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得手
幫助這種東西,有來必要有往,這是宮中衆人心知肚明的規矩,但她已是這種境地,身無一物,早已沒有什麽能夠吸引別人大費周章的了。
是以她沒有害怕別人觊觎她東西的警惕,有的只是奇怪。
“想向您打探一件東西的下落罷了。”
“何物?”
“召萊令,從前在魏丞相手上的一塊小令牌,不知娘娘有沒有見過。”沈離淮語氣輕飄飄,仿佛所說的只是普通小鐵塊。
由于梅妃确實見過,所以沈離淮一說,她就知道那是什麽東西。
那可不是她口中所說的什麽小令牌,那能號召全部的皇家暗衛呢,皇家暗衛認令不認人,若是有人持令反叛,皇家暗衛對坐在龍椅上的那人也不會手軟。
舅舅臨死前将令牌交還了皇上,算得上是物歸原主,她詢問那令牌的下落作甚?她可不認為眼前的女人只是出于好奇。
梅妃聞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你到底是誰?”
其實仔細想想也很可疑,獵場在皇上到達之前都是有專人清理過的,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入,她個平民女子是如何安然無恙進入獵場,還恰好在危機時刻救下皇上的?
況且皇上為人敏感多疑,竟輕易相信了這個身份不明的女子,還大肆寵愛,她都懷疑宸妃是不是林間妖精化成,有着蠱惑人心的能力。
迎着梅妃似要剝皮拆骨的審視,沈離淮聲音淡淡,“一個不知名的小人物罷了。”
梅妃與她對視半晌突然笑開了,清冷孤傲的氣質一掃而光,她那沒有表情的臉瞬間生動,如在凜冽寒風中覆雪紅梅綻開的那瞬極豔,和着她眼中的嘲諷,是咄咄逼人的美。
“你進宮只是為了召萊令?”
沈離淮緩慢地眨了下眼,壓下心中的鼓噪,笑而不語。
“你不愛趙亦澤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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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淮依舊笑着,沒作聲。
可梅妃像是看見了什麽荒誕可笑的事,笑得越來越大聲,她臉上似哭非笑的表情襯得寒風中的笑聲有些凄厲。
娘說得果然沒錯,玩弄感情的人,報應可能不在今天,不在明天,但總會在日後的某一天。
趙亦澤的那天,她算是看到了。
她能看出來,趙亦澤可是愛慘了宸妃,不過想來應該也不止她一個人看到了這點,冬獵回宮那日,臉色煞白的蘇湘玉大抵也瞧出來了。
嗤……
“禦書房椅子的把手上有機關,我曾親眼看見他将那塊令牌放進了裏面,不過這都快三年了,令牌是否還在那處就不得而知了。”
她一個人就能把趙亦澤蘇湘玉二人弄得打心裏不痛快,她樂見其成,自是能幫就幫了。
見梅妃問過問題,自顧自笑過後對她的态度突然好了許多,她大抵能猜到一些她心中所想。
聽說魏丞相還在時,梅妃那是冠寵後宮,風頭無兩,可趙亦澤會做那些可能只是為了降低魏丞相的戒備,梅妃不知其中的彎彎曲曲,将趙亦澤的寵當成了愛。
後來魏丞相被推翻,梅妃的處境一落千丈,她因為趙亦澤失去了太多,短時間內,愛情,親情,友情一個不剩,心中難免對趙亦澤心存怨怼,所以知曉她是有目的才來到趙亦澤身邊,她才會轉變态度,畢竟誰也不希望仇人過得太好。
知曉梅妃說的是實話,她微颔首以表謝意,“無事,不管在與不在,我都會幫您的。”
說出這般“仗義”的話,連沈離淮自己都不知是出于什麽原因,她只是單純地覺得該幫。
自從在梅妃那得知一絲召萊令的線索後,沈離淮就在蹲着時機去一探究竟,畢竟當上宸妃後能夠單獨進入禦書房的機會倒是更少了。
趙亦澤若是要處理政務,那必然在禦書房,若是空閑,那多數和她在一起,她分身乏術啊。
她倒是想過派攬秋去,可又怕攬秋被看守禦書房的那些暗衛察覺。
于是她讓攬秋密切注意趙亦澤的行蹤,幾日後兖州由于連綿十幾日的大雪導致雪崩,掩埋了幾乎整個山腳下的小村莊,趙亦澤上朝時同群臣商讨對策,下朝時間一拖再拖。
沈離淮便趁着這個時機提着食盒去了禦書房,說是要等皇上一起用早膳,門口看守的人見她來了連連請她進室內等候,說是皇上還得有一會兒才能下朝。
沈離淮讓攬秋在外面侯着看風,獨自進入空無一人的禦書房。
簡單掃視一圈,确定無人暗中監視後,沈離淮按照梅妃所述,去找尋椅子把手上的機關。
果不其然,經過細細摸索,不一會她就在把手下表面發現了一個可按動的小圓孔,用力一按,把手上表面自動打開,露出了小型儲物格,裏面躺着塊黑漆漆的令牌,其上刻有“召萊”二字。
終于找到了嗎?看到了任務将要完成的曙光沈離淮心情有些激動。
不過還真是在這啊……
她拿起那塊令牌,想要端詳一番,可觸手便是一層厚厚的灰,她都懷疑這牌子是不是被趙亦澤廢棄了。
被廢棄?對了……
這好像能解釋為什麽在梅妃注視下放進把手中的召萊令,過了三年仍舊沒挪窩,不是趙亦澤對自己過于自信,就是他根本不在意這塊令牌。
雖說這塊令牌本該屬于歷代帝王,但老皇帝卻因一己之私,任性地将召萊令交給魏丞相護身,如今就算被還回來了,想來趙亦澤應該也覺得蠻膈應的,棄用也能理解。
正好,不在意的話,她拿走了趙亦澤也不會太快察覺。
沈離淮扯出絲帕擦去滿手厚重的灰,順帶将令牌包裹起來藏入袖中,感受着令牌的硬度,她想着是不是該回邊關了,畢竟她最初進宮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塊令牌。
不行,再等等……
就再等一小段時間,她知曉趙亦澤很快會立後,這也是她恢複女兒身最主要的原因,當他的皇後,然後……
随着風雪侵襲,除夕将至,宮中衆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很快就将有宮女在湖中溺死這件事忘卻了。
偶而被宮中年長的姑姑提出來,也是為了警示年輕宮女們守規矩,說是宮中有夜禁,過了時間就老老實實呆在屋子裏,不要深更半夜竄這竄那。
某些人在蟄伏,某些人已然忘記,一切看起來都很平靜,像是暴風雨來臨前那沉重的壓抑。
華羽宮。
一小小宮女從室外走入,“娘娘,宸妃娘娘來拜訪您,說是想要同您一敘。”
榮嫔懶洋洋地斜倚在榻上看話本,漫不經心地拈着紙角又翻過一頁,“那裝柔弱的鄉野女人不是誰都不見嗎?生怕誰害她似的,怎麽突然想來見本宮?”
雲珠點頭稱是,“奴婢也覺着奇怪啊,娘娘,奴婢總覺得來者不善,還是推了去吧,娘娘正逢多事之秋,不好再生是非。”
榮嫔不屑地輕嗤一聲,“在本宮的地盤,這麽多人都看着呢,她能對本宮做什麽,因為這該死的禁足,本宮都還不知道如今皇上的寵妃長得什麽花容月貌呢,正好今日瞧瞧去。”
她将話本随手往桌上一扔,發出好大一聲響,高傲地搭着雲珠的手去見沈離淮了。
榮嫔出現時,沈離淮手中拈着朵海棠花。
她笑道,“榮嫔妹妹,你來了。”
“臣妾見過宸妃娘娘。”榮嫔沒行禮,只是态度散漫地嘴上功夫。
一個沒背景的鄉野女子,她就算怠慢了,她又能将她如何。
以前在宮中她不需要向任何女人行禮,現在變成了嫔位就要被人踩在腳底下了,她突然覺得禁足還是有那麽點好處的,清淨。
沈離淮将她的不屑自大看在眼裏,她臉上親切的笑意一點沒下,“說來慚愧,本宮這都進宮大半月了,如今才是第一次同妹妹見面,望妹妹不要怪罪姐姐來晚了才是。“
見榮嫔成功的被她親親熱熱的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妹妹膈應到了,她笑得更燦爛了,想着果然在宮中姐姐妹妹不是什麽好稱呼。
“臣妾哪敢啊?”說是這樣說,臉上傲慢的表情倒是毫不收斂。
沈離淮沒被她生硬的語氣哽到,自然地說道,“本宮對榮嫔妹妹一見如故,不知妹妹可有空單獨陪本宮散散步,閑聊一番?”
她這要求提的奇怪,散步就散步,為何非要單獨,她們今日才是剛剛見面,縱是狂妄的榮嫔也起了疑心,她向身旁的雲珠使了個眼色。
雲珠立馬彎腰行禮,“宸妃娘娘,我們家娘娘昨日着了風寒,現□□虛無力,今日怕是沒有精力好好陪您了。”
“啊……這樣啊。”沈離淮一副可惜的模樣。
“宮中無聊,本來想和榮嫔妹妹說說前段時間宮女溺死那件事呢,本宮好像聽誰說那宮女不是腳滑摔進湖中的,是一群太監捂着嘴将她扔下去的,是不是蠻有趣的?”
見榮嫔臉色微僵,她不好意思地說道:“哎呀,是不是本宮太八卦了?唉,在宮中總得自己找些樂子嘛,要是妹妹不感興趣,本宮找婉妃唠唠去,權當解悶。”
說着她搭上攬秋的手就要離開。
“宸妃娘娘留步……正好臣妾最近也悶的慌,不如咱們單獨散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