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争與不争
那人竟敢讓自己吃這麽個虧,自己又不是什麽悶聲吃虧的冤大頭,且不管這事兒是不是針對他,他都要營造出一副這是有人針對榮妃的現象,這樣自己不但能推掉昨晚突然消失的責任,而且屆時不用自己親自動手,便能讓那人吃好一番苦頭,榮妃的手段,可比他的要狠辣多了。
雲珠若有所思,也不接他話了,只是換了個話題,“不管事情真相如何,還好你那幹兒子教得好,他昨夜代你去給皇上娘娘布菜,不但穩穩當當接下了你留下的爛攤子,而且還被皇上看中,今日一大早就調去乾清宮當差了,都沒來得及和你道個別。”
荃貴眼睛刷一下看向雲珠,向前一步,聲調不自覺升高:“荃葉被調到乾清宮當差了?”
雲珠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瞧他那麽大動靜,并不算高興的模樣,她有些奇怪,要是換旁的人,早就不知道有多開心了,他倒是好,一張臭臉,“怎麽?你介意你幹兒子比你升得快?”
荃貴立即感覺到自己的表情不妥,朝雲珠和藹地笑了下,有些感傷,“唉,雲珠姑娘您這說的什麽話啊,老奴當然盼着荃葉過得好了,只是,這華羽宮中尚有老奴對他照拂一二,可到了那乾清宮他便是孤零零一人了,老奴不過是有些擔心那小子罷了。”
“嗬,你倒是把他當親兒子了,放心吧,荃葉那小子看着一股子的機靈勁兒,他還有大好前程呢,你就別操那些無謂的心了,就等着安享晚年吧。”
荃貴不語,只是低頭笑笑。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無關緊要的事,之後便有小宮女來尋雲珠,說是榮妃娘娘起身了,正喚她呢,雲珠便進屋服侍榮妃梳洗去了。
雲珠伺候榮妃沐浴更衣,緩緩褪下她身上的紅色絲緞中衣,看着榮妃被鮮豔紅衣衫映襯得愈發潔白光滑的酮體上那密密麻麻的暧昧吻痕,雲珠覺着有些耳熱,為了緩解不自在,她輕聲恭維着神色慵懶的榮妃。
“娘娘,皇上可真是寵愛您啊。”
榮妃嬌豔的臉上滿是得意與嬌嗔,“那是,皇上昨晚實在是太用力,都把本宮給累着了,今日定要好好泡泡澡,休息一番。”
“您放心,奴婢都已安排好了。”雲珠先是試探了一下浴桶裏的水溫,确定是娘娘平常喜好的那個溫度後,便轉身去扶娘娘。
榮妃慵懶地嗯了聲,在雲珠的攙扶下踏入熱氣蒸騰的大浴桶,将全身都浸泡在微燙的熱水中,熱水沖刷走了些許疲憊,她坐靠在浴桶壁上,玉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着漂浮在水面的玫瑰花瓣,她指甲蓋上同樣鮮豔的紅色蔻丹幾乎與嬌豔欲滴的玫瑰花瓣融為一體。
像是想起了什麽,她突然出聲:“對了,荃葉走了嗎?”
“一大早就被人接去乾清宮當差了。”
雲珠邊回着,邊熟練地拿起浴桶旁的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向浴桶中倒去。
Advertisement
這些好東西都是老爺在宮外特意找人配的,聽說經常使用能讓女子的身體變得更加地滑嫩白皙,自帶惑人體香,更重要的是能讓女子更容易受孕。
今年是娘娘進宮的第五個年頭了,到現在尚未有子,雖說其他宮娘娘也不曾有誰懷上過,但娘娘依舊是非常着急,宮中還未有皇子,若是誰在這時生下了第一個皇子,那他可就是皇長子了,在這沒有皇後的後宮,便不存在什麽嫡子,皇長子不就是最尊貴的孩子嘛。
若是娘娘得了這後宮中的第一個皇子,說不定還能離這空虛的後位更近一步呢。
老爺自從知曉娘娘的憂慮後,便經常将一些調理身子的補品送入宮,希望娘娘不要過于着急,老爺果然還是最疼娘娘的。
娘娘經常泡這些東西,作為伺候娘娘的奴婢,她連帶着也經常碰,她的手是真的比之前白皙柔軟了不少,手上也時常有一股好聞的清香,所以她猜這藥應該是有些用的,但不知為何,到現在娘娘的肚子依舊沒有動靜……
“也是,他還要伺候皇上用早膳呢,自是該早些去侯着。”
“荃葉那小子還算懂事,雖說時間緊,來不及同娘娘見上一面,可他特意拜托奴婢替他給娘娘道別呢,他臨走前奴婢還提醒過他不要忘本,他表現得挺上道。”雲珠将手泡熱後,走至榮妃身後替她按摩肩頸。
榮妃閉上眼享受雲珠恰到好處的力道,“嗯,那就好。”
多了個自己人在皇上身邊終究是好事,雖說現在他一個小小奴才估計也插不上什麽話,但這日子還長着呢,保不齊什麽時候有用。
“荃貴呢?他昨日是怎麽回事?”提及荃葉的調離,她自然而然地便想到了荃貴的異常。
“荃公公今早滿身狼狽,匆匆忙忙地跑來找奴婢,說是昨夜在回宮的路上被人敲暈了,為了不被人發現,那人還把他拖到了一個隐蔽之處,直至今日早晨他才醒過來。”
榮妃在一片水汽中緩緩睜眼,“被人敲暈?就這麽巧是在皇上來看本宮的那天晚上,這該不會是後宮中哪個賤人因為嫉妒本宮而暗中做的手腳吧……”
一片沾附在榮妃手背的玫瑰花瓣無征兆地掉落,在水中掀起不起眼的點點漣漪。
“荃公公也是這麽猜測的。”
竟有小蹄子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妖,這是榮妃絕對不能忍受的,她握起一把花瓣,削蔥根似的手指慢慢收緊,鮮紅的汁液像血般一滴滴掉入水中,在水中旋轉,逸散……
“找人去查查,寧可殺錯也不能放過。”
“是,娘娘。”
……
昭純宮。
修剪完了眼前的盆栽,婉妃看了看還算滿意,便放下手中修剪盆栽的剪刀,左手接過司青手中的茶托,右手捏起茶蓋,輕輕刮動茶湯表面浮起的茶葉,然後捏着茶蓋,将茶蓋傾斜,再把茶杯送至嘴邊,輕輕抿了一口清亮的茶湯。
喝完茶的婉妃将茶杯遞回給一旁的司青,瞥見她臉色不算好,緩緩開口:“怎麽了你這丫頭?大清早就悶悶不樂的,誰又得罪了你?”
聽見娘娘同自己搭話,原本在獨自生悶氣的司青頓時就炸了,不管不顧地開口道:“娘娘您還有心思在這修剪這些花花草草呢,榮妃她都要騎到您頭上了。”
她這副模樣像極了在外打架沒打贏,回家見到家長就瘋狂告狀的小孩。
婉妃又拿起剪刀,淡定地開始修剪另一盆盆栽,漫不經心地問道:“她怎麽了?”
“榮妃也不知使了什麽狐媚手段,昨夜哄得皇上将一月後宮中中秋宴交給她來操持。”司青臉上滿是不忿。
婉妃修剪雜亂橫生枝葉的手一頓,旋即又穩穩地繼續,“這你從哪打聽來的?”
“奴婢根本不需要去打聽,那榮妃就一大早自己宣揚得整個後宮都知曉了。”瞧她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樣,真是上不了臺面,遠不及自家娘娘氣度的千分之一,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
“她操持便她操持,你幹甚如此氣惱。”剪短枝條的咔嚓聲在房間裏時斷時續。
司青見自家娘娘一點也不在意的模樣,她有些着急了起來,“可在我們國家這中秋宴向來是由國母親自操持的,這往年也是您來操持,您一向操持得很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今年卻突然間換成她了,奴婢只是為娘娘感到委屈。”
婉妃不以為然,站遠了些觀察盆栽整體,思索着哪裏還需要再來一刀,“這有什麽好委屈的,這中秋宴又沒刻着本宮姓名,正好趁着今年本宮可以好好歇歇。”
“娘娘您……”司青上前,還想再勸。
“好了,司青,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你要看到本質,就像這些花花草草,任本宮如何悉心照料,如何修剪,都不可能将花變成葉,葉變成花。本宮不是不争,而是這些東西沒必要而已。記得叫宮中的人管好自己的嘴,免得到時候讓皇上覺得本宮度量小。”她想要的從來不是權利,地位……
“……是,娘娘。”娘娘都這麽說了,司青縱然萬般不甘,現在也只能閉嘴。
正午将至,趙亦澤放下手中批閱奏折的筆,閉上雙眼,捏了捏酸脹的鼻梁,開口的第一句便是:“他……安排好了嗎?”
雖皇上并未說名字,但李寧幾乎立刻就領會到了皇上口中的“他”是誰,他笑着回應:“都照您吩咐的安排下去了。”
他看了眼窗外,問道:“現在幾時了?”
“正午将至了。”
李寧仔細觀察着皇上的神色,試探着開口:“……皇上可要召荃葉過來伺候您用午膳?”
“嗯。”
“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被召來布菜的沈離淮一走入殿中,她的胃瞬間就被撲面而來勾人的香味所喚醒。
完了,雖說她早午膳因為補覺都沒吃,但她剛剛明明就不餓的,現在看見這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她突然間就饑腸辘辘,口齒生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