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心太黑 大妹子,以後改了吧
要不是時機不對, 小芳真想放聲大笑。
但要讓她什麽也不幹,小芳忍不住——張廣華這些年沒少欺負她爹娘。
小芳大聲為自己辯解:“我沒反悔。這麽個臭東西,誰稀罕反悔。”瞥一眼來富家的, “你不要看不起我。”
來富家的怕小芳把矛頭轉向她:“沒有。小芳最聰明, 連這種辦法都能想到, 我佩服你還來不及。”
以前她怎麽就沒想到呢。
罵不過高氏和張廣華母女,堵上嘴巴把人捆起來不就行了。
被捆住擡起來的人不是小芳, 她不用着急就跟來富家的閑唠, “還說不說我傻?”
“不傻,不傻!”
小芳又問:“還叫不叫我傻小芳?”
“誰再敢叫你傻小芳我幫你收拾她。”來富家的敢發誓, 這句話發自肺腑。
小芳看出來了, 有點點意外,她這麽讨厭張廣華嗎。
想想張廣華之前那番做派,別人想不讨厭她也難。
小芳:“我記住啦。”
“記下吧。”來富家的巴不得她記下,以後見張廣華一次捆一次。
可惜張小草不是小芳,沒她力氣大。張廣華就算瘦也是個成年人,擡這麽一會兒她手受不了,“小雙她娘,走不走?”
來富家的也累, “走!對了, 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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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支書:“打哪兒來的送哪兒去。”
打張老二家來的。可是張小草不敢過去。
“大爺, 我姑父和幾個表哥表弟都在。”張小草希望他能懂她。
張支書懂——小草怕回去挨打。
朝隔壁看一下,張老九在院裏站着, 張支書立馬喊:“老九,跟我過去一趟。”到張老五門口把老五和他幾個兒子叫出來。
小芳看到這個陣仗立馬跟過去。然而她的手腕還在方劍平手裏,扯的方劍平上前。
方劍平不禁問:“又幹嘛?”
“幫我爹打架啊。三傻!”小芳假裝嫌棄地瞥他一眼。
方劍平張張嘴,拒絕跟她打嘴仗, “你爹什麽時候打架了?”
“這麽多人不打架幹嘛?”小芳反問。
方劍平被問住。
仔細想想好像還真是。
張老九聽聞這話不光沒有退,還小跑幾步過來:“誰又欺負咱們村的人?這大過年的不想過了?”
來富家的跟張小草擡着一個人走得慢,沒離他們太遠,聞言就說:“等一下你就知道。”
到張老二家門口,來富家的停下,瞧着地上沒硬石塊,磕不壞張廣華,“小草,歇會兒。”沖她使個眼色,張小草微微點頭,兩人同時放手,撲通一聲,張廣華掉在地上。
張老二家的大門沒關,一堆東西掉地上立馬惹得屋裏的人紛紛出來。
高氏仔細一看——她寶貝閨女。拎着拐杖颠着小腳跑過來,“小華,這是咋了?”
張老五忍不住跟老九嘀咕:“大娘的腿腳沒事啊。平時拄什麽拐杖?”
老九道:“好打人。”
張老五啧一聲,“得虧大爺走得早。否則早晚也是被她氣死。”
“華子,小華,咋不說話?”高氏扶起她,“哪兒痛,告訴娘。”
張老二東邊的鄰居出來看熱鬧,沒想到熱鬧這麽大,邊笑邊說:“沒看見她的嘴被堵上了。”
高氏關心則亂沒注意到。拿掉她嘴裏的東西忍不住說:“這是啥玩意?小華,誰幹的?告訴娘。”
“張廣進!”張廣華氣得大吼。
高氏擡不信。
張支書了解他娘,他娘也了解他。
“老大,你妹妹幹啥了你這樣對她?”
張廣華的大兒子也出來了,質問:“大舅,憑啥這樣對我娘?”
張支書對親妹妹還有一點耐心,對外姓的外甥是看見就煩:“沒你的事!”
“你這樣對我娘就不行!”張廣華的大兒子擋在他娘和他姥姥前面。
張老九十幾歲的時候天天跟着父輩們打架,打了這個村就打那個村,打了小鬼子又打國軍。自打娶了媳婦,張家老大又成了一村之長,媳婦和老大哥管着,張老九不敢跟自家人鬥也不敢跟外村人打——閑得快發黴了。
外甥被舅舅收拾就是公安來了也不好插手。
老九摩拳擦掌擋在張支書前面,“你娘是他妹妹,他想咋管咋管。有你個小輩啥事。”
張廣華的大兒子比張老九小好幾歲,這孩子被張廣華教歪了,打小沒少被老九收拾。所以他怕這個愛惹事的小舅。不由得後退一步,“我娘有天大的錯也不該把她捆成這樣。”
老五點頭:“确實啊。”
張老九轉向他,你跟誰一邊的?
經劉季新和段伊然一事,張莊人不再是法盲。
張老五道:“也用不着我們捆。公安就把她斃了。”
張廣華的兒子噎住。
高氏大喊:“老二,拿刀去!”
張老二下意識看他大哥,順便就看到堂兄弟和侄子們。這些人都站在他大哥那邊,他使雙刀也打不過啊。
再說了,真把人砍傷,孫組長饒不了他。
他可是親眼看到孫組長拿一籃子東西給老大拜年。
“娘,有話好好說,大過年動啥刀啊。”張老二也怕他娘,期期艾艾地勸說。
高氏氣得掄起拐杖就砸,“慫包!孬種!讓你拿刀把你妹手上的繩子割開!”
“哎,早說啊。”張老二拔腿朝屋裏去。
張廣華的雙手雙腳被解放出來,奪走她二哥的大刀就朝張支書砍,“我跟你拼了!”
張支書和兄弟侄子們不約而同地後退。
張廣華一看他們怕了,更來勁,“不砍死你我不姓張!”
砰地一聲,大刀落下來。
張支書等人吓得心一下到嗓子眼,仔細一看,大刀落到地上,而不是他們誰身上。
再仔細看,地上多了一只手,那胳膊上的衣服還很眼熟,紅花綠葉似的套袖。好像小芳的套袖。
張支書順着手朝上看去,可不就是他閨女咋地。
“小芳!不能殺人!”張支書一看刀到她手裏急得大喊。
小芳把張老二西邊鄰居家的鐵鍁還給她,左手的刀換到右手上,看着張廣華,“剛才說不砍死誰不姓張?現在是不是該換我了?”
張廣華吓得止不住後退。
方劍平趕緊拉住她的左手,眼睛盯着刀,試探着說:“小芳,沒必要為了這種爛人髒了自己的手。”
小芳點頭,嫌棄地說:“她是個臭東西。”
方劍平趁機伸手,“刀給我?”
小芳遞過去,轉向張廣華的大兒子,“你是不是想打我爹?”
張家小芳出了名的傻,殺人不犯法。
除了生無可戀和日子過不下去的沒人舍得死。
說話的人如果是高素蘭,殺人得償命,張廣華和她兒子都不怕——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可是對上小芳死可就白死了。
張廣華的兒子立馬說:“我就是想知道我娘做了什麽,大舅要把她捆成那樣。”
“你可真笨。”小芳愈發嫌棄。
張廣華的兒子不敢信,傻子嫌棄別人笨。
方劍平:“對!連誰捆的都不知道。”看出他怕小芳,故意說,“冤有頭債有主。你幫你娘也得先弄清楚。對吧?小芳。”
“對!”
張老二不禁問:“不是大哥?”
“我吃飽了撐的。”張支書不客氣地說。
高氏也覺得不是老大,她大兒子要臉,做不出這樣的事,“是不是高素蘭那女人?高素蘭,高素蘭,給我出來!”
小芳:“嚎嚎啥?我幹的。咋了?”看向她和張廣華的兒子,“我一個人捆的。”拍拍自己的胸口,“說吧,想死還是不想活。”
張小草禁不住笑噴。
高氏的臉色變來變去,比小芳的套袖還花。
張廣華的丈夫忍不住問:“憑啥綁你姑?她幹啥了?”
“幹啥了?”小芳轉向方劍平,她不好說的太有條理。除非說幾句就加幾句半吊子不過腦的憨話。否則定會引人懷疑。
方劍平掃一圈人,發現東西頭的人都圍上來,還有很多面孔看着眼生,估計是誰家的親戚。
不怕人多,就怕人不夠多。
方劍平道:“兒子生多了養不起,過繼給你爹你爹不同意,你姑就又蹦又跳又打又罵——”
“你放屁!”張廣華大罵。
方劍平立即對衆人說:“聽見了吧。還要我叔把家産給她兒子,将來賞小芳一口飯吃。小芳不願意,跟她叨叨起來,她就罵小芳。小芳氣急了才用東西堵住她的嘴,然後把她捆起來送回來。”
張老九不禁看張支書。別人沒聽見,他在隔壁可是聽得一清二楚——方劍平個城裏說起謊來居然比他大娘這個大字不識一個的還能扯。
來富家的也忍不住看張支書,你這個女婿了不得啊。
張小草詫異,方劍平怎麽也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以前要是能這麽胡謅,還會有後來那些事嗎?
方劍平敢這麽扯,不過是仗着有岳父岳母撐腰,他也真想幫小芳。
原著中的情況跟現在不一樣,說句難聽的,方劍平巴不得一家三口被張廣華一家打死。
張廣華氣得又想破口大罵,對上衆人的視線,理智回籠,指着他吼:“你咋能睜着眼說瞎話?我啥時候說賞小芳一口吃的?”
仗着這事知道的人不多,張小草說:“我聽見了。你還說方劍平不可靠,大爺把小芳嫁給他是豬油蒙了心,老糊塗了了。”
以前村裏人都知道方劍平脾氣好人厚道。但具體多好多厚道誰也說不準。
張小芳考兩百分是最好的證明。
傻子在他的教導下都能考這麽好,自家孩子認真聽課老實寫作業,就算不能考學,學張支書當幾年兵,說不定回來就能接他的班。
要是能去農場上幾年初中和高中,找找校長說不定也能弄個小學老師當當。
以前村裏人沒這麽多想法,也想不到這一點。
方劍平一個高中生當小學老師一年就能轉正,這點讓村裏人認識到知識的重要性。
張小草去獸醫站上班,讓村裏人發現哪怕沒了高考,即便祖輩都是農民,身為農民的孩子一樣有很多選擇。
但有個前提,那就是識字。
張小草早晚背書鄰居都能聽見。不少人就在背後議論,她要是多上幾年學,說不定現在都是獸醫了。
村裏的掃盲班辦起來張支書就向大夥兒透露這是方劍平的主意。
需要識字就需要方劍平這樣的老師,方劍平又無償為村裏人掃盲,以至于全村人甭管服不服張支書這個村長,都很喜歡方劍平這個小夥子。
張小草的話音落下,看熱鬧的村民不幹了。
“張廣華,你了解方劍平嗎就胡說?”
張廣華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百口莫辯,“小草她胡說。”
來富家的不嫌事大,就嫌事不夠大:“張廣華,我問你,你有沒有說廣進把小芳嫁給劍平是害了小芳。還嚎嚎小芳可憐?”
“我——”張廣華直覺不能承認。
可她一停頓反倒坐實了來富家的質問。
村裏人不依,指着張廣華說,“方劍平哪惹到你,要這樣敗壞他名聲?這要讓農場知道他還咋轉正?張廣華,以前只知道你不講理,沒想到你心這麽黑。”
“張廣華,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想幹啥,不就想把你兒子過繼給廣進。我就明說了,廣進同意我們都不同意。”
幾個年齡大的不怕張廣華的人齊聲道:“我們不同意。”
張廣華氣得蹦跶起來,“他們胡說。”看到老九,“老九,你應該聽見了,你說!”
“你沒說知青在咱們這兒呆不長,還說大哥糊塗?”張老九問。
張廣華張口結舌:“我,我是為小芳好。”
張小草接道:“小芳不稀罕!”
高氏見閨女說不過這些人就幫腔:“有你啥事?給我過來!”
張小草不光過去,還跑屋裏去了。
來富家的立即大聲喊:“小草,別怕!”
其他人也以為張小草害怕,其中就有不知真相的謝蘭。謝蘭以往不敢跟高氏鬥,可張廣華的話着實過分,“大娘,不是我說大姐,平時說說就算了,大過年的還上大哥家說,哪有這樣的。也就劍平厚道不在意,換個人還不得跟小芳鬧別扭。”
有人不禁幫腔:“是呀。老嫂子,你這個閨女這次真過分了。難怪小芳把她的嘴堵上。”
小芳頗為可惜地說:“不是方劍平拉我,真想給他兩巴掌。”
不愛管閑事的人一聽這話也忍不住了,“劍平,拉小芳幹啥?應該讓小芳打。把她的嘴打得稀巴爛她就老實了。”
方劍平不在意地說:“得饒人處且饒人。嘴堵上了還給她兩巴掌,小芳不就變得跟她一樣得理不饒人了嗎。”
那人立即接道:“你呀,就是脾氣太好。”
張老九忍不住擱心裏補一句,明明心太黑。
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個侄女婿蔫壞蔫壞。
來富家的不禁看一眼方劍平,幸好沒把閨女嫁給他。不然哪天惹到他,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也就張廣進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人能降住這樣的女婿。
張支書也很意外,随即想想他高中生,為了教好小學生這些天得空就看書,要是連幾句瞎話都不會說,他不就成了書呆子。
方劍平不以為意地笑笑,視線停在張廣華身上。
那笑容看起來很溫和,張廣華卻覺得背後發涼,涼到骨頭裏,不由得往後踉跄了一下。
看在不明真相的衆人眼裏只當她心虛。
這麽熱鬧也把張家其他人吸引過來。
年前跟高氏幹過仗的張老四家的故意說:“大妹子,以後改了吧。”
改是不可能改。
張廣華要是點頭,那就是承認方劍平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有些話她确實沒說過,無理還能攪三分的人哪能認。
“我說沒說過就沒說過!大哥一家紅口白牙污蔑我。”
謝蘭笑了,太可樂——張廣華這樣的人居然能說出“污蔑”。
以後誰說小芳傻,她第一個不願意。張廣華都懂污蔑,小芳怎麽就不能是大智若愚。
有人就問:“老九也是污蔑你?小草也是污蔑你?”
“他們——他們怕大哥。誰讓人家是村支書。”張廣華涼涼地看一眼張支書。
來富家的說:“照你這樣說我也怕廣進?廣進是支書不假,你問問他敢少我一斤糧食!?”
張支書不幹這事,村裏人都知道。
此言一出,圍觀的村民相信來富家所說的一切。
小芳的四奶奶嘆氣:“廣華,你爹活着的時候逢年過節經過你大哥家門口都不停。沒你爹了,你來給你娘拜年,跑你大哥家幹嘛?今天不是小芳,換個人都得拿鐵鍁拍你。”
張廣華的嘴巴動了動,她寧願被鐵鍁拍。
方劍平道:“四奶奶,她想被鐵鍁拍,這樣就能趁機賴在我叔家不走。我嬸怕小芳傷着她,不許小芳舞刀弄棒,趕又趕不走,小芳沒辦法才把她綁起來。”
衆人本以為綁她是怕她拿嘴裏那團布。
此言一出,大夥兒恍然大悟。
有人好奇地問:“小芳,你咋想到的?”
小芳擡起下巴得意的說:“我這麽聰明什麽想不到。”
衆人好笑,萬分心說,你不這樣說我們反而信了。
方劍平扯她一把,微微搖頭,別說了。
小芳沖她擠眉弄眼表示不滿。
有人看到她跟個孩子似的又忍不住笑了。
張廣華見除了娘家人,所有人都相信方劍平,怒上心頭,“非得我死你們才信?我就死給你們看。”朝方劍平撞過來。
張老四等人抓住她,“還沒瘋夠?”
張廣華低下頭就咬老四的手。
要是張老五可能就讓她得逞了。
張老四的媳婦不是吃素的。她人就在老四身邊,怎麽可能無動于衷呢。
老四家的扯住她的辮子,張廣華停下來。
小芳拉一下方劍平:“快跑!不然死了肯定賴咱們。”
來富家的點頭,“還有可能把人擡你家去。”
這事不是沒有,幾乎每個村都發生過。有的是婆媳打架,婆婆輸了覺得沒面子上吊。兒媳婦覺得幹不過婆婆,以後的日子沒發過喝藥自殺。有的是跟鄰居,有的是因為一點地。現在地歸國家,多是為了蓋房或者種菜這些事。
甭管有理沒理,死人往人家門前一放都成了沒理。最少也得賠百八十塊。
小芳前世見過這種事,立即說:“那我就把她扔去喂大黃。”
張廣華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傻小芳不懂事。
小芳的話把張廣華鎮住。
不敢耍無賴,張廣華往地上一坐,捶胸頓足,哭天搶地,跟她娘高氏一樣一樣。
方劍平懶得看,拉着小芳回家。
老九得去丈母娘家,緊随着他倆回去。
張支書想說什麽,覺得說了也沒用,搖搖頭跟上老九。
其他人一看村長一家三口都走了,來富和張老五一家也腳跟腳走了,頓時覺得沒意思。
哭鬧這種事在村裏不稀奇,甭說經歷過很多事的成年人,就是小孩子也懶得看。
轉瞬間,門口就剩張廣華一家和張老二幾口人。
觀衆沒了,張廣華哭的沒意思,停下來小聲抽噎,向她娘哭慘。
高氏也不想理她,這閨女太蠢給她丢人:“你說小草的事,說小芳幹啥?”
“我——我這不是着急嗎。”張廣華結結巴巴道,“我也不知道傻小芳能這麽做。”
高氏:“她一個傻子,她爹娘都管不住,你惹她幹啥。”
張廣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娘,那個方劍平到底咋回事?”
“咋回事都不知道你說人家?”高氏氣得瞪她一眼就朝屋裏去。
張廣華爬起來追上去。
方劍平到家門口,轉向自家的時候往東邊看一眼,正好看到她追高氏,“叔,小芳她奶奶不會等一會兒來找你吧?”
張支書從來沒有這麽痛快過——魚保住了,肉也保住了。
“有小芳在家她不敢。”張支書笑着看着小芳:“以後誰再招惹你就這麽幹。別再動刀子。”
小芳點頭:“我知道。爹,我聰明吧?”
張支書不吝誇贊:“聰明。”
高素蘭這個當兒媳婦的沒法跟老婆婆鬥,所以沒敢過去。
饒是她知道有方劍平在小芳不會犯傻,可她還是擔心:“芳啊,沒事吧?”
“沒事!”小芳拍拍胸口,“我一個出馬頂倆。”
高素蘭看向張支書。
張支書搖頭:“收拾收拾咱去你娘家吧。”
高素蘭:“後天吧。今天我那幾個姐妹都去,堂姐妹們肯定也都去,到一塊不好。”
張支書的身份很有面子。她家日子也不錯。要說不好,只有小芳這個傻閨女。
每次過去都會被那些人含沙射影擠兌一通。
他們老兩口明明身體健康,可依然會被那些人說成老的不中用。好像他們已黃土埋了半截身,離死不遠了。
小芳的姥爺不在了,她姥姥還活着。
張支書也不能說,要不就別去了。
“那回頭咱們放下東西就回來。”
高素蘭:“拿啥?”
張支書想一下:“挑一條小一點的魚,再拿一斤紅糖。拿咱以前的,用小孫包紅糖的紙包起來。”
高素蘭以前跟兄弟姐妹很親。自打發現小芳缺心眼,那些羨慕嫉妒她日子好的人像是找到她的短板錯處,嫉妒之心暴露出來。
十來年了,每年都要經歷一兩次,高素蘭跟他們的感情也淡了。
高素蘭:“咱倆去?”
張支書點頭。
小芳回想一下,姥姥家離的較遠,走過去跟他們幹一架不值得。再說了,爹娘不在那兒用飯,他們想說也說不了幾句。最重要的是在人家地盤上容易吃虧。
年初四上午,小芳就跟方劍平窩在炕上,一個練字一個看書。
高素蘭回來看到這幕,慶幸沒跟娘家人坦白,小芳結婚了。否則他們跟過來會打破這一室平靜,還有可能惹得小芳發瘋。
悄悄退出去,高素蘭跟張支書小聲說:“你說,以後要是沒人招惹咱家芳,時間長了她是不是就忘了咋犯傻?”
“腦子裏的事說不準。盡量多仔細點吧。”張支書想起一件事,“我下午去農場。”
高素蘭順嘴問:“啥事?”
獸醫站不休息,只是年三十關門早一點,年初一開門晚一點。張支書想趁着過年孫組長不是很忙把小草的事辦了。
大過年的過去獸醫站的人也相信他和孫組長随便逛逛到獸醫站。
高素蘭聽他解釋一下,就去做飯——早點吃了過去早點回來。
不出張小草所料,孫組長和張支書走後,獸醫站的幾個人就問他們跟張小草啥關系。
張小草解釋,年齡大的是她大伯,張莊的村長。
獸醫站的人年年都得過來幾次給牲口檢查,知道張莊是富裕村,村支書很厲害,很佩服他。一聽她這樣說,立馬似真似假的抱怨,她怎麽不早說。
随後就問年輕的那位是誰,看起來不一般。
張小草就說是公安局偵查組組長,她大伯以前手下的兵。她大伯當了十幾年兵,還是老黨員。
獸醫站的人肅然起敬,對張小草的态度變了。
多了幾十年記憶,她也不再是以前那個只會動嘴的人。
春天菜長出來,小草聽到有同事抱怨天天買菜一個月不少錢。她就偷自家自留地或宅基地裏的菜拿過去。
河頭的春紅薯長出來,可以用紅薯葉蒸餅,可以炒紅薯梗,小草就掐一把帶去獸醫站。
吃人嘴短。
一來二去獸醫站的人也不好意思跟張小草藏私。
等到初夏時節,村民都換上單薄的衣服,村裏的牲口有點小毛病張小草都能幫忙看了。
小芳從九歲被發現缺心眼,一直到今年十九歲整整十年。哪怕她去年考了雙百分,小芳也不敢表現太過。
村裏雖然很多人不識字,可他們經歷的事多。表現太正常,忙得時候不會多想,閑的時候三五成群一起做活,你一言我一語,指不定就分析出她不對。
小芳也不着急。
她要是個正常人,可不好意思由着性子拽着方劍平找老李玩兒。
起初幾次都是方劍平聽小芳跟老李瞎唠。方劍平發現老李言之有物,像他岳父猜測的那樣很不一般,就改成小芳在一邊玩兒,他向老李讨教。
最近發展成小芳用廢紙折紙炮,折豬蹄子,方劍平拿着他大哥的高三課本向老李請教。
周長河找老李是幫他做事,方劍平找老李請教,老李更喜歡後者——務實。
張小草年前年後去看過老李幾次。
老李得了小芳的話就以為她瞎操心。
春天是疾病高發期,獸醫站忙,有的獸醫願意帶着張小草下鄉,她經常累得腿疼,周末休息也沒精神去看望老李了。
張小草的日子充實人的精神也很好。小芳不用擔心她搗亂,方劍平可以放心地找老李,她和方劍平都很高興。
有的人不高興。
周長河以為方劍平認出老李,偏偏又不敢當着他的面嘲諷,就在老李跟前添油加醋,比如方劍平娶小芳是為了小學老師這個名額。
不然的話就是不能上大學,他也不會要小芳這個傻村姑。
小芳在老李跟前就由着原來的小芳的性子裝天真,從沒傷過人傷過牲口,周長河這樣說反而讓老李認為他心術不正。
莊稼長出來,小芳需要幹活,就等着下雨的時候才會跟方劍平去上學。
老李也需要勞動,一次除草老李就跟人家換位子到小芳一家旁邊,提醒張支書,看着小芳別靠近周長河。
張支書懂。
老李見他不意外,不禁問:“你知道那小子心術不正?”
張支書不答反問:“我為什麽讓你有事找楊解放?”
老李恍然大悟。
年前分魚分肉的時候他就知道村支書不一般——那麽多人都沒異議。
沒想到張支書看人也這麽準。
老李不禁打量他。
張支書被他看糊塗了,不禁說:“有啥話直說。”。
“我一直想問你以前在哪個部隊,居然放你回家。”
張支書也想問問老李是不是當過兵。于是就把他最後待的部隊番號說出來。
老李的鋤頭砸到自己的腳。
張支書詫異:“你知道?”仔細回想一下,甭管團長還是師長都沒有姓李的啊。
老李沒想到世界這麽小,撿起鋤頭,撐着鋤頭穩住心神,小聲說:“你以前的師長是我姐夫。”
張支書吃驚微微張口。
老李:“真的。”
張支書點頭:“我知道,嫂子姓李,我有幸見過一次。不過她肯定不記得我。他們都還好吧?”
老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張支書見他犯難,不好再問,“那——”
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最後待的那個部隊是整合部隊,在老李的姐夫手下沒兩年就退伍了,對李家的事知之甚少。
老李見狀,道:“先幹活。你六弟看咱們呢。”
張支書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張老六踮起腳往這邊看。
這個老六,不幹活瞎看什麽啊。
張支書皺了皺眉,道:“小芳,你六叔看你有沒有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