棱角分明,渾身透着冷峻。
他今天穿上了衣服,姜昭卻還是認出了他,他是張子航的那位“熱心”朋友,她出車禍前最後見到的一個人。
見是他,姜昭抿了下幹涸的唇,到嘴邊的解釋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傅彥景進來,關上門,居高臨下地看向她。
少女膚白若雪,巴掌大的臉上,一雙眼睛如小鹿般黑溜溜地轉着,粉嫩的唇有些幹裂,輕輕抿一下,仿佛便要脆弱地開裂開。
此刻她依舊十分的脆弱蒼白,像個易碎品。
然而傅彥景還記得前一天她死氣沉沉的模樣。
是什麽讓她突然醒了過來?
傅彥景手放進兜裏,面色沉重:“你有什麽想解釋的?”
姜昭原本在腦海裏編了一整套聽起來無懈可擊的說辭,可現在面對着眼前的男人,姜昭覺得她所有的謊言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她抿着唇,沒有出聲。
傅彥景站在她一步開外,“你有金手指對嗎?”
雖然這是個問句,但是十分直白,姜昭忍不住擡頭看了他一眼。
漆黑的瞳孔幽深黑暗,仿佛能吸進一切。
傅彥景緩緩地丢出另一個重磅炸彈,“你有能和千年前的人聯系的能力對嗎?”
姜昭:“……”
是。
但是他是怎麽知道的?
似是察覺出了她眼底的疑惑,傅彥景道:“我全都知道。”
姜昭仰頭看他:“你全都知道?”
傅彥景:“嗯。”
姜昭:“……”
長久的沉默。
姜昭等待着他繼續說些什麽,又或者是問她些什麽,然而等了半天,只聽男人說:“你不願意說也行,我會幫你處理。只是,你剛醒過來,不知道有沒有留後遺症,檢查一下吧。”
說完,傅彥景轉身走了出去。
姜昭不知道傅彥景怎麽解釋的,又或者解釋沒解釋,反正醫生再次進來的時候明顯不再像之前那樣恐懼。
姜昭躺在床上任由着醫生給自己做各項檢查。
檢查的時間枯燥又乏味,姜昭在床上躺了會,突然想起來中途被打斷的要查看虛鏡這件事。
她喚出虛鏡,只見頭像上方是碩大的“999+”
這麽多未讀消息?
姜昭點開密聊,可能是密聊太多,也可能是系統剛剛替她修補完身體,能量還不夠穩,她卡了五分鐘密聊消息才刷出來。
給她發消息最多的是宜妃。
其次是皇後和賢妃。
姜昭一一點開看。
從頭到尾翻完,姜昭才知道她不在的一周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
她趕緊先給宜妃發消息:【在嗎在嗎?我回來了!現在事情有什麽別的進展了嗎?】
宜妃沒有回她。
她等不及,又問皇後和賢妃:【在嗎在嗎?我回來了!恒安公主那件事現在的進展是什麽樣?解決了嗎?】
皇後很快回她:【你終于出現了!現在宜妃決定替阿儀去和親,明天就動身北上了。昭昭,現在還來得及嗎?】
明天就北上?
這才過去一周吧!
【姜昭:……】
【沈皇後:鎮國公醒了,身體雖然有些虛弱,但是仔細些北上出征沒什麽大問題,可是陛下卻鐵了心要和親,我勸過好幾次,一點用處都沒有。昭昭,我是真不知道怎麽辦了。】
【沈皇後:小儀從小就不受待見,只有宜妃一個朋友,恨不得把心都掏給她。若是她知道宜妃為了成全她代替她去和親,不知道得有多難過。】
【沈皇後:陛下真的是……分明有兩全其美的辦法,非要做出令大家都傷心的決斷。】
【姜昭: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嗎?】
【沈皇後:嗯,陛下十分堅定。宜妃那邊也是,怕小儀知道了鬧,一直瞞着小儀。給我留了封信,讓我在一切塵埃落定後在告訴小儀。】
【姜昭:我是說只有和親這一個辦法嗎?別的辦法一點操作空間都沒了?】
【沈皇後:當然不是!北邊蠻族畏懼鎮國公,只需鎮國公挂帥,北邊蠻族必定發怵乖乖投降,只是陛下不松口,不答應讓鎮國公出征。】
發完這條消息,沈靈溪猛然意識到姜昭的言外之意,【你意思是……可這是抗旨啊!要殺頭的!】
【姜昭:那你覺得可以操作嗎?】
【沈皇後:……可以。】
月明星稀。
走到公主殿前,曲菡接過小宮女手裏的燈:“你便在這守着,不要讓別人進來。”
小宮女:“是。”
已是深夜,然而公主殿上燈火輝煌,到處點着燈 ,曲菡緩步走進去,只聽略帶諷刺的聲音響起:“堂堂宜妃娘娘還記得我這麽個小人物啊!”
曲菡輕聲道:“小儀,我前些天太忙了,你別生氣。”
“我哪裏敢和皇上身邊的大紅人生氣啊!”元音儀說話陰陽怪氣:“宜妃娘娘一句話便讓皇上将我幽禁在宮中,還真是好大的本事呀!”
聞言,曲菡無奈地嘆了口氣。
她也不想讓皇上下幽禁,但是後宮人多眼雜,她怕她聽到她要代替她和親的消息……
元音儀繼續挖苦:“宜妃娘娘不愧是好手段,自诩對我了解,知道我要趁機逃跑,所以提前讓禁衛軍提前把我的宮殿圍的水洩不通,不讓我跑掉。我真沒想過,我會栽在宜妃娘娘手上。”
元音儀誤解了她,然而她現在還不能跟她解釋。
她走過去,将手中的盒子遞給她:“公主和親,各樣東西自不會缺,我沒什麽能給你的,北邊風沙大,這個給你。”
元音儀看都沒看,拿起盒子便砸了出去:“滾!本公主不需要你在這惺惺作态!”
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氣,盒子被砸的四分五裂,赤紅的盒子中飄出一張粉色的絲帕。
絲帕極輕,在空中展開,能夠清晰地看見絲帕上繡的兩支栩栩如生的荷花。
曲菡撈過絲帕,指尖在荷花上摩挲,“在外面比不上在京城,你離開後,一定要萬事小心。”
元音儀:“呵呵。”
曲菡:“過了今晚,我們也許這輩子都見不着了,這是我一針一線繡出來的,見帕如見我,以後……你要是哪個時間想到我,你就拿出手帕看一眼。就……就當我是一直陪在你身邊。”
元音儀扭過頭:“本公主才不會想你!”
知道她說的大概是氣話,曲菡心裏還是有些失落,她呼了口氣,傾身攬住她的肩,眼淚窦地落下:“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陪你走遍山川大河,踏遍萬裏江山。”
這輩子,請你帶着我的那一份期待走下去,好嗎?
後面那句話,曲菡在心裏默念了一遍,全當是對她說過了。
滾燙的淚滴到元音儀的脖頸上,如同火燒般灼傷了她的心,元音儀攥住曲菡胳膊:“小菡,現在還來得及,我們一起逃出去,離開這裏一輩子不回來怎麽樣?”
曲菡搖頭,“我們逃不出去的。”
元音儀:“就算被抓回來,我是皇兄的親妹妹,皇兄不會把我怎麽樣的!只要有我在,皇兄也肯定不敢拿你怎麽樣的。我們試一試,總比試都沒試就放棄的好,不是嘛!”
如果她孑然一身,孤身一人,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和她離開。
可她不是。
她還有父母姊妹,她無法棄他們與不顧,無法将她們推入刀山火海中。
曲菡松開她,掰開她的手:“小儀,別天真了,天子腳下,我們能逃到哪裏去?而且就算我們逃了,我們連個賺錢的生計都沒有,難道你要讓我陪你風餐露宿、饑一頓飽一頓嗎?”
元音儀原本燃起來的心随着她的話一點點熄滅。
曲菡看着她驚詫中帶着受傷的神色,怕自己再看下去會忍不住,緩緩地背過身:“願我們以後都有錦繡的前程。”
說完,她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