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下馬威
“是。”葛太醫幫沈離淮包紮好傷口後,看了眼滿身是血的趙亦澤,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陛下,讓微臣替您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口吧。”
皇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挺多的,他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可皇上當時只在乎床上人的安危,他也不太好說,如今那位姑娘脫離了危險,皇上應該不會怪罪于他。
“嗯,包紮吧。”他神色淡然得很,像是受傷的不是他,而是與他無關的人。
葛太醫看着他二人的姿勢有些為難,他們倆就像是被什麽粘在一起了,手貼手,頭靠頭的,這怎麽替他包紮?
“皇上……您需要先放下這位姑娘才好包紮。”
他不舍地放下手中人,任由他們為自己處理傷口,眼睛還是一動不動地盯着床上慢慢恢複血色的她。
一旁李寧不由得想着,皇上真是栽在她身上了。
不知昏睡了多久,沈離淮意識漸漸清明,第一瞬感受到的就是乏力以及穿胸的疼痛,然後再是滿喉的苦澀。
可不就是穿胸了麽,一支箭穿胸而過,她苦中作樂着,腦海中突然浮現起了前世的最後,也是這麽一箭穿胸,不過那箭準頭可比這準多了,讓她沒受多少苦就徹底失去了意識,緊接着來到了這世……
“你醒了……有哪處不适嗎?”耳畔有低沉男聲響起,一只寬厚幹燥略帶薄繭的手落在自己汗津津的額頭,像是在測量溫度。
沈離淮緩緩睜開眼,先是有刺眼的澄黃光線射入眼中,她微微眯眼,待眼睛聚焦就看見了趙亦澤放大的俊臉,她微抿幹燥的唇,搖了搖頭,水潤的眼睛專注地看着他,顯得很是乖巧。
要真說不适,她哪裏都不适,要說的可就太多了,她嗓子幹,口中還有種奇怪的苦味,不想說話。
确定她體溫正常,趙亦澤收回自己的手,葛太醫說過,只要這晚沒發燒就好了,要是發燒了要立即叫他。
“喝水嗎?”她嘴唇都幹得起皮了。
她這次點了點頭,帳中只有他二人,他親自去桌邊給自己倒水,再将自己抱坐起,将水遞到自己的嘴邊,她只需要動動嘴就行,她将滿滿的一杯溫水喝得精光,沒辦法,她也想矜持一些,但她喉嚨都要冒煙了。
“還要嗎?”趙亦澤見她喝得如此急,便想将她放回床上再給她倒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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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離淮搖頭,被水滋潤了的她感覺精神都好了不少,她雙手勾住了他的脖頸,阻止了他離開的動作,趙亦澤沒動,怕扯裂她的傷口。
“我的衣服是你換的?”她此時身上穿的是玄色絲綢中衣,對于她而言很大,不像是女子的尺碼。
她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眼神危險,語氣纏綿,完全不複方才的乖巧,也不同于之前“荃葉”的畢恭畢敬。
她知曉她的女兒身被暴露了。
趙亦澤見她這副作态,不回反問:“為什麽救朕?”
“當然是因為我喜歡你了,我女扮男裝進宮也是因為你……”她含情脈脈地看着趙亦澤,雙手使勁,他們又靠近了不少,她的鼻尖抵着他的。
她最後一句确實沒說謊,她進宮确實是為他而來,不過不是因為喜歡而已……
趙亦澤并未沉浸在這暧昧的環境中,他回望着她的眼睛,他竟能從她的眼睛中看到真誠和一些虛無缥缈的愛意,真是個優秀的小騙子啊。
他大掌撫摸着她白皙柔滑的側臉,溫柔地問道:“你想在朕這得到什麽?”
她餘光瞥見了他食指關節處的月牙形傷口,心底大概知曉那是怎麽來的,刀劍可劃不出這種形狀的傷。
她偏頭吻了吻那尚未結痂的傷口,媚眼如絲地斜睨他,檀口緩緩張張阖阖,帶着引誘,“我是個貪心的壞女人,我想得到你的心……”
他的傷口像是被什麽蟄了下,癢癢的帶着刺痛,讓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蜷起。
她勾着他脖子的手緩慢下滑,纏綿地落在他的心口,五指微屈,似是真要像那噬人精氣的妖挖走他的心。
“我還想當你的妻子,阿澤……你能給我嗎?”
沈離淮另一只手五指插入他的發間,輕柔摩挲着,水潤淡紅的嘴唇落在他的鼻尖,兩腮,下巴,一觸即分,她每落在一處,他的眼中便更暗沉一分。
他冷靜地看着她堪稱放蕩的勾引,沉默不語,他眼中的晦澀沉沉浮浮,像是在掙紮,又像是在計量。
良久,他才緩緩張口。
“好,朕給。”
是沈離淮預料之中的肯定的答案,她笑了,笑得得意而張揚,眼中極盛的豔色唯有夏日馥郁盛開的花方能與之媲美。
他暗啞的聲線剛落,沈離淮便迎來了鋪天蓋地的吻……
她不知道她要到的是什麽不得了的承諾。
注意力都在沈離淮身上,手中的空茶杯一時沒拿住,啪嚓一聲掉在地上摔碎了,趙亦澤被這清脆一聲喚回了點清明,他離開了她柔軟的唇,低啞問道:“你的真名。”
她氣都還沒喘順,就被他問得愣住了,沒想到他急剎車就只是為了問個不知真假的名字,還真是……可愛啊。
可惜了,一切都是假的……
她嬌笑着将他的頭勾地更低,嘴唇貼着他通紅的耳廓,輕聲呢喃:“林——懷。”
舌尖向上,從上颚往下輕輕落在牙齒上,語調拖長,第二個聲調不像是在念字,倒像是故意向他耳中調笑般吹了口氣。
那股酥麻的感覺似乎順着耳道鑽到了趙亦澤腦子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摁着她又繼續親下去,他甘願成為她的裙下之臣,與她共同沉淪……
因為沈離淮的“意外”受傷,所以冬獵時間相應地縮短了許多,待她恢複得差不多了,他們就踏上了回宮的路。
在出發之前,沈離淮支開寸步不離的趙亦澤,将臉上的東西用來圍場之前就準備好的藥水洗去,順帶也摘掉了那個逼真的喉結,脫去太監服,穿上飄逸的白色紗裙,放下随手束好的長發。
她望着銅鏡中長發及腰的自己有些犯難,她長這麽大還未自己女裝過,自是不懂如何盤女子的發髻。
相對而言男子束發非常簡單,随手一盤,再插根發簪固定就好了,看着銅鏡中披頭散發的自己,剛想随手編個大辮子就算了,沒想到李寧領進了個端着首飾的小宮女給她打扮。
李寧也太貼心了,她之前不過是讓他随便給自己準備件女子的衣裳,他竟給她來了個一條龍服務,心細能幹,不愧是能在趙亦澤手下屹立這麽久的人。
待趙亦澤回來,掀開簾子就看見了女裝打扮的沈離淮,俏生生的她就這麽猝不及防闖入他的眼中,他在原地怔了良久,手中還傻傻地舉着那片簾子。
他一錯不錯地盯着她的臉,像是想将她此刻的容貌永遠刻入腦中。
他以前有糾結于她的真實模樣,他幻想過很多種可能,後來又覺得并不重要,也就不再想了。
但在這一刻真正見到時,仿佛腦中的某副畫像突然變得有色彩起來,心中漲漲的,像是被某種感情充滿,她的五官是他以前從未想象到的,可它們組合起來意料之外的讓他感到舒心。
他們之間似乎有着前世的宿命,以至于她今生如此吸引自己,不管是哪處都恰好迎合他的喜好,她是茫茫人海中與他唯一契合的那個圖案。
沈離淮知道他需要時間消化,便大方地迎着他的目光,任由他細細打量,可站得她腳都微酸了,他還是站在原地維持着進帳的姿勢,像是運行中突然被卡住的機械。
她笑着打趣:“怎麽,我就有這麽好看,讓你都不肯花點時間進來?”
她向他張開雙手,是一個迎接求抱的姿勢,透着親昵。
她是很好看,但他久久不動只是覺得很不真實,怕這只是一場鏡花水月,他一動眼前的美好就會破碎,徒留一片黑暗空洞與他面面相觑。
見她出聲,向自己伸出手,他放下手中皺巴巴的帳簾,大步朝她走過去,那決然堅定的模樣像是去赴一場不歸之宴。
她摟住了他勁瘦挺拔的腰,任他微涼指尖在她光滑白皙的臉上游離,細細描繪着她精致的五官,當他的指尖滑倒她嫣紅飽滿的唇上時,氣氛頓時變得暧昧起來,見他有低頭的趨勢,她輕咬了口都快戳進她嘴中的指尖。
她抓住他亂動的手,無奈笑道:“好了,別再摸我的臉了,再摸我臉上好不容易化好的妝就要被你全擦了。”
她恢複女裝,好好整饬整饬自己不單單是為了給趙亦澤看,讓他眼前一亮,對自己更加癡迷,同時也是扮給某些女人看,初次見面就給她們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趙亦澤身邊有地位,最“受寵”的妃子們除了正在被禁足的榮嫔,其他的應該都在這圍場中了。
今天回宮,是她真正意義上地參與趙亦澤後宮中的争鬥,既是一個全新的身份,自是該用一個全新的面貌來迎接,還有比打扮得豔光四射再同趙亦澤在那些女人的注視下,登上同一輛馬車來得更招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