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麝香口脂
沈離淮“手忙腳亂”将自己的帕子遞給她,配合着她演戲,“雲珠姐姐,這不怪你,是荃葉自己不小心。”
見荃葉表情無措,之前刻意的冷淡都消失得一幹二淨,以為自己的示弱奏了效,雲珠心下得意。
就知道荃葉那小子垂涎自己已久,她眼淚都還沒流下來呢,他就心軟了,自己便是那将荃葉套在娘娘船上的籌碼,雲珠為成功玩弄人心而感到興奮和自豪。
眼瞧着雲珠被她的“情深”迷昏了頭腦,她再接再厲繼續忽悠她,讓她覺得只要有她在,荃葉就一定會忠誠地為榮妃幹活,這次探病算的上是“賓主盡歡”了。
待沈離淮病好後,她回到了趙亦澤身邊伺候,他對她仍是很好,除入睡時已不需她伴在身旁,所有的東西和原來一樣,卻也沒什麽越距暧昧的行為,他過得素得活脫脫就像是苦行僧,不過他這樣也好,倒是省了她的不少麻煩。
秋末向來多雨,禦書房外,透着厚厚的一層雨簾,遠遠地就見一個小太監冒着大雨着急忙慌地朝這處跑過來。
待小太監快到門口了,一拿着白色拂塵的老太監滿臉嫌棄,将他攔在挂着串串豆大雨珠的屋檐之外,拖着音,悠哉悠哉地拿話訓他:“火燒屁股了?知道這是哪嗎?還有沒有點規矩。”
這些小年輕啊真是一個比一個沉不住氣,也不怕哪一天把自己的小命給搭進去了,前幾天的鄒山不就是嘛,還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玩手段,現在雖說還沒死,但估摸着也快差不多了。
小太監一到禦書房門口迎面就飄來了叱責,連帶着雨珠重重砸在他臉上,吓得他在瓢潑大雨中跪下,但他這次來又是有要事在身,顧不得害怕,氣都還沒喘順就開始說話:“公……公公,出事了,瑤嫔肚子突然疼痛……”
瑤嫔?那個宮中唯一懷上龍子的嫔妃,肚子痛該不是孩子出什麽問題了吧?這可耽誤不得啊。
老太監頓時忘了自己剛剛說的話,連忙敲了敲門進去通報。
沈離淮正在像往常一樣為趙亦澤研墨,就見一個圓滾滾的夾着拂塵的老太監神色緊張地推門進來,在這溫暖的房間中帶進了一片微涼的濕意,夾雜着明顯的土腥味。
他跪在地上說道:“皇上,不好了,瑤嫔不知吃壞了什麽東西,現在腹痛不止。”他那張大臉上流下的水漬不知是雨水還是汗。
沈離淮不覺得訝異,瑤嫔懷了個“金疙瘩”,在這宮中總是會出些事的。
趙亦澤像沒聽見似的,依舊是垂頭批着奏折。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呢?一句話都不說,他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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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太監在這片沉默中不知所措,下意識地擡頭看向李寧,看看能否從他那得到點提示。
見他看過去,李寧只是朝他搖搖頭,示意他就這麽等着,別出聲,胖太監也是李寧身邊的老人了,相信李寧是對的,于是聽從李寧的指示就這麽安靜地在地上趴着。
“請太醫了嗎?”趙亦澤在紙上落下了最後一筆赤色,房中終于響起了他的聲音,磁性的嗓音在雨聲中顯得又沉又冷。
“奴才不知,瑤嫔的人在外面候着呢,是否喚他進來問問?”
謝天謝地,皇上終于出聲了,剛剛都要在那片沉默的氣氛中溺斃了,還以為自己不小心說錯什麽了呢,雖說皇上經常這樣,但他還是沒能習慣,趁着皇上沒在看他,他悄悄地用袖子擦去額上的細汗。
“不必,朕去看看瑤嫔。”
趙亦澤到時太醫們才剛開始診斷,他也沒進去,就坐在外室看奴才們端着東西匆匆忙忙地進進出出,等太醫診斷完。
同一屋檐下的兩處是截然不同的氣氛。
瑤嫔那臉色凝重的衆人埋頭幹自己的事,生怕一個不小心天降災禍,由大雨帶來的潮濕水汽更是為那一方小天地帶來了令人心焦的煩悶。
而他們這,沈離淮瞧着對內室情形毫不關心,只是低頭喝茶的趙亦澤有些想笑,她知曉他只是來走個過場的,但他這也太冷漠了吧,連李寧胖太監臉上的表情都要比他緊張些,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皇上不急,太監急”?
在出來的宮婢經過時,沈離淮特意看了眼被端出的水的顏色,澄清透明,不是血的顏色,看來瑤嫔的孩子沒事,單純地運氣好嗎?她不信。
這怕不是個圈,是套誰的呢?
“臣參見皇上。”
過了有一會兒太醫才從內室出來,臉色不算凝重。
“瑤嫔如何了?”趙亦澤語氣淡淡。
“娘娘和龍胎都無事了,腹痛是由于娘娘直接食用了少量麝香,娘娘腹中胎兒還小,受不了這般刺激,是以娘娘會反應較大,腹痛劇烈。”
“知曉她是如何食進麝香的嗎?”茶葉随着他手的搖晃在微棕澄清透亮的液體中浮浮沉沉。
“暫時不知,還要待臣查探查探娘娘今日的所食才好下定論。”
趙亦澤将茶蓋置于茶杯上,二者相碰發出一聲脆響,像是敲在房中各人的心上,“李寧,幫劉太醫好好查查。”
“是。”
讓李寧去幫劉太醫,趙亦澤這打的什麽算盤?她可不覺得趙亦澤會突然對一個給他戴綠帽的女人大發善心。
李寧的效率極高,沒過多久便将瑤嫔今日入肚的東西查探得一清二楚。
“皇上,瑤嫔今日所食之物都檢查完了,奴才發現了一件特別奇怪的事,瑤嫔用過的筷子,吃剩的食物上皆可查到有麝香的痕跡,其他的都沒有。”
怎麽可能那麽巧,偏偏是瑤嫔吃過的都有麝香,沒吃的就沒有,下藥之人就能算得這麽準?況且劉太醫不是說是少量嗎?到處都有那還叫少量?
“李公公,可以讓劉太醫看看瑤嫔唇上的口脂。”沈離淮倏忽出聲,整個房間的人都看向了她,包括趙亦澤。
她不慌不忙地解釋道:“若是娘娘的口脂有問題,那麽在吃東西時會有少量口脂被食入,也會有部分口脂粘在娘娘咬過的食物上,這就能很好地解釋為什麽娘娘明明食用的是少量,沾有麝香的食物卻很多,還都恰好是娘娘吃過的。”
對啊,他怎麽就沒想到呢,雖說李寧覺得荃葉說得非常有道理,但他還是擡頭請示皇上的批準,趙亦澤慢慢收回落在沈離淮身上的目光,朝他點點頭,示意照她說的去做。
果然,劉太醫取了些許瑤嫔唇上塗的口脂,在其中發現了含有麝香,他立即将還在昏迷中的瑤嫔唇上的口脂都擦掉了。
“李寧,去查查誰幹的。”
即使李寧不去查他大抵也知曉是誰幹的,榮妃向來不是個安分的,不過他這次要辦的就是她,不管真相如何,這件事的謀劃者都必須是榮妃。
前日他去榮妃那,吃飯間她裝作不經意地提起了懷,說是想讓他給懷和她的大丫鬟親自指婚,讓他們結為對食,她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他二人兩情相悅,讓有情人成眷屬也是一大樂事,他還不知道她打的什麽算盤,無非是看着懷頗受自己寵信,想用她的丫鬟套牢懷,讓懷幫她争寵,但她這次是真的觸到他的逆鱗了,她在後宮興風作浪的本事是一流,原本還想讓她在再得意一段時間的,是她自己作死。
劉太醫說瑤嫔一時半會兒醒不來,趙亦澤就回去了。
李寧辦事效率很快,在趙亦澤用晚膳時就回來了。
“皇上,查到對瑤嫔口脂動手腳的是榮妃娘娘宮中的一個小宮女,奴才審了她,她對自己所做的事供認不諱,一口咬定榮妃娘娘是幕後指使者,奴才覺着奇怪便多審了一會兒,後來她受不了酷刑改口說是個蒙面女子教唆她這麽做的,在瑤嫔的口脂中放麝香,若是被查出,就将一切推給榮妃娘娘。”
見皇上興致缺缺,并不是很在意,李寧問了句:“皇上,這件事還要再查下去嗎?”
“你不是查完了嗎?查到誰就是誰。”此時房中只有除他們之外的沈離淮,其他人都在李寧回來時被揮退了。
李寧懂得了皇上的言下之意,這是要他将錯就錯,把這一罪名在榮妃身上摁實了,皇上怎麽突然想起要整治榮妃了?
“主子做錯了事,底下的奴才也要負責任,你去親手幫榮妃教教奴才,尤其是貼身宮女,沒能阻止主子幹蠢事,更要好好“照料”她。”低沉的聲音中是不容忽視的寒意。
竟妄想從他身邊奪走懷,她們該死。
聽了他們二人整個交談過程的沈離淮有些驚訝,趙亦澤罕見地這麽情緒外露,榮妃是怎麽惹到他的?
李寧将所有指向榮妃的線索揪到臺面上來,其他證據都銷毀,一個晚上足以讓李寧收拾得幹幹淨淨,第二天大早,降位的旨意就到了華羽宮,大意就是說榮妃心狠手辣,意圖謀害皇嗣,德不配位,降為榮嫔,禁足一月,以示警戒。
顧嬌聽見自己降位的消息一下就懵了,什麽叫謀害皇嗣?昨天瑤嫔那賤人肚子痛又不是她下的手,她倒是想下手,可還在籌劃當中啊。
她昨天還道是哪個好心人想要幫她除掉瑤嫔肚子裏的那坨肉,原來是在這等着她。
“不可能,這不是本宮做的,有人想陷害本宮,本宮要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