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在外面有小妖精了嗎?
“小妖精”沈離淮正在補覺,她在睡夢中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又毫無所覺地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堯星月越想越按捺不住,仿佛她腦中臆想出的“小妖精”此刻正睡在皇兄身旁,“吸食”着皇兄的精氣神。
她不顧下人們的阻攔,未等他們進去通報,便一把推開了皇兄的房門,她步履飛快地走入房中,眼睛不住地在整齊簡潔的房中掃視,最後的視線落在那張木雕大床上,見床上只有皇兄一人,她緊繃着的神經這才稍稍放松了些。
也不怪她像捉奸一樣激動,能誘得兄長這種定力原則極強的男人接連動搖的女人,先不說人品如何吧,手段定是一流。
她為人莽撞是不錯,可她也知曉皇兄從來是同她不一樣的,皇兄自出生起,寵愛加身的同時也身負重擔,她是嫡公主,她能仗着寵愛随心所欲,皇兄卻不能。
她前段時間非要拽着皇兄陪她一起出宮游玩,也不單單是為了玩,她只是想讓皇兄多看看那些簡單而美好的東西,在坐上那個孤獨的位置之前。
以皇兄的身份,在雲秦愛上一個身份卑微之人,受苦只會是皇兄。要是那女人使計詐皇兄,讓皇兄帶她回海源,丢臉的也只會是他們海源。
她絕不會允許這種事就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
“星月?何事需要你不顧禮儀闖入為兄的住處?”床上悠悠醒轉的人聲線嘶啞低沉。
堯星月不加掩飾的大動靜吵醒堯蕭衍是必然的,宿醉的頭痛昏沉,再加上被吵醒後一睜眼就看見自家妹妹氣勢洶洶,帶着烏泱泱一群下人圍在他床邊,他就像被圍觀的稀罕動物。
任他脾氣再好此時心下也不由得升起幾分火氣,出口便帶了責怪之意。
原本理直氣壯準備來向皇兄讨個解釋的堯星月聽見皇兄責問的語氣,氣勢就像被戳破的氣球,漏得只剩個皮,腰板也不像之前那麽直了。
她輕聲道:“皇兄,您昨日未出席晚宴,臣妹憂心您,便想今日來看看。”
她內心那複雜的小心思略微修飾一下也差不多是這樣了。
堯蕭衍卻是不信她這般說法,若實在是擔憂,待他醒來抑或是着人進屋喚醒他都行,何必這般作為。
他單手撐着坐起,眉心緊皺,骨節分明的手指揉捏着抽痛的額角,“這就是你未經為兄允許擅闖為兄住處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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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沒有半分軟化,顯而易見,他是真的有些惱火了。
見自己的溫情攻勢不起作用,堯星月想也沒想,立馬認慫,“對不起皇兄,是星月魯莽了。”
皇兄一般不生氣,但生氣起來非常可怕。別看她平常在皇兄面前随心所欲,嬌蠻任性得很,但那也是有一定尺度的,但今日腦子一沖動,一時竟沒掌握住分寸。
她這麽怕皇兄生氣是有原因的,她小時候非常驕橫不講理,她是帶着祥瑞之兆出生的嫡女,因着父皇母後的寵愛,宮中無人敢得罪她,她在宮中就是橫着走的小霸王,十一弟還曾被自己打哭過。
最嚴重的就是有一次她指使柔弱的三皇姐爬樹去給她摘果子,別人摘的她不要,就要三皇姐摘的。三皇姐拗不過她,只好親自去摘,結果爬到一半,踩到自己裙角了,從樹上掉了下來。
樹下的人就只顧着驚呼,沒人反應迅速地去接三皇姐,若不是皇兄那時正好來尋她,救下了三皇姐,她就要摔在地上了。
那棵樹還挺高,地上有尖銳的碎石,她一個嬌弱的女子要是摔在地上後果不堪設想。
三皇姐從樹上快速墜下的那刻起她就後悔了,她心中隐約知道她錯了,但是向來對她溫柔寵溺的皇兄那冷漠蘊含怒氣的目光激起了她的叛逆,心中那股氣讓她梗着脖子不願認錯。
皇兄見她冥頑不靈的模樣,先是将她冷在一旁,安撫好三皇姐後便将她帶回她的宮殿,喚人壓制住了她,拿出長尺打她的手心。
任她如何哭喊求饒都沒用,他神色冷峻地直将她的手心打得充血紅腫,高高鼓起才作罷,體罰完了後,他還罰她抄書,說是她什麽時候真正知錯了再說。
在被禁足養傷的前幾日,她氣惱皇兄,覺得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人,偏心外人,傷害他一母同源的親妹妹,等父皇母後來救自己了,她一定要好好告狀。
她就那麽懷抱着希望等啊等啊,等到她掌心的傷都快好了還是沒見到他們,她失落難受的同時覺得肯定是皇兄在背後搗鬼,她就更生氣了,暗自下定決心她永遠也不會向他這股惡勢力低頭。
可越到後面,她就越按捺不住了,被禁足實在是太難熬了,不但看不到父皇母後他們,還要抄那什麽破書,皇兄為此還專門派了個人監督她抄書,想着不過就是認個錯,認就認呗,又不會少塊肉,而且那件事她做的确實過了那麽一點……就那麽一點點。
她去同皇兄說經過這麽久她已經知錯了,皇兄問她錯在哪,她皺着張小臉不情不願地說她不該如此張揚跋扈,任性妄為。
皇兄被她逗笑了,溫柔的模樣與從前別無二致,他說她錯了。
她至今仍清楚地記得,皇兄他是怎麽循循善導地說出讓她受益匪淺的話的。
他告訴她,身為嫡皇女,她可以張揚,也有資格任性,但要掌握一個度,跋扈和妄為是不可取的。
後來她被皇兄帶着去向三皇姐道歉,道歉時她是真心實意的,不是她出來之前想好的走個過場就好了。
後來有一次同父皇母後閑談,她玩笑着抱怨說那時候他們太壞了,都不想着來救救他們的女兒。
母後斜了她一眼,纖細食指點了點她的額頭,說那件事一出,她皇兄就馬上壓下去了,他們二人還是那日從皇兄口中聽說的,他們知曉皇兄打她手心後便想來看看她。
但是被皇兄攔住了,皇兄說她性格被大家寵得有些頑劣,需要讓她受些挫折,他們一想也有道理,若他沒将這件事壓下,他們二人也是會動手的。
畢竟嫡皇女如此專橫跋扈,傳出去了着實不好聽,見他将這件突發事件處理的不錯,他們也便将女兒放心交由他管教了。
諸如此類的事還有不少,是以她在皇兄的約束下收斂了不少,她也是打心底愛敬皇兄。
他閉目養神,沒理她,堯星月在床沿邊蹲下,可憐兮兮地攥着皇兄的袖子,試探性地扯了扯,“皇兄,星月知道錯了,下次定不會這樣了,您就原諒星月嘛……皇兄皇兄。”
堯星月正抛棄臉皮撒着嬌,就隐約聞到一股味道,她聳聳鼻子,仔細聞了聞。
淡淡的酒味,皇兄昨晚沒出席就是去喝酒了?可這又不是海源,皇兄在這會有什麽交情好到能夠為他推掉宮宴的朋友?
雖然好奇,但堯星月也沒敢多問,皇兄現在氣都還沒消呢。
堯蕭衍本就頭痛着,自家妹妹還在說個不停,她活潑的聲音此時對堯蕭衍而言顯得有些聒噪,他頭更痛了,“行了,你先回去吧,等晚些再來尋我。”
知曉皇兄這算是不生氣了,堯星月顯得異常乖巧,“那……好吧,皇兄你好好休息。”
待堯星月帶着所有仆人離去,房間恢複之前的靜谧,堯蕭衍似脫力般又躺回床上,右手置于臉上,手背遮擋眉眼,一動不動的模樣像是在沉睡,又像在思考。
過了一會,他突地笑出了聲,有低沉柔和的笑聲流淌,打破了這一室靜谧,他這是想到昨天了。
他昨天本不該像個血氣方剛的小年輕那麽意氣用事,沖動地喝了那麽多酒,還為了喝酒将宮宴給推了。
但實話實說,現在他完全清醒了,身體帶着宿醉的難受,對于昨天的事卻并不如何後悔,甚至于有種瘋狂後的愉悅感。
他從未這般酣暢淋漓地飲過酒,以前喝酒大多是出于客套應酬,為了防止酒後失儀,以及其他意外情況的發生,他至多喝到五分醉就會停手,裝作不勝酒力的模樣蒙混過關,昨日沒人勸酒倒是實打實地喝了個全醉。
加之他們昨日也不只是在悶頭鬥酒,還會聊到一些事情,他看見了她完全不一樣的一面,不同于宮中的拘束與謹小慎微,在宮外,她是爽朗,随意不羁的,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股灑脫勁,若不是陰差陽錯中他親眼所見……
想到那日水下朦胧所見,堯蕭衍喉結滾動,耳廓又紅了一片,像是昨日的酒意還未完全散幹淨。
若不是那日親眼所見,他怎麽也想不到林懷她會是個女子,不光光歸咎于她身上的易容手法高超,還有她自身的原因。
容貌很容易改變,可一舉一動是從小養成的,它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就算你可以去故意抑制,但你總不可能時時刻刻都将精神力放在注意自己不自知的舉動上。
林懷的動作一點也不女性化,這是她女扮男裝這麽久,能夠不被大家察覺的最重要的一個點,她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