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大關莅臨
春節前後都很繁忙，春節前忙于置辦年貨；春節後需要走親串友，這是傳統留下來的□□俗。和楊家人見面的事父親沒來得及再提便匆匆踏上了南下的汽車。學生們也不得不告別難舍的假期而重新返回校園。
時間不多了，還有四個月就要高考了。林宇泰深感壓力巨大，好似背負着一座大山艱難繁步。“你怎麽了？怎麽愁眉不展的？”楊雅慧關切的問他。
林宇泰嘆道：“只有四個多月時間了，我真的好緊張啊。”
楊雅慧微微一笑，寬慰他道：“沒事的，其實高考也沒有像說的那麽恐怖，你只要把該掌握的知識都掌握了，就一定沒問題的。”
林宇泰道：“關鍵是我還沒有全掌握。”
楊雅慧道：“那也不妨啊，能掌握□□成就行，你要是都掌握了就可以考清華北大了，難不成你還真想考清華北大呀？”
林宇泰自嘲的輕輕一笑，道：“我倒是想，那咱也得有那個實力才行啊。”
楊雅慧道：“這不就得了，你放寬心就是了。”
林宇泰嘆了一口氣，道：“像當初你學習不如我，可現在倒好，讓你教育起我來了，真是挺悲催的。”
楊雅慧笑道：“幹麽？你嫉妒了？”
林宇泰微微一怔，握着她手笑道：“我咋會嫉妒呢，你成績好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嫉妒你？”
楊雅慧臉一紅，忙将手抽回，羞怯道：“幹麽呀，這麽多人看着呢。”
林宇泰這才注意到在他們身上聚集了十數雙眼睛。
“嘿嘿，你們兩個還有啥不好意思的，人家都是‘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你們這更厲害，上陣小兩口。”鄰桌的歐朋豎着大拇指對二人笑道。
林宇泰诙諧一笑，對楊雅慧道：“咱們真這麽厲害嗎？”
楊雅慧紅着臉道：“不跟你說了，我看書去。”起身離開林宇泰的旁座，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四個月時間對翹首期盼的高三學子來說可真不算長，甚至還覺得太短。林宇泰為了最後的沖刺使出了洪荒之力。
可也總有一些學生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看似勝券在握的樣子，實際卻是破罐子破摔了，他同桌就是一個極典型的例子，上課不是睡覺，就是打手機游戲，要麽看小說，到了精彩之處還總不忘叫林宇泰一起分享。林宇泰被他鬧的心煩意亂，肝火上升。
可這家夥是一張笑彌勒的臉，林宇泰每每想發脾氣的時候看到他那張笑容可掬、胖乎乎的樣子又動不起怒來。手機被收了一部還有第二部，第二部收了還有第三部，好像他家是開手機專賣店的。無奈之下，林宇泰只好把最後一排那張單獨的空桌作為自己的根據地。
最後幾個月，老師們早已把課停下，全将時間交給學生自己查漏補缺，老師們只坐在講臺上等學生詢問，給他們答疑解難。看到林宇泰獨自一人坐在最後一排默做習題時，所有老師都會問一句：“林宇泰，你幹麽坐在那兒？”
而林宇泰的回答也已定型，只有簡潔短促的四個字“這兒清靜”。
老師們也是如出一轍的只微微一笑，繼續翻閱往年的高考資料。
晚自習地理課上，同學們都靜悄悄的做着習題，教室裏鴉雀無聲，只筆尖在紙上來來回回的刷刷聲。突然，林宇泰放聲大吼：“啊——”聲嘶力竭，震動的整個樓道回聲嗡嗡。所有同學都瞬間停下了筆，目光齊聚朝他望來。
“林宇泰，林宇泰，你咋了？”他同桌焦慌的搖晃着他身子叫他。只見他兩眼空洞無神，目光呆滞如盲，臉色煞白，傻不愣的好像中邪了似的，見叫他不應，“啪”的一聲，一巴掌挄在了他臉上。
“快，快，帶他到水池上。”地理老師見此情狀急忙連聲呼喝。
楊雅慧也好似吓傻了一般，愣愣的望着他。
幾個同學迅速攙着他來到樓道東頭的水池邊，用涼水在他臉上沖洗、拍打。他打了一個嗝，漸漸恢複了意識，茫然問道：“這……咋了？我……我……這咋回事兒？”
屈玉東道：“還說呢，你是想把人吓死，你到底咋整哩？”
林宇泰愣愣的摸不着頭腦，道：“我……”
楊雅慧乍見他如癫似狂，早駭的魂飛天外，見他恢複常态，心情頓松。驚駭之餘悲上心來，撲在他懷裏痛哭起來。
林宇泰拍了拍她後背，道：“好了，好了，沒事了，你哭啥呀。”扶起她身子，給她擦拭了眼淚。
幾個同學都松了一口氣。
這時，地理老師慌急跑來，忙道：“怎麽樣？沒事吧？”
林宇泰稍稍一怔，道：“啊，沒……沒啥事。”松開扶着楊雅慧的手，楊雅慧往旁邊讓了讓。
地理老師仍不安心，一臉焦慮的問：“你剛才到底啥情況？”
林宇泰蹙着眉頭想了想，道：“我也說不太清，就是……突然感覺腦子裏一片空白，整個人混混沌沌的，好像飛升了一樣。”
屈玉東驚奇道：“飛升？你玄幻小說看多了？”說着嘿嘿一笑。
楊雅慧苦着臉道：“你別開玩笑了行不行。”語氣嗔怒。
屈玉東意識到這時不适說笑的時候，便不再吭聲。
地理老師嘆了口氣，道：“你這情況很嚴重啊，得馬上去醫院檢查一下，不敢耽擱，現在就趕緊去吧。”
林宇泰想一想适才的情形，也極感心悸。在幾個同學的陪同下來到了市醫院，做完檢查已經快十一點了。
醫生道：“還好情況不是太嚴重，只是用腦過度了，神經過于緊繃造成的，建議你注意休息，不要在熬夜了。”
林宇泰道：“可我就快高考了，能不能先開點藥吃一下。”
醫生有些生氣，道：“高考重要還是命重要？你這種現象已經表明了腦神經衰弱的跡象，你還想讓它繼續蔓延下去嗎？”
林宇泰緊鎖着眉頭，目光湛湛的望着那醫生，說不出的無奈。
那醫生嘆了一口氣，又道：“你們學生現在這份心情我很能理解。這樣吧，我給你開幾貼藥，你先試着吃一下，不過還是要注意休息，千萬不敢太勞累。要是精神突破了臨界點，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林宇泰疑惑問道：“啥叫精神突破臨界點？”
醫生白了他一眼，嗔道：“神經病知不知道？”
林宇泰心裏一凜，愕然的“啊”了一聲，道：“我知道了，謝……謝謝醫生。”想到“神經病”，心裏着實後怕。
經過這件事以後，老師們經常勸谏林宇泰不要太焦慮，楊雅慧也時常提醒他不要那麽拼命；但他如今又能怎麽辦呢？高考大關當前，他找不到任何安釋自己的辦法。
時光匆匆，轉瞬之間四個月的光景忽閃過去，高考如約來臨。
前夕，林宇泰同四哥聊了許久，他們一起長大，年齡相仿，在六個堂兄弟中他們兩人的感情最為要好。
“不要太在意得失，你只要努力了就行。”這是“奔赴前線”四哥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最真摯的一句。借着四哥的提點，林宇泰毅然走上戰場。
第一場考語文，他意志滿滿，語文本就是他的強項，他除了稍感緊張之外底氣十足，考完下來确實感覺良好。四叔問他考的如何？他毫不諱言考的不錯，表跡接下來的幾場也絕對沒問題。
接下來的兩場數學和文綜。數學他稍弱，不過發揮還算平穩；文綜是他的專長，發揮的尤是不錯，更增長了他的信心。
最後一場是英語，這是他的弱勢科目，他不再像前三場那樣能沉的住氣。在考卷發下來以後，他眼神迷離，期待着能有奇跡發生，可望着這滿頁的蝌蚪文，十成有六成基本都看不懂，他手心冒汗，心跳加速，有些崩潰了，心底暗罵：“這他媽都什麽跟什麽呀。”
高考出題活泛是人所共知的，不僅英語如此，語文、數學、文綜、理綜亦是這樣。只不過他語文、數學、文綜知識掌握足到，技術過硬，無有感覺罷了，但英語他的弱項卻顯示了出來。
想當初在二中，平時小考他從不作弊，期末考試那次他迫不得已，若不是英語抄了一百多分，他何以能考進重點班級？
可現今面對的是高考，前後都有監考老師把風，外面更有總監考巡視，嚴格無比，夾帶是毫無可能，上哪兒能抄的來？他焦頭爛額的東張西望，期盼能瞄上前後左右的試卷幾眼。
“十二號考生，再次提醒你，請自己認真答卷，再左顧右盼可真要當違規處理了。”這是監考老師第三次提醒他了。若不是處理高考考生手續繁瑣，對監考老師有監究之責，他只怕真的已經被紅牌清理出場了。
望着兩位監考老師犀利的眼神，林宇泰心裏怦怦亂跳，額上汗珠滾滾，夏季本就炎熱，他急煩之下更感渾身熱燥，已幾近絕望了。
他再有膽量也不敢賭監考老師還有第四次提醒他，若真被以違規處理、清出考場，可就太得不償失了，四年來的努力将全部付諸東流，不僅如此，恐怕還有被禁考的危險。
他不敢冒險，看了看時間，只剩半個小時不到，心裏感嘆：“沒指望了，管不了那麽多了，自己做吧。”下筆如神助，刷刷幾來回，不到二十分鐘便做完了餘下那将近六成不會的題目。
鈴聲響，交了考卷，出來考場，走到大門口，楊雅慧已笑吟吟的在等他。突見他臉色寡沉，不像前三場那樣歡樂，楊雅慧頓間收起笑臉，關切問道：“怎麽了？英語考的不理想嗎？”
林宇泰深嘆了一聲，搖了搖頭，道：“估計這次要栽在英語上，滿篇什麽都不會。”
楊雅慧怔了片刻，微微而笑道：“沒關系的，你語文、文綜那麽棒，應該可以把分數拉回來的。”
林宇泰憂心忡忡，滿腹疑慮的感慨道：“但願如此吧。”暫時不再多想，情知現在想什麽也無濟于事。
放假以後，他終日處在惶恐煩亂之中，坐立不是，寝食難安，夜夜做夢，有時夢到自己考的非常好，被名校錄取了，有時又夢到自己考的極差，連本三線都沒能夠上，搞的他心煩氣躁，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誠所謂：“無所念及便無所憂愁”，他盼望分數能及早下來，是好是壞且不論，只想趕快塵埃落定。
終于熬到了6月16號，高考分數公布了，他上網一查，只差背過了氣去，513分。分數沒下來時他盼望分數早點下來，可下來以後513分叫他如何接受？
他站在樓頂，氣憤的望着天邊，眼淚撲簌簌的滾滾而下，忍了又忍，再也按捺不住，從樓上跑下來，一口氣直奔到曠野上，放聲大吼：“啊——，為什麽？為什麽？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千辛萬苦的回來，就是拿這513分的成績回報自己嗎？我去你媽的。”
“啪啪啪啪……”狠狠的連抽了自己十幾個耳光，臉頰頓時紅腫了起來，怒性過後傷心又起，他跪在地上不停的抽噎，身子顫搖，久久不能平靜。
這時，手機鈴突然響了，他掏出手機一看，是楊雅慧打來的。他收拾一下情緒，接通電話，只聽楊雅慧興沖沖的問道：“宇泰，你考的怎麽樣？”聽語氣看，她考的應該相當不錯。
林宇泰将手機遠遠拿開一旁，“籲”了一口氣，又聽着手機道：“我……還好，你呢？”
楊雅慧道：“我沒什麽大的變化，不過也不低，565。”
林宇泰勉強一笑，道：“那挺好啊，這一年也不算白費，漲了3分。”
楊雅慧笑道：“是呀，我可是為了等你，你呢？到底多少分？”
想到楊雅慧565的分數，再看看自己，林宇泰的心瞬間涼了半截，他根本無法面對自己513的成績，支支吾吾的道：“我……我現在有點事，等晚點打給你啊。”不等楊雅慧回話，挂斷了電話，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心底說不出的難受。
其實513分對大多數高考生來說已算是非常難得了，但林宇泰本身學習挺優異，又對自己期許極高，這才讓他對這個分數無法釋懷。
他一直沒有給楊雅慧回電話，再後來的幾天裏他的心情無比複雜，遇人也不願多聊天，每逢別人問他考的怎麽樣？他總是以“還可以，還行”應付了事，而後便匆匆走開了，生怕別人追問。
父親打來電話問他：“成績出來了吧，考的咋樣？”
林宇泰吞吞吐吐的道：“不……不太好，才五百多一點。”
父親喜道：“喲，五百多呢，這可不低，我們廠裏有幾個，他們那娃子才考了三百多分。”說着呵呵笑了起來。
林宇泰也不知父親這話究竟是為了安慰他，還是真覺得他這成績确實不錯，心裏卻想：“他們三百多分，他們能他媽跟我比嗎？”學習上的傲氣使他眼高于頂。
到了報考的日子，楊雅慧約他在城裏公園見面，一碰頭便關切問他：“咋這些天你一點消息都沒有？前幾天給你打電話也怪怪的，到底咋了？是不是考的不好？”
林宇泰嘆道：“是不太好，才513。”
楊雅慧笑着輕嘆了一口氣，莞爾笑道：“還行啊，不算太差，勉強也夠上一本線了，不要愁眉不展的，你對自己要求也太高了，這樣你會很累的。你不是常說到社會上還是要看能力的嗎？學歷只是塊敲門磚，你的能力夠了就行了呀。”
聽楊雅慧安慰他，林宇泰瞬間釋懷了，想想也是，能力第一，從這方面而論林宇泰絲毫不覺得自己遜色于他人。一把握住楊雅慧的手，心底暖乎乎的，滿足的笑了笑，道：“謝謝你，有你可真好。”
楊雅慧笑道：“你知道就好。來吧，我們開始選學校吧。”
二人在公園的長椅上坐下，綠茵罩頂，楊雅慧從背包裏掏出《報考指南》，仔細翻索，參考着成績挑來挑去，最後選定了“榕州大學”。
林宇泰和她成績相差有點大，沒法和她報考同一所學校，但籍着他二人的誓約，林宇泰在“榕州農業大學”，“榕州交通大學”和“榕州師範大學”間推敲，最後選擇了“榕州師範大學”，不負誓言，和楊雅慧同處一座城市。
只是林宇泰這513的成績相對于“榕州師範”還有點懸晃，不确定是否真能錄的上，惶惶不安的挨了好幾天。
也當真是老天眷顧，因當年全國一卷的數學題目太難，高校的錄取分數線相對于使用全國一卷的省份都有所下調，“榕州師範”被下調了十分，林宇泰如願的被“榕州師範”錄取了，心情完全調整了過來。楊雅慧被“榕州大學”錄取更不在話下。
度完了暑假，二人攜手踏上了開往榕州的列車，在愉悅的心情中，誰都萬萬沒想到，老天的眷顧好像只是老天玩的一場游戲，這一去竟徹底改變了他們一生的際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