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自從唐蕭正式向平安表明了心意，齊家衆人都發現自家的寶貝大小姐和唐公子越發默契了起來。比如……
院子裏……“蕭，早上好。”“平安，早上好。”兩人同時推開房門，同時看到對方，然後同時問好。
餐桌上……“多吃點。”“多吃點。”兩人同時為對方夾菜，衆人都驚訝又好奇地看着他倆，兩人對視一眼，又同時埋頭吃飯。
像此種事情層出不窮，大家也就看出了門道，對待唐公子更像自家準姑爺了。
此時的唐蕭和平安一起走在去綢緞莊的路上，突然兩人又同時說：“你……”平安輕笑一聲，微低了頭，唐蕭也忍不住笑了，摸摸平安的腦袋：“你最近倒不戴面紗了。”
“嗯，以前是因為長得太醜，怕麻煩才遮上，後來在極北的時候用來擋擋風雪，也就沒有取下。現在也該習慣了，畢竟戴着面紗吃飯都不方便。”
“平安，”唐蕭的聲音變得溫柔，“你是在為了我改變嗎？府中人都已經把我當做……”
“哪有！”嗔聲一出口，平安就捂住了嘴，覺得太扭捏了些，又放了下來，“那些只是巧……巧合來……”
“我喜歡。”某人不等平安說完便笑眯眯地說，還大大方方的将平安的手包進手心，“我喜歡你，什麽樣的你我都喜歡。”
平安紅了臉，唐蕭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太坦率了些，他不知道“含蓄”倆字兒怎麽寫麽？不過，似乎對于平安來說，她需要的正是這樣的坦誠，這樣的真實，不需要去費盡心思猜測什麽，這才是平安的安全感的所在。
“但是唐蕭啊，你這生意會不會做太快？橙靈都來抱怨了，說你太聰明，快要超過他了。橙輝他們也來搶你去做軍師。”
才不過三個月，唐蕭就通過一些有效的新政，讓整個綢緞莊高速運轉，甚至已經準備開分店了。橙靈是綢緞莊的大老板，也是清門橙部數一數二的理財經商的高手，但是現在看來還是沒有唐蕭聰明。平安還是很得意的，自己救回來的人這麽厲害。只不過如果橙輝橙落夫妻倆不是那樣說……
“大小姐啊，姑爺實在是太聰明了，太有手段了，要不等他做膩了綢緞生意，把他分到飲食分部去吧？咱們巧香樓還可以再發展發展的。”把他當成財神了麽？
唐蕭笑得燦爛，眼睛裏仿佛盛滿了日光：“平安對我可滿意麽？”
“什麽嘛……”微微愣神地看着那個笑容，“你不用這麽辛苦也可以的。”
“大舉要到了吧，你不是要掌管冰極門的門主之位麽？安心準備比試，其他的就不要太擔心，還有魔門的事，自然會水落石出。”唐蕭頓了頓，“我會一直陪你，陪你快樂，代替你傷心，好不好？”
“不要。我不要你代替我傷心，我只要你會逗我開心就好了。我已經跟師父商量過了，雖然我會參加大舉奪得武狀元，但是收下徒弟之後會由他代為教導，這些年應該是不會再回冰極門了。雖然會思念極北的師祖師祖母他們，卻也要等俗事都處理好了，再開開心心的回去。”
“那裏也是一個值得向往的地方。”
“嗯，我的極北，還有你的苗疆，都是心中的淨土。”
“我只要在平安的身邊就會感覺到快樂，平安喜歡的地方，我也一定要去看一看。我們做個約定好不好？”
“嗯？什麽約定？”平安好奇道。
唐蕭勾上平安的小指：“以後一定要一起去極北和苗疆，一起看對方喜歡的風景。”
“好，咱們約定好了。”
半個月後，京城的又一次大舉正式開始了，萬臨王朝這些年的大舉招收了不少人才，國力也越來越強盛，自然野心也是越來越大。之前向蒼雪送交誼表也是計劃之一，還有針對西方一些小部落的教化和收服，也是想要擴大國土的手段。
平安不禁想到，之前自己破壞了萬臨收服蒼雪的計劃，雖然自己沒有承認，以淩帝和佑的頭腦應該不難猜出自己隐瞞了什麽。而且以後烏籮成了萬臨皇子的媳婦，有些事情會自然而然地被暴露出來，包括深埋在這繁華景象下的，清門的根基，也會被知曉。即使自己無意奪回父親的江山，淩帝也是會防備的吧。
該怎麽辦才好呢？清門的人才那麽多，任何一個受到了傷害都是天大的損失。是漸漸分散他們，讓他們成為普通的百姓，還是将清門的力量轉交給萬臨？
這次的武舉場中，又有兩個新的清門教衆，都是紫部培養出來的精英，若是可以的話，平安希望永遠不會有讓他們左右為難的那一天。
今年的結果自然是不用說，平安順利地過五關斬六将，打敗了自己的手下，成功奪了第一名，又和師父一樣辭了武狀元之位，功成身退。不少人還對當年冰無絕的一柄長刀有印象，時隔不過七年，他的徒弟已然超過了他，究竟是名師出高徒，還是平安的天賦驚人？這在京城又掀起了一陣平安熱。
“文武雙全啊，文武雙全，怎麽就偏生了一張像極了前朝皇家的臉？還偏不服萬臨皇帝的管教。平安啊，平安啊……”此時喟然長嘆的人自然就是淩帝，他本不願殺平安，那麽靈動的一個孩子，可就是會讓自己掌控不了。掌控不了的人如果太出色，即使她只是一個小女孩子，即使她沒有做出任何危害自己的事情，皇甫淩也絕不會留下任何隐患，他要為修兒準備一個完美無缺的國家。
那就只有對不起她了。此時的金殿中看似只有皇甫淩一人，然而當他輕聲說了一句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自言自語的話後，屋中所有的空氣都湧動了，數條黑影飛快地融入夜色中離開。
“今夜，刺殺齊平安。”
祈安居的夜晚并不算安靜，不用擔心燈燭不夠用，也不用擔心會吵到別人家，晚上一幫清門的孩子往往喜歡聚在一處，炫耀每天所得的東西。尤其是在掌門和堂主面前，青部和白部的幾人每日都要向上級彙報自己的成績。
黑衣人等了許久都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而且在武功已經算是高強的他們看來，祈安居絕不是表面看上去那麽松懈。首先齊平安輕松地在武舉上取得了武狀元之位，對殺氣已經極為敏感，而且他們感覺到，院子裏還有比他們武功更高強的人。齊平安住的地方在中心位置，想用任何方式都是不太可能刺殺成功的。
準備回去回複情況的幾人卻突然感到頭暈眼花，心中暗道不好，一個稍微弱些的已經栽了下去，發出不小的聲響。
“什麽人！”青雲青璃兩人趕過來時，黑衣首領已經扣動了腕弩，殺了掉下去的同伴，同時扔下兩顆火彈，爆炸後散出濃濃的煙霧，幾人趁着這個空隙勉強提氣逃離了。
平安打開門，從後院走過來。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心思卻是已轉了幾圈。他們幾人剛剛到的時候平安便感覺到了，雖然不知道他們是何人派來的，但是還是有掩藏不住的殺氣的。應該不是殺了滕清的兇手，那個人即使近在咫尺，自己也未必感覺得到。
那個死去的黑衣人只穿着普通的夜行裝，眉心一枝小箭，一擊致命，照理說那幾人也應該中了軟骨散，居然還有這樣的準頭，而且反應這樣迅速，必定是受過極端的訓練，并且殺人無數的人才能夠做到。
平安擡起頭，牆頭高一丈，射程遠，威力也不小的小弩絕不是一般人能夠鍛造的。還有那火彈，除了朝廷……藺娘絕不會傷害自己，大概是皇帝吧，也不知道佑參與了沒有，自己終究還是對皇家造成了威脅麽？
輕嘆一口氣:“把他葬了吧，也是無辜之人。”
“平安？”感覺到平安異常的表情，聞訊而來的唐蕭輕喚。平安轉頭看了看他，在表情崩潰前将自己埋進唐蕭溫暖的懷裏。為什麽偏偏是他們，為什麽不相信自己？
“蕭，我不想與他們為敵，我不想……”
唐蕭不知道平安所指的“他們”是誰，但是隐約猜到這次大約是刺殺的事件是平安不希望見到的。攬緊了懷裏的人兒，突然也覺得她只是一個需要人來關心愛護的女孩子罷了:“平安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勉強自己去做。”
祈安居中除了平安以外，不少人都猜出了這不速之客是什麽人，只是少有人知道是為了什麽。但是看着失落的平安，誰也沒有開口，就好像一場夢，終于還是由對方将之打出了裂痕，再來幾擊大概就要幻滅了了，這一場相安無事的夢。
“他們是猜出你的身份了嗎？”密室之中，齊盛擔憂地看着一言不發的平安。
雲遙也微皺了眉:“我們現在有與他們抗衡的能力，只要你……”
“我不想……不到最後，我都不願意先開始這場注定兩敗俱傷的戰争。再等等吧，我覺得他們并不知道，他應該只是覺得我的這張臉太像傷他的人，而今日我方得了武狀元，他害怕了。”平安自己都不知道為何有這樣的直覺，只是直覺，有時候也會讓人難過。
第二天，京城依舊平靜，人們該笑的笑，該哭的哭，誰也不會知道昨夜祈安居的驚魂一幕。皇甫佑卻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父皇有些心不在焉，退了朝後，本想跟去書房問個究竟，卻被告知他需要清淨清淨，讓佑不要去打擾。皇甫佑只好離開，心中雖有疑問，但畢竟自己與他的約定中并不包括要涉足他的私事。
昨日暗侍首領的話還在淩帝腦海中回響，一遍一遍，讓他的眉頭皺得更深。
“屬下失職，還死了一個暗侍，祈安居的守衛可以稱得上銅牆鐵壁，我等發現其中有不少高手隐藏，想暫時離開時丙中了牆頭的毒藥跌下去，屬下迫不得已殺了丙，逃離了那裏。”
“你用了什麽殺丙？又是怎麽逃離那銅牆鐵壁的？”淩帝那時便心中微沉，聽到他承認用了腕弩和火彈，心中的不安更甚，這不是直接在告訴齊家，是宮裏人想要殺他們的人麽……
若不是因為培養暗侍實在不簡單，皇甫淩早就殺了這幫蠢貨洩憤。該怎麽解決？再刺殺已經不可能了，那便正面突破吧……齊家這麽大的勢力，這麽嚴密的防衛，究竟是何居心？府中的武林高手，難道是想要謀逆嗎？這樣的罪名，會不會太過殘忍了了？會不會……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想給修兒未來的保障，唯有如此了。
世上的事不是一方的忍讓就能夠解決的，一個國度裏不需要有兩個強者，兩虎相争，必有一傷。
而最容易讓她放下戒心的人，就是自己如今最得力的太子，只是佑兒竟然又一次愛上她。當時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思隐瞞了平安的事情？是想更好地控制佑，是想讓他得不到她的助力，是想讓他最終乖乖地交出太子之位而不敢有所留戀。終究還是你的錯啊，齊平安，為什麽你要這麽聰明？為什麽你不再遲幾年出生？對，就是你的錯，所以，不要怪朕絕情絕義。
“來人，未時讓太子和雲葭的家人一同來長安殿小敘。”
長安殿，取永世長安之意，是歷朝君王召見兒女親家之處，之前齊盛也曾和兒子一同來過。皇甫佑聽到這個消息，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自己也不是不喜歡雲葭，只是總覺得少了什麽，而相反的，見到平安時似乎才讓自己真正得到安心。父皇這是怎麽了，他怎會突然着急自己的婚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