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通知書 大男人哭慘不嫌丢人
小芳很想撇嘴, 這個老爹真把她當傻子啊。
“哪兒呢?”小芳聽到她老爹和老李頭的話了,還想多聽聽呢。
可在張莊再厲害再牛的人物都沒有工分重要。
小芳往四周看去。
“東南方向。”張支書低下頭一邊幹過一邊說。
小芳看過去就問:“六叔不幹活幹啥呢?偷懶啊。”不容人家開口就問:“二隊的工分誰記?我報告張老六偷懶。”
工分面前可不分村支書還是隊長。
像給莊稼除草的時節,張支書有事也得跟大夥兒請假。
張老六頓時急了:“你別瞎說。”
“你幹多少?”小芳沒偷懶, 還比別人快。因為她“大言不慚”地跟爹娘說, “你們少幹點。”
高素蘭和張支書也心疼閨女, 讓她悠着點。
小芳不聽。
老李呢,不記工分, 因為他年齡大了, 不擅長農活,又是一個人沒家人幫忙, 記工分分口糧得餓死。
也是這樣張支書才好跟老李唠嗑。
張老六只知道老李不計工分, 不知道小芳跟他大哥大嫂說的話,“反正比你多。”
“咱倆比比,輸的人是大黃。”小芳大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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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免有人偷懶,一個人分幾壟地,幹的好又快是整工分,幹的慢又潦草就是半工分。
小芳幹的快,旁人就不敢偷懶。否則跟她一樣整工分,半工分的人肯定不幹。
有想争整工分的人就盯着小芳, 她雖然跟她爹站一排, 其實是到地頭又回來了。爺倆是一個往南一個往北。
張老六看起來比他大哥快, 真不一定比小芳多。
幹活太無聊,難得有個有意思的事, 紛紛起哄架秧子,“比比,比比。”
老六相信小芳傻,也相信她沒心眼——實誠。
小芳敢這樣說, 哪怕他想不通怎麽就比他多,也不敢比,“比啥比?再比天黑了。你們幹多少了?等會兒我一壟一壟查,不幹淨的都給我重新除!”
熱鬧沒得看,有人很失望,嗤一聲:“拿着雞毛當令箭。你大哥不說話,可顯着你了。”
争吵适可而止。
放任下去極有可能打起來。
張支書道:“別吵吵了,幹活。”佯裝好奇地問:“老六,不會真沒小芳多吧?”
“咋可能!”老六埋頭狠幹,結果累成大黃,查看除草情況和登記人數都是張支書幫他記的。
小芳也累,但她這個身體幹慣了,還能動彈就蹦跶到張老六跟前:“六叔,比不比?我做記號了。”
“去去去,一邊玩去。”張老六煩的擺手。
學生放學的時候還沒放工,方劍平就回家做飯。
飯做好不見小芳回來他就來找,“六叔,小芳怎麽得罪你了?把你煩成這樣。”
張老六可是知道這個侄女婿多護短,不敢由着性子說:“不是煩,她擋着我的風了。”
“四周都是莊稼,小芳不擋也沒風吧。”方劍平往四周掃一眼,目之所及處皆是快到小腿膝蓋的麥田。
這也是最後一次除草。麥苗抽穗就不好再下地。
張老六不禁問道:“你不會想讓我給小芳道歉吧?”
“做錯了道歉不是應該的嗎?”
老六急眼:“我是她叔!”
“長輩就可以随意污蔑數落晚輩?”方劍平問。
張老六起身,梗着脖子問:“咋不可以?你爸媽數落你幾句,數落錯了還得給你道歉?”
“我是我爺爺奶奶養大的。”
張老六噎住。
張支書收起統計本,嘆了口氣,這個老六真是累糊塗了。
“老六,關鍵是你沒數落小芳。”
“對啊!”張老六恍然大悟:“我又沒數落她,我道什麽歉?”
方劍平不禁看他岳父,他搞錯了?想想張老六的話,确定自己沒錯,“你沒錯幹嘛不直說?”
張老六又被問住了。
張支書笑道:“長個腦袋留着好看的,你跟他說這麽多幹啥。走吧。”
方劍平忍不住打量一番老六。
張老六不禁說:“看啥看?再看我也沒數落她!”
方劍平瞧着他這麽理直氣壯,有點信他,“小芳,因為啥?”
小芳:“他不幹活盯着我看我別偷懶,我要跟他比比誰幹得多,他又不敢比。膽小鬼!”沖張老六哼一聲。
張老六冤枉:“我啥時候盯着你了?”
“幹活的時候。你不盯着我看我幹嗎?”
張老六張了張口,想說我看你爹。眼角餘光看到他大哥還沒走,下意識把話咽回去,“跟你說不通。我回家吃飯去。”不待她開口就往東跑。
小芳不禁嗤笑一聲。
方劍平轉向他岳父:“到底怎麽回事?”
張支書道:“邊走邊說。不是看小芳是看我。估計好奇我在幹嘛。”随即把他和老李談話內容大概說一遍。
總共沒幾句話,卻讓方劍平聽得直呼:“這麽巧?”
“我也沒想到這麽巧。”張支書看向另一邊的老伴,“你說我待會兒是不是再找老李聊聊?”
高素蘭想想覺得不合适:“他現在的情況咱也弄不清,還是別聊太多的好。”頓了頓,“真想照顧他,就讓他割草或者鍘牛草。”
這些事雖然也累,但至少不用頂着太陽。
比起除草,老李也更擅長喂牛養豬。畢竟他幹了小半年。
張支書點頭:“那就不去了。回頭我直接安排。我跟師長不熟,連老李的姐叫啥名都不知道,也沒啥好聊的。”
小芳轉向方劍平,“我們晚上還去找老李玩兒嗎?”
方劍平覺得應該去,不去老李可能會多想,比如是不是張支書不讓他們去。有可能今晚都睡不着。
“不想去?”方劍平問。
小芳搖頭,沖他皺了皺鼻子,“我才沒有。你不想去還差不多。”甩開他的手就往前跑。
方劍平連忙追上去,“慢點,路不平。”
“你追不上我。”小芳得意的回頭,腳下踉踉跄跄,身體嘭地一聲倒在地上。
方劍平連忙跑過來,看到地上沒有石頭,只是下雨天牛踩出的蹄印,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疼嗎?”
小芳沒好氣道:“你說呢?”
“我不疼。”方劍平見她還有力氣發火,就知道問題不大,“我扶你起來?”
小芳撐着他的手臂。
張支書和高素蘭跑過來,扔下鋤頭就撸她的褲腳和衣袖,“摔着哪兒沒?”
方劍平:“不是一下子摔下去應該沒大問題。”
張支書看到她胳膊紅了一塊,但沒有破皮,不禁松了口氣:“以後還敢皮嗎?”
小芳下意識想說,忘了不是水泥路。到嘴邊趕緊收回去,不服氣的抿嘴。
高素蘭朝她腦袋上敲一下,“你還不服氣?”
方劍平皺眉,“嬸!”
高素蘭擺擺手:“得,我不管,你管。”
“我——我不是不讓你管。你說歸說別動手。你看她胳膊都摔紅了,就算你不說她也知道錯。”
高素蘭點頭:“今天是知道,可惜睡一覺就忘了。”
小芳道:“那肯定是你。”
“別給我犟嘴。明天再摔倒再說。”高素蘭撿起她的小鋤頭回家。
小芳沖她的背影扮個鬼臉。
張支書看到這一幕不禁搖頭,“別皮了。劍平,做飯了吧?”
方劍平點頭:“熱的饅頭,還擀了面條,但我怕膩在一起還沒煮。”
張支書滿意地笑着說:“這些就夠了。吃過飯就去吧。回來再洗澡。”
牛場的院子雖然很大,但裏面好多頭牛,每到夏天院裏的味就很重。所以最近方劍平和小芳去找老李都是在外面。
村裏沒電,外面不好點燈,方劍平也想早點過去,然後趁着天黑下來回來。
語文、歷史這些方劍平可以自己解決。實在不懂也可以寫信問他爺爺。然而數學他爺爺搞不定。他不懂的張莊其他人也不懂,方劍平得知老李懂,得空就找他,怕他突然走了,他不知道該找誰。
有很多次小芳都想說,你可以找我。我大學在校生,高中的知識還沒來得及還給老師。
可她目前的情況連初中數學課本都沒碰過,突然整到高中,方劍平就算是個無神論者也會懷疑她被鬼附身了。
小芳陪方劍平去找老李,也是希望方劍平早點搞懂,以後慢慢交給她。這樣方劍平才會支持她參加高考。
有了方劍平支持她,誰也不好出面阻攔。
可今天對小芳來說不是個好日子。
本想收拾她六叔沒收拾成,她還摔一跤。好不容易等吃過飯身上不疼了,到養牛場就看到周長河在老李身邊獻殷勤。
小芳不禁皺眉,“他咋又來了?不知道老李知道他是個壞蛋啊?”
方劍平:“他又不瞎,怎麽可能不知道老李對他的感官一般。小芳,有句話叫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以後周長河有點事什麽事找老李,老李就算不想幫忙,想起這些日子他沒少忙前忙後也不好直接拒絕。”頓了頓,“他再跟老李哭哭慘,說不定就成了。”
小芳哼一聲:“大男人哭慘不嫌丢人。”
方劍平忍不住看她。
小芳不懂:“咋了?”
方劍平:“我以為你會說他娘們兮兮。”
“娘們也不哭。”小芳為了表示自己非常鄙視他,又哼一聲,“我們還去不去啊?”
方劍平道:“過去吧。再麻煩老李一段時間就不用麻煩他了。”
小芳:“周長河能一下消失就好了。”
方劍平不由得想起上大學的名額。随後又想想不可能。張支書已經知道周長河心術不正,就算不把名額給段伊然也不會給他。
張支書也沒打算給段伊然。
年前吃殺豬菜的時候張支書随口扯到“德智體美勞”,知青們因此幹勁很足。然而等到初夏,只有一半人在堅持。
地裏的小麥黃了,不論農場的學校還是張莊村小都放忙假了,張支書還是沒公布上大學名額,有知青就懷疑那個名額被農場收回了。
這種言論一出,還有兩個人在堅持。
張支書覺得等農忙過後,黃豆或玉米種下去,可能只剩一個。到那時候他就不用左右為難。
不出他所料,黃豆露出頭,張支書帶領全村的人去剔長的不甚好的豆苗,那些知青只有楊解放最積極。
張支書看到楊解放跟方劍平有說有笑,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其他知青會不會懷疑方劍平早就向楊解放透露大學名額給他,所以楊解放才能堅持這麽久啊。
想想周長河和劉季新的德行,倆人有可能這樣認為。他倆說出來,其他人肯定也會這樣想。否則為什麽不是別人,偏偏是楊解放呢。
張支書想到了隔壁的大嘴巴。
拿着分到手的嫩豆苗進院,張支書就嘆氣。
高素蘭疑惑不解:“好好的嘆啥氣?”
“你說都放暑假了,通知書該給我了吧。農場一直沒消息是不是給別人了?”張支書面向東邊說道。
高素蘭懷疑自己聽錯了:“啥通知書?”
“大學錄取通知書。沒通知書咋去報名?”
高素蘭這次聽清楚了,不禁驚叫:“還沒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