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

第3章

宋辰銘匆匆趕到宿舍樓下時，楊曉琦正被幾個人圍在中間，肩膀一收一收的，抽噎得起勁。

周圍站着一圈的人，都是來看熱鬧的。

他看着淚眼婆娑的女孩，心裏有股說不出的躁動。他一直覺得感情的事是他跟楊曉琦兩個人的，孰是孰非，用不着扯到臺面上讓局外人評判。

“楊曉琦。”他喊道。

女孩聞聲擡頭望了過來，眼睛哭得已經紅了一圈：“辰銘......”

人群自動分出條道來，他徑直走到了對方跟前，耐着性子道：“我們能不能談談？”

楊曉琦咬了咬嘴唇，沒有吭聲。倒是站在她旁邊那個戴眼鏡的男生，冷不丁地伸手推了下宋辰銘的肩頭。

“談什麽談，有什麽好談的，分手的時候你怎麽不說要談？”

宋辰銘被推得有些無名火亂竄，擰着眉看了對方一眼。這個人他不熟，只是在學校偶然碰見時，有朋友跟他指過，說那個男的在追楊曉琦——那時候他跟楊曉琦已經好上了。

似乎是怕他誤會，楊曉琦連忙解釋道：“秦光是我朋友。”

是不是朋友宋辰銘沒什麽興趣，他壓着惱意轉頭對楊曉琦說：“找個地方坐行不......”

他習慣性得伸手去夠對方，卻沒想手還沒碰到楊曉琦，那個叫秦光的人就突然兩步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領。

“我告訴你，少碰曉琦，既然是個男的就別對女人動粗，”對方激動得唾沫星子都快噴到他臉上，“有什麽話在這裏說清楚！”

你他媽是不是腦子有病。

宋辰銘眉頭幾乎要擰成個川字，才忍住沒把這話罵出口來，低頭看了眼男人抓着自己領子的手，煩躁道：“松開。”

人群禁不住騷動起來。

秦光卻像是沒聽見似的，反而拽得更緊了幾分：“曉琦跟你在一起快一年了，她對你怎麽樣你不會不清楚吧，說分手就分手，你把她當什麽了？！”

宋辰銘沒接話，只是臉色難看得重複道：“我叫你把手松開。”

對他而言，這場沖突可以說是來得莫名其妙。

明明是他跟楊曉琦分手，結果不知從哪冒出個無關的人來，跳得比誰都激動。楊曉琦沒什麽反應，還只顧在邊上哭。

他覺得自個兒心裏頭的那股子怒意就快要壓不住。

然而還沒等宋辰銘動手，秦光就被突然而來的一拳揍得偏過頭去，眼鏡啪嗒掉在地上，他踉跄着後退一屁股摔坐下去。

“沖我沒見你有這耐心。”

身後傳來路昊略顯低沉的聲音，宋辰銘回頭望去，對方叼着半截煙站在後頭，不知道在旁邊看了多久的熱鬧：“跟他還磨叽個屁。”

見幫自己出頭的秦光被打，楊曉琦顯然有些慌了，忙蹲下/身去看他臉上的傷。路昊下手不輕，秦光被揍得右臉很快便青腫成一片。

她頓時不悅得倒豎眉毛，瞪向了動手的男人：“路昊你這人怎麽這樣，不會好好說話講道理嗎！”

“我不講理？”

路昊皺着眉雙手插在衣兜裏，慢騰騰地抽着煙道：“他拽領子你怎麽不去攔着。”

他個子高，肩膀又寬，穿着黑色運動連帽衫立那兒抽煙的架勢，十足的流氓痞氣，壓得楊曉琦聲音都弱了半截兒。

“你這是欺負人......”

她一直挺怕他的，說不上為什麽，幾乎是種動物的本能。

“行了你，”宋辰銘終于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拍了下路昊的後背，“這事我自己處理，你先回去。”

路昊不愛湊熱鬧。既然對方這麽說，他也不打算跟着摻和，抽了口煙轉身就準備走。

雖說他不在意，但楊曉琦卻覺着委屈了。宋辰銘跟她分手，她心裏本來就不痛快，如今幫自己說話的秦光還給人打了，她思來想去也咽不下這口氣。

“宋辰銘，你就是偏心你那些哥們，”她忍不住脫口嚷嚷道，“我可是你的女朋友，你難道不考慮我的感受嗎！”

宋辰銘的躁意還沒壓下，又被勾得騰了起來。

他還沒發作，坐在地上一直沒吭聲的秦光突然夠起草坪裏的半塊磚，起身兩步照着背對他站的路昊腦袋上砸去。

一聲驚呼後，路昊退後幾步站穩身子，伸手往後腦勺一摸，一手的血。

他的眼睛有些充血，視線晃了晃，看着秦光手抖着扔掉了那塊磚，低聲罵了句：“操。”

宋辰銘和楊曉琦最終還是沒有撐過一年。

那之後很多年的同學會，再說起他跟楊曉琦的這出，宋辰銘總是很無奈地笑笑，慢悠悠地晃着酒杯不肯搭腔。

畢業之後，他主動找了路昊一起合租，倒也不為別的，只是覺得知根知底得省了很多事。

本來打算工作穩定後便搬出去單獨住，卻沒想這一住就是五年。除了随着兩人的晉升，房子從幾十個平方換成一百多平米外，該吃吃該睡睡，該上班該游戲，日子過得平淡而又普通。

好像除了年齡，什麽都沒變。

宋辰銘跨出電梯，拽松了幾分領帶，從西裝褲兜裏摸出手機撥了個號碼。電話那邊的人接得很慢，隐約還能聽到麻将碰撞的脆響。

他有些無奈地笑道：“又跟你那些牌搭子聚上了？”

“閑着沒事兒還不準我打兩圈，”他媽摸着牌回得有點漫不經心，“你要是早點弄個娃給我玩，我搭牌桌子的功夫都省了。”

宋辰銘他媽就這麽一個兒子，除了工作，她一門心思都撲在了他身上。照老一輩的想法來說，讀書工作結婚，什麽歲數做什麽事，這都得按部就班地走。

“你跟陳姐說什麽了，非給我介紹對象，推都推不掉。”

“哎哎，二萬杠了，”他媽撇了撇嘴，嘴裏像是含着什麽東西，“推什麽推，好不容易幫你介紹個對象，到時候穿得精神點，給人姑娘留個好印象。”

宋辰銘聽着就覺得頭疼，也只能嘴上先答應：“行行行我知道了，你好好打你的牌。”

他頓了一下，想起早上的事來：“對了，祁玥說這禮拜要回來，帶着銳銳一塊兒。”

他媽在那邊握着牌愣了半天：“什麽時候的事兒？”

“今早上來得電話，”宋辰銘思忖了半秒還是接着說道，“她好像又找了一個，說帶回來給你們看看。”

“這孩子......”

宋辰銘他媽這口氣嘆了許久，才搖着頭緩聲說道：“什麽事都藏着掖着不告訴我們，成吧，到時候我做點她愛吃的菜，你勸着你舅舅，別讓他動起手來。”

“行。”

話剛落口，宋辰銘就遇到了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