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掩人耳目(2)[VIP]
“竟有父子争搶女人這等惡事,他的兒子果然同他一般!”祿王收起扇子,關切的問,“皇後可曾受皇兄為難。”
來人伏低了身子,“娘娘不曾受為難。”
祿王的神情有些恍惚,“是啊,她向來能讓自己活得自在,我多慮了。”
祿王又與來人低聲交談過幾句,對方悄悄下車,混在人群中離開。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哪怕當年竭力支持祿王的穆康事敗,致使祿王敗走封地,朝中仍有許多臣子認為泰興帝不如祿王。
——“祿王差的只是運氣”。
這種念頭或許在泰興帝接受崔皇後建議,為了維護朝堂穩定對祿王不做追究之後得到了暫時的遏制;但泰興帝在女色上過度的追究依舊讓臣子對他充滿非議。
天子有能力的時候,好美色只算得上個人娛樂愛好;但當天子無能的時候,人品上的缺失就會令他們失去臣子的忠心。
祿王正與泰興帝相反,他厭惡破敗和貧窮,于是哪怕在治理封地上祿王的才能也不出衆,但為了讓自己活的更好,祿王依舊在接受了各地大族供奉的金銀財寶後,帶着屬臣利用這次錢財對封地做出極大改善。
商賈往來,經濟活動頻繁,百姓不需要種田依舊能靠着販賣來的糧食過上不錯的生活。
雖然祿王封地的發展是畸形發展,但對比着大周日益明顯的國力衰弱,祿王依舊看起來是更适合治理天下的那一個。
更不用說祿王文采斐然,人到中年看着仍舊是名翩翩美男子。
與祿王交流無論精神還是視覺上都是極為享受的。
祿王和泰興帝為同胞兄弟,他很了解泰興帝優柔寡斷又好名聲的性子。
因此,以“慶賀大周後繼有人”為理由回到京城的祿王入京時,不但大膽到按着規矩沒帶幾個親兵,大搖大擺的回來。回到京城之後,他還敢在王府中接待前來拜會的臣子,而不懼怕泰興帝針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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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不知,陛下這些年越發荒唐了。”禮部尚書搖頭感慨,“連太子也是…哎!”
京中消息祿王知之甚詳,但他還是做出迷惑的神色問,“太子身上有何問題?”
“陛下冊立太子的時候,太子還是個傻子呢。下诏祭祖之後聲稱天火降世,人确實聰明回來了,可原本很壯實的身子骨倒柔弱起來,斷斷續續病到現在。”禮部尚書低聲說,“誰知道這‘天火’是先祖降下來的,還是求助了妖孽?自古以來,厭勝之術從不能徹底在宮中斷絕。”
“實是令人不安吶。”
禮部尚書話雖如此,但裏面內容卻全是對太子的順服憐惜之意。
祿王悄悄挑起眉尾,發覺京中官員對自己的态度遠不如預計的熱情。
這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太子可見并非凡人,值得他多花點心思了解。
哪怕不能取而代之,博取對方信任,做個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羽曦讀佳豈不美哉!
祿王心頭火熱。
他故作姿态的說:“兄長無德,貪花好色,想來我這個外甥為了糾正兄長錯誤心中疲憊得很,這才傷了身子骨。”
禮部尚書雖然第一時間前來拜會祿王,可要是讓他在太子和祿王之間選一人為君王,禮部尚書還是會毫不猶豫選擇身為正統的太子,而非祿王。
祿王能找準借口回京,靠的是了解泰興帝想在自己面前炫耀的心思。可朝臣并不知道祿王是什麽理由才回來的,“朝中正式需要個德高望重的宗親調解時候,可惜皇兄氣量狹小不肯倚靠我,哎!”
禮部尚書:“………???”
他認認真真的在祿王臉上看了幾眼,确定祿王居然是真心想接機進入朝堂,立刻起身拱手告辭。
他過來祿王府上,只是想表達一下多年不見的思念之情,至于跟着祿王搞事情,還是算了吧。他一把年紀的人了,只想看到朝局穩定,沒站隊争雄的心思了。
禮部尚書迅速告辭離開,其他幾個品出祿王深層含義的官員也緊跟着離開。
但有不願意淌渾水的,就難免有逐臭而來的蠅營狗茍之輩。
祿王有意進入朝廷,在連續三日接待過前來拜會的朝臣後,給京中位高權重的各個官員家送去拜禮,終于請求入宮拜見泰興帝。
自從将國政交給兒子處理,泰興帝發現自己每天掙脫了單調繁瑣、幾十年不變的爛事,兒子處理之後,還會老老實實的把朝中大事上報。
他徹底算是放心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多年沒有舞文弄墨、下棋博弈的泰興帝在去鳳栖宮的時候看到崔皇後和春茶下棋,不知道怎麽的突然生出了雅性。他擠開春茶,自己頂了位置,“來,朕與穎娘對弈一場。”
崔皇後多少年沒見過泰興帝從女色上轉移注意力了,驟然聽說泰興帝要下棋直接懵了。
她有點呆的看着泰興帝,直到泰興帝坐在對面催促崔皇後落子,崔皇後才醒過來。
——繼位三年後,崔皇後就再沒見到過泰興帝摸棋子的模樣了,讓她相信泰興帝想要下棋是極其艱難的。
于是崔皇後一面摸索着棋子慢慢擺在棋盤中央,一面做出賢妻良母的樣子柔聲詢問,“陛下今日怎麽有博弈的雅興?”
泰興帝先是低低的笑了一聲想做出深沉之态,不想內心實在太愉快,忍耐不住的叉着腰仰頭大笑,一把将崔皇後摟在懷中,在她耳邊莊嚴的宣布,“祿王回京了,他向朕請求入宮跪拜。哈哈哈,二十多年了,終于又到他對着朕俯首稱臣了!”
崔皇後可惜的看着完全被抹亂的棋盤,心想,可惜了一盤即将收網的好棋。
“陛下,皇弟入京乃是多日前的事情了。他怎麽今日才請求入宮拜見。”
泰興帝立刻瞪大眼睛,“還有這種事,他什麽時候回來的?”
兒子回來時候,祿王就回來了!要不是你跟朝臣胡亂折騰,懷疑我兒子,我早就告訴你,兒子出門踏青被祿王當猴戲圍觀許久了。
活該時間過了大半個月,連一個知會你的人都沒有。
崔皇後現在确實已經極厭倦泰興帝,可是比起丈夫,有可能造成她未來生活不安的祿王才是最讓崔皇後警惕的存在。
提起祿王,崔皇後只能暫時壓下對泰興市的不滿,對他解釋祿王歸京的事情。
“花朝節兒子出門踏青時,祿王車駕入京,好大的排場。神龍病重,我心思全挂在孩子身上,以為相關臣子對陛下禀報過此事呢。”
泰興帝算了算時間,恍然發覺自己這段日子果然一直糾纏于病重的兒子到底有沒有不臣之心而把祿王進京的事情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大半個月的時間,若真有心與朝臣勾連,謀反都該成功了。
泰興帝表情只空白了一瞬,又心安理得的坐回去。
弟弟不乖,背着自己搞事情,泰興帝當然不高興。可他又忍不住心存僥幸,“祿王如今還敢不老實?他的封地可不好經營出自己的人脈。”
幸好崔皇後沒對泰興帝的腦子有過什麽期待,她立刻點出問題,“祿王身在蜀地,便是窮困又能窮困到哪裏。何況蜀錦美名天下傳揚,當地官員哪怕奉了陛下的旨意,不與泰興帝交往,他們也不敢怠慢了祿王,祿王在蜀地一樣過得有滋有味。再說……”
崔皇後長而濃密的眉毛揚起一道諷刺的線條,“當地官員久不得提升,誰知道回禀給陛下的消息是真是假。”
崔皇後直接戳破了泰興帝這點自我安慰的虛假情緒,“從封地歸京,就算走得再慢也只要四五個月,偏祿王從麟德過世一直走到現在。他這一路上到底見過哪些官員,和他們說了些什麽,誰也不知道,誰也不可能對陛下名言,否則在官場上就混不下去了。陛下沒有為此向祿王追問,就已是陛下寬仁。祿王不肯進宮,反要陛下等他多日,太過不敬!此風不可長,還請陛下三思。”
“依穎娘的意思,朕該如此?”
朝臣雖然好,但到底不像崔皇後始終和他一條心。崔皇後說了祿王不敬,泰興帝越想就越覺得祿王真是不敬。既然祿王不敬,那不給他一些顏色看看,自己豈不是很沒面子。再加上想看祿王倒黴的小心思,泰興帝馬上跟老婆問起收拾弟弟的辦法。
崔皇後十分賢惠的微笑,在泰興帝胸口輕拍幾下,“陛下是急得忘了,祿王歸京乃國之大事。陛下直接在朝會上責問他便是,有什麽不好張口的呢。事情是皇弟先做錯的,做錯事自然該受罰,至于罰的輕重,我一個後宮女人不懂,還需要陛下與諸位朝臣商議。”
“穎娘說的是,朕這些日子為了……朝政擔憂,急得什麽都忘了。”
崔皇後倒抽一口冷氣,驚呼,“朝堂竟然不安穩麽?神龍還在養病,不能為陛下分憂,唉,陛下太辛苦了。”
提起兒子,泰興帝就更心虛了,他努力惱火的樣子為自己前些日子對兒子的懷疑描補,“王鴻此人,奸臣啊!張曦與朕同心,他以前就緊緊跟在張曦身邊忙前忙後,讓朕以為他忠心耿耿。現在張曦一走,他就露出真面目了,專門離間朕與神龍的父子之情。”
“……真沒想到,他外陷張曦與不義,內對陛下不忠。”崔皇後好像自己根本不想為了兒子報仇似的搖頭嘆息,忽然,她睜大了眼睛,恍然大悟道,“王鴻夫人曾帶着家中女兒入宮,暗示我願入宮,被我拒絕了。他們會不會是、是懷恨在心?”
“王鴻果真圖謀不軌!”原本還有些猶豫的泰興帝徹底被崔皇後一句話挑出火氣。
以王鴻的官職,他女人縱然入宮也不可能做太子妃,竟然敢因為被拒絕而在後來興風作浪,可見是對皇室心有怨怼。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泰興帝對于這種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探出頭狠狠咬自己一口的官員,下手最冷酷不留情面。
作者有話要說:
祿王封地的發展是畸形發展的理由解釋一下。
古代農耕畝産很低,良田一年收益不到一百斤,而百姓大多只有薄田,也就是說一年到頭靠着糧食收益也就三五十斤細糧。如果整個一個地區都不種田,一旦能夠賣糧食給他們的地區掐斷糧食供應就會導致餓殍千裏。所以,祿王封地的繁榮可以說是不顧災害發生可能的虛假繁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