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探病
似是想到什麽有趣的計劃,她淺淺地笑了,在跳躍着的火光照耀下,微阖眼中是不符合她性格的妖嬈氣,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攬秋有瞬間的恍惚,還以為自己看見了妖嬈嬌媚的衛九,她不由得感慨,果然人相處久了,連神情都會變得極其相似。
沈離淮提筆重新寫了一張紙條塞入銀簪,讓攬秋找時間将其親手交予莊親王,攬秋雙手接過銀簪,将其塞入它之前待的地方。
“若無事你便下去吧。”沈離淮說得自然。
“是,荃葉公公。”攬秋換回了原來的稱呼,将碗筷收拾好之後,就提着食盒離開了。
沈離淮親眼看着她遠去,待她将門關上,沈離淮略有些急迫地從袖中抽出一張沾滿藥棕黃的布,她嗅了嗅滿是藥味的潮濕袖口,想着這衣服怕是也要換了,袖子裏面濕漉漉的,秋涼天,怪不舒服的。
同她這種慣犯相比,攬秋終究還是嫩了些,她的手速可是從小練起的,在人眼皮子底下偷偷倒藥她也是個中老手了。
她小時候體弱卻又異常頑劣,病生得多,但腦瓜子轉得快,将藥倒掉的方法不知被她因地制宜摸索出了多少種,上次乖乖吃藥,也就是趙亦澤離她太近讓她不好施展而已,加之還有一丢丢的嗯……尴尬,當時只想着趕緊結束那奇怪的氛圍,這才讓趙亦澤得逞。
夜深人靜,習慣淺眠的沈離淮被從房頂上傳來的細碎瓦片聲驚醒,下意識握緊了藏于袖中的匕首,暗自警惕,這麽晚了,是誰還念着她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太監?
沈離淮沒睜眼,調整呼吸保持原有的姿勢裝睡着,準備靜觀其變。
極輕的一陣動靜過後,她察覺到有人進入了她的房間,單聽呼吸與腳步聲,她猜測那人應該是個男人。是殺手嗎?
但是沒感覺到殺意啊……
沈離淮聽着周遭的聲音腦子飛快轉動着。
男人進入房間之後沒停留,徑直朝床上的她走過來,腳步聲在她的床邊停下,過了一會兒,有陰影在她眼睛上方出現,沈離淮握住匕首的手緊了緊,克制住了自己想反擊的欲望,她感覺不到那人的惡意,她選擇相信救過不知她多少次的直覺,繼續按兵不動。
下一刻,那人帶着暖意的手就落在了她的額頭上,停了片刻,确定了什麽後便抽離了,沒有多餘的動作,只是盯着她,好長時間他都維持着同一個姿勢。
他是誰?趙亦澤嗎?
手的觸感倒是差不多,都是滿手的繭,但給她的感覺不太像。
Advertisement
趙亦澤看她時就像一只饑腸辘辘的狼盯着一塊肥肉,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剝入肚方才甘心,目光極具侵略性,雖然他平時看她的目光都比較克制,但她這兩世都是當兵的人,對周遭的環境極為敏銳,不消多少心神便能感受到趙亦澤眼中那異常的炙熱。
想到趙亦澤她便不自覺有些走神了,她很早之前是察覺到了他對她的特殊的,不管哪方面的特殊,可那時她沒有多想,只是一股腦地将其歸結于是因為他那個尚不知在何處躲着的心上人。
這人不一樣,因為長久的注視,她是能感覺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但卻感受不到一點侵略感,他的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溫煦得像春日裏最早吹開繁花的那抹風,缱绻又極輕。
再說了,要真是趙亦澤深夜來看自己,也不至于會偷偷摸摸從屋頂進來啊,他直接從門那進來就是,又無人會攔他。
這麽“癡癡”凝望着自己,難道是她無意之中撩到的爛桃花?
那人又不動,跟株樹在她床邊紮根了似的,目光黏在她身上,這樣被人看着還不能動分毫,時間一點一點擠過去着實有些難熬,沈離淮便故意天馬行空地想些有的沒的,這麽一想,也不知是哪戳到了她的笑點,她眼睫微微抖動,裝睡差點當場破功。
她忍住笑意,思緒漸漸回到正軌。
她呢,現在對外的身份是個太監,再爛的桃花也不應該被她撩到啊,趙亦澤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又不知道,哪個男人會被小太監撩到?
她也沒有歧視太監的意思,就是……
一些畫面在她腦海中閃現。
完蛋,他好像可以是知道的,堯蕭衍就知道她是女子……
草,這人該不會是堯蕭衍吧?
整得跟話本上編得一樣,昨天他救了自己,自己還一副白眼狼的模樣對他甩臉子,潑了他給自己準備的藥,他可是海源國皇子,海源國國君心目中的儲君,這麽頂尊貴的人不會這麽好說話吧?在她做出那種可以說得上是冒犯的行為後,他怎麽可能還會半夜來看她……
雖說他長得确實挺好說話的。
就在沈離淮眼睫顫了顫,準備“悠悠轉醒”時,他動了,動作迅捷地按着原路離開,顯然是不想讓她看見他,待沈離淮徹底睜開眼睛時什麽都沒看見。
他什麽都沒留下,正如他什麽都沒帶來。
真是無趣,她還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像她猜想的那般呢,這樣大半夜被人從睡夢中吵醒還陪他耗了這麽久的怨氣也能減少一些。
隔天,雲珠就提着禮物來看她了,消息真靈,這麽快就知道她“複寵”了,忙不急地探望她。
在她恢複布菜的那段時間倒是一次都沒見過她,和她主子一般的脾性,嬌縱得理所應當,連表面工作都不做一做,真是這幾年在宮中過得太順遂了,不過想想也是,誰她主子命好,有那麽個身居高位的爹呢。
“雲珠姐姐,您怎麽來了?”在攬秋将雲珠領進房時,沈離淮趕忙放下手中的書,裝作非常驚喜的模樣,可身子卻是誠實地窩在被窩中,紋絲不動,不見要過去迎她的趨勢。
見沈離淮依舊坐在床上,雲珠略顯得有些尴尬,她再怎麽愚鈍也感覺到了荃葉對自己明顯沒有以前那麽殷勤了,是因為前段時間自己對他的冷淡嗎?
那不能怪她,那時荃葉被皇上調回布菜,不再近身伺候了,人人都能踩一腳,她還以為荃葉做錯什麽事惹皇上生氣了,她自然不能同他交往過甚,免得牽連到娘娘。
那确實是避嫌了,都完全不見面了還有什麽牽不牽扯的說法。
娘娘之前是說要找個合适的時機與皇上提她和荃葉之間的事,可前提是荃葉要一直保持他的這個地位啊,要是他對皇上沒了影響力,那她不就白白犧牲了。
是的,犧牲。
在她心中,她這麽一個清清白白的好姑娘給一個身體殘缺的太監作陪已經夠委屈了,要是這太監還偏偏是個人下人,那她這輩子就算是一眼望到頭了。
如果他是因為這種小事就生她氣的話那他就太不懂事了,雲珠在心中倒是責怪起了被她特意疏離的荃葉。
連懶懶散散倚着枕頭的沈離淮都察覺到了她快實質化的埋怨。
嗬,這小丫頭還挺橫。
口口聲聲小丫頭,可實際上沈離淮年紀還沒人家大。
待床上荃葉的神色又冷了兩分,雲珠這才察覺到了自己表情的不妥,心中有再多不滿她也只能暫且咽下,她扯出一抹算得上柔和的笑意,玩笑道:“荃葉,混得不錯嘛,現在都有奴才伺候了。”她試圖打破現在尴尬的氣氛。
要不是為了娘娘她才在這受這唠子氣呢,但是不是真的一心一意為了榮妃,可能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沈離淮倒是沒為難她,配合着她嘴唇勾了勾,“雲珠姐姐又在開玩笑了,奴才哪配有人伺候,不過是皇上好心,見奴才病重,着實可憐,這才撥了一位小兄弟來照料我幾天。”
見荃葉提到了身體,她打蛇随棍上,擺出擔憂的神情,柔聲問道:“那你現在身體有沒有感覺好些?”
“好多了,多謝雲珠姐姐還挂念着奴才。”
雲珠只是低頭笑笑,不知是不是她多疑,她總覺得荃葉是在暗諷她之前冷落他。
的确不是雲珠多想了,沈離淮就是正在讓她感受到這件事,不能總讓雲珠和榮妃覺得自己牢牢掌控在她們手中,任她們随意差遣,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吧。
總得讓她們争取争取自己,她們才會對自己這顆棋子更加上心,刷刷自己的存在感,掌握主動權。
“荃葉啊,姐姐在這要給你道個歉。”雲珠欲言又止,眼中滿是愧疚,像是她不小心對荃葉做了什麽罪大惡極的事一般。
“發生什麽事了嗎?”
“前段時間娘娘有要事吩咐我去做,必須是我親自去操持,所以那段時間未能來看你,連你出了這種事我也是剛剛知曉……姐姐真是心中有愧,要是姐姐前段時間能夠多關心你一些,或許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有水色在雲珠眼中晃動,她沒有拼命眨眼,也沒有用帕子拭去,她就那麽擡眸直直地看着沈離淮,讓沈離淮将她眼中的欲掉未掉的淚看得一清二楚。
嗬,開始苦肉計?真巧,她昨天也才用過,親測效果挺不錯的。
作者有話要說:
姐妹們,窩回來了,嘿嘿ヾ(@^▽^@)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