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不為人知的溫柔與軟肋
她悄悄地咽了咽口水,極力克制自己饑渴的眼神,安分地站在一旁低頭等試菜小太監試完毒,便上前幫皇上布菜。
布菜時單看他的臉色是看不出什麽,沈離淮只能靠皇上的眼神在哪道菜上停留了,來判斷他想吃什麽,好在這樣下來沒出什麽問題,她夾什麽皇上就吃什麽,看來這個方法應該還是挺有效的。
吃得差不多了,趙亦澤放下手中雕花銀筷,掃了眼荃葉,他精神飽滿,不見疲态,看來是上午休息好了,“下去用完膳後來朕的書房伺候。”
沈離淮聽見聲音本能擡頭,見皇上眼睛看着她,才知他是在同自己說話,“是。”
他能看出自己沒吃飯?自己就将饑餓表現地那麽明顯嗎?
好吧,重點好像不是這個。
這麽通情達理的他與傳聞有很大出入啊,據她所知,當今皇上可不是那種會整天關心身邊小太監有沒有吃飯的大善人。
她有種預感,趙亦澤那個還未找到的心上人定會幫她一個大忙。
為什麽她會斷定是心上人而不是朋友啊之類的,因為他的眼神。
他每次看自己的眼神是非常專注認真的,完全不同于看其他人的眼神,甚至于是他的妃子,他也不曾用這種眼神看過她們,這是為什麽呢?
這當然是因為愛呀,哈哈,當然了,不是對自己的愛,而是透過自己表達對那人的愛……
像他這種冷情之人這麽大的一個軟肋不利用白不利用,大不了等衛九找到皇帝的那個心上人,自己再盡可能地補償她,就算他們兩情相悅,她又不會真的把趙亦澤搞死……應該不會。
再說了,她也不懂在什麽情況下兩情相悅女方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讓男方只能苦苦尋覓,這說明趙亦澤很大可能是單相思啊,趙亦澤愛而不得她還是挺喜聞樂見的,應該說趙亦澤所有不順心的事對她來說都挺喜聞樂見的。
沈離淮下去草草解決了一下午飯,就趕着去書房伺候皇上了,倒也不是她有多想去伺候趙亦澤,一切都是為了任務。
美名其曰是伺候,其實也就是直愣愣站在書房中當個人型報時器而已,她也不懂為什麽要把報時單獨交給一個人做,明明李寧可以兼着做的,這東西輕松的很,不過大概是他日日聽李寧報時厭煩了,想要找個新聲音給他報時?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左右,低頭專注于批閱奏折的趙亦澤突然出聲,“過來給朕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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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旁的李寧應和着,自覺上前。
“你過來。”
趙亦澤從成堆的奏折中擡起頭,沒看正向他走過來的李寧,只盯着低頭不動的那人,語氣命令,聲音低沉。
李寧順着陛下的眼神望過去,一愣,停在了原地,原來他剛剛是在喚荃葉,而并非自己,書房內一片寂靜,就連方才還有的紙張翻動聲都消失不見了,見荃葉仍無所覺,出于提醒,他輕喊了他聲。
沈離淮擡頭,疑惑地看向李寧,注意到他的眼神,才後知後覺地知曉皇上剛剛是在同她說話。
這皇帝什麽臭毛病,每次叫她做些什麽都不直接叫名字,屋裏又不止她一人,她哪知道他是在叫她幹活啊,她還以為他是在同他的貼身太監李寧說話呢,再說了,李寧在這兒,貼身服侍的活兒怎麽可能會輪得到她呢。
“……是。”縱使心中有惑,沈離淮還是順從地低頭上前為他磨墨,他是皇帝,說什麽便是什麽。
太監總管李寧見原本屬于自己的差事被“搶”,臉上也未出現什麽不高興的神色,只是從善如流地對皇上說道:“想必禦膳房給皇上準備的糕點已備好,奴才出去拿一下。”
繼續專注公務的趙亦澤眼也不擡,只淡淡嗯了一聲以作回應。
在為皇上研墨的沈離淮盯着手下黑漆漆的一灘墨,出神地想着這顏色倒是有些像皇上那純粹冰冷的眸色,不同的是趙亦澤的那雙眼睛黑洞洞的,簡直就跟永遠看不見底一樣,而這墨,縱使純黑,卻是看得見的淺薄一片。
他這也太大意了吧,她不過就是一個剛從榮妃那兒調來的布菜小太監,今日還是她來這乾清宮當差的第一天,他便讓她進入他裝有各種重要文件的書房,還讓她替他研墨,近距離觀摩他辦公,也不怕她是旁人派來的細作。
巧了嘛這不是,她還真的就是他那同父異母哥哥花錢請來的作細。
說是這麽說,近水樓臺先得月啊什麽的,可沈離淮的眼神還是老老實實地落在那方做工精良的松花石硯上,眼睛不敢随意亂瞟,她得找個無人的時間好好探一探這禦書房,而不是現在瞎看。
趙亦澤伸筆過來蘸墨,沈離淮見此想将墨碇移開,給他空位置,不料粘了墨的硯臺太滑,她手中的長條形墨碇在硯臺上不受控制地劃了一小段距離。
即使沈離淮眼疾手快地及時抓穩了墨碇,但剛剛的失誤已經将一滴墨汁濺到了趙亦澤正在撰寫的公文上,那滴正在暈染開的墨在字寫得整整齊齊的公文上顯得分外紮眼。
沈離淮臉上浮現出驚慌失措的模樣,趕緊咚地一聲,就那麽直直地跪下去向他請罪,“奴才罪該萬死,還請皇上恕罪。”
完了,這麽響一聲,自己膝蓋鐵定烏青,她又何嘗不想放過自己的小膝蓋,可是大力方顯誠心嘛,這樣就算是自己的錯,趙亦澤他也應該會從輕處理的……吧?
雖說李寧是去拿禦膳房備的東西,但實際上他并不用親自去禦膳房,禦膳房的人每日會定時備好吃食送到乾清宮的小廚房溫着,小廚房距這不算遠,所以他這一來二去的,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這時提着糕點與茶水的李寧進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他心中暗自猜想荃葉這次怕是要受到責罰了。
上次他要外出辦一些皇上吩咐他的事兒,臨走前特意安排了一個還算較為穩重的太監來暫代他随侍皇上左右,待他辦完事從宮外回來,就得知那小子被送到辛者庫做苦力去了。
原因嘛,就同這荃葉一樣,為皇上研墨時,不小心濺了一小滴墨在皇上正在使用的紙上,這事兒也就不久前剛發生的呢。
趙亦澤還未說些什麽,就聽見身側咚的一聲,他蹙眉看向跪在他腳下畏縮的小太監,有些不理解,他就如此令他害怕?
“無事,繼續。”他趁着那滴墨尚未幹,擡筆便寫了一個武字,墨點即作字點。
“是……是。”
沈離淮忍着膝蓋上的疼痛緩緩站起身來,太草了,這下虧了,她活了兩輩子,還沒怎麽跪過別人呢,這皇帝倒是受了她不少“結結實實”的跪拜。
雖說她平日裏也不太在乎這些什麽尊不尊嚴的,用她父親對她的形容來說就是流裏流氣,無絲毫清朗端方之像。
但這跪着着實疼啊,還是那麽硬生生地用膝蓋去砸白玉地板。她一定一定要幫她的“好朋友”趙亦莊拿到召萊令,不然她這比買賣可就虧大發了,賠了夫人又折兵的。
站起身的沈離淮有些無措,剛剛為了盡快抓住那塊“暴走”的墨碇,她右手手心沾滿了黑乎乎的墨汁,這可怎麽繼續幫他研墨?要不換左手繼續?可左手她并不是很熟練,到時候又出了亂子就麻煩了……
她正躊躇着呢,一塊被疊得整整齊齊無花紋的淺色手帕被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拿着遞到她眼前,她不用擡頭也知曉是誰給她的,她裝作受寵若驚的模樣接下,說了句多謝皇上,不是她不想跪下展現一下她的感激萬分,是她的波棱蓋兒太疼了,實在跪不下去……
好吧,她就是不想跪,嘿嘿……
時間過了有一會兒了,她手心的墨有些已經凝固,雖說這帕子不能完全擦去她手上的墨跡,但能擦去尚未幹的墨,不讓它們粘的到處都是,她便滿足了。
看見整個過程的李寧心中詫異,這件事就這麽輕輕巧巧地被揭過去了?皇上還給荃葉那小子遞帕子擦手……
難不成就因為上次被濺墨的是畫而這次是字,所以處理方式才差別這麽大?
還是……只因為人不同?
還別說,他現在這麽仔細一打量,發覺荃葉那小子長得白白淨淨的,皮相雖算不上頂尖,但身上自有一股子在這深宮中難得的,特屬年輕人的朝氣,整個人顯得格外人畜無害,尤其是他那雙眼睛,更是使人眼前一亮,盯着誰看都覺着溫柔深情,難不成皇上他……
看上荃葉了?
想到此,李寧趕緊借着放下手中食盒的動作低頭,生怕自己在皇上面前露出什麽詭異的眼神。
皇上他有那麽些貌美如花的妃子,怎會看上一個身體殘缺的太監,這不可能的,應該是自己思想太龌龊了。
他心底又響起了一個小小的聲音,先帝還不是被同為男子的魏丞相迷的神魂颠倒,連大好江山都願意雙手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