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衆怒難犯
涼風飕飕,已至秋末,樹木枝葉飄零,稀稀飒飒,一股股冷風吹過,枯葉漫天紛飛,好似下起了一陣陣葉子雨。
歐陽開展叫杜濤來到宿舍,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杜濤道:“叫我來幹麽?有事說事,想幹仗的話咱們外面去。”語氣頗為傲慢。
歐陽開展微微一笑,站了起來,拍着杜濤的肩膀道:“兄弟,你看看你,不要一說話就帶着火藥味嘛,我叫你來還能有啥惡意?是不是?咱弟兄們的事兒先擱一擱,我這次找你主要是想和你聯合。”
歐陽開展知道杜濤一夥人也受盡了教官的壓榨欺淩,為了能在學校少受點欺負,他們一夥人沒少給教官送煙送酒,但是效果似乎并不太理想,所以他們對教官的憎惡一點都不亞于自己,這才讓王凱把他叫到宿舍來,共商大計。
杜濤怔了一怔,顯得很是驚奇,但卻又很不解。随即凝定,扒開歐陽的手,道:“別亂摸,我又不是女的,你毛手毛腳幹啥。”
歐陽開展笑道:“是是,不亂摸,你要是女的我還真不敢摸了。坐吧,坐下說。”
杜濤在床邊坐下,問道:“你剛才說聯合?啥意思?”
歐陽開展面帶邪笑,用手指在自己脖子前劃過一道,狠戾說道:“聯合起來,把教官全給收拾了,你敢不敢?”
杜濤着實吓了一跳,霍地站起身,瞪着眼道:“你……你……你他媽瘋了吧?”
王凱瞧着他驚恐萬狀的表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劉志淵不耐道:“行了,你別逗他了,撿重點說。”
杜濤咽了一口唾沫,疑惑地環視着幾人的臉。
歐陽開展笑道:“你別緊張啊,坐坐,你看你想到哪兒去了,可千萬別曲解我的意思,我這只是表明決心,沒有其它含義,你可別意淫。”
杜濤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道:“媽的,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要作死呢。”
王凱不屑一笑,道:“就你這膽量你還整天混呢,咋了?真是整死他們你不敢?不行你就去混金三角呗,我覺得你到哪兒肯定能一展宏圖。”
杜濤瞥了他一眼,懶得理會他的嗤笑打趣,向歐陽開展道:“你直說吧,想讓我咋幫忙?”
歐陽開展于是便将在劉老師處商量的計劃一五一十的和盤告訴他。
杜濤思考了一陣,叫了聲“好”,在床上猛拍一巴掌,道:“就這樣幹,早受夠那幫孫子了,媽的,最好這次能清窩。”
正所謂利字當頭,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一成不變的敵人,有的只是共同的利益。當外敵入侵時,原來的敵人照樣可以聯合起來,同仇敵忾,共禦外辱。說句不太恰當的話:黃河水災,蛇鼠也可一窩。
計劃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進行着……
初春回暖,萬物複蘇,漫漫冬日轉瞬即過,大地一片盎然生機。灼灼驕陽橫耀當空,卻依然無法抵擋北方正月的嚴寒,為了生計農民工已是嚴裝待陣,準備奔走四方。學生們的寒假也宣告了結束,校園中又響起了朗朗的讀書聲,然而在這一切美好之中,總有那麽些不美好的人,不美好的事讓人心情壓抑,極感煩惡,或者說是膽戰心驚。
街道上人來人往,教育局的大院裏鬧哄哄的聚集了上百號人,人們三五成群地湊在一塊兒議論着,吵嚷着,不時傳出幾聲怒愕謾罵的聲音。院外的行人紛紛駐足向院裏瞧望,對于這群情激憤的場景感到十分好奇,又甚是不解。
“領導呢,媽那個X,領導呢,叫領導出來。”一位四十多歲,滿臉滄桑的大漢沖着門口兩位西裝革履的女性叫罵道。
緊接着一位頭發花白,大約六十多歲的老者跟着大聲喊道:“我們要見局長,孩子在學校上學遭受這樣的虐待,你們教育局咋能不管?幹啥吃哩。”
記者拿着話筒随處采訪,傾聽着人群的訴求,大家夥也紛紛向記者訴說自家孩子在學校所受的種種虐待。
一位穿着整潔,墨藍色西裝打扮的年輕女士從大廳裏走了出來,對着人群連連擺手,喊道:“大家都稍安勿躁,有什麽事情你們可以單獨來訪的,像你們這樣集會是很影響教育局開展工作的。”她說話聲音發顫,顯然很沒有底氣。
一位中年男子指着她吼道:“開展你媽個X工作,要你們這些人吃屁用,啥東西,拿着國家的錢就是這樣幹事兒的?媽嘞個巴子的,我閨女連學都不敢上了,哭着讓我給她轉校,開學十來天了,現在還在家裏待着,你們開展啥工作,作死的工作。”
他憋的臉紅脖子粗,越罵越氣憤,越罵越起勁。那女工作人員紅着臉,一聲不敢吭,怕早被這陣仗給吓懵了。
在此前,有不少學生家長已經零零散散去過二高中上訪,不但都是無果而終,有幾個家長在回家的路上還慘遭一頓暴打,至于行兇者是誰,既沒抓到人,也沒有查到線索,但是矛頭指向,大家都心知肚明。
“官逼民反”,在有時間,有組織,有計劃的策劃下,他們才無奈的聚集一處,來到豫城最高教育權威機構,勢要讨一個公道。
記者借機一個箭步搶到這位女士面前,道:“您好,我是東方快報的記者,請問豫城二高中教官的暴力行為真的存在嗎?據說這些教官對女同學還存在人身騷擾行為,請問這些消息都屬實嗎?”
教育局的這一女士被記者追問的面紅耳赤,極感惶恐,竭力的後退回避,聲音發顫的道:“我……我不知道,我不了解情況。”
這時,人群中有人喊道:“這些都是真的,要不然我們吃飽了撐的跑這兒來?我兒子就被那些王八羔子,全家死絕的打過,用鋼管兒打的,這他媽算啥學校?這就是他媽的黑社會,流氓,學校能讓這樣的事兒發生嗎?今天無論如何要見個說法,要不然我們就到省教育廳去,再不行老子們去北京告,現在是法治社會,還沒有天理了?”
人群跟着起哄,大喊:“嚴懲暴徒,還學生公道。懲治罪犯,反對暴力。”等口號。
面對人群的步步緊逼,教育局的領導再也按耐不住,局長同幾個領導走了出來,耐心的對人群進行安撫勸導:“學校出現這樣的事情是我們教育部門的失職,我們應該為此作出檢讨,請大家不要着急,先回去,給我們一點時間,我們一定會妥善的解決好問題,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你們一直在這裏這樣鬧,事情不也得不到解決不是?請大家都先安心的回去,等我們的消息,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複。”
學生家長都是來訴求解決問題的,并不是閑着沒事來找事的,所以人人都明白道理,也都通情達理,盡管義憤填膺,但經過教育局領導耐心的勸解,人群算是慢慢稀散了,大院裏不再熙熙攘攘,取而代之的是寂靜、荒涼。
數日之後,雷霆般的怒吼聲摻雜着桌子被拍的“咚咚”作響的聲音從教育局的辦公大樓裏傳了出來。蔡局長怒道:“恥辱呀,丢人呀,自己看看吧。”說着将幾份報紙甩到了豫城二高校長的面前。
接着又道:“你怎麽管理學校的?你想提升政績可以理解,但也不是用這麽激進的方法吧,你找的都是些什麽人?現在好了,看看,二中的教官問題成了各大新聞媒體的頭條。頭條呀,光彩呀,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現在整個省裏都知道了,事情被渲染誇大的讓整個市的教育系統都被扣上了帽子,這可真是名聲在外,想不紅都不行,市委對這次事件的影響氣憤至極,你說吧,該怎麽辦?”
二中校長被蔡局長劈頭蓋臉訓斥的一句話也不敢說。
又過了四日,市委直接下令裁撤了豫城二中所有的教官,校長為此受到了極其嚴厲的批評,險将被撤職。
沒有教官的校園處處透着和諧的氣息,原本太陽是慘淡無光的,整個校園滿是荒誕,到處都染着凄涼的黃色;如今卻突然全變了,太陽是嬌豔的,而大地也呈現出五彩缤紛的鮮明色澤,花開嬌豔,春回地暖,正是成長的季節。
“喂,娃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學校的教官已經全部被撤掉了。”
接到劉老師這個電話,林宇泰內心激動無比,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好一陣,哈哈笑道:“是嗎,那真是太好了,半年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語音顫抖,心中的喜悅之情如陽光一樣激情四射。
劉老師語氣忽變,嘆道:“你這事兒……恐怕還不行,你畢竟是把人給砍了,學校教官的事兒是解決了,可是你這……必須得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才行,你現在回來恐怕還不太保險,在等一等吧,你耐心一點,我們這邊會盡快想辦法的,争取早點把這個事兒解決好,讓你盡快回來。”
林宇泰喜慰的表情黯然失色,深嘆了一聲,道:“那就拜托您了。”
劉老師擔心林宇泰包袱太重,想緩解他的壓力,爽朗笑道:“沒有事兒娃子,你不是買了教材嗎?好好學,別到時候回來了跟不上進度,其他的不用操心,老子給你撥拉。”
林宇泰笑了笑,道:“您放心吧,我不會拿自己開玩笑的。”
劉老師道:“那就好,等事情有了進展我再通知你。”
挂斷了電話,林宇泰心裏澎湃不止,雖說現在還不能馬上回校,但最起碼看到了回校的希望;再者說學校的教官被裁撤了,校園又恢複了往日的安寧,這也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
他撥通了楊雅慧的電話:“喂,雅慧,你……”
“宇泰,你可以回來了,學校的教官都被攆走了,嘻嘻,你可以回來了,太好了。”不等林宇泰把話說完,楊雅慧壓抑不住心頭的激動,迫不及待的對林宇泰又笑又說。
林宇泰道:“雅慧,你先聽我說完嘛,教官被裁撤的消息我已經知道了,剛才劉老師給我打電話,已經給我了,但是……我現在還不能回去。”
楊雅慧一呆,不解的問:“那為什麽?”語氣甚是氣憤。
林宇泰道:“學校把教官裁撤了這是一件好事兒,可我砍人的事兒還沒有完呢,把人傷的那麽重,別人不可能輕易善罷甘休的,所以我現在還回不去。”
楊雅慧失落之極,又無可奈何,半天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林宇泰勉強笑道:“不過你也別擔心,有劉老師在家裏周旋,我想事情肯定很快就能得到解決的,我們都耐心一點,在等一等。”
楊雅慧嘤聲應諾,随後兩個人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瑣事就挂斷了電話。
下班以後,林宇泰回到宿舍一如既往的自學。歐陽開展夥同王凱等人打來了電話,同樣是和他分享教官被裁撤這一喜悅。
不過男生畢竟是男生,當他們聽林宇泰說暫時還不能回學校的消息時,表現出的反應并沒有多麽激烈,也沒有黯然傷神,只是大喇喇的哈哈一笑,扯了一些安慰他的閑話,補充罵上教官幾句。
林宇泰十分懂得他們的心情,只是男人對男人有獨特的交流方式,有些情感不便于太明了的表達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