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威武雄壯[VIP]
顧劍反複同桑籍客套幾回,拗不過桑籍,把事情交割清楚後,離宮歸家。
餐桌前,顧念仍舊捧着一本是埋頭苦讀,差點把飯菜吃進鼻子裏。
“行了,把書放下吧,不差這一時半刻的。”顧劍看着兒子勤奮刻苦,一點不覺得慶幸,反而心裏更加沒有底了。
——但凡平日裏成績好,臨考的時候還需要這麽用功嗎?他兒子現在越是賣力氣,越證明功課學得不怎麽樣,全指望着最後的一點時間臨陣磨槍呢。
顧劍想到靈秀的小太子,再看看自己家不成器的兒子,忍不住放下筷子深深的嘆了口氣。
顧念心虛的從書本裏探出頭來看了父親一眼,發現顧劍正盯着他,“嘿嘿”的笑了幾聲,匆匆把頭重新埋回書堆裏。
顧劍幹脆說:“行了,看不進去就歇一歇。你年紀還小,讀書上也不見長才,恩科考不上也無妨,再過三年繼續下場就是了。你年紀擺在這裏,比不得那群經年宿儒,三四十歲再考上也不算年老。”
父親的安慰非但沒讓顧念舒展心情,還令他更壓抑了。
顧念放下筷子,趕忙道:“父親,我不是想要跟誰拼,但一起在宮中幾個月。樊素、周戎準備武舉自不在話下。穆懷淵、沈瑜、衛遣能書善文,記憶卓絕,只有我無能。這回恩科得陛下旨意,我才能留在京城裏備考,若是這回上不了榜,不說在其他同窗面前丢人,讓父親擡不起頭來,下一回我要回家鄉備考了——江南文風鼎盛,兒子覺得自己考上的機會更渺茫了。”
顧劍沒想到自己兒子的自我評價居然如此之低,他認真的看了顧念一會,問:“你覺得自己現在是個什麽樣的水平?”
“鄉試能過,會試就、就……難說了,殿試兒子不敢想。”顧念越說,頭越往桌底下埋。
顧劍拍拍兒子肩膀,盡量露出個笑臉對他說:“鄉試之前尚需要連考三回。你十歲就由老仆護送歸鄉,去考功名,當年連斬三場考試。我一直因有你這樣的孩子而驕傲。你說自己不聰明,可為父也不是個聰明人,當初童試,我考到将近二十歲才全通過了,鄉試更是連敗兩回。天下學子衆多,你小小年紀,能進入鄉試已經是莫大的榮耀了。得失心不必這麽重。”
顧劍看着兒子仍舊有些抹不開面子的模樣,幹脆說:“這朝中真正能爬上的尚書、侍郎、司馬、将軍等等位置的,沒幾個是三甲出身。‘考’只是個過程,只要過了線,沒人會在乎你當初到底考了多少名。還要看日後在朝中辦事的本領。我兒,實幹比一兩場考試的成績重要得多,以後日子還長着呢。”
“可我怕自己考不過。”顧念這一回不是謙虛,也不是低估自己,“父親,我确實在方式方面沒有才能。”
“不是說能過了鄉試麽?你要是真覺得考不過,等鄉試過了,為父直接讓你補個缺就是了。在地方上好好做事,一樣能出人頭地。”顧劍像在兒子小時候一樣揉了揉顧念頭頂,“行了,別鑽牛角尖了。好好吃飯,你們考試那地方打從建起來就沒好好修繕過,內裏破舊。連取暖的地方都沒有,還要自己生火盆。可不是你在老家那種住在溫暖的春風裏考試的光景了。要是現在把身子骨熬壞了,考試時候還得吃苦頭。”
顧念可不會生火,吐吐舌頭總算把書放下,好好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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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裁雲殿裏,泰興帝衣衫大敞,面目赤紅,一身酒氣,狼狽不堪。
他哈哈大笑地繞着柱子追逐幾個同樣衣衫不整的美人。
泰興帝雙手微微發着抖,跑在他前面的美人眼見泰興帝腳步沉重,趕忙做出個絆倒的動作把自己摔進泰興帝懷裏,嬌嗔道:“陛下年富力強,奴婢實在跑不過陛下。只好任陛下處罰,陛下可要憐惜奴婢啊!”
泰興帝已經四十多的人了,早不如年輕時候身強力壯。美人雖然不胖,可這份重量也不是他能消受的。
泰興帝霎時摟着懷中美人一起倒在地上。美人被吓得面白如紙,趕忙做出一副嬌弱的模樣,咿呀咿呀的叫着在泰興帝懷裏磨蹭,試圖換個姿勢從泰興帝身上挪開。
泰興帝狠狠喘了幾口氣,總算從地上爬起來,他發現新晉的美人一副承受不住的樣子,還當自己多麽強悍,又瞪着朦胧的醉眼大笑起來。
泰興帝這些日子以來就有些頭昏眼花、手足震顫的毛病,太醫們診治出來一直說泰興帝風邪入體,要求他好好修養,不可勞累過度。
這個“勞累”,太醫和孟開都知道指的是“房勞”,唯獨泰興帝認為是政務。
也是因為這麽一出,泰興帝才會借着不給兒子抓兇手的愧疚勁兒,一面威脅太醫不準對外洩露他的身體狀況,一面把處理朝政的權利讓出來,交給太子處理。
孟開緊跟着勸說泰興帝多休息,可他說話要是有用,後宮裏面也不會有那麽多叫不上名字的女人了。
泰興帝聽得煩了,還會讓孟開捂住嘴巴到邊上站着去,不要擾了他的興致。
孟開眼見泰興帝又手抖得厲害,瞬間吓得流了一腦門的汗水。他趕緊悄聲指了個小太監,“趕緊去太醫署,不管誰值夜,一起叫過來!”
小太監不清楚其中緣由,但他很少見到孟開臉上變色,也吓得渾身發抖。
小太監擡腳就往太醫署跑,到了太醫署見到人抓上藥箱,一把拉住人就往回拔足狂奔。
等到小太監把太醫帶回來的時候,泰興帝已經又跟宮女胡天胡地的搞起來,誰都不能進去了。
孟開狠狠擰了小太監耳朵一把,“讓你叫個人怎麽這麽慢。現在陛下正在興頭上,老老實實等着吧!”
教訓完了小太監,孟開涎着一張笑臉湊到太醫面前說好話,“勞您多等待一會,陛下來了興致,不弄小半個時辰沒法完事,偏殿準備了茶點,您先歇着。”
太醫謙和的笑了笑,直接順着孟開的話過去偏殿等候,在偏殿裏他勾起嘴角,眼中流露出一絲怨毒的厲色。
孟開時間說得長,但其實泰興帝沒多一會就伏在美人身上沒了興致,随手攏上衣衫呼呼大睡。
房內的女子們相互攙扶着整理好衣裙退出,再忐忑不安的回到自己的房間去。
被泰興帝臨幸的女子用冷水擦拭着身體,不停打着哆嗦。
與她住在同一間放的宮女滿面憂愁,低聲說:“咱們可怎麽辦啊,陛下這些日子根本就硬不多久了,要是傳出去,咱們還有性命在嗎?”
“別說了,你就當自己什麽都不知道,被人問起來只說陛下龍馬精神,累得你走路兩條腿都打顫,不耐久站就完了!”正擦着身子上痕跡的女子頓時惱火,柳眉倒豎的訓斥同屋的女人。
那女人眼睛裏湧出一行淚水,讓發火的宮女冷靜下來,她把擦身子的軟布丢進水盆裏,眼神麻木的走過去坐在哭泣的宮女身邊,眼睛慢慢也濕了,“誰讓咱們命苦呢。我想我女兒了,她才這麽大一丁點,小腳丫還沒我的掌心大。也不知道我進宮之後家裏有沒有人好好照顧她。”
“姐姐是讓你男人送進來的嗎?我是選人時候自願當宮女的,當宮女能免了家裏十年的田稅。我在家孩子生得急,這才四年,都落地三個兒子了。他們還沒鋤頭高呢,哪交得起起稅啊,他們爹爹、爺爺、奶奶拼了命的侍弄土地也湊不足租子。我想着我一個人進來了,不但能給家裏免了田稅還能攢下不少月錢。等以後出宮了帶回家裏去,好讓他們吃幾口精米……”
兩個宮女說着忽然抱頭痛苦,她們張着嘴急切喘氣,偏偏嗓子眼含住了所有聲音,不讓自己發出一點“不合規矩”的動靜。
她們狠狠哭過一場,出了門還是一副很榮幸能得到帝王寵幸的樣子。
寝殿內,李太醫摸過泰興帝幾乎頂在他手指頭上的脈搏,悄悄咋舌,低聲問,“我開的湯藥,陛下這些日子按時用了嗎?”
孟開苦着臉回答,“奴婢哪裏勸得住陛下。”
“陛下到底喝下去多少?”
“三四天能喝一小碗藥吧——哎呦,李太醫您別瞪我啊,陛下從小錦衣玉食的,哪受得了這種苦啊。您是杏林聖手,就不能稍微把藥調弄得好喝點麽?”
李太醫的臉一沉,惱火道:“苦口良藥,怎麽能随便改方子。甘味留毒,把藥和弄甜了,還有什麽用處。陛下現在最重要的是不能再損耗腎水了,你身為內侍總管,把那群妖妖嬌嬌的宮女都清理出去不就完了。”
“李太醫,你說的可真簡單。就算誰有本事把宮裏女子清理出去,那也不可能是這麽個閹人吶,再說了……”
孟開沖着聽政殿的方向撇撇嘴,一臉不屑的說,“您又不是不知道,宮女算什麽啊?那群多少年爬不上來的小官,不也對着陛下獻媚麽。奴婢就算真把宮女都轟出去,也斷不了陛下每日的損耗。”
他比劃個猥瑣的手勢,“怎麽說女子不也比走旱道強。好歹啊,算是陰陽調和。”
“藥方還是這麽個藥方。你一定得看着陛下把按時喝了,否則出事就要出大事的。”李太醫反反複複叮囑了好幾遍,這才背着藥箱走了。
孟開站在泰興帝的龍床前唉聲嘆氣,心想着,自己真的沒什麽法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神龍:父皇,這個成語怎麽念?
泰興帝:威武雄壯啊。
神龍:是“外強中幹”哦!下次不要念錯,專門寫給你的呢。