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伊人歸鄉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只見天地之間白茫茫的一片，雪花紛紛揚揚的從天空飄落而下，整個空間像是拉起了白色的帷帳，萬事萬物不消半個鐘頭便都變的銀裝披戴，素缟纏身；松樹、柏樹，柳樹、楊樹、月季花樹瓊瑤沾滿枝頭。
看那雪花白潔如玉，微風中片片搖曳，好似月宮丹桂樹上飄落下的玉葉；又似在風中自由翻飛的翩翩玉蝶，忽聚忽散，忽近忽遠，飄飄悠悠，輕輕盈盈的落在屋頂，落在樹枝，落在柴草上，還不時落在行人的脖頸裏，給人一個猛然的激靈。
這是今年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天氣雖然寒冷，但卻并不妨礙人們心中的那份溫暖。林宇泰的父母今年很早就趕回來過春節，往年的春節多都是林宇泰到溫州去過的。
今天臘月二十三，學校還沒有放寒假，但在傳統節日裏二十三是小年，所以學校大開恩賜，給學生們放了一天假。林宇泰帶着楊雅慧回來家裏，以滿足他母親早就想見見這位未來兒媳婦的願望。
楊雅慧初登林家門顯得十分羞澀。也難怪，醜媳婦都怕見公婆。不不不，對不起，這裏口誤，她要是醜媳婦的話，那世間的美媳婦可就太稀缺了，只怕要像國寶熊貓那樣保護起來了，哈哈，開個玩笑。
“坐呀孩子，這不就是自己家裏麽，來。”林母笑吟吟的拉過楊雅慧的手，讓她在椅子上坐下。
楊雅慧雙腿微微顫抖，只感覺這雙腿并攏不是，伸直不是，蜷起來不是，翹起來也不是，怎麽放都好像不是。
林宇泰情知她局促，微笑道：“別緊張，媽說的對，這就是在自己家裏。”
楊雅慧幹巴的微微一笑，聲音稍稍發顫的道：“叔叔好，阿姨好。”
父親點了點頭，母親甜甜的應道：“哎。”對林宇泰豎了豎大拇指，笑道：“好，真好。”又對楊雅慧笑道：“不要叫阿姨了，叫媽就行。”
楊雅慧瞬間羞的滿臉通紅，輕咬着嘴唇，似笑非笑的微微低下了頭。不過這也好，冬天天冷，一害羞身上就熱了，正好暖和暖和。
林宇泰也覺得尴尬，盡管他有時逗笑楊雅慧會叫她媳婦，但那都是在沒人的時候兩個人的甜蜜情話，這時當着父母的面，二人都是純純少年，怎會不臊？
林宇泰道：“媽，人家是第一次來，你說啥呢？我說說就行了，你這也太直接了吧，哪有你這樣上樹掏鳥的？”
母親推着他身子道：“去去去，一邊去，我們娘倆說話你別插嘴。”
楊雅慧的臉紅的好像七月的杏子，八月的石榴一樣，将這隆冬寒氣驅的無影無蹤。林宇泰見她臉熟透蜜，心裏忽悠悠一蕩，走到母親身旁，故板着臉道：“媽，我倆到底誰是親生的？我咋感覺我像是撿來的？”
母親微笑着撇了撇嘴，道：“親生的也沒有兒媳婦親，你趕緊走，別影響我娘倆說話。”推着林宇泰到一旁。
林宇泰望着楊雅慧笑了笑，對她向母親霎了霎眼，拖着長腔道：“好——，你就陪你兒媳婦好好聊天吧，我是外人，告辭了。”來到廚房幫父親整治菜肴，獨留她“娘倆”在客廳談心。
父親道：“這姑娘看起來真是挺不錯的，你娃子眼倒挺賊，可要好好待人家。”
林宇泰笑道：“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娃兒，嘿嘿，我心裏有數着呢。”
父親笑了笑，又問：“你見過她父母嗎？”
林宇泰道：“見過她爸。”将楊父到一中的事對父親略略說了一遍。
父親聽罷，點了點頭，道：“她爸說的很對，當務之急你們是應該把心思放在學習上；不過你們倆的事也應該早點确定下來，大家都吃個定心丸。這樣，等過完年咱們兩家人抽空好好聚一聚，談談你們的事兒。”
林宇泰猛一緊張，道：“啊，這……這有點太急了吧？我們現在還在上學，說這個是不是有點早了？”
父親道：“看早也不早，兩家人見面吃個飯而已，有啥問題？你總不能不讓老子認識認識人家家裏人吧？再說你們倆的事兒不是板上釘釘的嘛。”
林宇泰神色為難，道：“可是……哎呀，我總覺得不太妥。”對于父親的心情林宇泰甚能理解，可憐天下父母心，試問天下父母哪一個不希望子女有一個美好的歸宿？但見父親臉色微微一沉，道：“有啥不妥的？”頓了一頓，又道：“你娃子是不是還有啥旁的心思？”
林宇泰忙道：“我哪還有啥旁的心思？要說旁的心思我就想好好學習，考一個好大學，讓你和我媽少操點心。”
林宇泰這句話說的父親心裏暖洋洋的，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你能有這上進心就好，但這兩件事兒并不沖突呀？”
林宇泰道：“是不沖突，只是我……”他莫名的對雙方家長見面很是排斥，至于是何原因他也說不清為什麽。
父親目光灼灼的凝視着他，問道：“你跟我老實說，你招她了沒有？”
林宇泰一怔，道：“招……”随即明白父親話中的意思，甚覺難為情，道：“哎呀爸，你說啥呢，我咋會幹那種事兒。”
父親猶疑，語聲咄咄的道：“你真沒有？”
林宇泰堅定的道：“真沒有。”
父親道：“你這個年齡正是血氣方剛，老子也是從你這個年齡過來的，咱爺倆沒啥不能說的……”
林宇泰既無奈又不耐的道：“我真啥都沒有幹，你咋還不想相信我呢？”
父親道：“好行行行，你沒幹就沒幹，但老子還是得提醒你，自制力一定要強，并不是說我封建保守，社會發展到這種程度老子啥沒見過？但人一定要有責任心，人家畢竟是個女兒家，話好說不好聽，你男的是不吃虧，但可不能把人家名聲壞了，将來進了咱們家門也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林宇泰語氣稍稍絮煩的道：“記住了，窮死也要當君子麽，你教我的。”
說到此處不得不說林宇泰确實大有君子之風，他多有和楊雅慧一親芳澤的機會，但他卻沒有那樣做，用現在多數人的眼光來看可能會說他愚蠢、傻子，但事實他确是沒有對楊雅慧越軌。要說他就真的沒有動過绮念？卻也不然。
那是他剛轉進一中不久的時候，星期天，楊雅慧對家裏言要在朋友家玩，就不回去了。她父母知道她有幾個要好的女同學，便相信了她，也沒有往林宇泰身上想。實則她卻是和林宇泰約會去了，兩個人逛小吃街，看電影，游商場，足足玩了一天。到了晚上，林宇泰也是怕自己把持不住，便沒敢去賓館住宿，二人便在網吧過了一夜。
對于這件事的是與非，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見解，不予多論。
吃過午飯，大雪已停，林宇泰一家直和楊雅慧聊到後半晌。林宇泰将她送到城裏，坐上車，自己又騎車回來。聊天時母親的言語也有了收斂，聊的多是楊雅慧家裏的事，和她同林宇泰學習上的事。
“好，真是好，我認定了。”這是林宇泰送走楊雅慧回到家母親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他邊停電瓶車邊道：“啥好呀、壞呀的，你說啥呢？”
母親“啧”了一下嘴，道：“當然是說楊雅慧了，真是好，我是相中了，這兒媳婦我要定了。”
林宇泰吸了吸鼻子，搓了搓手，在手上哈了兩口氣，笑道：“咋好了？我看一般般麽。”
母親微微一怔，道：“你娃子可別不知足，人家端莊大方，溫柔賢惠，又會說話，滿配你了，你可給我把握好，我還等着抱孫兒呢。”
林宇泰笑道：“行行行，你說好就好。”
母親忽地心血來潮，笑道：“兒子，你看這樣行不行？不然你們先給我生個孫子，我給你們照護着，讓你爸出去打工，你倆繼續上你哩學。”
林宇泰吃驚的瞠目結舌，真想一頭紮進雪窩裏，道：“我的親媽哎，我真服了你了，你咋想一出是一出呢。”
母親呵呵笑了笑，道：“我給你說着玩哩，你看你還急了。來，你來看。”對林宇泰招了招手。
林宇泰好奇道：“看啥？”走到母親身前。
母親伸出右手到他面前，上下翻了翻，道：“看見沒？”
林宇泰愣愣的摸不着頭腦，道：“啥看見沒？你讓我看啥呀？”
母親道：“你仔細看，沒發現少了點啥？”
林宇泰扳着母親的手，前後左右仔細瞧視，除了褶皺和繭子在沒什麽入他的眼。忽地一激靈，道：“戒指，媽，咋少了一個？”
母親笑道：“你可算看見了，我把那給送給兒媳婦了。”
“送……”
林宇泰在送楊雅慧回家的途中已知道母親将一個戒指送給了她，只是故意如此一問，他種種愣怔、驚訝的表情也全是有意做給母親看，為的就是不想攪了母親興奮的意頭，笑道：“你倒是真舍得，這回可是下血本呀。”
母親扁了扁嘴，神采飛揚的道：“為了兒媳婦，下血本也值得。”
林宇泰見母親臉上熱情充溢，知她心中好似金秋的菜園，已樂開了花。在他送楊雅慧的路上，楊雅慧要将戒指還給他，讓他轉還給母親，被他拒絕了。他覺得一則這是母親送楊雅慧的物事，他無權收回；再則，他也不願打破自己內心的那份期許，那份和楊雅慧相守相望的憧憬，那個已在心底深深紮根萌芽的承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