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平安來到邊關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失蹤了，這讓皇甫偵差點急得上火。通知了全城百姓，一旦發現蛛絲馬跡就要立刻上報，就差沒有親自跑到關外去找了。
“說起來，平安之前也是突然在河北道失蹤，一直到那次收貢品才偶然遇到......如果平安再出了什麽意外，我...我....”小将軍漲紅了臉，眼中都含了些淚花。
花自棄有些驚訝的看着這個少年，過了一會兒輕聲道：“平安不會有事的，之前她病得那麽重，所有人都覺得救不回來的時候，她都堅強的熬下來了，絕對不會有事的......”
“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病的快要救不回來？為什麽平安從來沒有告訴過我......平安，你到底在哪兒......”
趁着早上天還沒亮城門剛開的時機，烏籮僞裝成出城的商販，帶着平安離開了萬雪城，向着極北更北的地方行去。
那個方向是......蒼雪國？這個女子是蒼雪國的人嗎？今天早上天亮了，平安才看清拐走自己的這個人是個極美的女孩子，年齡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身上因為需要僞裝穿的并非十分華麗，但是頸口露出的貂毛衣領一看便是富貴人家，甚至可能與皇室有關。極北的人相對于內地來說面部輪廓已經算是深的了，而這個女孩子的眼眶深邃，鼻梁高挺，皮膚雪白，一雙眼睛是淡淡的灰色，一頭頭發竟然是赭色的波浪般，真是一種另類的極致美感。雖然周圍一望無際的雪原景色還算奇偉，眼前的美人也十分養眼，但平安還是感覺很不舒服。為了防止平安逃跑，烏籮封了平安身上幾處大穴，行了大半天的路，卻絲毫沒有解開的意思。平安心中微有些着急，全身大穴被封血氣不通，在這樣的環境中感到格外的寒冷，再這樣下去的話，再好的體質也經不住折騰吧。
不知道是不是平安的心聲被烏籮聽見了，到了下晚平安全身的穴道便被解開了，但是用寒冰鏈鎖了雙手雙腳。平安心中長舒一口氣，自己可不想死在這個孤單的地方，至少在死之前，還想再看一眼佑呢。
“再過一天就該到蒼雪國了，想必你也猜出來我是蒼雪國的人，所以......你京城大小姐的那一套可別想用在蒼雪。”
“我叫齊平安，祖籍京城，淮南人氏，現住在極北冰極門，不知道姑娘是......”
烏籮似是沒想到平安如此坦率地報上家門，一肚子威風的話頓時說不出來。雖然她一向是個刁蠻公主，受到的教育也告訴她伸手不打笑臉人。
“聽好了，我是蒼雪明珠公主蒼冥烏籮，到了蒼雪可就是我的地盤，你最好乖乖的。”
嬌媚的刁蠻公主一臉不自在，倒是讓平安有些驚訝，這個女孩子倒有意思，和偵有些像呢。想到同樣別扭的皇甫偵此刻應該急壞了，平安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不過，他們遲早會來找自己的，就算找不到，這位烏籮公主也會主動找上他的。自己還是去盡情地看看蒼雪國的風土人情吧。
想及此，平安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來：“嗯，我不會逃跑的。烏籮，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開什麽玩笑？！你是皇甫偵的心上人，又是一介平民，憑什麽和本公主做朋友？”
看着明顯吓了一跳的烏籮，平安放柔了表情：“我不是偵大哥的心上人哦，我有喜歡的人了，你喜歡偵大哥吧......”
“誰...誰說喜歡那個傻子了？！我只是覺得可以利用你捉弄捉弄他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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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跟幾年前的皇甫偵一個樣子呢。平安有些好笑，明明臉都紅透了，還口是心非。說起來，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呢，明明很傷心難過，還偏喜歡裝出一臉笑容來，爹爹他們一定很擔心自己。
“喂......”
“嗯？”
“你真的不喜歡那個傻子？”
“偵大哥只是我的朋友，我喜歡的人在京城。”
随後而來的是一陣沉默，過了一會兒，烏籮才嘟囔道：“你會幫我追他嗎？”
“如果可以幫上忙一定......當然，公主自己也要努力才行呢，畢竟情愛之事外人難以涉足。”幾時自己也長到識情知愛的年齡了呢？看着這樣開導着比自己大的少女的自己，突然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佑，平安長大了呢，過了年便要十一歲了，不知道十三歲的佑是不是更高更厲害了呢？你還記得和平安的約定嗎......
此時皇宮禦書房中只有兩個人在，一個是淩帝，另一個坐在旁邊墊了絨墊的椅子上的便是太子皇甫佑。将近十三歲的皇甫佑已然是個身材高挑的翩翩少年，将近一米八的身高，雖然沒有皇甫偵的壯碩，衣下卻也隐藏着流動的力量。經歷了複雜朝政人事的少年眼神比之以前因哀傷而黑沉顯得更為深邃睿智，嘴角也總是挂着一絲不羁的自信笑容，這抹笑也不知道迷暈了多少天真的京城少女。原本的妩媚倒因着時常擺出嚴肅的臉而變得英氣很多，看起來真的是一個極好的太子，但是淩帝和太子以及太醫署的那堆太醫很清楚他們之間的交易。
“佑兒，父皇有你在左右真是輕松了不少啊。”淩帝最近心情還不錯，雖然是代理太子，但是能力極強，讓自己都想早點退休了。
“能為父皇分憂，佑兒很高興。”
“最近的好事不算少啊，僖兒聽說在海南道開了商行，還算景氣。平安似乎也有了下落，唉，那個孩子真是讓人放不下心啊。”
“父皇，平安是指齊平安大夫嗎？父皇很喜歡她麽？”
“是啊，一個像你一樣古靈精怪的孩子，見了朕也不肯行大禮，還跟朕讨價還價。”突然淩帝想起了自家兒子書房中珍藏的平安的書信，不禁看向皇甫佑，“佑兒，你應該聽了不少平安的傳聞，對她有什麽感覺？”
“佑兒覺得齊大夫是個非常聰明的女子，現在下定論還算太早，但佑兒覺得齊大夫會成為佑兒的勁敵。”
“勁敵...嗎？聽外面傳言，你身邊有中意的女子了嗎？”
皇甫佑暗自撇撇嘴，這個父皇越發老不修了，竟然八卦起這件事來。腹诽歸腹诽，皇甫佑還是恭敬地回答：“回父皇，那位姑娘是居象館的千金，的确是個好女孩，佑兒如今并未有逾矩之舉。如果佑兒一直找不到更心儀的女子，便會娶雲姑娘為妻。”
“哦？你倒是坦誠。”皇甫淩眼中閃着算計的光芒，“最近朝中還算安定，你代我去一趟極北關外，去蒼雪國送一份友誼的國書吧。”
“父皇打算将蒼雪變成附屬國麽？”
“慢慢來，先從經濟上控制他們，再從文化上浸染他們，這不是佑兒提出的觀點麽。”老不修的臉上笑容燦爛，全然看不出前些年的疲态。
皇甫佑也露出一個溫柔無比的笑來：“是，父皇。”兩人相對笑得詭異。
極北邊關突然收到消息，驚起一陣不小的波瀾。
“新太子要來？就是那個聽說還挺厲害的小太子？”
“半路出家能厲害到哪兒去？正好，待他來了，本将軍倒要看看是怎麽個厲害法，可有我們皇甫偵将軍厲害。”
“李大胡子，你還是不要做出頭鳥的好，聽說京城中不服的人都被整治得服服帖帖的。說起來，咱們将軍最近為着找平安姑娘火氣大着，太子在這個節骨眼上來也不知是好是壞。”
“尉遲将軍多慮了。”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衆人立刻止住了話題：“将軍。”
“雖然我這兩三年都不在京城，但是五弟的改變是衆人可見的，他是平安的朋友，如果知道平安的事情，肯定也會着急的。京城的隊伍要過半個月左右才會到達，大家暫時不要太過不安。”
雖然說京城大部隊要花上半個月在路上，但那是因為有幾車送往邊關和蒼雪國的禮物。皇甫佑又豈是願意浪費時間在路上的人，出發第一天便關照了自己的得力手下小魚兒帶隊，自己則騎着追雲和兩個武功高強的手下一起先走了。
隐藏在大隊伍中的洛銀輝眼睛微眯，立刻開始思考僞裝的方式。因着平安的請求，這幾年洛銀輝一直在暗中跟着皇甫佑，有的時候看見皇甫佑全然忘了平安又對別家的女孩子極為親近，便幾次想要放棄這個少年，但還是忍住了。雖然皇甫佑的武功越來越好，但是洛銀輝始終沒有暴露過自己。這一次在雪原上極難隐藏，倒是個頗為棘手的問題。
于是，在繼平安一行三人來到邊關六天後，又是一個頗為醒目的少年帶着兩人來到了萬雪城。皇甫佑一身白色長袍，外面披着墨色鬥篷，整個兒一個水墨畫裏走出來的仙人一般。皇甫佑可不是匆匆來此，早就準備了僞裝的通關公文，順利地穿過了萬雪城的關門。沒有去尋自家四哥的住處，而是找了個客棧暫住下來。
“這萬雪城看起來還算繁華。”
“殿......公子說的是，可見通商很有效果。”
皇甫佑突然定定的看着白明，若有所思。白明臉微紅：“公子？白明可是說錯話了？”皇甫佑看出自己這個謀士的窘迫，揚唇笑了笑：“沒有，只是你叫我這聲殿公子挺有意思。”
“公子是不是想要回憶起以前的事情？”白晦向來寡言，到了邊關卻仿佛興奮了很多。
皇甫佑搖搖頭：“現在也很好，過去的忘便忘了吧，也不用去刻意想起，說不定想起來反而會痛苦。應該也沒什麽重要的記憶。”
“公子真的不去一趟泰王殿下那裏嗎？”
“我打算先在城中歇上幾日。等人來了以後簡單拜會一下便可，不要引起過多的麻煩。”要不是那一大堆禮物，皇甫佑倒希望能悄悄來悄悄離開。
中午吃了飯，三人便各自出了客棧。皇甫佑向着邊營的反方向走去，這裏不少番國商販，賣的東西也是琳琅滿目。皇甫佑停在了一個賣工藝品的小攤前，想着挑點禮物給雲葭、姐姐和藺娘帶去。
小攤的老板娘看了皇甫佑半天，就差流口水了。随後便轉頭和旁邊攤上的女人“竊竊私語”：“這兩天城裏淨來些神仙似的人兒。”
“那小姑娘還沒找着麽？若是還在這城裏，和這公子配成一對兒才好呢。”
神仙似的小姑娘？配對？皇甫佑突然好奇了起來，溫文地笑笑：“不知姐姐所說的是哪位姑娘？”
“就是将軍的貴客平安姑娘啊，将軍盼了好久終于來了萬雪城，可惜一夜之間便失蹤了，也不知去了何處。小婦人得幸看了一眼，那真真是個冰雕的容雪築的貌，那雙眼睛能把人心都看化了，穿一件火紅袍子真是好看的緊。”這婦人說得仿佛恨不得重新投一回胎，有三分像她才好。
這位平安姑娘想必就是最近時時聽人提起的齊平安吧......京城人不是說她整日帶着帷帽面紗，是因為相貌極為醜陋嗎？這是什麽奇怪的感覺，總是在自己的耳邊繞來繞去，很想見一見這個人，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沉默地帶着買的東西回了客棧，白明和白晦也陸續回來了。看見皇甫佑若有所思的樣子，便想暫時離開。
“等一等。”叫住兩個人，皇甫佑擡起頭來，“你們知道齊平安嗎？”
白明白晦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齊小大夫的事情京城的人都知道，公子是看到街上的通告才有此一問的嗎？”
“也不是，只是很好奇，你們知道多少，都告訴我。”
白明便坐了下來：“齊小大夫在京城的時間不算長，也就是一年多的時間，原本聽說家住淮南，父親是城南祈安居的齊盛大夫。她剛來時大概七歲，在大街上救活了一個已死之人，這一點可以在回春堂得到證明，然後藺妃娘娘和六殿下中青香之毒，淩帝還懸賞求醫，便是齊小大夫進了宮解了毒，因為不拘俗禮很有膽識而被淩帝任為可以自由出宮的挂名禦醫。之後中秋節，齊小大夫與晏小太學，也就是現在殿下您的姐夫齊侍郎，兩人合作詩畫震驚全席。淮南王殿下似乎很賞識她，很是風光了一陣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後來便沒有什麽太突出的事情了，似乎一直在閉關讀書。兩年多以前的六月便帶着身邊一幫苗疆的孩子一起出去游歷了，之後便墜崖失蹤，直到前段時間才有消息，說是在極北學武。”
和京城人口中的故事差不多，白明心中暗度，根據淩帝的指導，這些故事中與殿下有關的事情全部都沒有說出來，不知道是不是淩帝不願意殿下和齊小大夫接近。
“她好看麽？”皇甫佑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
“額？傳言她因臉上生了胎記極為醜陋......”
那為何衆人還是會忍不住提及她，現在這兒的人為何又說她有天仙般的容貌？算了，自己在想些什麽，明明是不認識的人，為什麽要這樣在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