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冬獵遇刺
“多謝皇上恩典。”
沒思考多久她就順其自然地坐下享用本該獨屬皇上的晚膳,她很早之前就說過了,她從不是什麽良善正直之人,有福不享是傻子。
菜不是很多,放得密,所以桌上的大多菜沈離淮只要伸伸手就能夠到,她放得開,随心所欲地夾菜,想吃什麽就給自己夾什麽,而不是僅限于離自己最近的菜。
趙亦澤也沒要李寧布菜,于是飯桌上就出現了一個特別奇怪的現象,只要沈離淮的筷子落在哪盤菜,下一秒就會有第二雙筷子落下來,次次如此,就跟如影随形的影子一樣。
沈離淮覺得有些好笑,她罕見地覺得此刻的趙亦澤有些可愛,他現在有些像她小時候看到過的剛出生的小黃鴨,鴨媽媽在前面帶隊,鴨寶寶就跟着媽媽屁股後面搖搖晃晃地蹒跚學步。
自己吃什麽他就吃什麽,他難道就沒什麽自己想要吃的嗎?
不過……
她為他布菜這麽久了,也沒發現他特別愛吃什麽菜,也沒什麽不吃的菜,通常都是自己夾什麽,他吃什麽。
糕點倒是發現他偏愛百合糕,自己的最愛也是它,連這也同自己有關……這也太巧了些。
李寧看着他二人之間和諧的氛圍,那默契像是每餐都坐在一起用膳一樣,他思索片刻,在一片細索的碗筷碰撞中開口了,準備趁着皇上心情不錯,将明日事宜确定一下。
“皇上,看近幾日天氣好像還不錯,若是不出意外的話,按安排冬獵将從明天開始,請問您明日要參與冬獵嗎?”
“嗯,記得為懷也準備一匹馬,明天他會随着朕出行。”前段時間在武場練武時,他注意到了他眼中的渴望,正好他也想懷一直陪在自己身邊。
“是,那是準備公馬還是準備母馬。”這圍場的公馬大多野性難馴,母馬脾性要溫和些。
“你想要騎公馬還是母馬?”趙亦澤看向她,将選擇權交到了她手上。
當然是……
“公馬,奴才想要公馬。”聽見讓自己選擇,沈離淮趕緊将滿口的食物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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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這圍場的公馬脾性都野,不過這才刺激嘛,小母駒有什麽好玩的。
見她興奮得像只小倉鼠一樣狼吞虎咽,怕她噎着,趙亦澤幫她倒了杯茶,“按他說的去準備吧。”
“是。”
應趙亦澤的安排,沈離淮沒有獨屬自己的住處,在圍場的這段時間內,她都是睡在離他一簾之隔的偏房。
沈離淮洗漱好後窩進溫暖的被窩,側着身盯着劈開兩方空間的的那片簾子,像是透過那片簾子在看那個人,盯着盯着,她嘴角突然勾出一個詭異的弧度,不似喜悅,倒像是勝券在握的表情。
明天,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會格外的熱鬧,所以她今晚要早些休息,養精蓄銳才好唱大戲。
她翻了個身,臉朝床內,身子蜷縮在一起,阖上了眼,那瘦弱背脊拱起的模樣像是将什麽隔絕在外,是防備的姿态。
次日,天氣格外地好,無雨無雪,也不是陰沉沉的模樣,冬獵按照計劃正式拉開序幕,獵物最多拔得頭籌者,将會得到皇帝的一個賞賜。
太監紅旗一揮,衆人便像離弦的箭般馳馬進入森林。
皇上賞的東西是什麽并不重要,他們在意的是那份榮耀。
待那麽烏泱泱一大群人飛快消失在茂密的叢林,趙亦澤才出發,因為趙亦澤不喜打獵時有禁衛軍跟着他,所以他身後就只有沈離淮一人騎馬跟着。
出發前趙亦澤反過頭來看了眼沈離淮和她身下的馬,見她确實能控制住那匹公馬,便策馬離開。
沈離淮發現趙亦澤打獵非常随意,騎馬騎到哪算哪,見到有動物就射一支箭,沒動物就或是慢悠悠看着森林中的景色,或是策馬飛馳,非常悠閑。
見趙亦澤愈發深入叢林,離大本營已有一段距離了,跟在他身後的沈離淮不動聲色地環顧了一下寂靜無人的四周,暗中想着應該快差不多了……
待趙亦澤騎到一分叉路口,他的馬像是被什麽射中似的,前右腿陡然一拐,失去平衡,眼瞧着就要帶着他一起倒下。
他反應迅速,腳一蹬馬背,借力飛身而起,穩穩地落在地面,在将融未融的雪上印下腳印,倒地的馬痛苦嘶鳴着,在地上滑出一段距離。
緊跟在他身後的沈離淮的馬被這麽大聲響驚到了,馬頭高揚,透着野性焦躁,不停地高踢腿,就想将背上的人掀飛。
沈離淮鎮定地握住缰繩,身體貼着馬背下伏,降低重心,不慌不忙地安撫驚馬,熟練的狀态一看就是騎馬老手了。
就在趙亦澤落地的瞬間,叢林中突然冒出一群鬼祟的黑衣蒙面人,手握大刀将他們二人包圍,二話不說就持刀沖着他們砍過來。
當然,黑衣人主要還是集中火力攻擊趙亦澤,沈離淮在他們心中只不過是順帶。
見馬上的沈離淮被黑衣人們逼得下馬,趙亦澤迅速朝沈離淮靠攏,順便幫她承擔了屬于她的那些攻擊。
看了眼四周,判斷了下他們的整體的實力,趙亦澤從懷中拿出了什麽東西,躲過黑衣人們的阻攔,吹響了它,若是今日是自己一個人,這些刺客自然不足為懼,但他害怕懷受傷,所以只有借助外力了。
尖銳清脆都口哨聲在幽深寂靜的叢林中顯得格外響亮刺耳,像是根鋒利的針刺進黑衣人們的耳朵裏,他們對視一眼,下手愈發狠厲,招招都是殺招,揮舞着的刀上的寒光映出了他們如出一轍麻木的眼神。
那哨子會招來所有在林中巡邏的禁衛軍,他們得在禁衛軍趕來之前解決掉他。
見趙亦澤處處護着他身旁的小太監,他們改變了先前的攻勢,大多數黑衣人開始攻擊小太監。
沈離淮面對他們猛烈的攻勢只是躲避,并不反擊,趙亦澤為了護住她,身上被劃了不少口子。
既要分出心神去護住被衆人圍攻的沈離淮,又要化解他們對自己的攻擊,縱使趙亦澤再厲害此時也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他剛用劍幫沈離淮格擋住致命一擊,就察覺後方有箭矢破空聲正在快速逼近,那壓迫的殺意就像是死神揮舞着的巨大黑色鐮刀。
來不及了,他索性不去理會,只是将他格擋住的那人斬殺。
時間太短了,他沒來得及想自己被箭射中之後會如何,他此刻只知道欲殺懷者必須死。
他原以為接下來他會感受到箭破開他的皮肉,從背後鑽入他的身體,他都準備好迎接疼痛了,可是沒有。
什麽都沒有。
既定事實的突發不可控讓原本坦然接受的趙亦澤感到了莫名的恐慌,箭矢不可能憑空消失的……
下一秒覆上他背的是一片溫軟,他意識到什麽,飛快轉身,卻只能接到懷無力下墜的身體,利箭穿透了他的胸膛,那處不停有液體流出,在暗紫色的太監服上深色而濕漉。
他抖着手捂住傷口,溫熱的液體與指縫中滲出來的血色讓他腦中一片空白,他再次吹響了那枚哨子,這次沒有聲音傳出,他吹的是反面。
這是枚雙面哨,正面吹有聲,那是召喚禁衛軍的,反面吹無聲,準确來說這是特定人群才能聽到的聲音,對大多數人來說是無聲,召喚暗衛的。
下一秒一群戴銀色面具的人将那些刺客反包圍。
“全部活捉,別輕易殺了。”垂着頭的他嗓音嘶啞,聲音仿佛從喉間深處發出,蘊含暴戾殺氣。
有人不長眼跑到坑裏傷了兇獸的誘餌,那是它餓極都不會吃的小誘餌,它就那麽被別人傷了,兇獸暴怒,想将那些垃圾通通咬死,吞吃入腹。
話音剛落,那些訓練有素的人就立馬動作了起來,利落幹脆地挑斷他們的手筋腳筋,讓他們無法行動,再卸掉他們的下巴,防止他們自殺。
在一片慘叫血色中,他冰冷的指腹顫抖着摸了摸沈離淮蒼白的臉,溫聲哄道:“別怕,我這就帶你回去,你會沒事的,別睡過去好嗎?乖,答應我,無論如何請撐到營地。”
由于情緒波動太大,導致聲線不穩,偶爾的喑啞讓他安慰的話有點像是哀求。
趙亦澤本就黑寂的眼睛愈發黑了,黑得空洞,他臉上的表情的是極其溫柔的,嘴角也往兩邊揚,但卻給她一種極度哀傷的感覺,像是下一次眨眼時,就會有晶瑩的淚珠從他眼中掉出來似的。
沈離淮怔愣,沒想到他會是這種反應,她下意識放松因疼痛而緊皺的眉,嘴角盡力向兩邊扯,露出一個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的表情,朝他微微點頭。
她每吸一口氣都會帶來陣陣的撕裂感,看着真的挺嚴重的,她自己感覺也很糟糕,但她知道她不會死。
倒不是說什麽她有堅定的意志,覺得我命由我不由天啊什麽的,她沖過去為他擋箭時算好了,受重一點,但不至死的傷。
一切都在按她計劃中的那樣走,若不是她另有謀劃,她是有法子既救下趙亦澤,又讓自己毫發無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